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又是一片鸦雀无声,慌张的神情到处可见,而杨衰、阎翼虎、薛宇痕更加紧张,因为他们三人的命运又一次被国主无情的抛向空中,不知又会落在何处。
若是杨衰实话实说,那就是薛公子和阎翼虎的末日到了,可若是说谎,那就是自己的末日到了,而这如何去说更要考虑到大人的想法,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不能不在乎如何去说。
福亥故意让贾谊转过身去,就想看看杨衰怎样回答,因为福亥也知道,在贾谊那里得到的答案定是有利于贾家的,而杨衰却不同,他素来以信立身才得以有今天之位,也从未见他说过半句不实之话,只有从他口中得到的结果,才是真实可信的。
这可难住了杨衰,又看不到贾大人的表情,自己该如何去说才是贾大人想要的结果呢?我若说了违背大人意愿的话便是不忠,我若不说实话便是无信,可我若说了实话就是在害人,与其让我面对这样艰难的选择,到不如自己选择一个最容易的去做。
杨衰想到这里,突然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他快步夺去不远处侍卫腰间的佩刀拿在手中,大喝一声道:“大人的恩情,三郎来生在报。”
所有人都被杨衰的举动吓到了,贾谊听到这话不顾一切的转身回过头来,看着正要挥刀自尽的杨衰悲痛的大喊一声:“不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薛宇痕突然快速上前夺下杨衰手中的刀,可还是稍慢了一些,那刀在杨衰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由于薛宇痕及时的制止,只是留下了轻微的伤痕却没有性命之忧。
福亥吃惊的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要你个答案,并不是真的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不过你的行动已经证明了,你是不会说谎的,我也不再为难你,你只要讲实话,贾家我只会赏不会罚,但是我要听实话。”
杨衰又看到了贾谊正对着他点了点头,杨衰已经明白了,并打算实话实说,可又一想到说了实话就会连累到刚刚救过他的薛公子,还是犹豫了片刻,接着先是跪下来对国主说道:“禀国主,手下还请您答应我,若说了实话也不可在祸及到他人,若国主不答应,我宁愿选择去死。”
福亥被杨衰如此要挟着也很不快,不过相比杨衰的生死,他想知道的真相更加重要,因为他的目的是要知道这二人的功夫,是否可比青叶三杰,并不在乎多一个人的生死,可若是杨衰死了他便再也不能知道,所以还是不得不答应他,因为也只有杨衰的话才最可信。
杨衰终于可以毫无顾虑的说出实情了,杨衰语气中肯的回道:“禀国主,手下方才见二人比试确实未用尽全力,可手下也曾见识过韩义的本领,即便是他二人用尽全力,也远不及韩义半分。”
福亥一听这话心里踏实了好多,既然威胁不到自己又答应了杨衰,不再降罪于二人欺瞒之罪,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可那薛宇痕听了杨衰的话,却在心里惊叹了一番:“没想到青叶国中还有如此了得的人物。”他原想不用尽全力是让国主知道自己并不如青叶三杰,可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差距,想必阎将军也是和自己同样的想法吧。
虽是一波已平,可又起一波,福亥虽然放心了,不会在出现像韩义那样的人,可他的计划绝不仅于此,他今天的全部目的有五个,一是要让自己重新树立威望,二是打压史国公,三是抱得美人归,四是确保城中不会在出现韩义,第五便是看看贾谊这棵草到底朝何处倒。
今天所有的目的他都达到了,虽然没有得到五姑娘,可却让她发现了另一个美人,虽然过程没有在计划之内,可结果还是相同的,也算收获满满了。
看贾谊这棵草,福亥虽是不能确定他到底倒向谁,可至少可以确定的是,绝不是倒向与他对立的一面,而且他还留了一手,可以让贾谊倒向自己的一手。
众人起伏的心终于平稳下来,因为福亥说了,让薛家和贾家都愿意听到的话,可似乎史国公也很愿意听到,还是依然平静的偷藏着喜悦。
原来福亥说了要奖赏的话,先是分别赏赐贾府和薛府加俸一年,又额外赏赐两家白银千两,珠宝数箱,还有战马个五百匹,除了这些还有一些衣物、被褥、古玩、家具等等,这类的生活物件都是成双成对的,像是制备齐了嫁妆要迎接大喜之事一般。
福亥赏赐完了薛家和贾家,又接着对下面的薛宇痕和贾蓝说道:“这薛家和贾家都是沾了你们二人的光,可为了赏的公平,我还专门为你们单独准备了一份厚礼。”
所有人都好奇的听着,都想知道是什么厚礼。
福亥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就对二人说道:“我单独赏赐薛公子的礼物就是贾小姐,而要赏给贾小姐的就是你面前的薛公子。”
二人听后吃了一惊,连薛岳和贾谊也跟着吃了一惊。福亥又接着说完刚才的话道:“如此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该成为一家人的,我今就做主了,则一良辰吉日把这婚事办了吧。”又问道薛岳与贾谊二人:“你二人可愿意成就这段姻缘啊?”
