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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引道老念旧扶正途·求生兄革新辟邪气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活就要活得尊严,死也要死得体面。如果一个人完全没有自尊,那么这个人就如同一堆残土,任人践踏,也枉来这世上一遭。

话说在那个坟头前,女鬼依然面朝着坟头在哭泣,边哭边伤心地说道:“哥哥啊!你死得好冤啊!老天为何如此偏心,不让我进入那个洞口啊?我好想投胎转世,不想在这里做鬼了!啊!呜呜呜呜……”

在月光下的半空中,女娲右手拨着风,左手抓着东华的右手,轻轻的将他那血肉模糊的尸体提着向远方飞去。

她不忍心地流着泪,眼睛里充满了懊悔和自责,心疼地边飞边抽泣道:“东华,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就连尸骨都没有了。都是我害了你,我不该让你来渭水!我一定要把你救活!”

东华醒来时,仍然是神志不清,但他浑身的伤残已经消失了,就像是一个新的身体一样完整无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迷迷糊糊的他隐约能看见眼前是黑雾蒙蒙,感觉身体浑浑噩噩地在水里飘着,似乎是在往下飘;又感觉到周围开始升温,渐渐地变得越来越高温。像是进入了一个油锅里一样,但眼前却是黑雾漫漫。

这时,四周传来恐怖的尖叫声、惨叫声,“呜呜呜”的哭声,声声渗透人心、刺激心脏。接着,东华竟然地重重摔在了地上,一片无休止的泉水冲刮着他的全身。

东华往前脱离了这片泉水,其实是一望瀑布。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前却出现了一个满嘴尖牙、大眼睛、苍白着脸的人形东西,发出一阵男声尖叫“哇啊啊——”迅猛地扑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扑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似乎已经被吓得半死。

原来这里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微弱的光,但这地方却非常诡异,阴森森的气氛恐怖至极。

那个东西露出了有着长长指甲而苍白的双手,正要刺入东华的胸部。

东华吓得大叫道:“啊!”用力推开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倒在了右边。

东华爬起来,低头看了那个东西一眼,只见静静地躺在那里,两眼无神,像是很恐惧的表情,但眼睛却直勾勾地向着东华。

东华惊惧得“啊”的一声尖叫,慌忙往这空间的深处跑。

跑着跑着,前面又是一群苍白着脸、僵硬的身躯如死尸般的“人”,他们嘴里“哇啊啊啊啊”地喊叫着在远处飘来飘去。

东华看了看两边,都是红红的墙壁,心中越发恐慌了。他该往哪走呢?他只能停在原地,气都不敢放。

不一会儿,前面的“人”都不见了。

东华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一望无际的水里,这水冰凉冰凉的挺舒服,犹如天上掉下来的清泉一般。

他在水里走着走着,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心情无比的激动和幸福,忍不住夸赞道:“真是想不到,这鬼地方居然还有这么好的泉水,太幸福了!这是仙水吗?”

可没走一会儿,只见水面的远处飘浮着无数只苍白的鬼魂,虽然是死亡的状态,但他们一个个都由各个方向朝着东华飘过来。

东华心中几乎要崩溃,吓得惊叫道:“啊!救命啊!”不顾一切地、拼命地往前冲。

不知过了多久,东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走在一片黑暗的空地上,一个人影、一点东西都没有。他想继续往前走,可是已经走不过去了,无论怎么走依然在原地。

突然,左右的墙壁旁各爬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左女右男,身躯苍白,发出诡异的笑:“嘻嘻嘻……”边笑边向东华快速地爬过来。

眼看着两个婴儿就要爬到跟前了,东华吓得赶紧往前面跑去。

虽然这两个婴儿爬动的速度比东华跑的速度快得多,但当东华跑了一会儿,两个婴儿却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踪影。

东华已经在一个非常宽大的空间里。这里的四周围都是无边无际,黑蒙蒙的,分不清哪边是哪边,他一时不知道往哪边走,也忘了刚才是从哪边过来的。

正在这时,又有一群恐怖的身体僵硬的“人”从右边来了,有些是没有头的,有些是没有脚的,有些是没有脖子的,有些是没有眼睛和眼眶的,有些是眼眶里没有眼珠的。他们大多都是血淋淋的一身,奔向东华。

东华慌得赶紧往左边跑,奋力地跑。

后面那些追着的“人”似乎急了,女女男男的,都朝着东华大叫:“你不能过去!快停下!你不能过去!你不能过去……”

他们七嘴八舌的叫个不停,声音也越来越诡异。

东华听了,一边跑一边得意地想着:“不让我过去,我就偏要过去,过去我就能脱身了!”

他不管后面的叫声,只顾着跑。

“停下!你不能走那边!”这时一个诡异的男声从东华的右耳旁响起。

“走这边!”又有一个诡异的男声从东华的左耳旁响起。

东华越来越心慌,但又不敢停下脚步,跑得气喘吁吁,最后终于走不动了。他这时才注意到,追他的那些东西早已不见了,也就放心的坐下来歇息。

“你来了?”

