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带领三人来到停尸房将那几具无名尸的盖尸布一一掀开,展南雄流下泪道:“我的孩子,我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展南雄痛心疾首,道:“他们太年轻,展某后悔让他们押送这趟镖。”
珠玑子也是隐忍含泪,身为展飞镖局第一智囊自然在大事面前要更为冷静,于是道:“大哥,空伤心无用,我们先命人将尸体护送回去安葬为先,接着再追查凶手。”
展南雄双眼含泪,手握双拳,如果凶手就在眼前他可以将凶手的骨头嚼碎活生生吃进肚子里。三人又回到大堂,展南雄道:“多谢大人让展某得认家徒犬子尸首。”
府寺大人道:“这是本府寺职责所在。”
展南雄道:“大人可将凶手缉拿?”
府寺大人道:“本府寺正要问你,黄阳、平谷相距甚远,你们如何得知你的家人已被杀害?”
江通道:“我不仅知道我师兄师弟如何被害,我还知道凶手长什麽样子,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接着咬牙切齿道:“我这支手就是被他砍去的。”
府寺大人道:“你们与凶手可有仇怨?”
江通道:“没有仇怨。”
府寺大人道:“为何凶手对你们如此残忍?你将经过细细讲来。”
江通看一眼师傅和师叔,他们二人点点头,江通道:“我等奉师命押镖到此,安全抵达后我们众师兄弟准备庆贺一番,经过大师兄的同意,我们晚间来到一家大的酒楼喝酒。
酒至半酣,我们都有些醉意。大师兄便提议回旅店,三师兄说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走镖而且还如此顺利以后镖局生意更会兴旺,所以更应该庆贺。大师兄觉得三师兄初次出头也该庆贺,我们又喝了许久,大师兄终于熬不住了,便与五师弟回去了,只剩我们三人还喝。
这时从我们旁边走过一女子,三师兄就说了两句轻薄的话,那女子走开后不久白衣人走了过来,不由分说一剑将三师兄杀了,他出手太快,而且我们醉得很厉害根本反应不过来,二师兄刚拔剑出来就被一剑封喉,我则傻在那里。”
江通顿了顿接着说道:“当时酒楼有不少江湖人士出手相阻,白衣男子无惧众江湖人士还说一丘之貉,不必当活,白衣男子在酒楼与众人杀了起来,我清醒过来也拔出剑加入其中,当时酒楼内乱作一团,转眼之间横尸无数。之后我也撞在柱子上失去了力气,再后来官差就来了他们将尸首都带走了。”
府寺大人点点头。
江通继续讲道:“之后我便找到大师兄、五师弟不眠不休找了他七天七夜,期间我们也让镖局的部分兄弟回镖局传信。终于,我们在一座山神庙找到了他,我们在庙内动了手,结果就是大师兄、五师弟惨死,我成了残废。”
府寺大人心想道:“本府寺还以为那就是起简单的江湖人聚众群殴,没想到其中还牵扯这些事情,幸好本府寺未武断结案,否则镇监察寺那里一旦抽案询查起来本府寺就麻烦大了。”于是道:“看来你能活下来也属实万幸,你既已见过此人,那此人长什麽模样?”
江通道:“我已将其面貌画了下来。”
府寺大人眼睛一亮道:“给本府寺看看。”
江通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卷画册展开,府寺道:“既有此画册凶手就不愁找不到,你将画册留于本府寺。”
展南雄道:“大人且慢。”
府寺大人道:“你有何话说?”
展南雄道:“我此次到黄阳来为的就是找凶手,我有一事若大人同意,我展飞镖局百十号人马都可以随意调遣。”
府寺大人道:“本府寺要同意什麽?”
展南雄道:“展某亲自要凶手的性命。”
府寺大人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过凶手的命还不能交给你们,否则要王法有何用?”
展南雄道:“江湖之事官家做起来未必得心应手。”
府寺大人道:“官府也在江湖之上,而本府寺管的就是江湖,如何不得心应手。”
展南雄道:“大人,展某不愿说丑话,还望大人思量思量,这于大人而言只有好处并无坏处。”
府寺大人道:“在这个地方,本府寺的话向来说一不二。”
展南雄道:“既如此展某更不敢说丑话了,那就说几句好话,大人难道不想提早破案?此案牵扯人命太多,关系甚大,若我们找到凶手平息此案,功劳不都是大人的嘛,升官发财难道大人不希望。”
府寺大人道:“如此说来展镖主已有准备?”
