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笑邪背着于笑嫣一路疾驰,在翻过了一座小山丘的时候,一个白色的毛球呼哧呼哧的从灌木扑了出来,全神贯注奔跑的的花笑邪一个没有防备,被这一扑踉跄几步险些摔倒,背上的于笑嫣也是连连惊呼。
待二人站定,定睛一看,居然是之前上山之后便不见踪影的小白虎,本以为它趁机溜走的花笑邪原本还有些失落,但是看到眼前这个用头不停来蹭自己腿的小毛球,不禁气笑道:“打架的时候不见你的踪影,现在溜出来是不是太不讲江湖义气了!”说罢用脚轻轻踢了他一脚。
那小白虎立刻在地上打滚,惹得二人哈哈大笑,二人不想多做停留,呼唤了一声小白虎,飞快的向着远处城镇的方向跑去,不知跑了多久,花笑邪觉得周围的景色山石越来越眼熟,终于临近阵子南侧的小木桥让花笑邪一阵惊呼,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乌石镇,那熟悉的木桥,以及远处因天色渐暗收摊摊位回家的小镇居民,这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他们这个诡异的组合进入了阵子后,不禁引来无数打量的目光,花笑邪一身破烂兽皮 头发胡须都长的跟乱草一样,但是身材健硕,相反背上的女子,虽趴伏在那男子的背上看不清容貌,但是看那纤细的腰肢,以及环着那如野人般男子脖颈的而裸露在外如嫩藕般的玉臂,还有身着的服饰料子质地不凡一看便知价格不菲,还有脚边跟着一只犹如猪仔般大小的大白猫,如此诡异的组合,有人便暗暗嘀咕要不要报官,让巡捕房来看看是不是谁家的富家千金被劫持了!
“于姑娘这里是我的家乡,是我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我的家因为一些原因,现在已经烧毁,你我没有银两恐怕今晚我们要找一处废弃的房子落脚了。”花笑邪为了不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轻唤了一声小白虎背着于笑嫣走进了一处比较僻静的巷子,边走边说道
“公子,您不必为钱财担心。”说罢伸手从自己的腰间小荷包里掏出了一小块金块,看大小足足有二两之多!她将金块放在手掌笑嘻嘻的伸到花笑邪的眼前,“我母亲总是害怕家道中落,子女的生活会无法维系,所以她总教我们女工的时候用金银珍珠填补,只可惜笑嫣离家之时着实匆忙,身上的值钱事物实在是少之又少。”说着说着便声音黯淡下去。
花笑邪笑着说道:“不知道于姑娘是否知道这黄金兑换银钱的比例。”那于笑嫣无奈道:“公子有所不知,家中经营之事从不让小女子过问,全是由我父亲和哥哥在打理,以往外出购置女红以及胭脂水粉都是下人在处理银钱,所以笑嫣真的不知。”说完竟有些惭愧,低下了头去。
“我没遇到师父之前,只能乞讨和在漕帮做些轻松活计,一天只能得到六七个铜板。”花笑邪捏着这块小金块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四年前,一两黄金可以换十两白银,一两白银可以换铜钱一千枚。在乌石镇最好的酒馆吃一顿饭还要吃最好的,也不过至多花费二两多银子,你这一小块黄金足足可以换将近三十两白银。而这三十两白银,可以让一个穷苦之家至少五年衣食无忧。”
那背上的于笑嫣闻言大喜,这么一小块金子居然值这么多钱,她连忙说道:“公子我们快些找客栈歇息一下吧,笑嫣的脚伤的似乎不重但总是要找个郎中瞧一瞧的,总是让你背着如此劳累,终归也是不好的”这一路被花笑邪背着,虽然心里欢喜,但是男女授受不亲还是在时刻告诫着于笑嫣不可以这么做。
花笑邪闻言点了点头,他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于笑嫣走进了一家眼看要打烊的银档(古代类似于私人钱庄的地方)将金子掏出来后,经过一番唇枪舌剑的讨价还价后,花笑邪毕竟四年没有在市井间摸爬滚打,还是被银档掌柜坑了五两白银。这事儿还是在乌石镇最近开张得“香满楼”的掌柜的嘴里得知的。
这香满楼的掌柜本是不想招待一行奇奇怪怪的人兽组合,却不料那个长的极好看的女子将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放在柜台之后,他便立刻拿出市侩的嘴脸笑着迎上去,安排了两件客房以及浴桶,这一举动让花笑邪不禁暗暗肉疼,再看到二人上楼之后分房而睡的同时,带路的小厮不禁暗骂花笑邪不是个男人!
