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蒙。
宏伟的青木山脉在大陆西侧逐渐低俯身躯，从高耸入云的山峰上降下两条河流。河流滋养了森林，森林哺育了生命，尽管是巨人放逐凶兽的被遗弃之地，包括人类在内的诸多种族依旧在此休养生息。两道臂弯一般的高墙将艾蒙领环抱，向北截断青木之森，向南连接乌灵山脉，和西侧的漫长海岸线一同，将野兽囚禁在内，也将教会隔绝在外。这道由巨人和矮人共同修筑的铁幕站立在高低起伏的大地上，位于其顶端的驿道的高度却无一丝一毫的波动。两条驿道在青木的山脊线上相遇，在那里坐落着由巨人族修筑的、以昔日的巨人首领命名的要塞巴拉尔城——理论上，那里是连接艾蒙和中庭的唯一道路，常年有一位以上的教会圣骑驻守。
然而，在数千年的时间里，人祸使南方的城墙倒塌，教会转而在数百公里开外重新建起了一道赝品，天灾将北方的城墙磨损，教会的势力也从缝隙中渗入，更不用说大大小小的地下溶洞联通着中庭和艾蒙，这道天堑早已不再不可逾越。
一天前，众人便从一处隐秘的洞穴离开了中庭。
经过一周的旅途，众人在汶的带领下旅行至此。一路沿着奥术学会的秘密路线行进，并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阻碍。而在良好的休养环境中，利·壬很快也便苏醒了过来，并且以客观的速度康复着。虽然她醒来了解情况后对于汶的行径颇有意见，但毕竟夕夜·泽已经同意下来，而且对方也确实于自己有恩，她也不好多做什么——说到底，她本来也就是要前往沃尔特夫。
而此刻，众人行进在茂密的丛林中，血红色的长剑重重地劈在树上，却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刃口，汶皱着眉头，将长剑递回给牧荆。
“……很可惜，夕夜·泽小姐的判断没错，这柄剑上面确实没有魔法的痕迹，这种材料也不像是炼金造物，”汶提起箱子，继续向其走去，“至少在我看来，这柄长剑不可能有什么特殊的力量。”
“可我当时确实听到了声音，也确实从这把剑上获得了力量……”牧荆接过长剑，将其收回挂在腰际的鞘中，而后跟了上去。
“没错，我也看到了，”夕夜·泽一边说着，一边抓紧了自己身上的长袍，以免布料被枝丫掀起，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中，“当时牧荆就用这把剑直接刺穿了琉殇的银剑，破开了他半只手掌。”
“嗯……就算牧荆真的藉由这把剑获得了力量，但声音……”汶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思考，“女士，当时你应该就在他们旁边吧，你有听到什么吗？”
“没有！”停留在汶肩上的乌鸦歪了歪脑袋。
“确实，虽然我也看到了牧荆伤到琉殇，但却什么都没听到。”一旁的利·壬也表示赞同。
“既然以人狼族的听觉都没有听到，那就说明至少没有实质上的声音出现，但如果你没说谎，会是我没见过的炼金材料吗？可是，‘只给特定对象展示的声音’，比起炼金术，听起来更像是魔法的效果啊……”汶低着头思索着，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还是等到了古兰堡再找人问问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嗯……”牧荆点点头，只得作罢。
“说起来，明明也属于中庭之外，为什么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什么野兽？”利·壬有些疑惑地提出了问题。她自幼生活在同样位于中庭之外的凯尔姆地区，那里栖息着许多的野兽，而进入艾蒙以来，她却一只也没有看到。就算这里距离中庭之墙不远——事实上甚至还是在可以勉强目视的距离——也不该如此安稳才是。
“我应该说过，艾蒙在青木山脉北侧的区域比较适宜人类居住吧？很久以前，在林赛城建立的时候，第一代林赛城的城主屠戮了艾蒙北侧几乎所有强大的凶兽，而在人类三国的巫师和炼金术师涌入之后，为了收集素材，附近的野兽更是被大量猎杀。所以即使是中庭之外，这里也罕有很强大的野兽。”
“原来是这样……还真是了不起啊，在凯尔姆，我们人狼能勉强活下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肃清附近的野兽了……”
“嘛……这也多亏了林赛城啊。如果不是强大的存在都被那位初代城主杀死，恐怕当初巫师想要在这片区域立足都很困难……”
说到这里，汶忽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了前方。
“这些事还是回头再说吧，古兰堡到了。”
“古兰堡到了？”牧荆茫然地抬起头，透过层叠的树木，他却只看到伫立在远处阻断了去路的陡峭山壁。他有些不解的向前走去，“可是这附近明明什么也没……”