展南雄道:“不然我和我义弟也不会亲自出山。”
府寺大人道:“本府寺堂堂地方一品,办案乃是本府寺之责,若是让他人插手这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展南雄道:“此事展某以展飞镖局名誉担保,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大人三思。”
府寺大人道:“本府寺并非不给你机会,只是本府寺确实不能与你们合作。”
珠玑子眼见双方还没有谈拢,珠玑子道:“不知大人可曾想过这白衣人可还在此地?若白衣人不再此地,大人又该如何寻他,难不成真让此案成为大人的一个心结?若是让凶手逍遥法外岂不更是藐视王法的行为?”
珠玑子说的很婉约但是分量却一点也不轻。
府寺大人也感觉有些棘手,心想道:“这样的江湖人四处飘荡,我这该如何寻人?倘若他真的不再此地我无法将他缉拿归案怎麽向上面的人交差?”
珠玑子见府寺大人迟迟不肯说话又接着道:“江湖之大,大人触手可及之地毕竟有限,何况苦劳是我们的,功劳是大人的,毕竟我们在江湖上的门路不比官府的门路少,所以只要缉拿到凶手何必纠结凶手的生死。”
府寺大人心想道:“凶手远逃捉拿不易,就算各处府寺联合起来江湖追凶其难度也并不会比他们少多少,倒不如这种苦劳交给他们做,自己还能坐享其成。”府寺大人一边盘算的是朝廷的威严,若是让江湖人牵着自己的鼻子走,那官家的颜面何在?一边盘算的是江湖追凶难度甚大,不觉间竟陷入两难境地,考虑再三,最终府寺大人还是硬着口气道:“捉拿凶手的难度再大本府寺也不会放弃,本府寺一定会一追到底。”
珠玑子心想道:“这样竟也不能打动他,看来此人还是有些主见。”他看看展南雄。
展南雄接着道:“大人真的不怕辛苦?”
府寺大人道:“身为朝廷命官,辛苦也是应该的。”
展南雄道:“辛苦一点是好事就怕辛苦一番一无所获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难道府寺大人府中真有拿得住凶手的高手?”
府寺大人道:“你认为本府寺中没有高手?”
展南雄道:“否则怎麽到现在连凶手的模样都不知道?”
府寺大人道:“本府寺一直苦于没有线索,想缉拿凶手也无法缉拿。”
展南雄道:“凶手胆大光明在酒楼杀人你却说没有线索?”
府寺大人的火气烧红了耳根,沉下脸色道:“你敢羞辱本府寺?”
展南雄道:“蠢昧就是蠢昧还需羞辱吗?”
府寺大人道:“来人,将此人押入大牢。”
官差上前按住展南雄肩头,展南雄反手抓过官差手臂,手中的力道分外大,那两个官差疼的龇牙咧嘴,展南雄用力一推,摔出三丈远,随即道:“一群无能之辈。”
府寺大人道:“你敢以下犯上?”
展南雄道:“莫怪展某以下犯上,怪就怪你们太蠢昧。”
府寺大人道:“你莫要以为你展飞镖局在江湖势大就可以为所欲为,本府寺依然可以断你财路将你镖局除名江湖。”
展南雄道:“你今日若非头顶着‘府寺’二字展某早就让你去跟阎王爷拜把子了,展某从不将无能之辈放在眼中。”
府寺大人道:“你若敢在我黄阳无法无天,本府寺说到做到。”
展南雄冷哼一声道:“我们走着瞧。”
府寺大人看着他们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道:“你们太小瞧本府寺了。”说着吩咐人取来画纸笔墨,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白衣男子的肖像已跃然纸上,接着吩咐道:“照此画像给每一位差官画一张,牢记刺客面相明察暗访绝不可张贴肖像告示打草惊蛇。”
官差接过画像道:“大人,如果凶手真的离开了黄阳那又该如何?”
