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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恶狼之祸(一)

乌石镇的漕帮之所以形成如此大的规模而不被官府约束,是因为帮主曹扬深知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他一直特别瞧不起北山那帮只会拦路劫道的莽夫,所以几次三番的严厉拒绝了和恶狼帮联手控制乌石镇的愚蠢想法,他大力发展水面长短程运输 ,更开放布告栏,让需要小工的人自行发布招工文书,漕帮以抽取极低佣金的方式来帮助有需要的人快速找到活计或者工匠,而漕帮本帮的人就维护码头治安,当真是替官府了却了无数难以解决的麻烦,官府也就对于漕帮听之任之,甚至还会大开后门帮助他们,所以漕帮有今天的规模,帮主曹扬的领导与眼光居功甚伟!

曹扬的手下经常会在自家运船上偷偷夹带一些违禁品,私盐 水银 等等他明知知道,但只要不太过分官府不介入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最近他却是十分苦恼,因为北山的恶狼帮不知怎的凭空冒出一个宗师境的二当家,最近劫道肆无忌惮,甚至连小宗的官家押运也敢伸手!乌石镇地方小没有地方驻军,一旦让捕快带着文书离开镇子去大城请驻军剿匪,不用多久那个捕快的尸体就会被丢在镇子外。

曹扬的手下的陆运货物被恶狼帮这个二当家率人劫杀了好几批,总计得超过百十人,钱财损失高达几千两!如此恶气,曹扬着实是难以下咽,大概这便是退一步越想越气了吧,他召集了手下以及用号召力召来的江湖义士大约得有五百多人,几乎将漕帮一半人马尽数调出,与知县几次商议后便趁着夜色大批人马杀进了北山。

谁料仿佛那群山贼提前收到了信儿一般竟提前埋伏了起来!在曹扬他们一时不备之时杀出,漕帮人马本身只擅长水战,又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仓促应战,加上那恶狼帮二当家的一夫当关的架势占尽了地利优势,漕帮人马死伤惨重,最终只逃出百余人,这个过程中曹扬的两个心腹为了保护他逃跑,也被乱箭射死。漕帮元气大伤!

而知县派来的捕快想要前后夹击,反倒被恶狼帮的人来了个瓮中捉鳖,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巡捕房总捕头罗风因为收到了上级调令述职当日不在巡捕房,第二日回来当值点卯,巡捕房七十二名捕快仅剩四人!那四人中还有两人吵嚷着要不干了!毕竟官粮再好吃也没有自己个的小命儿重要!

罗风正头疼,曹扬便领着两位漕帮的手下走了进来,巡捕房空空荡荡如今连个通传的人都没有,罗风抬起头看着曹扬苦笑一声没好气道:“你来做甚?” 曹扬说道:“如今漕帮实力近乎折损一半,官府捕快几乎全军覆没,恶狼帮本就想控制乌石镇,我们要做好防范以防他们大举来犯!”

“你漕帮本就不擅长在地上打仗,如今经此一役,恐怕连召集三百人都困难,我们衙门的信送不出去,算上我在内只有五人可用!去对抗两千多土匪,这简直是螳臂挡车!”罗风长叹一声丧气道。

“即使如此我漕帮上下依然愿意与乌石镇共存亡!如果不提前计划,一旦山贼围镇,我们便逃无可逃!到时全镇平民皆为刀俎下的渔肉!”曹扬咬牙道

“你手下可用船只大约有多少!”冷不丁罗风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曹扬先是一愣,他思索了一阵回答道:“大船可容纳六十余人有四艘,小船容纳六人,有二十余艘,你问这个做甚?”

“我如果所料不错,前几日你们的偷袭已经等同于恶狼帮宣战,不宣而战本就是江湖大忌!这些年知县老爷多番努力也无法遏制恶狼帮的发展势头,此刻想必恶狼帮已经将出镇的各个要道卡死,任何人都已经无法从乌石镇的陆路离开了,你们漕帮东侧的黑水河水势湍急,恶狼帮不善水性,你此刻回去派人架船先去恶狼帮无法伸手的地界准备接收乌石镇的妇孺幼童,我即刻起身去和知县老爷商议一番,后续的事情,当交由知县老爷来处置!”罗风抚着几案面露沉重的说道。

