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福亥定下如此残忍的规则,又毫无情面的把话说绝了,方才的欢笑声早已不见,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生死的裁决,可这真真只是个开始......
福亥又大声的重复了一下规则,还单独看着薛家、史家说道:“如果史公子胜了那石将军就要受罚,如果薛公子胜了那阎将军就要受罚,可如果薛家胜两场,那史家就要重重的受罚,若果史家胜了两场,那么薛家同样也要重重的受罚,大家可听好了,是重重的罚。”
停顿片刻接着又说道:“当然,若是一胜一负便可不罚,可若是发现有人没尽力故意输了,那可是要死的。”
又停顿了一下说道:“当然了,你们在比试时可以选择高兴,也可以选择不高兴,若是高兴了,弹琴的女子要被罚,若是不高兴了,画画的小姐要被罚。”
下面还是鸦雀无声,福亥突然又笑着说道:“大家不要把气氛搞的如此紧张,不过是个娱乐,都放松些。”
又给圆画一个眼神,让他把事先安排好的舞女叫上来一批,福亥又道:“如此美景怎可少了舞姿,可若是没有配的上这美景的舞姿,那还得死。”
刚说到这里,下面众舞女吓得跪在地上求饶起来,可就当众女子全部跪下之时,有一个女子,身穿粉红长裙,头盘一朵黑莲,青面冰冷的被凸显出来。
那女子站在众人中间,再一看跪在脚下的众舞女,此女子就如莲花般,孤芳独立在荷塘之中,皮肤如雪,简直就像李夫人在世一般,还多出一双勾魂眼,看的福亥不由得直了眼睛心中暗想:“这城中竟然还有可比五姑娘之人,如此美人竟然在此时出现了。”
这些舞女本是福亥安排的,在狐月心弹奏之时露出笑容的,好借此得到五姑娘的人,可他却没有想到,这舞女之中竟有如此美人,绝不输五姑娘。
众人见了此女子也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见史国公嘴角稍露笑意又瞬间消失。
上面史夫人那些女人们可受不了这种场面,一个狐月心就让他们无地自容了,又出现一个,真是要让他们恨不得找个地缝专进去,又恨不得掐死那女人,可这一肚子的气也不敢发泄,只能自己咽下去。
今天国主的举止连史夫人都不敢多言半句,生怕说错了话祸及到自己。
福亥接着刚才的话又说道:“一会你们便随着琴声起舞,若是跳的不高兴或者让我觉得对不起这美景,我便杀了你们。”
又看了看一旁的圆画让众人准备开始,为了蓝叶可以画出神仙殿永乐园的全景,不遗漏任何一处风景任何一个面容,圆画特意安排蓝叶登上了神仙殿的最上面一层,那里有一处观景阁,在上面所有的景色一览无余,每一个表情都清晰可见。
狐月心被安排在风景不远处的望月台弹奏,石远、史珍和薛宇痕、阎翼虎、杨衰等人,分别被安排在神仙殿下面左右两侧空地处,众人都已准备好只等一声令下,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叫停并大声对国主说道:“启禀国主,今夜灯火迷人景色撩心,可这文武之色还略淡了些,手下可为其添到最佳之色。”
这说话之人正是石远,石远坐在棋盘前却未看棋局,而是盯着星空看了一会,又突然这样说道。
众人的目光都向他看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到底是为了什么,福亥听石远如此说到是很好奇,并又疑笑着问道:“智将军何出此话,说来听听?”
石远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慢的说道:“禀国主,凡是古之雅者,无不好那琴棋书画,而今夜雅景,有琴有棋也有画,可偏偏不见书法。手下到是有个注意,可让这景到最美色到最佳。”
福亥一听起了兴致便问道:“你有何注意但说就是,若是好就按你说的办。”
石远又接着语气缓慢的说道:“禀国主,手下的注意便是在双方对试之后,无论何人输了都要做出一首诗词,并写出来,若是写得众人和国主不满意就要罚,若是写的满意就要赏。”
福亥一听大喜,心想果然是个好注意,便一口答应下来。
福亥高兴的事情众人定是笑不出来的,无论是谁此刻都恨透了石远,这无疑是给残酷的比试,添上更加残酷的一道枷锁。
因为在场比试的多数还是武将,让武将作诗写字岂不难上加难,真不知道石远为何要为难大家,这对他又有何好处。
就是一旁的薛宇痕也不能完全明白,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可薛宇痕仔细考虑再三,又凭着自己对石远的了解来看,石远定有他的意图,而在场的众人中只有自己书法还可以,作诗也不难,而这些也只有石远最清楚,他人也无从知晓,难道他是想让自己输了比赛吗?
