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yle刚才被陈响洲的气势所迫,话说得不甚舒畅,此时便有些后悔,他想自己在美国之时亦是目中无人,不想来到中国不经意间竟折了一个跟头。又见Christina一改往日刁蛮习性,主动与陈响洲示好,一股醋意便涌上心头。他性情本是相当高傲,今日之事要是换着常人,他定会不加理睬,只会自己将车推走自行处理,因为他向来不愿跟一般人纠缠。只是今日他见了陈响洲,感到他身上有一股潜在的力量足以和自己抗衡,并充分威胁到了自己,便不愿妥协。如今Christina既然将刚才之事化解,他不便拗了她意,见他们又握手相交于是也伸出手对陈响洲说道:“我来自美国,大家交个朋友吧。”陈响洲见Kyle神态倨傲便不想与他结识,但今日既然是自己不对,而人家又主动要求结识所以也不能推脱,伸手与他握了,再一次表达了歉意。Kyle却说:“你的球技不精,不能怪你,以后好好练习就是了。”陈响洲虽自知理亏,但被Kyle一再奚落心里也不好受,本想强行将自己的怒火压制住,但看见苏雯萱似笑非笑的眼神,胸中顿时涌起一股冲动,便想在她面前逞能,心道:“休要叫她小瞧了我去!”便含笑对Kyle说道:“我球技不精误了你的行程,是我的不对,但你口口声声说我需要好好练习,看来你的水平定是相当高了?”Kyle要的就是陈响洲如此回答,以便挑起争斗好羞辱他一番,当下就说道:“看来你想和我比试?”陈响洲本意如此,当下应道:“今日扫了你们运动的雅兴,那么现在由我来陪你玩玩,权当补过吧。”Kyle喜道:“却不知比什么,你足球技艺不精,那么便比别的吧。”按陈响洲本意,Kyle既然说他足球技艺不精便要与他比试足球,但转念一想,足球一比一的话也难以分出水平高低,就道:“我们如今比试是一对一,足球的确不太适合,好在运动本身是相通,我知你们美国的篮球代表了当今世界最高水平,那么我们便来比试这个项目如何?”Kyle本就不想比试足球,闻言大喜,却不露声色,道:“比试篮球,你不后悔吗?” 苏雯萱知道Kyle篮球水平了得,闻言也对陈响洲说道:“Kyle可是篮球高手,你可要想清楚了哦!”陈响洲一言即出,哪有反悔的道理,当下答道:“这样却是最好不过。”Kyle见陈响洲入了自己圈套心下欢喜,听见苏雯萱言语中似对陈响洲有所关切,心中就更想羞辱他,想道:“总得让他在众多人面前失败才是最好。”于是说道:“那就这样定下吧,不过比赛时间我看还是定在一周以后吧,以便你准备充分。”陈响洲见自己一身装束的确不能施展,便答应了。当下他们就约好了时间地点。Kyle见目的达到,也就招呼苏雯萱离去。陈响洲看着苏雯萱和Kyle远去的背影,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这种感觉是他好久都不曾有过的了。
陈响洲出了校门,外面喧嚣的声音将他又拉回到现实。他想着刚才和Kyle的约定不由感到好笑,心想自己目前糊口都成问题,居然还有心思和人家比试篮球。他怀着心事转过一个街口,来到一处比较冷清的胡同,准备穿过胡同到另一边的大街坐公交回去。刚行不远,就瞧见前面站着二男一女,其中一个瘦削的男孩,面目秀美,却不是林全是谁?陈响洲不想在此遇到狱友,他对林全殊无恶感,便向他招呼道:“全子!”林全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吃了一惊,转头看见陈响洲时不由喜道:“陈哥!”撇下那两人就向陈响洲迎来。林全此时一扫狱中的委琐之气,衣着光鲜,头发染得通红,脖子上套了粗粗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典型一社会不良青年。