曹扬不再言语抱了抱拳,当即与手下一同离开。罗风来到衙门前,发现有好几批商队的人堵在衙门前,每个人身上多少都带着轻重不一的伤口,罗风叹息了一声果真事情朝着他预料的最糟糕的方向去了!他急忙走入衙门,乌石镇地处郢州城西边,因处在两个州的交界处,两州都不希望管理此处,无奈两江道节度使只能派一个资历较老的书吏前来管理乌石镇,但官位上不能称呼为书吏,只能给一个知县名头。这位知县老爷只管理一个镇子,所以在官爵俸禄上依然是书吏的标准。

乌石镇的知县当真是一个很好的跳板,短短十年时间换了四任知县,都是上位后历练个几年走动关系去别的地方平调了。这一任知县名叫李知言,已经历任期满三年,本来打算过完今年就走动关系去别的地方出任个真正的八品知县,前几日的围剿失利,加上如今恶狼帮的围镇,事态发展已经到达了无法掌控的地步,恶狼帮如今已派人送来招降书,书中告知三日内将漕帮帮主曹扬以及漕帮骨干等三十余人用铁索绑了并将全镇所有财物送到恶狼帮,恶狼帮此次便不会为难百姓,如不照办,三日后便会有两千恶狼帮贼人进镇里烧杀劫掠,生死勿论。

此时如若妥协,大楚官家颜面荡然无存,官路无望,搞不好还会被兴师问罪,可不妥协,虽然李知言自问不是良善之人,但也不是铁石心肠,当官则应爱民如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匪徒劫掠烧杀,李知言万万做不到,可如今巡捕房已近乎无人可用,剩下的文房书吏几乎手无缚鸡之力,漕帮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再无可与恶狼帮争锋的实力,眼下情况已如死局,当真不知有何破局之法。

李知县在后堂来回踱步苦苦思索,就在这时罗风走了进来,将曹扬找到他的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李知县听完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目前镇子里能参与剿匪的青壮加上漕帮的残余也不过区区不足九百人,面对足有两千之多的匪患,真的犹如螳臂挡车,更何况生死之下那些镇民哪会真的全心全意去抗匪。”

罗风叹气道:“目前我们只知道那恶狼帮新任的二当家是个宗师境高手,而且当前境况已刻不容缓,属下倒是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李知县闻言眼睛一亮!急声道:“是何办法?速速讲来!”罗风叹口气道:“我们只能召集全体镇民,自发的组成抗匪卫队,并从即刻起日夜不停地将全镇妇孺老幼送出镇子!按照我的估算漕帮只要两天时间便足矣将全部老幼运送出去!”那李知县闻言微微皱眉:“只是将老幼送走,那些青壮也未必会真的与恶狼帮拼命,恶狼帮的劫掠无非只是早晚而已。”

“大人,我们之前派出去的捕快,多是身手平平,如今巡捕房已几乎无人可用,所以属下罗风愿冒死单骑前往郢州求援!只要告诉镇民马上会有援军来救,他们便会拼死护住自己的家园。”罗风抱拳道

“可是此行几乎十死无生,罗捕头你···”李知县闻言

红着眼眶看着罗风道

“在吃官家饭之前,我不过区区一名跑江湖的刀客,吃了上顿没下顿。后来入了行伍,经历了几次大的战阵厮杀,侥幸活了下来。承蒙上任知县大人看得起,给了罗风如此安稳的生活,乌石镇便是罗风的家!任何想要在罗风家中撒野的贼人,罗风便是拼掉性命也会要了他的命!”罗风直起腰目光坚定地说道

李知县望着罗风良久对着罗风深深一揖声音发颤道:“在下李知言代表乌石镇全体镇民多谢罗捕头大义,李知言定会与全体镇民拼死杀敌,等着罗捕头的援军到来!”

罗捕头也抱拳行礼道:“李大人面对恶匪毫不退让,当得起好官二字,罗风走了!”说罢便转身离去。在夜色的掩护下一骑骠骑从乌石镇冲出向着西山官道冲来,只见罗风黑马黑甲,手持一根战阵长戟疾掠向西山官道上的一群围着篝火吃烤肉的贼人,那群贼人只是起初有些慌乱,但看清只有一骑之时便都狞笑着起身拿起身旁的武器,摆出迎敌的姿态。

