晚上,刘林向李彬汇报了白天了解到的情况,李彬听得十分专注。听完后他说,三狗仔的情况值得特别关注。明天,我会布置人员去全面了解三狗仔的情况,你的任务,就是全力查找三狗仔的下落。你面对的是一个高智商的人物,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第二天上午九点,刘林就来到了凯园公司的会客室。见刘林来了,女秘书随即拨通了电话说:“请王师傅到会客室来吧。”随后,她又给刘林砌上了一杯茶,笑着说:“昨天给你开车的陈师傅和他的车出差去了,今天是王德法师傅给你开车。”刘林欠身说:“给公司添麻烦了,实在不行,就不必麻烦公司派车了。”女秘书连忙说:“不!不!不!陈总再三交待过,必须优先保证你的用车。”
不一会儿,王师傅就来了。这是一个五十上下的中年人,圆盘大脸,眼角和额头上刻着很深的皱纹。眼神冷淡而警惕,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闷葫芦。他穿着褪色的蓝色工作服,与刘林一见面,就很不自然地笑着点头。他的笑容就象夏天的雷阵雨,一闪而过。刘林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了隐藏在内心的郁闷和无奈。待刘林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稳当后,他问:“刘老板,您看,今天先到哪儿?”
刘林说:“陈老板向我推荐了凤凰岭那边的楼盘,今天就先到那边去看看吧。”
王师傅说:“行。”就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一上车,刘林照样丢给闷师傅两包芙蓉王香烟,闷师傅朝烟瞄了一眼,脸上又闪过了转瞬即逝的笑容,说:“刘老板,这怎么好意思?”
刘林说:“应该是我不好意思,昨天麻烦了公司一天,今天还要继续坐你的车。”
王师傅“哼”了一声,略带嘲讽地说:“陈总说了,你对他有恩,他就是把半个公司送给你,也心甘情愿。”
小车启动了。这是一辆濒临报废的丰田车。车子一加速到六十公里,门窗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车内的汽油味也特别难闻。
“王师傅,你也是办公室小车班的吗?”刘林问。
“我哪有那个福气,我是开小货车的。”王师傅回答。
刘林恍然大悟。陈友元嘴上说要报恩,但内心里对他在凯园公司的地盘上转悠极其反感,而且他很可能已经知道刘林的来意,所以才派了一个闷葫芦一样的货车司机开着一辆破车来陪他玩。看来昨天的那位陈师傅话语过多,已经有人向陈友元报告了。陈友元耳目众多,看来名不虚传,他觉得今天的气氛令人难受。
从宁州县城到凤凰岭风景区,不过三十五公里,路上车辆不是太多,所以闷师傅的神情也才显得没有那么紧张和郁闷。
二十分钟后,新的市区遥遥在望,公路上的汽车也越来越多,市郊林立的尚未竣工的高楼以及高高耸立的塔吊一座座扑面而来,这几乎成了所有城市郊区的标准风景线。
汽车穿过店铺林立、人来人往的街道,穿过圆形的中心广场,跨过潇水大桥,又经过了豪华的办公大楼,就接近了凤凰岭的脚下,在一处照例用围挡围得严严实实的工地门口停了下来。王师傅同昨天的那个陈师傅一样,也是叫刘林自己下去走走,他独自在车里休息。
工地门口的看门老头已经看见了刘林乘坐的那辆小车,当刘林来到门口,掏出一包芙蓉王香烟送上去的时候,他立即笑容满面,点头哈腰地伸手请刘林进去。
在工地内,刘林看到了五辆缷下了网罩,正在等候装土的渣土车。他用同样的手法,对这五辆车前后左右进行了拍照。然后,他又询问了那个笑容满面的看门老头:“怎么今天没有看到三狗仔的车过来呀?”
