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腊八这天夜里,莫名就听见远处有人在哭的声音,这可吓得莲女直哆嗦,下了床就跑到爸妈睡的大床上,颤抖地缩在母亲怀里,两手捂住耳朵,眼睛却直勾勾望着窗户。
天更亮了些,哭的人也多了,大概是因为吃不到腊八饭的原因,心里有了委屈,直到11号,大队里的大喇叭也响起了声儿,这下全村人都开始站在马路上,桥上,捧着手绢便在那哭,小孩子们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大人哭,自己也哭了,莲女也站在那,心里想着画上贴着的爷爷样子,心里也很不舍,也跟着哭了起来。自打那天以后,村里的妇人,男人们也都喜欢上了灰布,黑褂,女人们头上的发髻上也是带着雪白色的花,9月9日之后,妇人头上的花变成了两朵,随着时日的推移,那种打扮渐渐地成为了一种“时尚” 你看,妇人早早起了床,便是将那头发梳地油光发亮,灰色的斜襟褂子穿在身上,再配上一条宽大的黑麻布围裙,显得一种俊秀之外的利索劲儿。而头上的发髻也渐渐将白花改成了显得白的金属发钗,远远望去像是两颗白色的油茶果,甚是好看。就连小孩子们的穿着也变了花样,不是血红色的花袄子,就是黑色绣着图案的褂子,倘若谁家得了红布,军色布,定是要被乡里街坊的夸赞一番的。毕竟人类才是最喜欢缅怀的物种。
“莲女,你家来人了”
“谁啊?”
“你爸爸”
莲女正在做着值日,听到方庆叫着自己出来,就忙的放下抹布走到了廊檐下,正巧遇上方老师和爹爹走来。莲女忙叫到:“爸,我自己会回家,不用来接,您回吧!”
“章莲女,你今日可以早些回去,从今往后在家多多相帮家里活计,不要忘了安分行事!”
“哦!今天这就放学了吗?那爸您等等我,我去拿下书包,今天语文作文我得了满分呢!”
“不用拿了,快回家吧!”
“那可不行,我跑去很快的。”
回到家,小莲女很开心地就在灶台上做起了饭,哼起了课上学的民歌,惹得章母也是在一旁笑道:“吃了什么黄莺果子了?唱的这么开心?”
“今天老师表扬我写的作文了,说我写的最好!”
“表扬你就这么开心啊?”章母说到。
“恩,是啊,我们方老师可严格了,那些个活计,您未必都听说过。”
“哦...等哪天,见到了你们方老师,我定要问问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严格法子。”
“才吓唬不到我呢?”说这话时小莲女又叹了一口气、望着墙上贴着的画说到:“哎...也不知道她们俩现在怎么样了!”
“你且管他们干什么?他们不懂事,现在...?要搁在那年里头,保不准就叫他们捆了。”?章母回想着往事,心里不禁害怕着,但言语之中仍是习惯了地小心。
“妈,你说的什么,我是说您的二女儿和三女儿。”
“你...? 哎....那也是命了....”
今日的谈话,就到这里结束了,入秋红薯丝甜辣劲儿该是配稀饭好些,配干饭还是那辣椒炒豆腐干好吃些。看到还剩一大碗的红薯丝,小女儿心理欢喜着,明日早上的菜有了,也就不用在花时间做了;浪费上学的时间。可是待到第二天天刚亮,小小的莲女就忙活在了灶台旁和猪圈里,心里一直惦记着今天的作业会不会过关,怎奈章爸爸一句“学什么去?跟我上山砍柴,种菜,学农去。”彻底打消了莲女的自信心,整个人愣在原地,手里捧着的粥也哗啦倒在了地上,连同着那碗也碎掉的声音,只是那白粥上的红薯丝看着特别晃眼,硬生生地让莲女的泪串儿挂出了眼眶。
之后的日子里,小莲女总是会跑到那间教室去,看同学们在上歌唱课、语文课、和运动课,只不过眼神中多了一些羡慕与之哀怨。
时日的过去,小莲女也更大了些,在村上的活动也多了,砍柴,种菜,挑粪样样干的都很好。隔壁的叔娘,奶奶以及村里有小伙子的家里人也都站出来夸奖着这个能干的女子,甚至都巴望着章家阿爸可以同意允许自己先定了这门亲。可是小莲女心底里比较硬,总有一股不太想被安排的臭脾气,对于这个任信,乖张的小女,大人们只得又气又笑着,摇摇头也就算过了去。
自打北风吹后,像是:舞草龙,民间婚、葬、祭祀,或是文化艺术方面也兴了,可是人们内心的压抑却很重。
章家莲女厌倦了每日的生火做饭,带孩子,上山砍柴,出农活,竟然被选上跟着越剧团的操头,来到了“山底艺人”处,开启了属于自己的“做戏”之路。
一时间声名躁动,最远的传到了安徽休宁界,自此,前来讨亲的人也就更多了,十里八村的人无一不想占得了先机的。就连村口排挡的老师傅们也都直夸章红开,女儿生的好,因为莲女首场大秀的缘故,这大道上赶脚的也多了,慕名提亲的更是多了,这对于他们这些赚点汤口的摊主们,无疑不是一种有财而来的门道。也就难怪,章母会说出一句“叔你倒是好个主意,叫我女儿永远不同意提亲的,你好多赚点汤口?算盘子拨动了几次你就乖了些。”
听着当妈的这么一吐而快,这些摊主也都只是陪着脸笑笑,毕竟也是知道自己卖了乖,赔了脸皮了。
“呀,这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家?分明是个鬼魅,为何也敢来?”