他们二人自然是愿意的,这毕竟对两家来说都是件好事,便都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下来。可这时薛宇痕却突然一口回绝道:“我不答应。”
可他的话却是那么的无力,丝毫起不到一点的作用,仿佛这事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此刻说的确实是他的婚姻。
福亥豪不在乎的回了他一句:“薛公子先退下吧,这是命令,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此时的薛宇痕如五雷轰顶一般,痛苦的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又抬头看着狠心的国主,心中泛起的痛,或许是他二十一年里最痛的一次,比她失去母亲时都要痛苦。
因为今天,他没有做好母亲临死之前交代他的事,他见了那不该见的血,他开始痛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因为就在前不久,他刚刚向秦花玉表明了真心,并答应她过了今晚就会给她一个交代的,可却被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毁掉了这一切的美好,就连那血也是拜他所赐,薛宇痕从未如此去恨过一个人。
他顺着这恨竟然又找到了一个,自己最亲近的人,这个人才是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关键,而这人正是石远。
若不是石远的建议,我便不会在那画上作诗,事情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而他那建议完全是为了给自己喜欢的女人拖延时间,让那圆月,可以在恰当的时间变的残缺,却害的我无法再去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
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想他,可我并不恨他,从未像恨国主一般恨过他。
薛宇痕在痛苦中思索着,想要找到化解这一切困难的方法,可他并没有找到,石远看着一旁的薛宇痕本想去劝解,可他知道自己的话,不是那么有分量了,至少现在他不会想听到自己任何的建议,毕竟这多出来的意外,自己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贾蓝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她对薛公子谈不上喜欢,至少也不反感,而那婚姻之事自古就是父母做主,即便是让她嫁给一个乞丐,她也不敢反抗。
贾蓝就是这样一个逆来顺受毫无主见的人,只要可以画画,她的世界就是精彩的。无论嫁的男人是谁好像也都和她无关。
众人都回到了自己原先的座位上,只有一个人还站在殿前血红的地毯上,这人本就是个舞女,也没有自己的位子,又没得到赏也不见受罚,只能静静的等待着......
福亥好像早就迫不及待的要处置面前的这个女人了,福亥又一次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并笑着对她说道:“你想让我罚你呢,还是想让我赏你呢?”
那女子没有回答,随后福亥又说道:“你不回答,那我就只能罚你了。”
那女子还是没有说话,冰冷的站在那一动不动。福亥又接着说道:“就罚你来做这园中之主,你可愿意?”
众人听了又是阵阵的惊讶之声,特别是福亥左右的众夫人们,恨得咬牙切齿,想必国主是要封她做这永乐园的女主人了。
接着福亥又温柔的问道:“你总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吧。”那女子终于开了口,只听见温柔又冰冷的三个字:“西柏娇!”