随着一步踏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座依附于石壁而建的宏伟古城凭空出现在牧荆的视野中。比木阳城还要高上两倍的城墙和雄伟的塔门上覆盖着点点青苔，塔门之中，一条不知从何方延伸而来的土路径直穿入古兰堡内部，形形色色的行人过塔门下侍卫装扮的人盘查后进出城市。高低不一的古式阁楼乱中有序地塞在城墙内，看得出每一座建筑都被精心设计。从边缘到中心，阁楼石堡的高度从三四层逐步增加到八九层，而在古城正中，一座嵌入山壁中的、十数层高的巨大钟楼赫然伫立，尽管距离还远，但牧荆却能隐约看到那遍布钟楼的繁复花纹。
“这、这是……”
“是巫师们的结界吧。”夕夜·泽的眼中也微微闪烁着惊讶，尽管眼前的古兰堡比木阳城要小上不少，但古兰堡的建筑之精妙显然远不是木阳城能够比拟——况且，这还是在中庭之外的深山老林中修筑起来的。
“没错，在古兰堡建立之初，巫师和炼金术师们为了应对维林，不计成本地做了许多准备，这个结界也是其中之一——毫不夸张的说，为了将这么大的城堡隐藏起来，古兰堡城墙上的每一块砖石上都刻着魔法符文。”汶说完，再次迈步向前，“好了，赶快入城吧，跟我来。”
三人跟在汶身后，终于从密林之中走到那条道路上。近距离观察才发现，尽管大部分行人的穿着都很普通，但也不乏穿着显眼的巫师长袍和其他奇装异服的人，用长袍罩住自己的更是大有人在。此外，一些异族也混杂在其中。除了两名尖耳的精灵族外，夕夜·泽甚至还看到了一名长角的提夫林跟在一名炼金术师打扮的女人身后——那恐怕就是汶说的“异族护卫”了。因此，尽管自己一行也很显眼，倒也没有引得过多的关注。
汶领着众人走到塔门下，一名侍卫便迎了上来。他刚要开口，汶便从怀中拿出了一枚银色的徽章递到了他手中——那是奥术学会的会员徽章。侍卫接过徽章后端详了一会儿，便将徽章交还给了汶，让到了一旁。
“尊敬的巫师，欢迎来到古兰堡。”
“辛苦了。”
汶向侍卫点头示意，而后带着三人走入城中。
塔门过后，在众人面前展开的是一幅闹市景象。原本只有泥土的道路进入塔楼后都铺上了一层暗灰色的石砖，分支出数条小路穿入建筑群中。而在原本算得上宽敞的道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在道路两侧的店铺中流转，嘈杂的喧闹瞬间将众人笼罩。这幅景象甚至让夕夜·泽想起了牧荆曾经带她去过的木阳城南门集市，这幅出乎意料的景色让利·壬也倍感意外。
“古兰堡……竟然这么热闹吗……”
“这是因为最近刚好是古兰堡的建立日，很多巫师和炼金术师这个时候都来到进行贸易和交流。因为教会的压迫，这种机会平时可不多见，所以每次建立日来的人都很多。”汶有些不快的看了看四周，显然不大喜欢这种嘈杂的环境。
这时，周边似乎有人看到了汶身边的利·壬，不少人向这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夕夜·泽想起之前汶的话，不禁皱起了眉头。察觉到这些视线，汶也有些不适。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去找个住处吧。跟紧我，不要走丢了。”
说完，他便带头向着一处小巷走去，三人自然是紧跟在他身后。在人流中穿行，夕夜·泽又看到了一些异族。除了之前看到的精灵和提夫林之外，还有一些拥有着暗色皮肤的卓尔，甚至在街道上巡视和站岗的城防军中，也夹杂着异族的身影。人类和异族生活在一起，却丝毫没有隔阂和冲突。看来确实如汶所说，古兰堡并不排斥异族。她又想起了罗诺村的医生，如果他能看到这一幕的话，肯定会觉得欣慰吧。
这时，夕夜·泽的视线猛地在前方的人流中捕捉到了一对深灰色的狼耳，那是一只雄性的人狼族，此时正跟在一名身穿异域服饰的、北庭人样貌的男人身后，向自己这边走来。
是利·壬的同族啊……
她用一只手拉住自己灰袍的领口，另一只手戳了戳利·壬，向着那人的方向隐晦的扬了扬下巴。利·壬顺着方向看去，却和那只人狼的视线交叠在一起——后者似乎是察觉到之前夕夜·泽的视线，也向这边望了过来。
视线交织，双方的身躯都是微微一怔。雄性人狼瞪大眼睛看着利·壬，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在嘈杂的环境下，夕夜·泽没有听清——利·壬的听力显然更胜一筹，她立即将头埋了下去，躲开了对方的视线。虽然并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夕夜·泽还是加快脚步，用身体遮住了利·壬。走在后方的牧荆察觉到前方的状况，窜到夕夜·泽身前挡住了她——毕竟对方对方是人狼族，很有可能会察觉到夕夜·泽的血族身份。
对方似乎想向这边过来，但他身前的男人察觉到了他的异状，转身说了些什么，人狼这才放弃了靠近这边。
“谢谢……”夕夜·泽有些诧异的看向牧荆，而后汶感知到后方的异动，转过头来。
“发生什么了吗？”
“那边有只人狼。利·壬小姐似乎不想让他看见。”
夕夜·泽说着，拉着利·壬往牧荆身后缩了缩，汶看了看四周，注意到了那名带着人狼的男人。