府寺大人道:“你去联系周围几个府寺将画像留给他们几份也让他们的人手帮忙盯着点儿。”
官差接令而行,府寺大人心中大快案件瞬间从无头案变得有了方向。
黄阳大大小小的旅店都住进了展飞镖局的人目的就是暗中查访白衣男子,珠玑子道:“大哥,日间的话会不会太重了。”
展南雄道:“话不重怎能激起府寺中这群大老爷们的斗志。”
珠玑子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展南雄道:“无论怎麽做,白衣人我们一定要杀了他。”接着道:“二弟,你觉得凶手还会在这里吗?倘若他不在这里了天大地大我们又该哪里去找?”
珠玑子道:“我们转了一遍白衣人三处杀人的地方,以及时间先后,我猜他一定还在这里。”
展南雄道:“为何?”
珠玑子道:“很简单,若大哥在此处杀了人还会不会在这里待着?”
展南雄道:“就算不走也不会再露脸。”
珠玑子道:“可是此人两次杀人都是光明正大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样子,这又是未何?”
展南雄道:“若非挑衅府寺便是有恃无恐。”
珠玑子道:“而此人的行径杀人的目的似乎及其明确,而且他好像就是为了做某些事情。”
展南雄道:“第一次杀人在酒楼,第二次杀人在山庙,第三次又出现在镇子的饭馆中,第四次直接杀到了别人的家里,甚至杀的是府寺大人的亲戚,他根本就不怕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更不怕被报复,如此说来到真是符合二弟的道理。”
珠玑子道:“杀人不分官民,杀人不分时候,杀人不分地点,他要杀的人就一定会杀掉,说明他对一些人及其的痛恨,也唯有此能做解释。”
展南雄道:“所以你断定他不会走?”
珠玑子道:“不配活在世上的人还活的很好,他肯定不会走。”
展南雄道:“镇子上人这麽多,他又会杀谁?
珠玑子道:“我看府寺大人倒是一个不二人选。”
展南雄道:“府寺大人?”
珠玑子笑道:“倘若白衣人知道自己杀的人是府寺大人的亲戚亦或是知道之后还要杀他的话,我们不妨将四成的赌注放在府寺大人身上,剩下六成放到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人身上。”
展南雄道:“有枣没枣打三杆子,我们是要备一手守株待兔。”
珠玑子道:“最好能杀了府寺大人。”
展南雄道:“我们不怕府寺敢寻我们的麻烦,不然我也会除掉他,此人是不是好官我不知道,不过骨气倒也有三分,不能不让我敬佩。”
珠玑子道:“我去吩咐人埋伏在镇府寺周围,剩下的人继续寻找凶手的踪迹。”
展南雄道:“顺便告诉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珠玑子道:“明白。”
夜色朦胧,皇宫内除了巡逻的士兵就是守夜的侍从,皇上关则宁独自坐在御花园中,面前站着一位完全被黑色衣服包裹着的人,眸子却精明闪亮,关则宁看着黑衣人送来的信条,信条上写着“黄阳命案,杀民未捕。”接着又打开另一张纸条,写着“黄阳府寺温江弢,包庇纵容齐雷通放肆行为之过,按律问责。”看完后关则宁长处口气道:“告诉十手既然他正巧在黄阳,命案他就盯紧一些,若查到凶手格杀勿论。”
黑衣人道:“是。”
关则宁道:“还有一事,以后像这种事情你们可以不查,若是连此事都由你们来查,那从小到大的监察寺里面岂不是养了一群饭桶,你提醒十手。”
黑衣人道:“是。”
关则宁道:“记住若有棘手的事情金镶玉可先斩后奏,这不用朕多嘱托了,去吧。”
众黑衣人俯首道:“臣遵旨。”
黑衣人离开后,关则宁道:“在法律如此严格之下竟还有为官者不依法图治,可见治国不是件轻快事啊,统一民心更是难上加难。”
这是新的一天也是要成为过去的一天,小山河被珠玑子挟来交给展南雄,展南雄一听小山河是白衣男子的朋友立即火冒三丈,一把扯过小山河,怒道:“朋友?老子打得就是他的朋友。”一拳捶在小山河肚子上。
小山河疼得脸都拧成了麻花,一肚子苦水吐在地上道:“什麽朋友?”
展南雄此刻忘了自己身份与地位,从地上拖起小山河咆哮道:“你可知道你的朋友杀了我的孩子们吗?”
