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薛公子开始用笔尖沾了墨汁,如行云流水般在纸上轻滑着,那文字放荡不羁的,一个接着一个被创造出来,转眼间一篇优美的诗章便已呈现在众人面前。
一旁的史珍笔尖的墨汁滴落一地,也未见白纸上有一个黑字,急的满头大汗,又见一旁的薛公子已经完成了作品,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在白纸上比划了一番。
史珍并不是胸无笔墨之人,可让他写出让众人都满意的诗,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能力不够,所以想来想去还是把他能想到最好的诗写了出来,因为自己在书法上也谈不上有何造诣,所以只能很勉强的才完成作品。
圆画总管又看了看时间并大声宣告道:“时辰已到,请二位公子交出作品再行退下。”
随后又派人将两部写好的诗词先是呈现在国主面前,又让大家去观赏,福亥先是看了史珍写的诗,看完后脸色大变,却忍着怒火对圆画说道:“去,把那书法拿给大家欣赏一下,特别是史国公,让他好好看一看,自己的儿子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诗。”
圆画先是拿着史公子的作品给薛家、贾家看过之后,最后又拿给史国公一看,那很普通的黑线上勾连起来的诗句,却让史国公在也坐不住了,起身就朝着一旁的儿子史珍脸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史珍连忙跪下求饶,可史国公依然不依不饶,还要去抢殿内侍卫的佩刀口中凶狠的骂着:“我今天就杀了你这个逆子,我史家世世代代忠于国家、忠于国主,怎么出了你这个不忠不孝的儿子,我了解你心地单纯,绝不是有心写出那些的,可大家不知道,你只能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一边嘴里大骂着一边被众人拉开,手中的刀举的很高,好像不杀了自己儿子誓不罢休一样,众人都拦着他,可越是拦着他他这情绪越是激动,完全不受控制,吓得史珍跪在地上直求饶。
那闹哄哄的场面看得福亥只能叫停道:“好了,史国公也别太激动,不就是一首诗吗,不必太较真,公子也只是一时手滑,我相信他心中必不是那样想的。”
史国公停了下来连忙上前请罪道:“禀国主,老臣甘愿受罚,请国主赐罪于老臣吧,饶过我那不懂事的儿子吧。”
福亥又接着说道:“国公大人这说的什么话,令公子是否受罚还要看众人的,我事先就说过了,若是众人也觉得史公子的书法不能令人满意,那我也救不了他。”
接着福亥又大声对众人说道:“大家看来评价一下,若你们有人认为史公子写的好,我便不罚他了。”
这就是国主的聪明之处,他能把自己的游戏比作是人间本该是这样的,还要被玩弄的人拍手称赞,最后他在高高在上把这坏的结果、责任推到众人身上。
其实史珍那首诗写的一点都没错,只是不该写的那样直白,石远又回想起刚刚那首诗来,不觉得又是一惊,他竟然发现了一个秘密。
石远清晰的记得刚才那首诗:
神仙殿里有神仙,
不看灯红不看天。
喝酒赏花释兵权,
又把游戏比人间。
不过春花一场梦,
消然一去始前行。”
而这秘密就在最后两句上,“不过春花一场梦,消然一去始前行。”石远仔细分析了一下这诗的意思,前面大概是说这园中景象,也讲到了国主的意图,可最后两句上则笔锋一转,大概是在说这一切景象不过春花一般,终将凋谢,也如梦般短暂,而这一切消去后必然还有一个开始继续前行,而这个开始的始字,一旁的女字旁下笔很不流畅,像是经过一番修改才写成的,而史公子内心真正想写的字却是史字,史家的史,后觉得不妥才改成开始的始字。
也正是这一个字救了史家,可也因为这首诗害了史家。石远想到这些,又想起史国公方才那无视一切的哈欠相,石远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史家要谋反,而从刚刚史国公的举止上来看,他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
可这毕竟只是自己分析出来的,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这一切,石远只能先这样静观其变。