“唔，是那名穿着塞尔卡神国服饰的人吗……”
“抱、抱歉……”
一时间，利·壬显得有些失措，汶却明白了什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啊，不，是我的疏忽……我应该给你也准备一件长袍的……以人狼族的骄傲，我们这种情况被人看见肯定很难堪吧，毕竟……”
说到这里，牧荆和夕夜·泽这才反应过来，看向了利·壬。
“没、没有，我只是……”利·壬想要争辩些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算了！我们还是快去找住处吧！”
然而，在旅人如此之多的地方寻找尚有住处的旅店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在询问过五六家客满的旅馆，逛过几乎四分之一个古兰堡之后，汶终于找到了一家尚有两间空房的旅店。虽然逼仄的房间内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家具也都只是朴素的木头质地，但收拾的尚且干净整洁，加上天色已暗，众人最终还是选择在此处下榻。汶在付清两间房的房费后，上楼去放置自己的行李，而没有行李的三人则留在大厅等候。
“久等了。”汶从螺旋状的扶梯上走下之时，他肩膀上的乌鸦却已消失不见。
“那只鸟……女士去哪了？”夕夜·泽好奇地问道。
“我让她去帮我们找我的那位‘熟人’了，毕竟是有权势帮我们解决问题的大人物，不通报一声的话可见不到。”
“还真是可靠啊……”虽然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但夕夜·泽还是惊叹于“女士”的智商之高。
“那当然，毕竟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嘛……”汶笑了笑，似乎十分满意夕夜·泽的夸赞，“总而言之，要想见到那位‘熟人’最早也要到明天了，现在，我们就先去吃一顿晚饭，然后把该准备的东西都买好吧！”
听了这话，夕夜·泽和牧荆都感到了一丝慰藉。哪怕是在巫师的据点中，能吃到的食物种类也十分有限，更别说在旅途路上大部分时候都只能吃干粮，此时终于能吃一顿好的，即使是最能吃苦的利·壬也不由得生出了一些期待。衣服就更不用说了，三人身上的衣服已经很久都没有换过了，尤其是夕夜·泽的衣服上，除了尘土还沾着许多血迹，不管是出于心理作用还是生理卫生，都该换了。
然而，利·壬此时却在意着其他事，眼神中流露着担忧之色。众人离开旅店后，她默默地凑到了汶身边。
“汶先生，那个，刚刚看到同族我才想起来，您知道里尔族长他们的情况吗？”
夕夜·泽这才想起，利·壬曾说过自己是跟族长来到这里支援沃尔特夫的，人狼向来都是团结的种族，她一定很担心同伴的安危吧。
“嗯……在我离开古兰堡去找你们之前，听说他们就已经抵达了沃尔特夫，等女士回来了，我准备让她先去沃尔特夫给夕夜·瑟斯汇报我们的消息，你的同伴也会知道你没事的。”
汶低下头凑到利·壬跟前，一边回答，一边看向四周——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可以在古兰堡里大肆讨论的内容。听了他的话，利·壬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宽慰。
“谢谢……”
“抱歉，请让一下。”
突兀的声音从旁侧传来，四人循声望去，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在十几名城防军和六名护卫在马车周围的、穿着明显不同于城防军的战士的护卫下从前方驶来，道路两侧的行人都纷纷向两边让去。四人识趣地退让到路边，看着这列队伍缓缓从面前开过，夕夜·泽注意到，这列马车的车厢上虽然装着许多用于透光的玻璃板，但全都被内部垂下的布帘遮住，这让她不禁有些疑惑。也就在这时，似乎是因为马车行进的摇晃，两片布帘之间微微错开一道缝隙，露出了里面的一片黑暗。
而凭借血族超群的夜视能力，夕夜·泽看到了那片黑暗中被漆黑的锁链紧紧束缚的女孩。
“这是！？”
夕夜·泽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下子揪紧，哪怕只有一瞬间，她也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在黑暗中微微颤抖的娇小身躯让她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怎么了？”
牧荆察觉到了夕夜·泽身上的怒意，走到了她身侧，夕夜·泽则来不及理会牧荆，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汶。
“汶先生，那个车队，那个车队是干什么的？”
