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儿去叫徵舒,过了些时回来,禀道,“王后殿下,太子不在宫里。”
“什么?”妤王后显然不高兴,脸色又变阴沉起来。“那有谁知道他去哪了?”
纤儿道,“听太**里的人说,太子……很早的时候就出宫去了,到底去了哪里,奴婢也不知道。”
妤王后并未就此饶过她,冷冷地道,“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有意想帮他隐瞒?”纤儿道,“奴婢不敢隐瞒王后殿下,确实是不知道太子去了哪里。”妤王后眉头轻蹙,“也罢,你一向都这样帮着他,怕是爱上他了吧?”
纤儿窘忡之极,嗫嚅道,“太子身份高贵……奴婢,奴婢丝毫不敢有非份之想!”再看看易莺,见她脸上惊诧不已。显得多少介意。
妤王后道,“这倒不是你身份卑微的问题,你侍候了哀家这么多年,在宫里宫外别人早就当你公主一般的看待,而你的才学和美貌都不比在恒都时的那些公主们差,那时候我早已有意要将你嫁给徵儿为妃的,只是哀家知道,徵儿一直对钟离嬴姬念念不忘,现在心里多少又有了易小姐,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真心爱你的,你明白了吗?”
纤儿点头,眼眶里噙着泪光,应道,“奴婢……明白。”
妤王后道,“明白就好。等太子登基以后,哀家自然成了王太后,就不必再为那些国事烦扰了,到时就正式将你收为义女,封你为属夏国的公主,再帮你找一个年少英俊的驸马,你说好么?”
纤儿泣道,“纤儿愿一直在王后身边侍候,永不嫁人,请王后成全。”
妤王后道,“嗳!这怎么可以,人是会老的,你何必为了永远得不到的东西而浪费自己的青春?哀家是不会答应你这样做的。”
纤儿只是哭,泪流不止。
妤王后又道,“不说这个了,太子出宫,定然是去找钟离嬴姬了。”顿了顿,似在思量些什么,才继续道,“你看,哀家没有猜错吧?”
纤儿艰难地点着头。
妤王后对易莺道,“今晚你就留在宫里歇息吧,哀家会让你见到太子的。”
易莺低头应“是”。可是见得了他的人又怎样,他心是别人的。不由垂目黯然。
妤王后轻易看透了她的心思,说,“你看开点吧,徵儿对你不见得是无情的,哀家从昨天你们在一起就看出来了,他现在还在为旧情自责,但他绝不是个迂腐之人,他懂得珍惜眼前人。至于钟离嬴姬,那不关你的事,就算没有你的出现,哀家也不会让她当上王后。”
一段话说得直白而有力,竟无半分虚的。易莺只觉得无助,心思都被她看穿了,而且听她语气像是还有怪自己过于忧郁不欢的意思,总的在她看来,自己只要能当上王后,不管丈夫爱不爱自己,都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她继续道,“你会幸福的,因为你要嫁给一个明君。哀家就没你那么有福分,十七岁嫁给了禄武这个昏君,只能忍受一生的寂寞和冷落。权力不仅挽救不了哀家的命运,反而成为挣脱不掉的束缚。”
说着她的脸上渐渐凸显出孤独和沧桑,于是马上转过不让易莺看见。“好了,不跟你多说了,纤儿,快安排易小姐下去休息吧。”
翌日晨,妤王后带着易莺和她作的那篇《安国策》来到朝堂上。文武大臣,徵舒太子和钟离嬴姬都在。这是选后的大会。易莺就站在妤王后的身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其中的偏袒之意,而妤王后却丝毫没有要避忌的意思。
这等于已经提前宣判了钟离嬴姬的失败,接下来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些冠冕堂皇的仪式而已。文武大臣对她一一考问,诗书礼仪她自然分毫不比易莺差得去,反而有过之处,满朝文武均是啧啧称赞。
但当考到她治世的才能时,她便开始疲于应付了,别人问她三个问题,她也未必能答得上一个。而易莺早已经把妤王后教她说的话都背熟于胸,应对如流。最后妤王后冷冷笑道,“从恒都来这的路上,大将军总在哀家耳边赞嬴姬小姐如何聪慧,而今日一试,不过尔尔,莫非是嬴姬小姐见不惯大场面,心怯所至?”
嬴姬眼露寒光。你分明已经赢了,却为何还要这般挖苦于我。就算在你眼里我是大叛臣的侄女,就算我对徵的真心你仍不相信,可在逃亡的路上我可曾待薄过你?说,“是呀!我比不上易小姐,能毫无羞耻地用别人的话来对答如流。”
在这之前钟离伯并非没有教过她,当大臣们问到她如何治国的时候该怎样对答,却因为知道这些看法好坏且不要说,而必定是有悖于徵舒意志的,故而从来不用。一边干着急的钟离伯则以为她一时紧张说不出来,故而不停地向她打去眼色,她却装作不见。
易莺被嬴姬说得脸红耳赤,妤王后便拿眼横了她一下,低低地喝道,“你怕什么!有哀家在呢。”转向嬴姬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朝堂之上拿不出真才实学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公然污蔑于人,是想叫哀家治你重罪不成?”
嬴姬倔强的道,“你爱治便治吧,我无话可说!”
妤王后怒不可遏,已经完全不顾及钟离伯的脸子。喝道,“来人,快将她拖出去,杖打三十!”
“慢!”
众人看去,竟是徵舒。“母后,你误会嬴姬了,她对母后从来都无恶意。”即向堂下叫道,“征虏大将军商南听令!”
一人应声而出,身形伟岸,年纪约莫二十五岁,一副英俊的面容。应道,“商南听命!”
易莺早对此人有了留意,发现他和徵舒一直都极少说话,却有意无意中相互递着眼色,配合得十分默契。徵舒道,“嬴姬小姐需要休息,你护送她出宫去吧。”
“是!”商南应声,请嬴姬出去了。
众人正发怔时,徵舒又转身对妤王后道,“既然人选已经由母后定下了来,那孩儿这就先告辞了。”也不等妤王后答应,就转身走了。
易莺见了,心里不由觉得一阵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