这时,圆画又问道大家作品如何,却没有人愿意站出来说好的,这结果并不意外,国主定下的这规矩也不意外,这也是福亥最后能打压史家的秘密武器,无论二人的书法如何、诗词怎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满意,而大家是否满意,是要看福亥是否能满意,而福亥是否能满意,就要看那人是姓史还是姓薛了。
其实史国公也很聪明,这一切他都明白,刚才要杀儿子也只是演戏给大家看,好以此来判断国主真正的目的,史国公如今已经全部明白了,所以自然也想好了对策,虽是下下之策,可这也许是对他来说最好的办法了。
国主又高声说道:“既然大家都不满意史公子的作品,那我也只能忍痛处罚于他了。”
史国公又参拜着说道:“国主大人,老臣愿意替儿子领罚,愿意交出兵权两万,罚俸一年,以表忠心。”
福亥一听这话暗喜,又大笑着说道:“国公大人这是何必呢,我可没说要收回史家的兵权啊,这国家的安稳还要依仗着国公大人来镇着呢。”
史国公接着又诚恳的说道:“这是老臣自愿的,臣年事已高,精力也大不比从前了,早有心退下来,养养花草,安度余年,可国主对臣有恩,百姓对臣也有恩,臣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人呐,所以就算身体不撑,也还是要站好最后一班岗保国之安宁,还请国主收回部分兵权,以减轻臣的重担,也好让我能有个清闲的晚年,这镇国之事,也该交给那些年轻人了。”
福亥一听这话,装着很惋惜的表情说道:“国公大人这些年甚是辛苦了,我虽是不愿意这样做,可我不能让后人骂我啊,骂我不去体恤功臣不去关心老弱。这罪名我可担待不起,既然国公大人想好了,那就按国公大人的意思去办吧。”
史国公高兴的跪下谢恩,可坐在福亥一旁的史夫人却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不敢出声。
接着圆画收回史家两万兵权交于福亥,随后福亥又对众人说道:“既然国公大人,替儿子受罚了,那史公子就不必在罚了,接下来大家在看看薛公子的作品吧,我到是觉得这薛公子写的不错。”
接着他又让圆画把薛公子写的诗词拿去给大家欣赏,方才把心提到嗓子里的薛将军,听了国主那样说放松多了,他也担心薛宇痕,会写出一些忤逆之词,或是写的不好不能让众人满意,可他听到国主那样说,就可以证明这薛家已无风波再起了。
其实大家都已经明白了,国主主要还是针对史家的,所以无论这诗写的如何,书法是否出众,那都是要满意的,只见众人纷纷点头称赞道好,圆画又将书法拿到下面众大人之中看了一番,这些大人中文臣居多,竟然还真有能看懂书法的,只听一位大人称赞道:“薛公子之才绝非仅有,但却是百年才得一见啊,这词我虽不解,可这字却带着一身的傲骨,洒脱不羁的游离在纸上,像是无形的舞,又像是无图的画,更像那无声的乐,还带着无言的韵呐。真是妙哉,妙哉。”
听到这样的评价大家更是跟风称赞,随后福亥又突发奇想,让薛公子将这诗词提到方才贾蓝所作的画上,因那画中星空上,还有许多空白之处,正适合添上此诗词,也好让其共同流传于后世。
随后薛宇痕又提起笔沾上墨汁,将自己方才作的诗与那蓝小姐作的画结合到一处,只见那画更添了神韵,那诗也变得更加生动起来。
薛宇痕又一次行云流水般开始写着,这次要比刚才困难很多,虽然心中已有诗词,可要写在那画的空白之处,字不能盖住星辰,空间又要安排合理,标题又要远离明月,这样才不至于夺去那明月耀眼的光芒,可最难的还是要让他的文字,徘徊在星星和月亮之间,既不能碰到星星又不能伤害到月亮,虽是左右为难可还是完成了,自己虽觉得不是太满意,可众人还是看不出有何瑕疵。
薛宇痕收笔后,自己又在心头默念了一遍自己写下的诗词,标题为“百花英雄”。
后面接着写到:
灯红梦长,
歌舞飞扬,
草树皆嬉想。
琴声悠悠,
棋亦刚柔,
纸上现芳雄。
湖边青柳浴晚风,
醉人笑,问君愁。
君愁,
愁那明月隔空照,
池鱼水里游。
更愁那,
百花之中,不见风流,
甚风流。
又看了贾小姐作的画,众人欢笑的表情中藏着悲伤,从上向下看去,众人皆欢笑花草也无伤,再从下向上看,众人皆悲伤花草甚颓唐,再一细看,满园的灯光皆是暗淡,所有的风景亦显惆怅,就连自己最爱的百花,也都哭泣在黑暗之中,不快的盛开着。
从这幅画他看穿了贾小姐的内心,是悲伤多于快乐的,而自己心中那淡淡的忧愁谁又能懂,薛宇痕看着自己那首百花英雄,不禁感慨道:“都拿花容作女子,我偏把百花比英雄。”
薛宇痕将诗写在画上,众人又是一番赞美过后,新一轮的游戏又开始了,随着福亥铁石一般的话语而开始的。