这样一来自己还是不会被罚,可这又有些说不通,他那边面对的是必输的棋局,胜算很小,若是他也输了薛府定会很危险。
可若自己真的侥幸赢了而他却输了,那作诗写字也不是他的强项,到时候还是要被罚。
薛宇痕想了很多都不能理解石远真正的意图,自己也开始迷茫了,这两难的选择也绝不只是薛公子才会有,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再看其他人是如何选择。
而与之对抗的阎翼虎虽无智慧可言,可也不傻,他也曾衡量一番,自己若是输了史公子胜了,还算不错的结果,两方都不会受罚,可自己并不会作诗也不懂握笔,到时定会被罚的,可若是自己胜了史公子败了,史公子虽然比自己文雅些,可若是让众人满意还是很难,到时史公子定会被罚,自己又该如何选择。
同样的问题史公子也考虑过,且和阎翼虎想的一样,不过史公子最担心的还是阎将军,他早已料定自己并不会输,因为他刚看到棋局之时就发现了,这黑棋占据着天时和地利,就是棋艺在烂的人也不会让黑子输了,所以问题就只在阎将军那。
若是阎将军赢了还好,若是输了那必定是要受罚的,这场比试所有的优势都倾向了史家,天时地利之棋局被史珍选到,而阎翼虎的实力也是要略胜薛公子一筹。
若是比兵刃薛公子必输无疑,可这次为了安全考虑,国主早已经让众人上交了兵器才入内城的,此次比武也只比拳脚功夫,阎翼虎少了八尺断魂槊,就如老虎少了羽翼自然实力大减。
薛公子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可却没有依赖任何一件兵器,既然没有依赖就算没有也无妨,赤手空拳也是一样并无影响,所以此次比武胜败很难预料。
不过阎翼虎作战经验丰富,又擅持久之战,若拖久了还是阎翼虎胜算更大一些。
而这些考虑在石远还在饮酒之时便已经想到,此时他考虑更多的却是狐月心的安危,当然薛府的安危他也是考虑过的,他知道若薛府被罚也无大碍的,最多也就是削减兵权罚些俸禄,毕竟薛府的忠心是其他两家没有的,国主也很清楚这一点,而狐月心的安危却是关系到生死的,那可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啊,又是自己如此熟悉的生命。
石远虽与她只有几面之缘,可早已经不知不觉被其所吸引了,又说不好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他,当然容貌是有的,琴艺是有的,刚直不屈的性格也是有的,只不过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而最主要的还是那种莫名的熟悉之感,这让石远的一颗平直之心,早已经开始变得倾斜了。
方才为国主出的注意就完全的出于自私之心,他的自私一是为了可以让局势对薛府有利,而最重要的还是在为狐月心争取时间,所以才故意放慢了话语,以此来拖延些时间,他清楚的知道这关系着狐月心的生死。
可没有人能知道他是为了狐月心,就连最懂他的薛宇痕也没有看出这一点。
就在对弈即将开始的同时,石远终于开始紧张了起来,当他看到棋盘上每一个散落的棋子时,他不禁的惊叹了,此棋局对他大为不利且胜算极低,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赢的希望。
若自己真的输了,宇痕无论输赢薛府必定受罚,可自己也很想赢,只有自己赢了整个薛府才不会受到牵连,可面对着眼前的棋局,他早已经忘了高兴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就在此时圆画大总管敲响了命运的时钟,一声开始,所有人的命运从此刻就已经被紧紧地缠绕在一起,有喜就有忧,有胜利必有失败,有人笑,那也是在别人的哭声中痛苦的笑着,这如此残忍的棋局,不知道福亥要用多少个不眠之夜才能想出,也或是无奈的圆画用了多少根渐渐变白的灰发,才换来了如此不平的夜晚。
这些没有人去计算过,就连福亥自己也不知道如此做来是对是错,可时局却无数次提醒过他,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若成了他依然是万人之上的一国之主,可若败了那等待他的必是万丈深渊,他也再无翻身之力。
他虽然不在乎自己是在万人之下,或是万人之上,可爱美的他清楚的知道,只有在万人之上才有能力得到这世间之美,就算不为江山为美人,他也要义无反顾的稳保政权牢固。