突然耳边传来一句苍老的男声,这语气平和又诡异,最主要是离东华非常近,似乎就在东华身上发出。东华被吓了一跳,他屏住呼吸,轻轻地察看四周,似乎没发现有任何东西或动静。

“你怎么还不起来?要把我坐扁了!”

这个声音又说话了!这次是一种责怪的语气。

这时,东华突然感觉到腿下有东西在动,这才注意到自己坐在一个正在睡觉的“人”的腿上。他吓得赶紧站起来就要跑,可他刚端起右脚……

“别跑了,你跑不出去的。”

这一次,这个老声音是笑着说的。

东华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还是想跑,但他还没放下右脚,这老头又来了一句。

“这里是阴间,有来无回,你就是跑一万年也还是在这里。”这个声音一副悠然自得、语气嘚瑟地说着。

东华还在端着右脚,只听那声音咳嗽了两声。

“年轻人,跟你说吧,我是这阴间里新来的守门小鬼,名叫愚公,被强行捉魂进来这里已有两日了。阴间很大,本来也是和人间一样来回都能走,但自从渭水里出现了一个怪物之后,这一切就变了。”那声音又和蔼地笑道。

东华听他说的话倒像个正常人,也就不害怕了,一脸好奇地问道:“渭水什么怪物?”边说边转过身去,看向那个老头。

只见那愚公坐起身来,东华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他约有八十几岁的年纪,长了一脸可怕的皱纹,瘦瘦的脸颊,那布满灰尘的白头发蓬头垢面,苍白的长胡子就像是毒蛇的长舌头。上身穿着黄狐皮,下身穿着豹皮裙,两脚裹着鳄鱼皮履。

愚公叹了一口气,脸上涌上一丝无奈,语调深沉地说道:“三百年前,渭水河里出现了一个臭气熏天的怪物,名叫夜。他吃了河里一万个生灵,吞噬了它们的灵魂,变得十分厉害,扬言有谁不服从他的,都要受到他无尽的折磨。夜收服了很多生灵死后变成的鬼魂,来到了这个阴间。因为阴间既昏暗又深沉,他把这里称为冥界,并在这里创立了‘阿修罗族’,自称‘冥界鬼祖’。他带领着阿修罗的鬼魂又建立了阴司,打造了关押有罪鬼魂的地狱。所有的生灵死后的魂魄,都会来到阴间,然后再进入阴司,经过我引领到阿修罗圣殿接受审判,入地狱受刑。”

东华听了,惊叹道:“原来是这样。那……阴间入口的那个石板,是不是也是冥界鬼祖放上去的?”

愚公苦笑道:“是啊,那个石板可是冥界鬼祖用十五万斤的大石融合一万只鬼魂打造出来的,一共四十五万斤重,那密度可是密不透风啊!”

东华听了这话十分震惊,却又非常愤怒,心里痛恨地骂道:“真是残忍至极!”

接着,他又好奇地问愚公道:“那为何……要用石板盖住入口?”

愚公一脸慈祥地笑道:“当然是防外敌入侵了。那鬼祖伤生无数,很多有点本事的人都想除掉他,所以他就用石板把这里给封了。”

他刚把这话说完,忽然就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冷冷地说道:“时辰到了,该上路了。”

东华一副无解的表情,问道:“去哪里?”

愚公故作镇定道:“当然是进鬼城了。”

东华听了这话就慌了,但想想愚公一开始说的“有来无回”,就只好认命了,硬着头皮说道:“也罢!事到如今,就跟你走一程吧。”

他右脚才踏出第一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用惊奇的眼神向愚公问道:“等等,既然阴间被石板封住了,那我是怎么进来的呢?”

愚公仰天大笑道:“我精通天文地理,会预算过去未来。我早就猜到你不是一般的人,日后必有大作为,更何况我在阴间有召唤世人的权利,只要是刚死的人第一日就可以召唤下来。所以,我趁你刚死,就呼唤你的名号,说出你所在的位置,那石板就自动挪开一下,你就进来了。”

东华听了,又惊又喜道:“原来是这样,真是太神奇了!”

愚公眯着眼欣慰地笑了笑,脸上却充满期盼道:“不过,我召唤你进来也是为了让你救我出去,我可不想在这鬼地方待那么久,我家里人还在为我的死而伤心呢。等你还魂或者转世以后,必然会超凡入圣,到时候会来救我吗?”

东华听了这话,脸上是无上的喜悦,眼睛里满是激动,爽快地一口应承道:“放心,你能让我重新做人,就是天大的恩情,到那时一定不会忘了你!走吧!”