“看那几个护卫身上的徽章，是苏格利特家族的人吧，”汶也听出了夕夜·泽话语中的情绪，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他们是来自路易斯神国东部的家族，主攻炼金术。据说身上还流淌着神种的血脉，是古兰堡极为重要的合作对象，所以，你明白吧？”
“……我知道了。抱歉，是我不够成熟……”
听懂了汶的意思，夕夜·泽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利·壬拍了拍夕夜·泽的肩膀，她似乎也看到了那车厢之内的女孩。
“没关系的，我理解……选择这种合作对象，只能说古兰堡也……”
“好了，你们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但要我说，装傻有时候是不可或缺的本领，更别说你们身份敏感，根本经不起城防军的仔细调查。”
汶适时打断了二人，利·壬和夕夜·泽闻言，也闭上了嘴。汶说的没错，不管他们再怎么气愤，也只是为自己徒增烦恼罢了。夕夜·泽猛地领略到，古兰堡看似繁华昌盛，但这份繁华并不属于所有人，这里和外面的世界一样残酷。如果不是汶，自己一行根本没有资格走在这座城市的大街上。想到汶，她心中又猛然生出一丝警觉：有没有可能，汶一直以来只是在欺骗自己，他和小时候那些囚禁自己的血族一样，只是想将自己作为筹码呢？
不过，她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说别的，汶冒着对抗教会的风险也要救下自己一行，而且又带着三人躲开及教会的追捕来到古兰堡，这就足以证明他的诚意了。况且，如果他真的是那种人，在利·壬苏醒之前，凭他的实力，他应该有无数种方法对自己出手才对。
“别发呆了，大小姐。我们先去吃饭吧。”
“啊，嗯。”
听了汶的话，夕夜·泽点点头，随后众人继续向前走去，掺入古兰堡街道不息的人流中。太阳逐渐西沉，街灯依次亮起了明亮的黄色光芒，道路两旁的商铺也纷纷挂起了光源——这里的光源似乎是用某种炼金术加工的矿石代替的。向城中心望去，层叠的点点光芒勾勒出一幅烟火景色，尽管知晓了这幅和平的景色只是假象，但夕夜·泽的内心还是感到一丝安慰。
……
次日。
古兰堡一角的旅店里，夕夜·泽从螺旋楼梯上走下，其余三人早已在此等待。此时的她身着昨日花大心思选出的新洋装——于此一同购置的还有一把纯黑的洋伞。这倒不是她对于这种引人注目的服饰有什么特殊偏好，纯粹是因为只有这种大小姐的装束才能让她在阳光之下撑伞护住自己时显得不那么突兀。
新的这套与原来那套几乎是一样的款式，只是相比于之前红黑色为主体，新买的这套洋装装饰要少了许多。在裙面上只有数条纵向的蓝色缎带做点缀，除开腰部充当束腰的蓝色花结装饰外，只在胸口处有一朵小小的、蓝色缎带折叠成的蔷薇花。同时，手肘部过后宽松而冗余的袖口很好地遮住了完全暴露在外的手部。胸口以上、双肩以内、颈部以下的黑色丝质半透光区域对于遮光来说是一个小小的败笔，但双肩上尺寸适中的黑色绒布质地蝴蝶结多少补足了一些遮挡，加之这部分平时都不会暴露在伞下的阴影之外，倒也无伤大雅。裙子刚好只到微微过膝的长度，既不会显得轻浮也不会太过影响行动，至于长度在遮光性能上带来的缺失，则由长靴来补足——当然，自己黑色的靴子和这套服饰搭配起来不错也是她选择这套衣服的理由之一。
“哎呀呀，昨天还没觉得，今天一看，大小姐这一身还真是惊艳啊……”
“大概因为昨天回来我才有时间擦掉靴子上的泥垢吧……”夕夜·泽本不想对他的赞叹做出过多的反应，不过想起这一路上都是多亏了汶的照应，加上昨天住宿和购物的开销全都是汶掏腰包，她还是补充了一句，“毕竟就要见你说的‘大人物’了，还是得提早做些准备。”
“不过真的没关系吗？汶先生，这些衣服很贵吧？”利·壬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她身上也是一套洋装，上半身几乎全是贴身的设计，袖口也和小臂紧紧贴合，并没有太多缎带和额外的装饰性的布料。而裙子则是一款宴会用的长裙，那是可拆卸的款式，平时用于遮盖住人狼的尾巴，要战斗时又能很轻松的解下，不会影响行动——当然，在古兰堡，她并没有必要装上裙子——除此之外，还有一顶用来遮掩狼耳的、黑色为主体的礼帽。与夕夜·找不同，找到令她满意的款式并没有花费太多力气，据汶所说，这是因为携带人狼护卫的巫师通常地位显赫，所以这些护卫的衣装早有许多人做出过很多不错的设计——当然了，相对的，这种衣服肯定不会便宜。
除了身上的这套，汶还额外为二人购置了一些便装，以备不时之需。按理来说，在古兰堡内，利·壬其实是没必要穿上这套用于隐藏身份的服饰的，但毕竟要见汶所说的那位“人物”，还是不便打扮的过于随意。
“衣服的价钱你们不用担心，一路上有了牧荆帮忙驾车，我这边也省下了不少钱，况且，这些支出最后都会落到沃尔特夫的财政上……毕竟，我帮助你们，可不是出于善心，而是我相信我能从这件事中得到足够的报酬。”