他来到陈响洲面前神态仍是如狱中一般的拘恭,道:“陈哥怎么不来联系我,我出狱已经半个多月,天天想着陈哥你呢!”陈响洲微微一笑,拍着他的肩头道:“你小子嘴皮倒是越来越甜了。”指着旁边两人道,“他们是你朋友啊?”林全笑道:“陈哥来得凑巧,正好给我做主。”说着打手势将那两人招呼过来,指着那个女孩说道,“她是我的女朋友小铃铛。”然后对着小铃铛说道:“小铃铛,这就是我时常跟你提起的陈哥,快叫大哥!”陈响洲见小铃铛十七八岁年纪,生得颇为秀丽,稚气未消的脸庞却装出一份老成的样子,不由感到好笑。听她叫自己“陈哥”,那声音非常悦耳动听,倒也受用。
这时林全突的飞起一脚,踢在旁边那个男孩的屁股上,嘴里骂道:“这小子不知好歹,竟然勾搭小铃铛,看你今日如何交代?”那男孩看起来和林全差不多年纪,带着一副眼镜,全身上下一身名牌,模样也是潇洒。此时吃了林全一脚,怒道:“你怎么打人?”想要还手,看了陈响洲一眼便又不敢。适才林全与他正是纠缠此事,只是这男孩却并不怎么惧怕于他,就不依他吩咐。如今林全有了靠山,底气足了,是以马上就立了一个下马威。陈响洲见了,明白了个大概,将那男孩与林全一个对照,心想只要是正经女孩自然会选择那男孩了,恐怕不是人家勾搭小铃铛,而是小铃铛自愿的吧。想到这里,就对林全说:“什么年代了,还勾搭不勾搭的,如果小铃铛愿意跟他,你就让他们去吧。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拿得起放得下才对。”林全听了陈响洲如此说话,知道他产生误会,忙道:“小铃铛哪会看得上他,只是这小子死缠烂打,非要和小铃铛在一起,你说气不气愤?”陈响洲看着小铃铛,似笑非笑的道:“果真如此吗?”小铃铛和林全本早就将今日的事预演了一遍,不料突然闯出个陈响洲打乱他们计划,她听了林全说话,知他改变了策略,好在她反映灵敏,虽是小脸憋得通红,却也是顺着林全的话说道:“我和全子好好的,哪里看得上这个小子?只是他非要和我交朋友,我才叫全子出来和他了断这事。”陈响洲没想到小铃铛是这样回答,看她样子也不象是迫于林全的淫威而故意说这样的话,于是便冷眼瞧向那男孩。那男孩听了他们的话,脸气得煞白,说道:“谁又在死缠烂打了?小铃铛,你如果真的觉得我不好的话,前些天怎么对我那么好,昨天又在网上说那些话干什么?好,现在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走了就是。”说完就要离去。林全见他要走,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说道:“你当初死缠烂打和小铃铛交了朋友,现在说走就走,你当我的小铃铛是那么随便的人么?”那男孩不敢用强,无奈地说道:“那么你到底想怎样?”林全老练的说道:“看在你小子老实,又是大学生的份上,那么你今天出1000块钱的分手费,我们大家就清算了。”那男孩听了,吃了一惊,旋即明白,大声道:“哦,原来你们是早就串通好的,要来敲诈我。”依林全原先的计策,其实他并不打算这样处理这事的,他原计划让小铃铛悲情演出,骗这男孩一些钱财。却不想遇到陈响洲,便持强凌弱,要来硬取。他听那男孩道破他的计谋,嘿嘿笑道:“算你小子走运,遇到陈哥,今天我要好好款待陈哥,你这分手费拿来孝敬陈哥是你的福分。” 那男孩出门之际被小铃铛电话通知带1000块钱在身上,不料会遇到这等事情,此时他见陈响洲冷眼瞧向自己,心里说不出的害怕,他权衡一下利弊,决定还是破财消灾。便拿出那1000块钱准备交给林全。