罗风冷哼一声驾马疾驰到近前,一勒马缰身下战马长嘶一声飞身一跃冲进恶狼帮人群中,巨大力道使得最前面的两人瞬间被战马撞飞出去!罗风猛的将手中长戟向前刺出,锋锐的长戟立刻洞穿了前方一名匪徒的身体,那战马紧随着一阵前蹬后踢,被击中的匪徒无一不是骨断筋折,瞬间死伤数人,罗风这一人一马突如其来的在人群中一阵扑杀竟使这群匪徒一时间竟无从下手近不得身前,本来就不是很牢固的封锁竟就这样被豁开一道口子,罗风心中一喜急忙驱马奔向那道人群缺口,就是这短暂的放松忽然间小腿上一痛,只见一个手持镰刀状武器的土匪,趁着罗风不留神狠狠的给了他一击,这一下其余的匪徒瞬间回过神来,那刚豁开的口子很快被人群堵上。

罗风叹了一口气,他猛地大喝一声,双手使出全力一杆长戟挥舞如满月,一身疆场厮杀的本事展现的淋漓尽致,一阵阵的血花飞溅,罗风这一骑在人群中犹如一尊杀神!

战局正焦灼之时,官道两旁的灌木中一阵窸窣声后竟然又钻出了十数个手持钩索的贼人,只听一阵鸟哨声后那群近身前的恶狼帮匪徒十分默契的向后跃去,罗风一怔,可就在这微微愣神的功夫只见十数道钩索,如一道蛛网般铺天盖地朝着罗风身上飞来,罗风急忙挥舞长戟去挡那些飞来的钩索钩锁,可钩索数量太多一通挥舞之下还是被一只钩索钩中,那些匪徒一齐发力,硬生生将罗风连人带戟拉下马来,那些匪徒眼见罗风落马提着武器便杀了上来,罗风深知战阵落马便是九死一生,他咬了咬牙转身狠狠的拍了战马后腿,那战马纵身一跃飞出人群跑入林间不见了踪影。

他转身挥动长戟横扫,逼退了第一批杀到身前的匪徒,正欲再次挥动之时,那缠绕在长戟上的钩索如附骨之蛆一般,再次扯动,此时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刃杀到近前,直取罗风右臂,誓要将他右臂连根斩下,罗风只得立即松手,但还是晚了一步被那利刃在右臂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罗风吃疼,但来不及细细查看伤势,立刻抽出腰间佩刀横在胸前。飞起一脚,狠狠将眼前一名敌人踹飞,架刀挡住两柄当头劈来的长刀,随后旋身横扫砍翻两人后,背部受了一根长棍重重一击,这一击力道极大,出手之人似乎想要一棍将罗风脊梁打断,饶是罗风在运气杀敌,愣是被这一棍当场打散。

罗风狠狠的吐出一口鲜血,一阵踉跄便他急忙单手持刀拄地勉强站定,他强忍剧痛再次提起一口气,可那些贼人哪会给他机会,不待他完成运气,便又杀了上来,罗风真气运行一半无奈只能作罢提刀迎敌。

面对几十人的围攻,真气又无法提起,罗风只能凭借多年战阵厮杀的经验且战且退,但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血流如注,他脑中此刻一片清明,没有了生死,没有了恐惧,他的出刀越来越慢,身上的甲胄破败不堪,头上留下的血液几次挡住了他的视线。

终于他退到了林间一块巨石旁边,再也无路可退,一众匪徒呈扇形将他团团围住,他的粗重的喘息声刺激着那些匪徒,英雄末路,罗风右手已然脱力,他左手持刀刀尖直指前方匪徒,右手摸索着将身体靠在巨石之上,前半生的经历在眼前飞快的一幕幕上演,他忽然疯狂的大笑起来!笑声狂放不羁竟使那一众匪徒停下脚步。

“我罗风一生无愧于心!今日命丧于此!只恨我技不如人!但尔等贼人莫要得意!纵是化作厉鬼!我罗风也定要将你们这群贼人斩尽杀绝!”说罢提刀便又是一阵冲杀,终于在砍杀了三名匪徒之后,他终于力竭,他抬起双臂护住胸前,却被一柄铜锤狠狠击飞,双手护臂当场炸碎,手臂酸麻剧痛之下已无力提起。

那些匪徒一拥而上,罗风勉强直起身子,背靠着巨石坐了起来,“啊,终究还是没能杀出去,真他娘的累啊!”想到这里他微笑着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最终被乱刀砍死的命运!

就在这时一柄巨大的阔刀从人群后方飞射而来,巨大的力道将挡在前方的匪徒尽数拦腰斩断,威势不减的横插在罗风身前地面,宽大的阔刀竟将涌上来的匪徒攻势瞬间瓦解。

黑夜中一道如烈日般的光影疾冲而来,速度之快仿佛一道离弦之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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