“还真是直白啊……”牧荆不禁有些无奈，他也换上了新的衣服，但不同于利·壬和夕夜·泽，既没有遮掩阳光的需求，也没有隐藏种族的必要，他的衣服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侍从装。
“毕竟巫师又不是慈善家，”汶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随后将桌子上的两件灰色长袍递给了夕夜·泽和利·壬，“那么，两位美丽的小姐，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先将二位的美貌遮起来呢？我们先去吃早点吧。”
夕夜·泽接过长袍，没有说什么，将自己罩了起来——毕竟在这里，比起洋装，灰袍更能隐藏自己的身份，也更不惹眼。利·壬本想拒绝，但想起昨天的事，最后还是接过了灰袍，乖乖穿在了身上。众人刚跟着汶走出旅店的大门，却发现门外赫然站立着两位古兰堡城防军。
夕夜·泽下意识的将手按在了腰间的西洋剑上——这是昨天汶为她新买的剑，利·壬和牧荆也一下子紧张起来，但汶在身后比出了稍安勿躁的手势，而后士兵微微躬身向他行了一礼。
“您就是汶阁下吧？”
“是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华仙世大人吩咐我们在此等候您，让您醒来之后带着朋友去见他。”士兵一边说，一边向汶展示了一枚小巧的令牌，那似乎是某种证明身份的信物。
“啊……是这样啊，能等我们先吃完早点么？”
“华仙世大人已等候许久。”
“……我明白了，那就有劳您了。”
汶向士兵微微欠身，又转过头来，看向身后的三人，神情中透着一丝无奈。
“看来早餐是吃不了了，我们走吧。”
三人会意，跟了上去。在侍卫的带领下，一行人穿越古兰堡林立的楼层，向古兰堡的最深处走去。牧荆悄然加快速度，走到了汶身侧。
“汶先生，这些城防军好像很敬重您的熟人，您说的‘熟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听了这个问题，利·壬和夕夜·泽也不由得凑了上来，竟然能够调动城防军来处理私事，他们也很好奇汶口中的“大人物”到底是什么身份。似乎是在烦恼要如何向众人解释，汶微微斟酌了一会儿字句。
“……这就说来话长了，自炼金术师和巫师建立古兰堡以来，古兰堡就由长老会掌权。长老会一共有十四位长老，巫师和炼金术师各有七位，而这次我找的人，炼金术师华仙世，就是炼金侧长老的第二席，在名义上是古兰堡的核心领导成员之一。”
“竟然是……”
听到这些，三人不禁大为震惊，虽然预料到对方身份不俗，但也没想到竟然是古兰堡的领导人之一。
“您到底是怎么认识这种人的……”
“这是因为，虽然他其实是炼金术师，却也是约瑟尼娅流派的传承者，算起来，还和夕夜·瑟斯老师同辈。
利·壬皱起眉，不禁有些不解。
“炼金术师？为什么会属于一个法术流派？”
“关于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华仙世确实是伊蒂利雅大人名义上的弟子，你们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问华仙世大人。而除了他之外，夕夜·瑟斯老师应该知道的更多。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没必要知道的东西，还是少知道为好。”
“这样啊……”
对话到这里便终止了。接下来，众人跟随着侍卫的脚步，穿越逐渐热闹起来的城市，一直来到了古兰堡的最深处倚山而建的巨大钟楼面前。尽管古兰堡所有建筑都有至少树百年的历史，但这座钟楼却使周围的一切房屋在比较之下都显得无比年轻。高大的外墙凸出山壁，精美的浮雕上遍布着雨水冲蚀的痕迹。就在这座主体深深隐藏在岩壁之中的钟楼里，聚集了中庭近十分之一的高阶法师和炼金术师。
进入钟楼，内部的空间大到让人怀疑古兰堡是否将岩壁后的土石全部掏空。巨大的空间内充斥着由水晶灯发出的光芒，两只龙形石兽蛰伏在入口处，一排排立柱支撑起空间上方的沉重山体，精巧的石质装饰排列在大厅两侧，更有映画着不同图案的垂旗层层挂起，彰显着古兰堡数百上千年的历史沉淀。
通过大厅右侧的石质环形楼梯，侍卫将众人引到位于第三层走到右手边的一个房间，轻轻叩响了一扇罗塞木雕花的木门。
“华仙世大人，汶先生来了。”
除汶之外的三人有些紧张的盯着房门，数秒后，清朗的男声从门后传出——
“辛苦你们了，让他们进来吧。”
得到回应，为首的侍卫轻轻推开房门，对四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汶向他点头示意，随后带领三人走了进去。
进入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正对着房门、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壁的彩绘水晶落地窗，而两侧的墙壁则隐藏在尺寸夸张的石质储物柜后。精致的茶几和沙发摆放在房间一角，茶几上摆着一些茶点。而众人对面，一张红木质地的桌子背后，一名身材修长、戴着金边半框眼镜、身着漆黑的镶银巫师袍的男人看着众人——显然，他就是华仙世了。