陈响洲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他知道定是小铃铛假意和这男孩谈朋友,却和林全设计来骗取钱财。他见这男孩的模样,估量他定是个有钱的主儿,在学校未必便是一个好鸟,心里便想让他此次花钱买个教训。但他看见小铃铛那幼稚的脸庞,内心有所感触,不忍让她如此堕落下去,于是对林全说道:“全子,如果你今天真的想好好款待我的话,那么你先让这小子拿钱走吧。”林全不明白,问道:“这可是我们的辛苦钱,再说没有这个如何能好好款待陈哥啊?”陈响洲道:“这个我自有道理,呆会和你说吧。”林全也不是一个斤斤计较之人,虽然到手的钱财不翼而飞,但他素来景仰陈响洲,况且今日之事如若陈响洲没有出现那他未必便会成功。当下就对那男孩说道:“算你小子走运,滚吧!”那男孩受宠若惊,谢谢都忘了说,瞟了一眼小铃铛,飞也似地走了。
林全和小铃铛策划多日地计谋眼看成功,没想到落得如此结局,心里总是有些不畅。林全还好,过了一会心下也释然了,小铃铛却是闷闷不乐,一声不吭。陈响洲知道她埋怨自己,眼下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说请他们吃饭。
一行三人穿过胡同,向前走去,小铃铛小孩脾气,远远跟着还在生气。陈响洲对林全说道:“小铃铛还在生我的气啊。”林全笑道:“她脾气就是这样,过一会就好了。”陈响洲正色说道:“全子,你今日之事做得不对!”林全没料到他说这话,怔了一怔,随即苦笑道:“陈哥,我也是知道我做这事是违法,但是我总得混口饭吃啊,正当的工作我却做不来!”陈响洲道:“我只是说你的方法不对!”林全见陈响洲只是和自己讨论方法,满心欢喜,说道:“陈哥还有更好的方法啊!”陈响洲摇头道:“你敲诈人家钱财却不该让小铃铛以这种方式参加,她以自己的感情去欺骗人家,久而久之岂不成了行尸走肉!”林全道:“这可是她主张这样的,再说她知道是在欺骗,感情自己会把握的吧。”陈响洲道:“感情这个东西谁能收发自如?以后这样玩火的做法我看还是算了,再说这样你岂不成了吃软饭的了?”陈响洲比林全大了不过六七岁,不过他见他和陈锐一般大小,是以拿出平时说教陈锐的口气来训导他。其实对于感情一事,陈响洲自己又几时看得透了?林全对陈响洲的说法虽然不很赞同,但对于吃软饭他却是最明白不过,他虽然为人懦弱,但是平时最忌讳的就是人家说他生得漂亮是吃软饭的料。此时陈响洲不经意间说出,他也感到有些面红。陈响洲见林全不吭声,知他有所醒悟,继续说道:“你性格有些柔弱,但既为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就当光明磊落。”林全见陈响洲一副英武模样,心里好生敬佩,说道:“陈哥,干脆我跟着你混,以后定能出人头地!”陈响洲听林全一说心里暗笑:“我可不愿成天混迹于市井流氓之中,做什么老大。”嘴里却道:“要说坑蒙拐骗,我可不及你了,哪里能做你的老大。”林全道:“如果以陈哥的本事要来社会上混,哪里还用得着坑蒙拐骗?”陈响洲不愿跟林全在这事上纠缠,抬头看见前面一个面馆,笑道:“我目前手头拮据,只能请你们吃一碗面条。”说完就停住等小铃铛上来。林全见陈响洲不再理会自己的意见,知他小瞧自己,只会干些坑蒙拐骗之类的事情,心里有些不服,说道:“陈哥,我们便来干上一票,绝对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陈响洲见他说得豪气冲天,不忍折了他的兴头,说道:“哦?那你说来听听。”林全扫视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一个通缉犯,如果我们用计,他定会出现,到时我们将他擒住,公安局会给我们5万块奖励呢!”陈响洲没有料到林全说出这种事情,看样子也不似说假。他心里没有准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定夺。此时小铃铛也走了上来,听了林全的言语,说不出的兴奋,说道:“我也要参加!”陈响洲片刻之间内心已有计较,道:“这种事情按说也是能做,既然要做就一定要成功,只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待我们吃完饭找一处场所再细细商量。”说完就招呼二人进了面馆。