那花笑邪要了一些生肉,喂食给了那如毛球般的小白虎后,那小家伙吃饱喝足之后,翻了个滚,在角落沉沉的睡去了。花笑邪转身走进屋里,一个巨大的木桶正热气蒸腾,这种浴桶,他从小到大只用过一次,还是沾了漕帮徐先生的光,也不知道徐先生过得怎样了,心下打定主意,从乌石镇离开时一定要去漕帮看望一下徐先生。
他褪去了他不知道穿了多久的兽皮衣,慢慢的沉入了温热的浴桶中,这种久违的温热感,仿佛又把他思绪拉回了那个小山涧,那个常年翻滚温热的热泉池中,他不禁舒服的发出一阵叹息声。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有人推门,他睁眼望去,只见于笑嫣一身素白长裙,半湿的秀发用一根黑色的粗布长条束住,端着一个木盘便走了进来,她一脸娇羞的走到花笑邪的浴桶旁,看着在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的花笑邪,用细弱蚊蝇的声音低声说道:“公子,笑嫣在家中时常为兄长修脸剃须,在屋中便想到公子可能不善此道,多年都未打理,笑嫣便前来为公子修脸剃须。”那小白虎也抬头看了一眼于笑嫣,打了哈欠把头调转了一个方向又继续睡去。
花笑邪闻言脸上一红便说道:“于姑娘 我乃是一个粗鄙之人,本就不在意这些事情,劳姑娘费心了,我看还是不必了,你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我怕姑娘继续呆下去会影响姑娘清白。”说罢便将脸往水里又埋了几分。
那于笑嫣闻言脸红的像是能滴出水来,她轻咬贝齿不再言语,将木盘往地上一放,用木盆舀出水来,用皂角在花笑邪头上摩挲着,将花笑邪齐肩的长发揉搓冲洗,花笑邪也不敢再拂了她的好意,一动不动的配合着她手中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那于笑嫣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搓洗,从地上的木盘中拿起一把铜制的精巧小剪子修剪起了花笑邪的头发来,只听咔嚓咔嚓声不断响起,那些肆意生长的毛发永远的离开了花笑邪的身体。
许久之后她将地上的头发收拾了起来,端着木盘起身离开,临关门之时她的温润的声音在花笑邪耳边响起:“公子慢慢洗,我已经叫小厮准备饭菜,等你洗好来我房前叫我便是。”花笑邪应了一声,那于笑嫣便关门走了出去,这一番折腾花笑邪也没了继续洗下去的兴致,望着有些浑浊的洗澡水,叹息一声草草的清理了身上的污垢便走出了浴桶。
他来到床边发现了一双黑色的云纹锦靴,床上放着一身淡蓝色束身锦衣,他不禁暗叹这位姑娘,蕙质兰心如此体贴入微!只是从小没穿过新衣的花笑邪面对这袍子的款式为了穿到身上倒当真费了一番功夫,穿上了靴子,虽然有些宽松,但依然不影响它的舒适。
花笑邪穿戴整齐便来到了隔壁于笑嫣的房间,想随她一起去吃些饭菜,一天的奔逃马不停蹄,滴水未进就算他内息充沛,依然是感到腹中饥饿。他轻轻地敲了敲门,随着一阵细碎的声响,吱吖一声门便打开了,花笑邪便看到了半藏于门后的于笑嫣秀美且略带羞意的脸庞,只是看到花笑邪的脸之后那于笑嫣忍不住噗嗤一声掩嘴轻笑,原来她替花笑邪挑的衣衫极为合身,只是脸上的胡子实在是太过潦草,花笑邪也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两人相对无言,可能是于笑嫣觉得自己刚才的笑有点失了礼数,便示意花笑邪先进屋来,让他在屋中的几案旁坐下。
只见她到屏风后面翻找了一会取出了刚才给他修剪头发的小铜剪刀,先将花笑邪的胡须剪短,拿起一根比较粗的丝线,轻启贝齿将线的一端咬在嘴里,右手用食指将棉线中间部分缠绕了几圈,然后将那张清秀无暇的脸庞凑到了花笑邪的眼前,突如其来的举动使两人都红了脸,半晌于笑嫣的左手一动不动不动,右手拇指和食指却十分灵巧的将棉线中间部分撑开呈三角形,右手拇指和食指就这么反复地把线一张一弛,一拉一合。
随着她的动作,花笑邪只觉脸上如细小的针刺一般,虽然有些疼痛却也有些舒服,而紧靠在一边的于笑嫣略带急促的呼吸,就这么轻轻的拍在脸上,感受着她那轻柔的鼻息倒也是有些令人意乱神迷。