这天那个卖了脸皮的他叔子的婆娘家,低声嘀咕到,也确实是那样,只见那个男人眼大如同铃,个子是高,但瘦的叫人害怕。
“叫你说这些个话,你且来碗馄饨就是。”
那男子身旁的妇人更是面露凶色,虽说头发梳地油光发亮,但人的精神气且看着不太爽。
说时间,便站到了章家,一个管自己坐在桌子角,一个管自己坐在门沿的凳子上,给茶也不吃,竟是一副难以相见的样子,甚是惹的人厌烦。
“我家女儿,不在家里,忙着下乡去了个把月后才回,既然你们也没来家吃吃饭,那我也不留你们吃晚饭了,赶路需要些时辰的。”
“我说,亲家爸,我们家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人家,拢共也就这三个儿子,要不是我这个儿子看上,我也不会来打扰你们。”
“呵,真是吃水的蛤蟆叫了苦,招人笑”章母在心里这样想着;“我说,她伯母娘啊,我们家女儿,是什么命,我们知道个道理,现在也是好时候了,他们的婚事就让他们自己想着办吧!”
“话不是这样说,我就算除了这一个,我也有八个,我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您们也不要过气,担待担待吧!哈哈,亲家母。”
听着这位妈妈说的,丈二不清的话,章家父母心里甚是不爽,但碍于本家的颜面和祖上的规矩,也就没再说别的,只得让他们带了些干货打发去了回去。可是不几日又见人来了,这下惹得那摊主更是惬意,竟把馄饨双手捧了来,叫那位妈妈吃了。
莲女下乡回家,听说有人来提亲,心里本就有些不高兴,顿时间让她不经意地想起了同村的方庆,两人是同学,关系一直不错,小时候玩家家酒时还说等大了,一定要结婚的,可是如今就算是子虚乌有的事,经过时间的慢慢推敲,也就真的成了有的事情了,这下莲女内心的那种盘算也就更加多了些,以至于后来的事情发展也就出了偏差。
终于19岁来临了,人也变得更加高挑,圆润,闲下里时,约了姑娘三个就去了汾口大镇上做了卷卷的头发,买了修身的白色尼子西装和款裤腿的黑色裤子,这姐妹三个走成一排,画面实在是美,就算搁到现在也是绝顶的美人。
老二不满爸妈的不成全,跟来柱重聚之后的坦白,也就相互确定了爱意,虽然没有大肆铺张的结婚,单也算是心愿了了。
老大姐,结婚第二年就生了个女儿,自从成事后,老大内心对瘦猴子也就踏实了很多。
看着两位姐姐脸上的笑意,莲女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一边是放不下方庆,另一边又是对源头里的那一家的烦扰甚是抗拒,无奈之下只得向姐姐们吐露了心声。
“婚姻是自己的,不过人品,家庭也很重要,最关键就是知根知底,你跟方庆从小认识,又是一个村的,我们俩这辈子就是份孽缘,注定了这么远,只有你在家会更好些,相互有个照应,而且方庆的妈,他奶奶都是很喜欢你的,我看你就嫁她吧!”二姐的话语,言出暖人心脾,看她的目光时也从欣喜,转为游离。
初女补充着:“是啊,日子是自己过的,听话些,不要弄些乱七八糟的事,烦人心。”
“二姐姐,今天就回家住吧!你跟二姐夫感情那么好!他一定会答应的。”看着老二不太愿意又催促着:“好了,我知道,爸妈,不太满意你们的婚事,就像你第二次去找他那样,他们也是面上恨,心里也是心疼的。我还一直问你和三姐过的怎么样,可妈总是把话岔开,硬是说你们这一对苦命鸳鸯,说你们是命不好,要是早些年该不会被进去了吧?就如此类的话。”
“哼...这样说的啊?”初女应和着。
“我是不回去,算了,我还是回那个阴暗又破旧的家里去吧。”
连玉撇开了小妹,管自己走了,莲女叹着气叫道:“当初二姐真的要嫁给徐清了,可是徐清头一天晚上喝多了,第二天早上砍竹子腿又坏了,或许这就是天意,这不婚退了,才有了下一步的发展,好在两个人在开化碰上了,不然真的要错过去了。”
“你要管好你自己,管别人干嘛?烧窑的好看,你也想嫁给他?我走了,快回团里吧!!”