福亥高声对众人说道:“方才我说过,这该赏的要赏该罚的也定会重罚,既然史家已经罚过了,那么就请薛公子、贾小姐、还有杨将军上前来吧。”
三人上前后,却见一旁还站着很多舞女,正浑身发抖的等待着国主的发落,终于福亥想到他们了,其实一直也没忘记过。
福亥突然脸色一变,怒而平静的对众女子说道:“方才没有想好要怎样罚你们,既然你们都不愿意笑,那我就只能罚你们永远都不要再笑了。”
这时突然大声发令道:“来人啊,除了她以外都给我杀了,就在这里。”福亥用手指着那冷若冰霜美丽动人的女子。
众人都吃了一惊,那些女人当时被吓得跪在地上哭着求饶,坐在上面的福亥夫人们,也多数生出怜悯之心来,为同样是女人的他们感到了惋惜,下面众人更是没想到,国主会变得如此凶残,都不敢作声的看着,看着几个凶狠的侍卫,上前抽出佩刀向几名舞女砍去。
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活活的将这几名无辜的女子杀死,瞬间那地上的红毯被染的更红,仿佛整个殿内又浮现出那曲汉宫秋月来,气氛变得阴闷又可怕,连永乐园中的众大人们,虽离得很远也都颤抖的低下头来发起呆来。
可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在石远、薛将军、还有薛宇痕心中,那是一件关系到很多人命运,甚至是一些人生死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还从没有见过石远受到惊吓是什么样的,也没有见过薛将军惊吓过后是什么样的,更不曾见过从不惧怕任何事情的薛宇痕,受到惊吓又是什么样的,此时,三人同时出现了一样的神情,一样恐惧的神情,三人都被这舞女的血吓的惊住了许久。
两个苍白的面孔无声的看着站在殿上,更加苍白的面孔不知如何是好了,那被吓得丢了魂魄的薛宇痕,雪白的皮肤,冰冷的比那唯一存活的女子还要显得冰冷,而那活下来的女子,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惊住了,从哪慌张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可那女人还是要比一般的女人更加淡定,依然没有做出太过激的举动,只是移动了几步,跨过脚下的尸体,找了一个不见血迹的地方继续等待着。
此刻,看着面前鲜红的血迹,薛宇痕脑中不断的浮现出一句话,是李夫人嘱咐的那句,不可见血,不可见血。
曾经有个仙道,对薛将军和李夫人说过的话,也浮现在了薛岳的脑中,而薛宇痕也对石远提起过此事,石远脑中更是茫然一片,只知道祸事要来了,可却不知是何等残酷的灾祸,又会发生在薛府何人的身上。
下面的贾谊又开始不能平静了,因为上面站着的四个人中,有两个是他的人,其中一个便是杨衰,不知道福亥又会如何对他。
史国公虽然丢了将近一半的兵权,可却依然很平静,这静中还带着几分喜悦。
福亥一旁的圆画终于开始不淡定了,可那份紧张只藏在他自己的心里,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将来的下场,他最清楚国主的变化了,这种变化也开始让他面临危险,所以他此时就要开始决定筹划着如何脱身了,可眼下还要继续陪着国主把游戏继续做下去。
圆画派人把众女子的尸体拖了下去,福亥也开始了他新的讲话:“这该罚的也罚过了,该赏的也该赏了,可这是该赏还是该罚,还有一个人我不能确定。”
接着把目光投向了下面的杨衰,并又阴笑的问道:“杨将军,你说我是该赏你呢,还是该罚你呢?”
被这样问道后,杨衰已经明白了,方才二人比武的游戏还没有完。并抱拳鞠躬回道:“是赏是罚,全凭国主定夺。”
福亥又笑着说道:“我知道杨将军是武将不善言辞,也知道杨将军长着一颗忠义之心,可我到是好奇,这忠义之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贾谊听了这话坐不住了急忙要上前说话,却被福亥喝退并大声对贾谊说道:“还请贾大人转过身去,我问的是......他。”
那一个他字说得很重,又用手指着下面的杨衰,而贾谊听了这话不敢再开口,转过身去背对着杨衰。
接着福亥又问道杨衰:“你说一说吧,方才阎将军与薛公子比试时,是否用出了全力?如果你敢骗我,我就挖出你的忠心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