福亥大笑接着又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永乐园的主人了,正式封为一品侧夫人。”
这话并没有博得美人一笑,反倒是让众夫人们坐立不安,一旁的史夫人终于忍不住怒气问福亥道:“国主如此册封怕有些不妥吧,众夫人们定会不服的。”
福亥只是冷冷的回她一句话:“是你不服吧,若是觉得坐够了这正夫人的位置就让出来,没人会强迫你的。”
史夫人不敢在多说,众夫人们也不敢有异声,今年的元夜宴到此就真的结束了,而今年最大的赢家看上去是福亥,可恰恰相反,最大的输家才是他,其次便是薛家、贾家,而真正看似损失最大的史家却是真正的赢家,至少史国公直到离开以后,也都是这样认为的。
他的阴谋或许真的被石远看出来了,就是要谋反,可除了史国公自己知道,接下来的行动,没有人会知道。
就连史珍都不知道父亲真实的想法,直到回府的路上还在懊悔自己的失误,害得史家丢了兵权。
史国公却丝毫没有怪罪之意,一路上说的最多的便是:“终于等到今天了,我史家终于要出人头地了。”可阎翼虎和史珍却完全不能理解。
薛将军三人在回府的路上却都没有说话,好像突然不知哪来的一道墙,就这样无情的隔在三人中间。
永乐园众人都已散去,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这一夜福亥留在了永乐园,与他新得到的美人共度了良宵。
次日一早,秦花玉在院中为她的花浇水,见青草高兴的从外面回来,见到秦花玉笑着说道:“小姐,你让我卖掉的花都卖完了,这些银子足够我们生活一段时间了。”一边笑着一边数着钱袋里的银子。
秦花玉放下手中浇花的小壶,起身来到青草面前微笑着说道:“你再到街上把这盆花也卖掉吧。”
青草不解的看着面前叫不上名字的花,并说道:“小姐,这么漂亮的花卖掉可惜了。”
秦花玉回她道:“这花再过数日便会凋谢,你现在看到的正是这花最美的时候,只有在它最美的时候,才有人愿意出更多的银两,来换它那即将逝去的青春啊,况且再过不久,这满院的花都将再无颜色,我有一种感觉,它快开了。”
秦花玉一脸高兴的,用手指着远处那朵不会开的千叶红。
青草调皮的一笑说道:“小姐卖花是假,支开我才是真呐......”边说边抱着那朵她叫不上名字的花,高兴的出了府。
秦花玉害羞的转过身摆了摆手,让青草赶快离开,原来秦花玉一大早让青草出去卖花,就是为了在等一个人,可以和那个人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秦花玉脑海中正想着那人还真来了,听到敲门声,秦花玉故作镇静的走过去开门,她没有问是谁,因为她能听出这敲门声就是薛公子。
秦花玉是个心细的人,通过点点滴滴别人不会注意到的小事,就能看穿一个人的内心,这一次秦花玉和平时一样,又看穿了薛公子的内心。
薛公子一脸愁苦的向秦花玉走去,这一次,他来到秦花玉面前没有勇敢再向前走一步,只是保持着朋友的距离,停在了秦花玉面前。
薛宇痕想了很久不知道如何开口,可秦花玉早已经明白了,便先开口说道:“公子,不必说了,是花玉与公子无缘,公子能再来我已经很高兴了,希望公子日后能幸福。”
说完转身要离去,薛宇痕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见秦花玉要离开,便本能的上前抓住秦花玉的胳膊并说道:“花玉,我有话要对你说。”
秦花玉没有回过头来也没有离开,站在那里不动,像是在等待着最后的希望,薛宇痕接着又说道:“就在昨夜,国主亲自赐婚,要我娶贾府小姐,我自是不愿的,因为我心中只住着一个爱花之人,就是你,可我若是不答应这婚事就会牵连到整个薛府,薛家上下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我的手里,所以,昨天答应你的事我不暂时不能兑现了,不过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再想办法退了这桩婚事的。”
秦花玉没有回头,只是强笑着说道:“薛公子,不必介怀,缘分本就天注定,我不怪你......”
说到这里,突然所有的情绪一涌而上,接着拿开薛公子的手向里屋跑去,同时还大声说道:“薛公子以后不要再来了。”
这百花之中只剩下薛宇痕一人,难过的望着秦花玉的背影,心早已痛的麻木了,只能拖着沉重的身体转身离去,当他刚走到门外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并说道:“这是昨夜我为公子亲手做的桂花糕,还请公子一并带了去吧。”
薛宇痕转过身来,看着像是刚刚哭过的秦花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花玉上前把装着桂花糕的精致小篮子,交到薛宇痕手中,并转身走进院内,不舍得关上了大门,透过门缝可以清晰的看见无数双不舍的眼睛,一环套着一环被隔在大门的两侧,随着门被关上,只剩下两双孤独的眼中四扇寂寞的铁门。
秦花玉跑到院中那一朵不会开的花前,又一次用泪水浇灌了它,而他的内心早已泪流成河,却只能痛苦的离去,他走在街上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开始离他远去,就在这一天的时间,他觉得父亲离他远了,石远也离他远了,连心里时刻住着的花玉,也离他越来越远了。
薛宇痕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了,他不想回府,见了父亲又要催他赶快准备婚事,也不想去军营,见了石远又觉得很不自然,怕彼此都尴尬,他再无地方可去,只能随身而动,身体走到哪里心就跟着去哪里吧,薛宇痕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