说着,他跟着愚公向前方走去。

渐渐地,前方出现了一座城。

这座城是由地底下的石山挖凿而成,四四方方,占地二十七顷四十八亩,每面长四百零六丈四尺六寸。墙高一丈。城门有四个,是拱形门,高六尺,阔四尺五寸。

这个门涂满了人血,正在大开着,像是为迎接东华而开。

城里面传来许多鬼魂叫唤的声音。那声音口齿不清,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听起来极其诡异和恐怖。

东华正看着城里面发愣……

“快进去啊,还等到什么时候?”只听得后面的愚公不耐烦地说着。

东华吓了一跳,振作起精神,壮着胆子走进城里。

这里有少许房屋,约有三四十间,都是在大树杈上建的巢屋。巢屋四周围鬼魂林立,看着约有四五千只,就像随时会有鬼跳出来吃人一样。

东华见了这种情形,心里越发紧张。

此时,由于这地方比较漆黑,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蓬乱头发、身高五尺(折合现在一米六八)的年轻猛鬼,抱着东华的头就咬,嘴里还不忘用愤恨的语气说着:“禽兽,你赔我的命!你把我妻妹怎么样了?我要吃了你!唬!”

东华几乎要被吓死,奋力挣扎不脱,倒在了地上,一副恐惧的表情对着愚公、撕心裂肺地哭道:“愚公救我啊!”

愚公急忙上前阻止那只猛鬼对东华的攻击,用沧桑的语调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吃人的家伙,别在这里胡言乱语,你冤枉好人了!这个人名叫东华,不是害死你的那个人,而是那个人的儿子!你要是吃了他,他怎么救你出去?”

那只鬼听了这话惊喜万分,立即松了手。

东华得以站起身来,看见了那只鬼的模样,发现他竟然长得跟那个纠缠自己的女鬼马头山姆很像,惊讶地问道:“你难道就是我母亲害死的那个人——马头山姆的哥哥?洛风?”

那只鬼收了恶性,怀着渴切的心情和怀疑的态度问东华道:“你真的能救我吗?”

东华听得一脸懵,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表情上充满着尴尬。

愚公急忙凑上来打圆场,心平气和地劝慰道:“别急啊洛风,我们一起去找鬼祖,会有离开这里的办法!我既然对你许下了承诺要救你,就一定会负责到底,你放心好了。”

洛风听了,心中稍稍有了安慰,也就安分了下来,和东华一起跟随着愚公往前走。

愚公带着他们二位来到一片无“人”的草地上,打死了几只鬼兔子,坐在地上填饱了肚子。

他们站起来正要往前走,远远见到一间蜂巢屋,正门面朝着去路。

这间蜂巢屋是由石块砌成的、如同府邸一样的东西,砌得密集如蜂巢一般。形状为长方,占地二亩二分近半,前后长达九丈,左右阔十五丈。只有一个门,位于正面,呈拱形,高七尺五寸,阔五尺六寸二分。屋顶呈卷棚状,高达二丈三尺。

愚公领着二位走近门前。

只见那守门的两只小鬼分开两边,长颈鹿鬼往左、大袋鼠鬼往右,让愚公带着两只求生鬼进入府中。

府邸里面的两边各排列着二十五只长卷舌的恶鬼,一个个都长发垂地,舌头有六寸长,嘴里叽里呱啦地叫着。

最里头居中有一块大石,坐着一条湾鳄鬼。湾鳄鬼的左边站着一只小鬼,有着长腿恐鹤的头、人的身体和四肢,身穿牛皮,赤着双脚,手里拿着一条虎尾鞭。

那只湾鳄鬼张着血腥大嘴,瞪大两只大眼睛,手拍桌子以鳄鱼的嗓音恶狠狠大喝道:“是谁?你们是谁!竟敢来搅扰本府邸?小家伙们,快把他们给我咬死,用手斧剁成肉酱,再烤成香喷喷的美味给我尝尝!”

愚公急忙走上前,向着湾鳄鬼鞠了一躬,一脸镇定地说道:“禀府君,这两只鬼刚来阴间,按照冥界制度的规定,正要去见鬼祖发落呢。府君如果吃了他们,鬼祖发起疯来可怎么办啊?所以还请府君放过!”

“这一个名叫东华。”愚公指着东华说道。

“这一个名叫洛风。”愚公又指着洛风说道。

湾鳄鬼听了愚公的话,觉得有道理,但是又一脸不甘和不舍,道:“既然如此……”

他的目光往左边的恐鹤鬼脸上一移,大发脾气道:“你让他两个去见鬼祖吧!滚!”

恐鹤鬼听了这话浑身发抖,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急忙转过身,振作起威风,露出阴险恐怖的表情对着东华、洛风大声笑道:“哈哈哈哈!跟我走吧!”

他虽然有着恐鹤鸟的头,却是人的声音。这话刚脱口而出,便急匆匆地领着东华、洛风向前出门而去。

愚公看着他们远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用悲催的语调喃喃说道:“走吧,走吧,愿你一切顺利,我要回去了。”

说罢,他也从那个门走了出去,走着走着就不见了踪影。

恐鹤鬼挥起虎尾鞭吆喝并驱赶着已经走出门口十丈远的东华、洛风,逼迫着他们赶快往前走。

走不多远,出离了鬼城门,又到了一处两边都是黑雾浓浓的小路上。

这条小路上面没有雾气覆盖,而是充满了灰白色的光。前面看不到任何生灵的魂,但能听到很多鬼魂的惨叫和哭声、鸟兽虫鱼那千奇百怪的怪叫和哭泣,这些声音像是在耳边响起,又像是从远处传来。

东华、洛风早已被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吭声。

这时,他们回过头一看,忽然心里一震!明明从城里走出来才几步路,城门却早已不见了,只有那灰白而无尽头的小路。

东华和洛风把头转回来,顺着灰白的小路继续往前走。

不一会儿,耳边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东华、洛风的脖子感觉被无形的爪子抓住了一样,可怕的是还听到啃肉和骨头的声音!还有一阵被咬的痛感!

