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汪叔和汪霞后,李彬对刘林说:“我们的第一步计划基本完成,该见的人都见到了,只有李云是半路里杀出来的程咬金,有点打乱了我们的步骤,不过也不要紧。我们来宁州的隐蔽性既然不存在了,那干脆就顺势而为。我们来宁州的消息一传到对方,也必然会令对方紧张,对方一紧张,就必然会有所行动,一行动,就会露出破绽。这在三十六计中叫做打草惊蛇。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与陈友元在初中同学的时候,同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
刘林说:“有过。陈友元家是地主成份。土改后,他家的田地和十多间的房子都被分了。他的父亲去世后,他的母亲带着他们兄妹三人住在小河边的一间土坯房里,这间土坯房原来是村里用来存放草木灰拌肥料用的。陈友元是家里的老大。我到他们家去过,尽管房子大约只有四十多平米,但被他母亲收拾布置得整整齐齐。陈友元初中二年级那年,她的母亲病了,家里实在拿不出学费和生活费,陈友元只好申请休学。我那时是班长,我发动全班同学自愿捐助。我记得,那时我们搞勤工俭学,一个学期的生活费是三十六元,我跟家里死缠硬磨,一个人就给陈友元捐了三十元。我还代表全班同学到他家里去看望过他的母亲。就这样,陈友元在全班同学的帮助下,终于读完了初中。初中毕业后,他就不肯再读书了,他说,他的母亲年纪大了,他要协助母亲挑起全家生活的重担。”
李彬十分专注地听着。刘林说完后,他轻轻地一拍桌子说:“好!你们的这段经历,应该是患难见真情,十分难能可贵,也一定会在陈友元的心中留下十分深刻的记忆。一个曾经压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往往不是成为大忠,就是成为大恶。我再三跟你强调,你千万不要把陈友元想得太简单了,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你打算怎样去接近凯园公司?”
刘林说:“很简单,我可以直接找到他,就说我想在宁州买一套房子,以便回家颐养天年,希望老同学予以照顾。以挑选房子的名义,我可以走遍他已建的和在建的所有楼盘工地。”
李彬半皱着眉,思索了很久,终于点点头说:“这个方法不错。你现在要用一天的时间,学会如何熟练地使用装在打火机里的微型照像机,你要把他所有的渣土车拍下来,照片一定要力求清晰,特别是卡车的后面部分,以便与手机拍摄的视频进行比对。一般人都以为,同型号的车都是一样,外貌无法分辨。其实,就象每个人的指纹都有区别一样,用高倍放大镜进行精细分析,每部车的外形特征都是独一无二的。”
刘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从中学毕业后,一晃快四十年过去了,我与陈友元再也没有见过面。我记得他当年长得矮小清秀,沉默寡言,学习成绩很好,特别是写得一手好作文。想不到一个仅有初中文化的人,竟然成了一个手握巨大财富的老板,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李彬说:“这个陈友元别看他只有初中学历,但是他对三国、水浒及孙子兵法之类的书却很有研究。就象汪叔说的,还在他发家以前,他在周围的十里八乡就是有名的赌博高手。八十年代,他就去深圳闯荡了几年,先后搞过电子产品组装,承包过电镀厂,但是都没有搞出太大的名堂。真正使他翻身的是他回到宁州当包工头开始。这个人脑子灵活,智商很高。他在编织关系网方面出手大方,舍得花钱,但自己在生活上不沾毒品,不养情妇,生活简朴,始终保持着一副清醒的头脑,心无旁骛,集中精力扩展他的财富王国。他在打压竞争对手,垄断市场方面善于斗智,也敢于斗勇。在他之前,宁州县已经有两家比较有实力的建筑公司,一家是仁和墟的刘春生,一家是保安墟的邓志雄。陈友元采取分而治之,各个击破的方法,搞垮了两家建筑公司。太平湾那个地方,历来民风强悍,好勇斗狠之徒较多,陈友元招募了一批这些人,组成了他的打手队。所以凡是他接手的工程,在征地和强拆方面都进展得比较顺利,这样一来,也获得了政府方面的好感。从十年前开始,陈友元就几乎垄断了宁州县及宁州市两个城区的建筑市场,凡造价在两千万以上的建筑工程,几乎非他莫属。他的建筑公司注册资金就是两亿五千多万,就是在省城,也可以排在前十名之内了。”
刘林听得十分入神,李彬说完,他摇摇头十分感叹地说:“你说的这个人,我简直无法同我记忆中的那个陈友元挂上号。”
李彬说:“是啊!所以我要你在自己的头脑中把过去那个沉默寡言。忍辱负重的陈友元去掉,代之而起的应该是一个足智多谋,心狠手辣的陈友元。你进入他的公司的目的,主要是声东击西,吸引他的注意力,在军事上叫做佯攻,目的是掩护我们的刑侦人员搜集证据。所以你扮演的角色是很微妙的,既不能明目张胆,但又要能吸引他的注意力。虽然我会从各方面布置人手保护你,但你自己一定要胆大心细,绝不可粗心大意。”
刘林说:“我从小学六年级看《林海雪原》开始,就特别羡慕当侦查员的英雄。想不到我年过半百,还有在这方面一展身手的机会。放心吧,我的李大厅长,我的智商虽然不敢跟福尔摩斯相比,但与陈友元相比,我绝不会甘拜下风。”
李彬微微一笑说:“我当然相信,因为在你的心目中,还有一位美若天仙的意中人在默默地注视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