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到了中秋节,往年张武都要买了礼品去向梅家。可这次张武没有去找向梅,向梅也没有来看他,这事儿就这么搁下了。
虽然张武和向梅处对象的事儿搁下了,但日子还得过,工作还得干。没办法,张武出院在家休了几天就去上班了。
他上班才知道,单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场矿难事故后,调度室罗明免去了副主任职务,在调度室当了一名调度员;区长王大根也被撤了区长,当了掘进队队长;班长李半截,脑子受了刺激,每天哭哭啼啼的,单位叫他暂时在家里休养。
由于班里缺少班长,张武上班后,队长王大根迫不及待地叫张武当了班长,代替了半截儿的职位。
张武当班长后,他从心里接受了上次冒顶的教训,一切以质量和安全为重,时时把安全放在首位。在他和工友们的努力下,他掘进的巷道质量都是一级品,班里也没有发生过工伤。头一个月就受到了工人和区长的好评。王大根队长更是对张武赞赏有加,他觉得张武是个难得的人才,既能干又心细。煤矿虽然是个粗活儿,但干工作心不能粗,心一粗就要出事故,有张武担任班长,王大根放心多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张武带领着工人在井下干得顺风顺水,搞得班里不仅安全,掘进速度还快。可张武干活更累了,由于处处操心和带头干,累得他每天回到家蒙头就睡,睡醒吃了饭就再下井,他简直把向梅的事儿忘到了脑后边。
张武和向梅的事儿不忘能行吗?人家向梅的爸妈叫张武往井上调工作,张武又没能力调上来,你说怎么办?张武每天只有闷着头干活儿,他觉得只有一心下井干活儿,啥也不想心里才好受。
话是这么说,可转眼就到了中秋节。按往常的礼数,中秋节张武该买些东西去向梅家的。可这次张武没有去,他不是不想去,他心里在想,既然出工伤向梅都没来看自己,说明向梅心里已经不愿意了,自己又何必去强人所难呢!
张武虽然没去向梅家,可心里却一直惦着向梅,想着向梅。向梅现在咋样了?她好吗?假如自己去她家,向梅对自己的态度会是什么样?
有几回,张武真想去向梅家,他想去超市买些东西,多买些,然后可去向梅家。但走到超市门口他的脚步就停下了,怎么去呢?自己的工作没调到井上来,还是一个下井的煤矿工,到了向梅家怎么跟她说?向梅的父母见到自己又会怎么看?向梅的爸妈能对自己有好脸吗?算了,想到这儿,他又扭转头回家了。
中秋节前一天的傍晚,张武在家实在没意思,就独自一人在街上走。他走来走去不觉就走到了向梅的家门口。隔着向梅院子的花格墙看到,她家的两棵石榴树开花了,那花开得满树满枝都是,枝丫上还结着硕大的石榴。
张武远远地看着向梅家,这个家,这个小院自己曾是多么的熟悉啊!向梅就在里边,只要推门进去,就能见到向梅。可自己的脚步却停住了,他一步也没往前走,他就在一个墙角站着,久久地盯着向梅家看。
他觉得向梅跟自己还是有感情的,他觉得向梅不会跟自己断了的,可自己住院期间,向梅怎么没来看自己啊?难道向梅就那么薄情寡义吗?
这时,向梅家的门突然开了,有人从向梅家出来了,这人个头有一米七四左右,胖胖的,白白的脸上架一黑框眼镜。这人看上去很斯文,像个老师。跟着那人出来的是向梅的父亲,他很亲切地把这人送出门后,就又转身回去了。
张武想,这人是谁?是向梅又搞得对象吗?看样子有些像,这人的年纪跟向梅差不多,顶多比向梅大个一两岁。这人斯斯文文的样子,要是配上向梅一定很不错。不像自己,长得个傻大个儿,看上去就没多少文化。
肯定是向梅新搞得对象,要不是,为啥向梅这么长时间不来看自己?可又一想,向梅爹是中学的校长,现在又是中秋节,这人弄不好是来跟向梅爹送礼的也说不定。
张武这样想着,心里就平静了许多,他觉得自己不应当这么猜测人家。自己更不应当对向梅的父母存有成见,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好,如果换位思考的话,如果自己是向梅的爹的话,难道自己愿意让女儿嫁给一个煤矿工?
走吧,还是回家吧,自己在这大街上傻站着,特别是在人家向梅的门前,要是叫向梅家里不管是谁撞见了多难堪。
这样想着,张武就往回走,可他闷着头走了一阵后,不觉又鬼使神差地走回到了向梅家门口。这次他是从向梅家的正门前走过的,他想,这是怎么搞得?怎么又走了回来,真是的!
张武不觉脸上一阵发热,心想赶紧快走两步过去,赶紧离开向梅的家门口。正当张武加快步伐走得时候,这时,后边突然有人在喊他。张武回头一看,是向梅妈,向梅妈笑着说:“张武啊,我看着就像你,这不一叫果然是你。”
“是我,伯母好!”张武显得有些窘迫。
“好。张武啊,你的伤没啥事儿了吧?”向梅妈仔细端详着张武的脸看。
“没事儿,是一些皮外伤,全好了。”张武的脸有些红。
“那就好,你看看,多危险,我听说就差一点点……”向梅妈伸出右小指,大拇指点着小拇指说,“一点点啊!”
张武笑笑没说话。
“张武啊,你的工作往井上调得咋样了?”
“我托人往井上调了,人家说井下工作往井上调不好办。”
“不好办?向梅妈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提高了嗓门说,“那,那你们这事儿可咋办啊?”
张武没说话,只是瞪着眼看着向梅妈。
向梅妈很为难地笑笑说:“那,那这样吧,既然不好办,你也别嫌伯母说话不好听,你看我们家小梅的工作是个中学老师,你,你却是个煤矿工。要说煤矿工也没啥,可你这工作太危险,叫我说……这可怨不得我们,我……我说你们俩还是算了吧!”向梅妈说的很坚决。
“伯母,这事儿是我没能力调上来,我……我不会怨谁的,更不会怨向梅,我谁也不怨。”张武低着头红着脸。
“张武啊,伯母说句心里话,这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伯母可不是为难你,你……你可要理解伯母啊!”
“嗯,我理解。”说完,张武就转身走了。
张武走了,他心里很难受,一时又不知往哪儿去。此时,他更不想回家。
他漫无目标地走着,他的心真的有些碎了,他觉得自己太没本事了,不就是一个工作吗?怎么自己就调不上来呢?怎么自己就非得和向梅散了呢?他越想越头疼,越想越难受……
他沿着工人村的路盲目地走着,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了班长李半截儿。他想去看看半截儿,看看班长,自打出院上班后,还没见过班长呢。
想到此,他拐进超市买了两瓶二锅头,还买了些肉和水果,向半截儿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