他们两个的脖子还真的被咬了几口肉,鲜血直流,差点吓晕在地。

迷迷糊糊中,他们两个突然看见眼前有两个脸色苍白的面孔,没有眼珠,有着长出嘴外的尖牙和拖到地上的长头发。

“心静下来,自然就没事了!”

这一声平缓而深沉的声音,忽然从后面那恐鹤鬼的嘴里发出。

东华、洛风听了恐鹤鬼的话,一股求生欲使得他们两个不自觉地照做,勇敢地无视着眼前的恶鬼,硬着头皮往前走。

奇怪的是,那两只恶鬼竟然一直在他们两个的眼前不消失,并保持着一尺的距离不变,就像不会动一样,又好像是随着他们的前进而一点点地往后退。

走了不知道多远,那两只恶鬼终于消失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血红的花海挡在了前方的小路上。

这花由于红得彻底,远远看着就像是由血铺成的地毯,虽然看着十分血腥恐怖和刺眼,但也是这条路上目前见到的最美的“风景”了。

洛风看着那血红的花,惊慌失措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啊?太恐怖了吧?满地是血!”

恐鹤鬼正走在他们后头,态度冷冷地解释道:“这条路叫做黄泉路,这血红色的是黄泉路上的彼岸花。说起这彼岸花啊,它可是这条路上唯一的美景了!”

他咳嗽了两声,继续冷冷地说道:“再往前走啊,会有一座望乡台,在那里,你们就能看到自己的故乡和亲人的现状了!走吧!努力地走吧!”

东华和洛风抱着渴望的心情,穿过了这些彼岸花,又往前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终于远远地看见一棵粗大的、红红的巨杉老树。

那棵老树就在半里远的左前方。

树干的直径为一丈二尺。顶上枝叶浓密,形状如伞盖子,就跟房顶相似。叶子的部分高约一丈二尺,树身的部分高约十丈八尺,整体为十二丈高。

在十丈二尺到十丈五尺之间的高处是一排圆圆的树洞:五个小树洞和一个大树洞,围绕在树的四周。小树洞直径约为三尺,大树洞直径约为六尺。无论大小,每两个树洞之间间隔均为二尺七寸八分。

大树洞以下是凸出的九十九层雕刻而成的阶梯,就和楼台亭阁的阶梯一模一样。每层阶梯高达一尺、前后宽一尺,从左往右长达六尺。最后一层阶梯的尽头就在树身九丈九尺的高度,直通大树洞。

那树的构造看起来就像一座高高的楼台一样,正是恐鹤鬼口中所说的“望乡台”。

那边没有黑雾,灰白的小路也差不多走完了,说明黄泉路已经到了尽头。

这时,东华和洛风回过头看了一眼,却早已不见了那条灰白小路的踪影,也不见了黑雾的遮盖,只看见一望无际、滚烫而又发黄的温泉。

那滚滚的温泉正汹涌地向他们袭来。

“啊!烫死我了!”洛风痛苦地大叫一声。

“哎哟!啊……”东华也撕心裂肺地叫喊着。

原来,东华、洛风两“人”的身体已被几滴水珠烫出了一些水泡,肉基本已经熟透。他们慌得向那棵老树狂奔而去。

二“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到了那棵老树跟前。

东华、洛风一见这宛如楼台亭阁一般的老树,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顺着阶梯走了上去。

他们又是一阵气喘吁吁,总算走到了阶梯的顶端,有气无力地、慢悠悠地爬进了大树洞里。望着四周的几个小树洞,二“人”兴奋地往最前面的那个小树洞走去。

他们两手扒在那小树洞上往外边看,犹如扒在窗口上看外面的世界一般。

那边是一望无际的阴间暗河,黑水臭气熏天,水面上漂浮着无数只死鬼。那死鬼肉眼只能看到千百个,数也数不清。

忽然,东华看见水面上浮现出自己生前的家乡(今广东省化州市同庆镇塘吉乡石龙盘村),目光又移到昔日与女娲在一起的绿色草坡上。遗憾的是,在那里,不见了女娲,只见家乡的人们都在发愁着,丝毫不见了昔日的快乐。

东华见了此情形,悲痛万分,禁不住放声大哭道:“我的乡亲们啊!你们是不是在想着我啊?我也好想你们啊,等着我回去吧!”

右边的洛风忽然也痛哭了起来。

东华难过地揉了揉眼睛,转头看向洛风,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看到你的家乡了吗?”

洛风也一脸难过地低声应道:“看到了。”

“该走了!还在啰嗦什么!”