小山河看着眼前像野兽般的人都快要吓呆了,莫说小山河只是一个孩子,大人遇此事情也不免有些怕意,小山河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莫名其妙被你们抓来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发生了什麽。”
展南雄道:“不知道,那就是承认你是他的朋友。”
小山河连连摇头道:“我不是,我不是,你们说的他又是谁?”
展南雄冷笑一声道:“不是?”反手一掌将小山河打了出去,小山河脸瞬间就肿了起来,嘴角流出鲜血,小山河捂着脸慢慢向后退,然后转身就跑,没跑几步突然眼前一黑就像凭空生了堵墙,一头撞了上去,坐在地上。
展南雄道:“小兔崽子还想跑?”说着提起小山河手一甩将他摔了出去,小山河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心胆都已经快吓裂了,小山河想哭也哭不出来。
展南雄道:“小混蛋。”他将小山河又提起来道:“老子要是杀不了白衣人,就认你当儿子。”
小山河摇头道:“我不要给你当儿子,我不要给你当儿子,我不认识白衣人。”
展南雄道:“你说了不算。”一巴掌又扇了过去,小山河倒在地上就算让他爬起来他也不敢再动弹了一顿拳打脚踢。
展南雄道:“将他关起来。”
两个人将小山河锁到一间屋子里,小山河趴在床上哭泣,守门的人道:“兔崽子我们都烦的很,你若再哭哭啼啼,小心我们割了你的舌头。”
小山河的声音顿时就小了,趴在床上几乎没有一丝力气,他觉得挨顿毒打实在冤得很,自己与那白衣男子根本算不上是朋友,自己与他根本没有交情,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伤心,眼泪就像绝了堤的水一样收不住,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
小山河睁开眼的时候屋子里没有等国,只有冰冷的月光照在窗纸上莹莹发亮。小山河想坐起来活动活动身体,身子就像根木头一样完全不听使唤而且疼痛无比。小山河咬咬牙坐了起来,这时门也开了,两个人将小山河带出去,小山河看到展南雄的时候眼里充满了恐惧身子也颤抖不停。
展南雄道:“跟白衣人一样是个畜牲。”一脚将小山河踹了出去,小山河痛苦万分,倒地不起,展南雄道:“给客人看座。”
两个人将小山河架到桌前道:“请用饭。”
小山河哪里吃得下去,不吐出来就不错了,他看着桌子上摆得满满的,鸡鸭鱼虾,青菜汤饼,各式各样,旁人若是看了胃口定会大开,可他一点都不想,展南雄道:“我做事一向公允,你既然是我座上宾,吃得自然要好一些。”
小山河道:“你为什麽非跟我过不去?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
展南雄道:“我不想让你死,但是让你掉两只手也没关系。”说着将刀插在桌子上。
小山河吃起来,虽然胃口不佳,但是菜肴味道很美,越吃越饿,狼吞虎咽吃得反而很香,喝了一口汤,终于吃饱了再也吃不下去了。
展南雄慢慢走过来问道:“吃饱了?”
小山河点点头,展南雄道:“很好。”两字落地,出手如飞鹰落九天抓住小山河,提到自己面前,一拳打在小山河肚子上,小山河直接被打出两丈远,他捂着肚子跪在地上狂吐不止。
展南雄道:“娃娃,是不是很舒服?接着吃。”
小山河道:“我总算见识到人心险恶了。”
展南雄道:“你若不吃,我就让你尝一尝我徒儿受的苦痛。”
小山河顺着展南雄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张充满怨恨的脸看着他,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人就是在庙中被斩了手的人,展南雄大吼一声道:“吃。”
小山河竟不敢狡辩心想道:“这莫非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哆哆嗦嗦走到桌前拿起食物往嘴巴里塞,就这样一直塞一直塞。
展南雄道:“我展飞镖局之所以能够立足江湖一靠义二靠狠。”说着一把将小山河拉过来,一拳又打在小山河肚子上,展南雄道:“世上最折磨人的方式就是让他感觉到痛苦并且不能死去。”
两个人架着小山河将他扔到黑屋子里,小山河此时心中充满了绝望,想起师傅,想起能五爷,他们果然都是很可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