晴朗的夜空,一颗颗明亮的眼睛在看着下面,他们也很好奇,原来再渺小的事物也有不凡的境遇,如此多彩多难得生命竟是随处可见的。
那渐渐刺耳的琴音彻底掀起了一波浪潮,在这波浪潮之中,所有人只能随着命运泛起的水花飘荡,因为比起星辰、自然,再强大的人也是渺小的,一旦遇到灾难,命运就已经不再被自己掌控,只能任凭老天的安排,幸运的便可以安全着陆,不幸的人只能尸沉大海。
这也是作为一个人最无奈的事情,若只是个石头还好,无论经过多少磨难都不觉得有何痛苦,可偏偏做了情感复杂的人,又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这只能说命运确实有心了,如此安排也自有他的道理。
在这波浪潮下的众舞女们可真是哭笑不得,他们的命是最卑贱的,在国主的眼中,他们不过是拿来取乐的工具,需要时还有价值,不需要时便会毫无情面的丢弃。
一个不能选择自由的下等人,或许也会为了苟且的活着,不惜的出卖自己的灵魂,可那是他们没有听到这悲惨的琴声时的想法,他们每个人本都想着为了活命笑着面对一切。
可就当狐月心那曲汉宫秋月传到众人的耳中,城中的舞女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躲进灵魂深处的声音再也不想出来了,深深的融入到每个人的心底,舞女们想着自己的遭遇,瞬间惆怅的波浪涌上心间,每个人都好比机器一般,身在舞动,心却在琴中。
在其他众人耳中听到的琴声却非汉宫秋月,而是广陵止息,狐月心巧妙的把两首曲子融合在一起,平淡而深远的弹出了自己的心声,也弹出了众人的心声,又配合着汉宫秋月让每个人都无法高兴起来。
最难过的还是贾谊了,他在为女儿贾蓝担心着,可自己听到如此哀婉的琴声也不能故作强笑,这样反倒破坏了规则,也定会受罚,急得贾谊时不时的向上看看贾蓝,而贾蓝却很平静丝毫没有受到琴音的影响,只是像她平时在府上作画一样,聚精会神的描绘着。
此时薛宇痕和阎翼虎正打的不可开交,惊呆了全场,在永乐园中的众大人们可真是大饱眼福了,喜欢武的就看武,喜欢舞的就看舞,喜欢琴的就听琴声,总有一个是他们喜欢的,实在觉得无聊的就在那静静的喝酒,等着对弈的结果,或是一会的诗画又作的如何?
最有眼福的还是杨衰,杨三郎站在最近的距离观察着二人的比试,他很清楚这二人的功夫都在自己之上,且都是整个青叶城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能看到这样的比试,对于一个习武之人可是天大的幸事啊。
杨衰全神贯注的看着,他也知道自己的任务,虽见二人并没有用出全力来比试,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杨衰并不是一个为了保全自己就去害了他人的人,他只是静静看着。
薛宇痕速度之快,出拳有力,每一拳每一脚都被阎翼虎接了下来,阎翼虎稳稳的站在那气息平缓,却很少主动攻击,这阎翼虎若是主动攻击很少有人能躲过三招,三招之内就会人头落地。
可今日不同,一来没有兵刃,二来阎翼虎本就不擅长拳脚,他就是想要进攻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招式,所以只能选择防守,这样既保存了实力又可消耗对方。
薛宇痕几回合攻击后也发现了这一点,若一直这样拖下去定会对自己不利,于是便放慢了攻击速度减轻了力道,这样又过了几个回合,他还是没有想到好的办法。
二人就在这缓慢的招式中把时间拖得很长,可动作虽是缓慢,但在杨衰眼中,完全可以看出这就是高手过招,并没有华丽的招式,看似普通却和对弈一样,都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进攻,若不慎露出一点破绽就会满盘皆输,只是一瞬间的事,所以这也使得石远在那小心翼翼的不敢落子。
对面的史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在看着石远,一旁还有十多只眼睛在看着石远,这些人都是福亥请来的城中的对弈高手,个个精通棋艺,以此来保证对弈的公平。
他们虽是裁判,可面对如此棋局也都无可奈何,也很同情石远,虽没有催其赶快落子,可石远被众人盯着也很焦急,不像他和薛宇痕夜晚对弈那样,可以一夜只下一颗棋子,这样的场合只能赶快想办法,可又有什么办法可想呢?面前的棋局无论自己如何落子,那都是死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