这时,恐鹤鬼的声音从树下传来。

奇怪的是,这声音竟是来自前方、这窗口下的树下,而不是来时的路上。

东华、洛风脑袋一懵,两人同时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原本进来的大树洞口不见了;他们又把头转回来看向小树洞,发现小树洞已经变成了原来的那个大树洞口。

他们又有一种恐惧感涌上心头,小心翼翼地爬出前面的大树洞,眼里无神地走下了九十九层的阶梯。到了阶梯之下,终于见到了站在一边的那个恐鹤鬼。

这已经不在黄泉路上,不再是浓雾黑烟,前面不远处有一条河。

这条河的水是血黄色的,河里面有许许多多的孤魂野鬼,哭泣嚎叫,惨不忍睹;又有腥风扑面而来,波涛汹涌;河里虫蛇爬来跳去,恶气渗人。

东华、洛风走近河边一看,见这条河弯弯曲曲,长度无边、阔三十三丈。

东华见有一片长达三十余丈、阔十二尺、枝叶已刮削干净的巨杉木片正平挂在河的上面,脸上泛起了喜悦,用手指着笑道:“这有座木桥,我们快过河!”

可洛风看到的却是一座用三棵薄薄的巨龙竹片拼接而成、阔一尺、由藤绳固定的竹桥,一脸不屑地回应道:“这明明是竹桥!哪来的木桥啊?”

身后的恐鹤鬼听了他们说的话,忍不住大笑道:“哈哈!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条河叫做忘川河,这座桥叫做奈何桥。之所以你们看到的桥不同,是因为你们不是一种人。”

洛风听完这话一愣,惊讶道:“啊?”

恐鹤鬼接着冷笑道:“德高望重的人,看到的是木桥;不为善不为恶的普通人,看到的则是竹桥;而恶人呢,看到的就是一条藤桥!所以啊,不是谁都能过得了奈何桥的,要是不慎掉下去的话,就要在河里忍受六十年煎熬才能重生了!呵呵!”

他们二“人”听了这话,都心惊肉跳。

东华为自己的明智而感到庆幸,心里激动道:“原来我还是最幸运的一个人,也多亏我广结善缘!”

东华说完便走上了他所看到的木桥,洛风也走上了他所看到的竹桥。

不久,在河对岸不远,他们到了一片漆黑的树林里。

这树林里时不时会传来一阵阵的掌声与喝彩声“哇,哦嗬”,热闹非凡。

原来,这些树木都是人体大小,树枝是手腕一样粗。树叶有五瓣,就像人的手掌一样。冷风一吹,树叶就被吹得“啪啪”响,就像人拍掌的声音。

这林子无边无际,里面藏着不少孤魂野鬼。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四十四只女男鬼,排成四队,每队十一只,笑意盈盈地躬身对东华、洛风道:“哎呀,年轻人大有作为,可喜可贺啊!恭喜你,很快就能超生了,我们给你们送行来了。”

接着,冷风阵阵吹来,林中又响起一阵“掌声”。

洛风见他们这么热情,也就动了情,对着四方客气地躬身还礼道:“多谢,多谢了。”

东华明知端倪,对那些鬼怒喝一声道:“什么鬼东西!想蛊惑我?住口吧!洛风,我们走!”

他说完就想伸手去拉洛风,却发现洛风不见了。

原来,洛风已经变成了孤魂野鬼队列里的一员,正站在最前排的最后一个,原本四十四只野鬼已经变成了四十五只。

东华见了这种情形无比心惊,满脸恐惧地问洛风道:“你……你怎么跑那边去了?”

只见洛风笑而不语。

东华十分无奈,想了一下,只好独自往前走去。

不料,这风竟然停了,“拍掌”的声音戛然而止,这群孤魂野鬼包括洛风全都消失无踪。

又走了不一会儿,林子也消失了。

东华一脸茫然,惊问恐鹤鬼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恐鹤鬼满脸邪笑道:“那里叫做巴掌林,你是个聪明的鬼,他们就是来蛊惑你的,你要是信了他们的话,你也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到那时啊,除非有谁来救你,不然你永远出不去了。”

东华惯性地回头看了看,发现巴掌林不见了,只能远远望见忘川河。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忽然,前面传来一阵阵的狼嚎声。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让“人”毛骨悚然。

东华壮着胆子向前走,只见一个个的人居洞穴之外,血淋淋的地上布满了残肢破体。

那一群群目光凶狠的恶狼,长着满嘴的钢牙,皮毛却像钢丝一般坚硬。它们成百上千的,疯了一样向东华扑过来就咬。

东华被吓坏了,东躲西闪,还是躲不过这恶狼的钢牙利爪,腿上被一只恶狼咬掉了一大块肉。他痛苦地边大声惨叫着、哭着,边拼了命似的乱奔,趁着狼群分食这块肉之时使劲气力狂奔而去。

等奔过了那些洞穴,逃过了恶狼的追赶,东华全身上下都已经被咬得伤痕累累,胳膊欲断,腿脚无肉,鲜血直流,痛苦难忍。

东华疼得走一步停一步的,一副极具苦恼的表情,无力地问道:“那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恐怖?”