老头收敛了笑容,皱起眉头想了好一会才说:“什么三狗仔?三狗仔的车从来没有到这个工地来过。”
刘林坐着王师傅的车又到了另一个工地,这里也是一个小区楼盘。这个工地上有三辆渣土车。看门老头也告诉陈林,这里没有三狗仔的车。
从这个工地出来,已经中午十二点。刘林说:“王师傅,找一家干净一点的酒店,我请客。”
王师傅说:“哪能呢,陈总再三交待过,你是公司请都请不到的贵客。我今天沾你的光,你就别客气了。”
王师傅找了一家名叫“宫廷食府”的大酒店,刘林知道,宫廷食府光在省城就有三家连锁店,这是一家高档次的,一般食客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王师傅一进这家装修豪华的餐厅,抬着头左顾右盼,就好象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他看着在大厅里的食客们,男的大多西装革履,油头粉面,女的穿金戴银,光鲜靓丽。他看了看身上穿着的破旧工作服,脸色竟有些红了。身穿西装套裙的年轻女服务员皱着眉,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他,问他想坐在哪里?他抬起了头,挺了挺胸,咳嗽一声,大声地说:“我要一间你们这里最好的小包厢。”
在包厢里,王师傅一点也不闷了,他的脸色变得开朗起来,额头上的皱纹都洋溢着舒展的笑容,他的一切牢骚和不满都好象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不顾自己穿着破旧的工作服,热心地同女服务员打情骂俏。当漂亮的、穿着笔挺的女式蓝色西装的值班女经理进来同他打招呼时,他硬要女经理同他喝交杯酒,值班女经理为了不得罪上帝,同时也为了增加营业额,压抑着恶心和无奈,半推半就地同他喝了一杯。
饭后,王师傅还在酒店的四楼开了一个标准间。刘林说 :“王师傅,在包厢里休息一下就行了,何必要花钱去开房呢?”王师傅不高兴地说 :“老板说了,中午要开间房让你多休息一下,别太累了。”
刘林想,陈友元是希望我不要在工地上转悠得太久了,他希望用酒店的房间把我困住。
两人坐电梯上了四楼,找到了房间。王师傅正想抬头大声叫唤服务员开门,刘林从他手中接过了房卡说 :“不用叫服务员,这个房卡是可以开门的。”刘林拿房卡打开了门。进得门来,王师傅红着脸低声叹了一口气,嘟嚷着说 :“如今这世道,可真会捉弄人!”
进了房间后,王师傅用手使劲在雪白的床单上拍了两下,脱掉鞋子,在床上倒头便睡,不一会便鼾声大作。
刘林经过一路的颠簸,也有点累了。但他睡不着,他在思考着,怎么样才能从这个闷葫芦的嘴里多了解凯园公司的一些情况。
眼看已经下午四点,王师傅仍然鼾声大作,其间还一惊一乍地说着梦话。刘林只好叫醒了他。他“嘿,嘿,嘿”地惊叫着坐了起来,然后左顾右盼了好一会,才一声不吭地下床来穿好了鞋,进卫生间撒了尿,慢吞吞地从卫生间走出来,对刘林说了两个字 :“走吧。”
坐进车里后,刘林问 :“王师傅,你几个小孩呀?”
“两个。”闷师傅回答。
“两个都是男孩?”
“一个女孩,一个男孩。”王师傅脸色越来越阴沉。
“好啊!儿女双全嘛!”刘林想奉承一把。
王师傅的嘴角抽慉了两下,皱紧了眉头,眼睛里露出了一种仇恨的目光。他再也不肯答话,“轰”地一声启动了车子,破旧的丰田车颤抖了一下,便徐徐地开动了。
看来他同儿女的关系出了大问题,刘林心里这样分析。
“这边只有一个工地了吧?”刘林问。
“嗯。”王师傅仍然惜字如金。
他们到最后一个工地去看了一下。这是一栋商贸大楼,两台挖土机正在开挖商贸大楼的地下室。这里只有两部渣土车作业。这里更没有三狗仔的影子。
现在,凯园公司在车辆监理所注册的十五辆渣土车中,三狗仔平时开的那辆车,连车带人都神秘地失踪了。
下午五点半,当小车回到宁州大酒店门口的时候,王师傅说:“刘老板,陈总早上就对我说过,明天要我带你到阳明山景区去玩一下。你看明天早上几点钟我来接你。”
刘林想了一下说:“明天不能再麻烦公司了,如果我要用车,明天我直接到公司去找李秘书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