四人进入房间后，侍卫便在身后默默关上了房门。汶向着华仙世欠身行礼，“见过华仙世先生。”
“那只乌鸦呢？怎么没跟着你一起过来？”
“‘女士’已经前往沃尔特夫了。”
华仙世嗯了一声，随后看向了夕夜·泽，“这边这位……就是夕夜·瑟斯的女儿？”
“……见过华仙世先生。”夕夜·泽摘下自己身上的灰袍，也行了一个贵族礼。
“……比你父亲有礼貌多了。”华仙世颔首，又将视线移向了牧荆和利·壬。牧荆适时欠身，利·壬也解开了自己的灰袍。
“见过华仙世先生。”
“呵……有趣……”华仙世发出一声轻笑，从桌后走了出来，饶有兴致地盯着牧荆，“你就是牧荆？从教会的通缉令上说的半血族？”
“是的，但我的血族血脉已经在一次重伤痊愈后消失了，”牧荆微微低下头，以示尊敬。
“这就更有趣了……”华仙世的眼中闪烁出一丝光芒，而后又看向了利·壬，“那么，这边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我叫利·壬。”
华仙世微微挑了挑眉，打量利·壬片刻，却又很快摇了摇头。
“总而言之，先坐吧，”华仙世转身走向一旁的沙发“在这里不用那么拘谨，坐着聊吧。”
“嗯。”汶跟了上去，而后与华仙世对面而坐，三人见状也纷纷就坐。
“那么，汶，客套话就免了，说吧，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华仙世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小酌了一口。
“接下来，我打算带着他们绕道罗索城，从洛林帝国境内前往沃尔特夫，毕竟艾蒙北侧，教会渗透了不少势力，如果直接从古兰堡横穿艾蒙的话，我怕会给古兰堡和林赛城带来不小的麻烦。”
“……嚯，是这么一回事啊……”华仙世盯着汶看了会一会儿，却发出一声嗤笑，“无妨，反正对我也没有坏处……”
一旁的三人向汶投去了狐疑的视线，汶却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与华仙世继续交谈下去。
“不过，想要带着两名异族穿过教会在罗索城的层层检查，实在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我本希望能够通过奥术学会的‘内线’绕进去，但如果是正常申报的话，恐怕……”
“时间来不及，而且奥术学会对于这条线路的审查十分严格，你根本没法带他们通过，对吧？”说到这里，华仙世微微侧过头，眯起了双眼，“所以你希望我去找巫师那边的熟人，帮你通融一下？”
“我自然清楚这样做相当于将您和我们套在一起，您根本没有立场为我们做到这种地步，”汶直视着华仙世的眼睛，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只是，我相信，夕夜·瑟斯会给您让人满意的补偿。”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些心动……”华仙世扶着额头大笑起来，良久，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了汶，“只可惜，夕夜·瑟斯手上虽然真有几样我感兴趣的东西，却都是我不敢染指的玩意，你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这……”汶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显然没有料想到这样的结果。见他的模样，华仙再次发出一阵笑声，而后世话锋一转。
“不过，既然能让夕夜·瑟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出点血，我没有理由不帮你一把，这几天正是古兰堡的建立日，正好有古兰堡在洛林帝国境内的机关城派代表团过来，算算日子，他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如果你们能说服他们载你们一程，事情就简单许多了。”
说着，华仙世起身走到旁边储物柜前，拉开了一扇柜门。悬挂着陈列在其后的各式武器一下子展现在众人面前，刀剑、矛枪、弓弩，甚至还有一把火铳。所有的武器都闪烁着明亮的光泽，难以辨认种类的金属材质让众人心中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华仙世从中挑出一把带着刀鞘的乌黑匕首，放到了汶面前。
“这、这是……不……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
阅历最丰富的汶最先认出来那是什么，他本想推脱，华仙世却干脆地打断了他。