不知过了多久,于笑嫣红着脸坐直身子从花笑邪的近前离开了,她起身拿起自己的一方锦帕,放到屋中的木盆中打湿,敷在花笑邪的脸上,一阵冰凉的感觉传来,花笑邪顿觉神清气爽,他用锦帕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来,正要起身接过花笑邪手中锦帕的于笑嫣看到了那一张这辈子再也无法忘却的脸。
之前被头发与胡须藏着的脸,现在一览无余,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晨曦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厚薄均匀的嘴唇,虽然略显粗糙但小麦色的皮肤形成了一种粗犷的美感,不禁让于笑嫣看的有些痴了,半晌她摇了摇头,心如小鹿乱撞,她拉着花笑邪的袖口往楼下走去。
楼下的小厮看到花笑邪后居然愣了一下,差点没认出来,不禁有了野人洗干净了居然可以这么英俊的想法,随即招呼二人坐下很快一道道精致的美食便端了上来,每一道都是极其昂贵的菜肴,花笑邪皱眉道:“这饭菜都是你点的?”于笑嫣尝了一口眼睛瞬间 弯成月牙状,她边吃边点头道:“公子连日大战与奔波,我便吩咐了掌柜让他将店里的招牌菜每样做一份,给你补补身子但他说招牌就两三道的样子,着实令人苦恼,想当初我鄂州城里的临江仙酒楼他们家的招牌有十几道呢,有些还要提前交银子预定否则想吃都吃不到呢!公子你快些尝尝,这些饭菜合不合你胃口。”
“ 我自幼便是吃百家饭长大,八岁开始乞讨,在码头上讨活计,我曾经觉得两文钱一张的肉饼是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自然挑不出这等山珍海味的一丝毛病,只是你现在无依无靠,我虽然可以和你一同去往皇都,路上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你只这一晚便花掉这近五两银子,剩下的日子,恐怕又是无法维系,到时我们便只能讨饭去皇都了。”花笑邪无奈,便端起饭碗吃了起来,每一口都是令人身心愉悦的美味,不愧是小店招牌。
只是听了花笑邪的讲述,于笑嫣心里却很不是滋味,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饭不香了。是啊!她从小锦衣玉食,父亲与哥哥苦心经营才使家里的财源滚滚,她从小便不懂的银钱的珍贵,和花笑邪一比自己简直要幸福太多,只是眼下全家都被奸人害死,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每每想到这里,内心便一阵酸楚,不禁流下泪来。
花笑邪看见黯然垂泪的于笑嫣,叹气道:“于姑娘你不必介怀,虽然不知道老爹把他们怎么样了,但那宇文呈与宇文抟恶贯满盈!老爹定会将他们一举击毙!给你报仇!”
于笑嫣没有说话流着眼泪点了点头,半晌她泪眼婆娑的对着花笑邪说道:“公子所说对笑嫣如醍醐灌顶 茅塞顿开,笑嫣受教了,只是觉得公子年少时太过不易,加上笑嫣的遭遇触景生情,还望公子见谅!”
花笑邪微笑着回道:“何来的容易不容易,每个人想要活下去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这是世间万物往复不变的循环,这也是我那老爹时常对我讲的一番话,于姑娘,你也不必称呼我为公子,我本就是一介江湖草莽,我年纪比你稍小一些,所以你以后就叫我小邪吧!叫我公子总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那于笑嫣红着脸低下头说道:“小··小邪,那你以后也叫我笑嫣吧,我哥哥平时都是这么叫我的··”说罢赶紧往自己嘴里扒了几口饭。
花笑邪笑着叫了一声:“笑嫣!” 那于笑嫣本就害羞,闻言将头埋的更低了。
“笑嫣,你是准备要将脸埋到饭里吗?” 于笑嫣听出了他话里的调笑,愤而抬头却四目相对,半晌两人都会心的笑出声来,随后的时间便轻松惬意,就这样两人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明亮,一朵朵乌云飘过缓缓的遮住了月光,就像这看似平静的乌石镇,即将迎来一场空前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