恐鹤鬼得意洋洋地笑道:“那是饿狼村,你从阳间带得肉食来便好,没带来,就只有被吃的份了。嘿嘿!”

只见,成千上万个女男都是从饿狼村逃命出来的,一个个混混乱乱、摇摇晃晃、跌跌爬爬地往前走。他们有的没了手,有的没了脚,有的没了头,有的没了眼睛,有的没了耳朵,有的肠胃都被掏了出来,一身伤痕,种种惨状,不堪入目。

再往前走了一会儿,又到了一座山峰。

这山上驻扎着一群一群的公鸡,数以万计,向这些正在往前走的鬼魂们扑面而来。

那鸡的铁嘴与秃鹫的嘴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它们一个一个地啄瞎鬼魂们的眼睛,煽动翅膀让谁都无法睁开眼睛,并用锐利的爪子一下一下地抓得鬼魂们皮开肉绽,更深入五脏六腑,抓出心肝才算完事。

早已痛苦得一脸苦恼的东华远远看在眼里,心里又开始害怕。

此时,他心中猛然醒悟道:“这些鸡无非就是冲着这些肉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恐鹤鬼不注意,东华忍着伤痛一把夺过他的虎尾鞭,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脏,再用力地拔出来。

恐鹤鬼惨叫起来,鲜血哗哗地流。

东华表情吃力地一把抱着他的头,使劲地把头活生生拧下来,远远扔给了鸡群,鸡们纷纷低头食用;东华又把恐鹤鬼的双手双脚都扭断,再给鸡群扔了过去,鸡们像饿疯了一样疯狂地啄食。

东华趁着大好时机,不顾身上的痛苦,拼命地往前跑,还是被几只过路的鸡咬伤了后背。到了山下时,他的后身已是血肉模糊,痛得龇牙咧嘴。

他咬着牙,随着顺利通过的鬼魂队伍一路往前走。

忽然,前方有一个充满着蜂巢石屋的村子,鬼山鬼海,黑旗飘飘。

黑旗是用鳄鱼皮做成的长方形状,长一尺五寸,宽一寸。上面刻有人头骨的图像。

那村子里上千的“人”有女有男,都扛着这种黑旗,转来转去,跳着千奇百怪的舞蹈,像在举行什么活动。

东华假装没看见,负痛从一旁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就顺利地走出了这个村子。

他再回过头来看看那个鬼村子,只见那些没有手、脚、头、眼睛、耳朵、肠胃的“人”,都在抓那些过路的鬼魂,扭断了他们的手、脚、头、耳朵,挖出他们的眼睛、肠胃,换到了自己的身上。

接着,身体已经完整的“人”,都向着东华走的这条路前进。

鬼村里一片血肉模糊,尸横遍野,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

东华看着这样的场景,十分不忍,悲痛的泪水一下从眼里流了出来,甚至忘记了身上的伤痛,说道:“唉!怎么可以这样?太残忍了!你们等着我,有朝一日我强大了,我一定会来救你们!绝对不会放过那些畜生!啊!啊……”

突然,腿脚痛苦得立不住,像是要倒下来。他吃力地、勇敢地支撑着,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回过身一瘸一瘸地往前走。

没走多远,左前方出现了一棵老槐树。

这棵老槐树有一丈二尺高。枝叶茂盛,撑开的形状跟盖头相似,也阔一丈二尺。那浓绿的树叶往下垂,两侧和后面甚至垂至地面,唯有正面只垂下七尺五寸。

树底下的“盖头”里,有一只四十岁模样、面目模糊的鬼在那里坐着,一双吃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东华。

东华努力地按着身上的伤口,不理睬那只鬼,别开了视线,一瘸一瘸地直接从右旁走过去。

这时,又到了一座城门外。

这座城同样是由地底下的石山挖凿而成,也是四四方方,占地一百七十四顷八亩,每面长一千零二十五丈一尺三寸四分五厘。墙高一丈五尺。有四个正门,呈拱形,高一丈,阔七尺五寸。

这里虽然富丽堂皇,地势却很黑暗。

城门由两只鬼把守着。两个城门上各有两个血手印,城楼上的两边各插着一面发黄的人皮旗子。

东华痛苦地挣扎着走上前,准备向守门的鬼询问什么。

那两只鬼立即挥起豹尾鞭,并笑着露出恐怖的尖牙来。

左边的那只对着东华似笑非笑道:“哪来的瘸子?要去做什么?是不是给我送大餐来的?”

他说罢便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就要来咬东华,把东华吓得浑身发抖、缩头缩脚。

右边的那只也这样笑道:“闭上你那张贪婪的嘴吧!他是我的!滚开!”

他说完就伸手来抓东华。

东华这下手足无措,按着伤口,恐慌得边躲闪边哭喊着:“唬!唬!啊!救命啊!不要吃我啊!我是在阳间被鬼害死的,是愚公让我去找鬼祖的!是他许诺救我回阳间的!求你们了,放了我吧!”