“作为古兰堡的合作对象，机关城多少有点底蕴，不出点血，你凭什么让别人帮忙？况且，这只是一把初级的炼金武器罢了，对我而言，不过是几个月的事情。”
此言一出，夕夜·泽三人不免有些震撼。炼金武器拥有着普通武器所无法比拟的强度和属性，强大的炼金武器——比如传奇武器，甚至可以改变一场战争的走向。哪怕是初级的炼金武器，也是十分珍贵的存在，一般的炼金术师可能要花上数年的时间才能完成一把。华仙世不愧为古兰堡的长老会成员，能用数月的时间炼制一把初阶炼金武器，其能力可见一斑。
“等等……该不会……”牧荆紧接着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房间两侧的巨大储物柜，“难道这里面的、全都是……”
“全都是炼金武器，都是我来到古兰堡后的作品。”
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种规模的炼金武器，足以武装一只精锐队伍——这还只是华仙世自己的作品，古兰堡的炼金术师数以千计，如果将他们的作品都统计起来，那简直不堪设想——难怪古兰堡能在这里伫立千年而不倒。
“另外，既然要卖夕夜·瑟斯的人情，干脆就卖的彻底一点。”华仙世又从柜中取出一把西洋剑，抛给了夕夜·泽，后者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它。
“既然血族自诩为贵族，就好歹用点上档次的武器。”华仙世说完，关上柜门，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不，华仙世先生，这也……”
“可别误会了，我能从夕夜·瑟斯那里得到的利益绝对要比区区两把初级炼金武器要大得多。”
“……那就谢谢华仙世先生了。”
夕夜·泽最终还是收了下来。她不想和夕夜·瑟斯扯上关系，但旅行至此，她已经明白，如果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自己甚至连拒绝夕夜·瑟斯帮助的能力都没有。不管自己再怎么否认，夕夜·瑟斯终究是自己的父亲，自己不可能逃出他的阴影，而为了直面他，自己必须要变得足够强大。
“机关城的使团就在西兰旅会，待会儿你们就可以过去看看，那么，如果没有别的事，今天就到这里了？”
汶点点头，刚准备起身道谢，旁侧却率先传出了一道声音。
“……抱歉，华仙世先生，还有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咨询您一下。”
他循声望去，之间坐在一旁的牧荆站起身来，解下了腰间的佩剑——早在路途中，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就在剑鞘上缠上了绷带。
“我想请华仙世先生看看，这把剑是不是炼金术的造物。”
听到这个请求，华仙世似乎一下子来了兴致，他接过那把长剑，拔剑出鞘，血红的剑身暴露在空气中，过于鲜艳的颜色刺的众人的眼睛有些微微生痛。华仙世凝眸打量，却也皱起了眉头。
“嘶……怪了……”华仙世用关节敲了敲剑刃的侧面，“我没有见过这种材料，从上面也感觉不到炼金术的炼金纹，但是这种材料……也不像是普通的金属啊……”
“连您也……”
汶虽然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但毕竟也是巫师而非炼金术师，难免有他不清楚的炼金材料或者手法。但华仙世就不一样了。以他的身份，甚至可以说是中庭最好的炼金术师之一，就算炼金术流派众多、形式各异，但他肯定也见过许多，学过许多。以他的资历都看不出来这上面的炼金术痕迹，要么这把剑根本就不是炼金武器，要么，这把剑上的炼金术，是连华仙世也未曾涉足的偏僻领域。
“唔……有趣，哪怕这把剑不是炼金武器，也是一种全新的材料，可以用作很多尝试，”华仙世摸着下巴，将长剑放在了桌上，“如果是炼金武器，那就更加……”
说到这里，他抬起了头，盯着牧荆。
“牧荆，把这把剑交给我吧，我用一把中阶炼金武器跟你作交换。”
另外三人立即将目光转到了牧荆，要知道，一柄中阶炼金武器，已经是很多人挤破头皮也想得到的东西了。然而，牧荆犹豫了一会儿后，却摇了摇头。
“抱歉，华仙世先生，这把剑对我而言是很珍贵的东西……”
“确实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华仙世思索了一会儿，“那么，我用一柄高级炼金武器跟你做交换，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来古兰堡把这把剑换回去，可以吗？”
高级炼金武器，除去凤毛麟角般稀少的传奇武器，这就是最好的武器了，哪怕是教会，也绝对没有一百支以上的高级炼金武器，况且华仙世还开出了如此优厚的条件。若不是牧荆手中的长剑刚好触及到自己的未知领域，华仙世也就不会这样干脆地就把这样级别的武器交出来。
“……华仙世先生，这把剑是我父亲留下的东西，我不能把它交出去……”
