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偏,又这么高,谁吃多了往这儿爬啊!”
有人眯着眼笑:“东猪唉!你四处接活,也赚得不少了。怎么还这么抠啊。这么一个小破画室,值得你稀罕个什么劲啊?”
万庆倒在她的蒲团上正嗨着:“要不要抽一口试试,亏你是个学艺术的!”
王东珠翻个白眼:“别,您老自己飞吧,也不怕跌死你!”那伙人就哄笑:“万庆,你看老代不在,咚东儿可不照你的买啊。”
这位被称之为雕塑系的灵魂之手的万庆同学没脸没皮:“我能使唤她这热的天去买吃的。你能吗?”
的确不能,王东珠时间多金贵啊。他万庆同学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样样在行儿也不成。不冲他,才给她介绍个给紫砂壶写字的活。她真能把这老是满身灰满身泥穿得跟民工的货丢楼底下去。哪能让他揩尽她的油水,承包她的鱼不说,还用着她煮了浆糊的锅去煮水煮鱼。多难洗,好吧!
“来吃啊!不来没了啊!”
“不吃!我赶活!”王东珠左手戴上特制的护套才去取蝉翼宣,这夏天就是不好,手一出汗在宣纸上就看得出印子。画室条件简陋,只有风扇,纸轻风劲,一吹就起,所以有风扇只能对着别处吹。她取点凉意罢了。
“你知道老代什么时候回来?”
王东珠正刷纸绷板,想下:“说不准。他心大弄一付六尺整张的要交,在这儿呆了一周了,大约放风去了。”一会儿又招呼人说,别往这处蹭,脏了,他可要杀人的。
顿时有人起哄:“护上了,护上了”
有一女的酸:“哟,东珠大宫女,这是一心护主啊。怎么你还没混上个侧室啊!”
王东珠也不生气,一顿忙活,羊毛刷就着浆水,扫的画心四平八稳,直到平平整整一点皱,实实的没有一点没沾着的。细细检查一遍,无杂无漏的,才如豆腐房揭豆油皮状,拿了长挑子,两头挑起来,挑往墙边去,飞快覆了背,拿棕刷轻扫上墙去,压实弄平,一面拿水壶润湿了画心,贴了边条。
确实这张六尺上墙上的好,然后王东珠好一阵端详,且一阵得意,自己个这手艺,纵外头收大价钱的裱画店来瞧了,也要贴点面子的。
王东珠口里记得戏那女的道:“前儿代总还说,跟前的人不齐,事多人少。要不然小姐你也应个小选!学校不正弄国际新青年代表论坛征文的吗?代总有意参加,你给当个大秘先写个材料呗!”
那女的有点意动,抚脸一红,确又呸的一声:“你才小姐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王东珠放了东西,提了布袋,往外走:“我哪能吐象牙。您才能吐象牙呢!”
“王东猪,跑什么跑,你敢死回来吗?”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小胸脯一挺。脚在门口来回进去,跳踢踏舞。”
又引起一阵哄笑。那女的没追出来骂,大约是当面不敢驳万庆的面子。谁人没点儿眼色呢!何必为一个王东珠,玩艺似的人得罪万庆呢。
万庆可是名第高华的天子骄子。读着书呢,就能做项目办公司。在这个圈子能量可是很大的。能带你玩,那是你前辈子烧的好高香。别看现在都是同学,搂一块似乎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其实,人都门清,以后出了社会,能走的是哪条路。谁的前途远途,谁的光芒暗淡。
你努力的一辈子达到的高度,也许只不过是部分人的起点。
公平吗?
学生也许经常天真的问出来,可社会人,会把这句深埋在心底里,只在深暗的黑里孤独的回味,也许也骂娘。
王东珠看武侠,最爱古龙。尤喜小李飞刀,月光如刀,刀如月光。小李飞刀长三寸七分,冠绝天下,急如闪电,例不虚发。最可怕的是它还未出手的时候,因为它出手之后,对方就已不知道什么叫可怕了。慑人的刀,有着夺人魂魄的魔力。
王东珠想象着自己是那例不虚发名满天下,又寂寞如斯的李寻欢。那个宁可自己流血,也不愿别人为他流泪的李寻欢,那个走自己的道的李寻欢。
李寻欢的路是忍之路,因为他懂得刚而易折的道理,他曾经说过“他能活到现在,就因为他一直很了解这个忍字的意思。如果他不再忍,他的飞刀一定在它应该在的地方。这样的人,怎么能不无敌于天下?
“冷风如刀,以大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刀里飞雪,将穹苍做烘炉,融万物为白银。雪将住 ,风未定,一辆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却碾不碎天地间的寂寞。”
需得清泉过心、浅吟低唱,为这悲情的侠士,宿命的英雄。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王东珠迈着感叹的步子,想象着她有着浪子的寂廖,游侠的洒脱,然后急跑奔向校外的高考补习斑,她带着教学生素描呢。王东珠在教桌后,侃侃而谈:“奥古斯特.罗丹素描中所蕴含的绘画幻想性,与他雕塑家的身份似乎是脱节的.素描,速写做为雕塑家创作的辅助手段,显露的指示性是很强的,侧重于体巾和空间动态关系的研究.但是罗丹的素描更热衷于对自我精神气质做出表达.特别是他后期的素描,更带着强烈主观精神的选择性,注重绘画性的表现,我想这也是他完全不同于一般雕塑家之处。”
王东珠大屏幕上放的图片:“罗丹年轻时有志做一名油画家,后因为家庭经济条件不允许,他才改行做了一名雕塑家。有可能在罗丹的心里一直保持着对绘画的热爱。所以他在雕塑上无意间仍流露着对绘画的情结。罗丹总要把他手中的硬质材料弄得柔和或柔软,回避大理石或青铜材料的特性。这就是潜意识在作怪,他手中翻模用的泥巴,一直是当颜料使用的,是颜色在塑造他的理想向往,这也形成了他雕塑的独特艺术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