两只鬼听了这话,慌忙停了下来,不敢再动手。

左边那只鬼一脸舍不得,嘴里哆嗦着:“是愚公要救他啊?愚公地位太高了,可不能得罪啊。”

右边那只鬼也害怕地说道:“对啊,让他走吧!”

接着,左边那只鬼满脸真诚地对东华道:“我们不能吃你,你走吧,对不起啊!”

右边那只也真诚地说道:“走吧,走吧,一路走好!”

东华听了这话,终于舒了一口气,恨不得马上就溜进城去,丝毫对伤痛失去了感觉。

而正当他迈出第一步时,忽然又回过头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满脸紧张地问两只鬼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离鬼祖的地方还有多远?”

左边的小鬼满面笑容地回答道:“这里是修罗城,我们鬼祖就在城中的阿修罗圣殿,你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东华就慌忙往城里狂奔,生怕被这两只鬼活剥生吃了。

进了修罗城,里面又有两道城门,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瓮城”的建筑结构。

瓮城里有很多恶鬼守着,在那里盘查入城的亡魂,东华走过去排好队等待。检查完身体,他便往那两道城门走去。

过了两道城门,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阿修罗圣殿。

阿修罗圣殿位于修罗城的正中央,是一间红通通的正八边形的蜂巢屋,占地一顷四亩二分,每个对角线长度均为九十四丈一尺三寸。门只有一个,位于正面,呈拱形,高九尺,阔六尺七寸五分。墙高一丈二尺。屋顶呈八角攒尖形。

大殿的最里面,居中端端正正地趴着一只憨厚老实的雄性巨猿,阿修罗鬼祖夜正坐在它的背上。

夜的头长得像骷髅头,披着一头黑黑的长发,两只又圆又大的红眼睛凸出。耳朵像牛角,鼻子像人肚脐,嘴巴像老虎嘴,手和黑熊一样。腿脚像马,身体像鱼。

他头戴一个萤石做的头冠,呈白百合花圈状,晶莹发亮;身穿一件五彩皮衣,是用灰色鳄鱼皮、橙色狐狸皮、黑色牛皮、白色貂皮、红色马皮组合而成;脚穿龟甲做成的履。

殿下的两边各群列着四十只鬼,尖牙长出嘴外。他们左手持着鳄鱼尾鞭,右手拿着自己长长的头发在扫着满地的人血和人骨头残渣。

夜张开满是钉齿的血红大嘴,大发雷霆道:“自在天波旬、欲色天、大梵天、湿婆,你们来看看这是什么!”

他的嗓音就像男人哭声一样,十分恶心、瘆人。

殿堂之下走出一只金蛇头怪、一只猫头怪、一只八爪鱼头怪、一只苍蝇头怪,一起向鬼祖跪下,个个脸上惶惶恐恐。

“师尊!下面这些鬼魂都是刚来冥界的,请师尊处置!”猫头怪看着殿下的亡魂、一脸紧张地说道。

当然,他说的是人声。

“是啊,师尊!请师尊处置!”苍蝇头怪也一脸惊慌地用人声说道。

夜瞪大血红的眼睛,怒气冲冲地喝道:“你们这群小混账!快把这些个烦人的亡魂给我拉走,往圣殿右前方的死角里送走!”

说完,堂下立即拥出三十只苍白脸皮的狰狞恶鬼。

这些恶鬼面目全非,五官异位,头发蓬乱,有的还没有眼睛,已分不清是女是男。他们一只只持着石锤,把东华等五六十个亡魂一边捶打一边驱赶着往殿堂右边走。

走着走着,到了圣殿最里面的右边角落里。这边有一个大水池,恶鬼们把他们全部往池里推了进去……

东华等“人”从茫茫的白雾中掉了下来,摔得腿软筋麻。奇怪的是,他们的伤痕突然痊愈了,没有一点痕迹留下。

在这些“人”的后面,那三十只恶鬼持着血红的石锤,向他们狠狠地打来,怒吼一声道:“别愣着,走快一点!”

在恶鬼们的捶打和驱赶下,东华等亡魂来到了一座山上。

这山既不长草,也不流水,凹凸不平,十分崎岖。黑雾漫漫,一阵阵阴风不停。荆棘丛里,石崖之内,藏着许许多多的鬼怪,吼叫着、嚎哭着到处捕食过路的亡魂。

这山的背后有一棵百骑大栗树,高达三丈六尺,胸径达一丈。树底下有一个洞,是拱形的一个门,高、阔均为五尺四寸。

这里黑烟弥漫,有十只男的鬼卒在把门。

此时,东华等鬼魂被赶到大树底下的门前。

突然,那门前一只五十岁模样、光着脚丫、身穿羊皮、骨瘦如柴的鬼卒,趁着大家不注意,以闪电般的速度把东华拉到了大树的后面。

他沉住气,压低声音急迫地对东华说道:“东华!我认得你,我和女娲是朋友!前几日我被鬼祖派去的鬼抓到阴间来,被安排在阴山把守地狱之门。这个城堡就是十八层地狱的入口!你要是进去了啊,就别想重生了!”