“……那就没办法了。”华仙世叹了一口气，将长剑交换到牧荆手上，“要是你改变主意了，随时让汶通知我。”
“嗯。”牧荆将长剑重新挂到自己的腰间。
被牧荆拒绝，华仙世似乎有些扫了兴致，他挥挥手，摆出一幅逐客的模样。
“好了，那么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快去找机关城的那些使团吧，记住，别说是我让你们去的。”
“那是自然。”汶站起身来，向华仙世再次欠身，“那就谢过华仙世先生了。”
华仙世只是点了点头。汶转身走向房门，一行人也跟在汶身后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华仙世突然出言叫住了利·壬。
“利·壬小姐。”
“嗯？”
“以防你自己没注意到，你的头发很美。”
利·壬微微一怔，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华仙世的发言，牧荆和夕夜·泽也在一瞬间陷入了茫然，汶眼皮跳了跳，将三人带出了房间。
众人离开后，华仙世一下子躺在了沙发的靠背上，看着从茶杯中升腾而起的雾气消散在空气中，良久，他深深吸入一口空气中氤氲的茶香，而后长出一口气。
“真是帮麻烦的家伙啊……”
这时，敲门声响起。
“笃笃笃。”
“请进。”
来人这才推门而入——那是一名女子。纯黑色的巫师袍笼罩在外，白色为主体的礼衫穿搭在内，些许浅蓝点缀其上，与其下束腰的深色百叶裙形成鲜明的对比。短靴踩踏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女子自顾自地走到华仙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们走了？”女子拿起一旁的茶具，给自己上了一杯茶。
“走了，我让他们去找机关城了。”华仙世也坐起身来。
“你与夕夜·瑟斯向来不和，我还以为，你肯定不会帮他女儿。”女子轻轻抿了一口茶叶。
“我有这么小气吗？”华仙世露出一个苦笑。
“你帮她，应该不止是想要夕夜·瑟斯的东西这么简单吧？”
听了这个问题，华仙世瞬间褪去了方才的轻浮，转而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教会终于要在明面上对艾蒙出手了，就算我们早已接受了巴斯德的要求，给他‘出借’了三把高阶炼金武器换取他不对古兰堡下手的条件，但作为长老会的一员，我总得为古兰堡多留一条后路。”
“是吗？我倒不觉得巴斯德会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女子放下茶杯，轻笑一声，“两位首席都不关心这些，你一个次席倒是挺上心。”
“谁让他们整天都在钻研学术呢？”华仙世说着，提起茶壶为女子续茶，“所以我早就说过长老会的架构大有问题，我至今也想不通到底为什么有两位首席必须进行炼金魔像研究的规定，这种法术和炼金术结合的玩意研究了几百年也鲜有新的进展，绝大多数知识还是古兰堡建立时就已经有的理论，这太荒唐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华仙世摇了摇头，“华礼长老，你来找我，总不会是为了和我聊天吧？”
被称作华礼的女子这时叹了一口气。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那位又过来了。我和青阳费尽心思设计的炼金术和法术就跟摆设一样什么都没探查到，搞得我实在是很挫败。心情苦闷，就来你这坐一坐。”
“是她啊，难怪我们的华礼长老也会有吃瘪的时候，”华仙世没忍住笑出了声，“反正也就是来提醒古兰堡不要忘了约定吧？而且每次来总会带一些好东西。你们流派历代的领读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迟早会习惯的。”
“唉，算了。沃德曼先生的事情怎么样了？听说又有了新消息？”
女子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询问起别的事来。而听到她的问题，华仙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惋惜。
“卡琳地区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终于找到他的住处了，不过看起来已经荒废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毕竟他生前，就连自己的研究手稿都变卖掉了——听附近的异族聚落说，早在两年前，沃德曼先生就已经离世了，那个女孩——是叫鸢吧？不久后也离开了那里……”
“这样啊，”女子的眼神也黯淡下来，她望向窗外，语气中无不透露着悲切。
“这个世界真是残酷啊，无论是对他，还是对那个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