三人用餐完毕,找了一处清静的处所商量。林全将事情详细说了。原来,林全有一个朋友江建华是以前和他们一起混的烂仔。那江建华对影帝星座娱乐城迪厅里的一个领舞小姐颇为垂诞,无奈那小姐向来与一个被叫着“面狼”的男子交好。面狼是一个狠角色,对那些企图在那领舞小姐身上得到便宜的人总是给以颜色。江建华成天在社会上混,也有一些见识,知道像他自己这样的小混混是无论如何也惹不起面狼这号人物的,是以不敢招惹那领舞小姐。但他虽识厉害却管不住自己那好色之心,总是去影帝星座蹦迪,时间久了,一来二去眼神就和那领舞小姐交流上了,后来偶尔也点头打个招呼算着认识。前段时间不知何故,面狼消失了一些时日。没想到某天晚上那领舞小姐居然主动和江建华打招呼,并约他散场后去喝酒,后来他们就发生了男女之事。几天前的一个晚上,江建华在回家途中被面狼堵住,他知道自己和领舞小姐的事情已经暴露,撒腿就跑。面狼怎能让他跑了?当即就将他放倒在地,要来断他脚筋。也是江建华祖上给他烧了高香,恰在这时,一过路的小伙子见有人行凶居然见义勇为马上来阻止面狼。面狼在慌乱中将小伙子刺死逃跑,江建华却无甚损伤。后来公安机关找江建华调查,江建华推说不知道面狼要伤害自己的原因,他平时与面狼没有接触,公安机关也不再追查他。只是那见义勇为的无辜青年受害,社会反响极大,因为这年头这样的青年委实不多,如今凶手逍遥法外,给公安机关造成一定的压力。陈响洲听完了这件事情,问林全道:“面狼既已逃跑,你怎知他会出现?”林全道:“面狼很是毒辣,他本想废了华仔,如今华仔好好的,他自己却成了亡命之徒。如果他跑路被抓了,他的这口恶气怎么出?”陈响洲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不先废了江建华便不会跑路?”小铃铛插口道:“面狼的样子恶心死了,叫他忍气跑路还不如叫他死了!”陈响洲听小铃铛的话毫无逻辑关系,感到有些好笑,心道:“难道样子恶心的人心里便忍不得一时的仇恨?”但他看他俩神态,竟是认定了面狼不会跑路,便笑着说道:“看来你们对面狼的品性看法一致。”林全摸了摸脑袋,笑道:“认识面狼的人基本都是这样认为的。现在华仔每天提心吊胆晚上门都不敢出,就是害怕面狼报复。”陈响洲知道林全已有计较,便不再发问,静听他道来。林全继续说道:“如今我们只需将华仔约出,到影帝星座逛几天,那面狼自会出现,到时我们看准时机就可以将他抓了。”陈响洲道:“江建华肯听你的吩咐?”林全道:“他现在成天提心吊胆,恨不得面狼马上被抓,我跟他讲明厉害,他一定会同意。”陈响洲道:“既然如此,他为何不配合警察,也如你讲的这般将面狼引出抓了?”林全道:“陈哥,这个你就有些不明白了。我们既然出来混了,怎么能和警察配合?那样的话,以后还怎么能在社会上立足呢?”陈响洲见林全一幅古惑仔的腔调,信心十足,便道:“好吧,问得过多反而婆婆妈妈的了。江建华你去搞定,明晚就开始行动。”当下问了一些面狼的面貌特征,小铃铛又提议到网吧去查看了他的通缉令及上面的大头照片,三人才约好作别。陈响洲目前尚无手机,只好将陈锐的电话告诉他们,说好如有什么新变化及时联系。
陈响洲独自一人回去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街上的霓虹灯到处闪烁,五彩斑斓的灯光穿过公交车的窗户印在陈响洲的身上使他感受到这座城市的繁华。但他知道,这繁华不属于他——至少目前不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