东华听了,惊慌失色,一脸无助地问道:“那有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回到家乡?”

那鬼卒用催促的语气说道:“哎呀,我就是来救你的!你快点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东华听了这话激动地不得了,高兴地说道:“那我们一起走吧!”

那鬼卒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耐烦地说道:“唉!不行,反正我也这么老了,回去也活不了多久,还不如在这里做一只鬼卒。你快走吧,等一下他们来了你就走不了了!前面是枉死城,你千万要小心!别往那座八角塔走,那是灭魂塔,去了就要魂飞魄散的!快走吧!”

东华听到这里,感激地向他鞠了一躬,一脸不忍心地说道:“保重!多谢了!”

他说完这话,头也不回地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狂跑。

离开了阴山以后,前方不远就到了用石山挖出来的枉死城里。

枉死城地形为四方,比鬼城稍微大一点,占地三十三顷四十四亩八分,每面长四百四十八丈四尺三寸。墙高一丈。城门有四个,呈圆形,直径为六尺。

守在城门外的是三十四只没有头的鬼,身材苗条,也不知道是女是男。他们看不见东西,听不到声音,只能靠地面的震动来感知物质的到来。一察觉到地动,就扑向到来的“人”群,撕裂他们的身躯,把一块一块的肉往自己脖子里的肠胃塞进去,直到填饱肚子为止。

东华目睹了他们咬死了三个“人”的全过程,见他们正在吞食肉体,吓得不敢向前。

这时,他想了想,慢悠悠、不动声色地往城里走去,并未被这些挡路的鬼发觉。

刚进城里,远远就能看见一座黑石垒成的蜂巢八角塔,高十三层,四周黑气弥漫,中间火气冲天。

东华见这塔非常古怪,想起鬼卒所言“魂飞魄散”,慌得赶紧离这塔远远的。随后他巧妙地绕过这塔,苦苦地与城中前来纠缠的鬼魂做最后的挣扎,又弄得满身是伤地朝城外而去。

出了枉死城,往前面走了很远很远,又到了一处悬崖下面的小路上。

这小路离一条浑浊的小河很近,河边有一片绿油油的竹林。

东华往前来到竹林边,见竹林密密麻麻,里面有一块圆形的空地,空地上有一个三十三尺四寸四分围圆的温水池。这池子里有满满的水,清澈见底,正在不停地流动。

东华觉得这水十分古怪,不敢靠近,便往左边走,想要离开这片竹林而去。谁知,三只瘦弱的雄性巨猿在前面挡住了去路。

其中两只巨猿张着大嘴,露出了尖牙,向东华猛扑过来就要吃。

东华吓得边挣扎边大哭道:“啊!啊!啊——”

最左边站着不动的那只巨猿,对那两只冲动的同伙摆了摆手,用猿声和蔼地说道:“别,先别动手,就让他喝了池中之水上路吧!只要他忘了前生,就不会再造孽了。”

说罢,它又亲切地对东华说道:“小东西,还魂崖不是想过就能过的。去吧。”

那两只巨猿还真放了东华,怒目圆睁地瞪着他,并用右手挡着去路,用手指示意他去喝水。

东华会意,只好听话地走到林子的水池边,趴下来把嘴伸到池子里,喝了几口水。

接着,他迷迷糊糊地站起来,颠颠倒倒地离开竹林往前走,到了高而平稳的还魂崖上。

在崖上,只见许多的“人”走过来,像梦游一样一个个地往崖底跳,在下面摔成粉碎,过了一会儿就都消失不见了。

东华也像那些“人”一样,如同瞎子一般往崖底跳下了去……

过了不久,东华在一条清新的小路上醒来,看到了无数的游魂正在快速地前行。

“快走!快走!”一个中年男声疯狂地说道。

“过了轮回路就可以重生了!太好了!”一个年轻的女声开心地说着。

“走快一点,别挡着路!”一个年轻的男声凶巴巴地吼道。

“你眼瞎啊?别睬我!”一个男孩的声音生气地咒骂着。

“走啊,愣着干什么?要回家了!”一个年轻的男声激动地大喊道。

“走!”一个老头的声音冲动地叫着。

“快一点!”一个十八岁、充满喜悦的男声传来。

……

鬼魂们七嘴八舌的说话声正从耳边传来。

听到这里,东华坐不住了,站了起来,也跟着他们一起向前走,到了一个木墙围着的小院子门前,一拥而进。

谁知进到了里面,却是一望无际的清清河水。水面上有鲤鱼、鳝鱼、鲫鱼、鲌鱼、鲮鱼、鲈鱼、鲢鱼、草鱼、青鱼、鼋鱼、乌龟、龙虾游来游去。那无比清澈的水长流不断,水声清脆,可谓是人间仙境。

东华仿佛感受到了人间的滋味,毅然一头钻河里而去。

正是:遗弃记忆前缘消,迷糊多知人间趣。

不知东华向后如何,且看下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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