“...恩,不要忘了下次我们去一起照相?...”
莲女回到剧团,吃了一份中洲炒面,就又开始扮上了,这次是在汾口镇的杨旗坦村演出,今天是最后一场,演的是《玉簪记》。
莲女唱到:“....你是冰清玉洁一株梅,我愿春风化雨护春蕾;你是一尘不染云中君,我也魂飞千里苦苦追.....”
想不到就在这时,来柱拉着二姐也走到了台前,莲女走了台步,瞥见了二人,心中也更是欣喜,演的也更加卖力了。
结束了17天的演出,第二天睡到正午时分,来柱和连玉又找了过来,邀请她回邬坑口住几天再回家,莲女听完,立马就答应了,三人还去了菜市,油灯摊,买了一些菜品,小吃就跟着走到了二姐夫家。
刚一进门,来柱大嫂就喊道:“哎呦,小姨来了啊!快快坐,坐下,还没吃午饭吧?啊?...那就等等下午我们煮米羹,包米粿子吃啊....”
连玉拉着小妹上了楼,嘴里说着:“你看,这家还是不错的,现在没分家,都一块儿吃用着呢!”
“那是挺好!这大妈妈,好像人也不错。”
“恩,我想着,等孩子生下来了,我就分家,在堂院外加一个厨房。”
“二姐?你是说?呀...”连玉兴奋道。
“嘘,不要没正性,小声点儿,她还不知道呢!”连玉娇羞了。
“二姐姐,你怀上啦?几个月的事了?怎么一点儿不透露?”
“我问了村里的老师傅,说是有二个月了,我自己算算好想是差不多这个月份。”
“哈哈哈,你要当妈妈了....恭喜恭喜!可是?....”说到这,莲女不免担心了起来,因为来柱家实在太穷了,要不是来柱结婚了,一家三兄弟指不定还挤在上面屋子里,还得加上一个老爹不说,好在下面屋里门窗都有了,勉强能住人,不然真要坐月子,恐怕还得遭些罪。想到这,莲女心里不太好受。也只得搂着二姐,把耳朵贴在她肚子上,心里说着:“我的小外甥,快快长,不要让你妈吃苦,要好好疼她,知道不?”
过了一会儿大家便围坐在一处,大家相互谈笑着,并一边包着米粿。来柱看着眼前的两个美人,心里也很感动,毕竟这么久以来,娘家人也就莲女知道心疼人,不然也看不到自己老婆会笑的这么灿烂。看着看着望出了神,直到大哥喊了声:“锯木板去”?这才笑着离开了。
夜晚,莲女躺在床上,回想着之前二姐的话,确实是有些道理的,于是在心里面的打算也就坚定了。
在邬坑待了两天,莲女心里就特别想要见到那个一直暗恋,并追求她的方庆,然后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可是正当回到家要立马去找方庆的时候,无意之中却听见方庆隔壁的要把自己侄女嫁给他的事儿,莲女心想:“这种事也能在我头上发生?”
莲女心里并不气,她知道方庆不是那样的人,她知道方庆会忠于她的,就这样,莲女心里的盘算加重了许多,想着想着又从方庆家走回到了自己家。碰巧又跟源头里的妈妈撞到了一起,这下两人一下子不满意了起来,纷纷顶着恶意走开了。
这一天的不顺,让莲女心里实在是有气,她想说“这村里,也就过个桥的事情,怎么就变得这么难了?或许是因为自己还不够霸道?”
其实人生事向来不会太平常,总会有些特别细微的情绪变化,而影响着整件事情的发展。莲女愁多了,好在方庆也终于找她一起上山去了,两个人这才把误会全部解除,回归到了平静。
但是农村里向来都是嚼舌根子比较多?的地方,虽然这是个乡,街面上也确实有几处汤口铺子,也有供销社,农业社,医院,乡大队办公室,学校等等,可还是堵不住那些人的嘴。有的说:“方庆娶一个唱戏的,自然不行,不如玲花干净。”?有的又说:“还没结婚成天的见面,坐在石头阶上就那么个样子,真是不像话。”?还有的说:“戏子无情,不入流,谁娶她谁倒霉。”?这些话传到了方庆家,和源头里,一时间两家人都消失了。气急之下,莲女就搬离了家中,回到了师傅家住下,开始了整天的学戏,排练,练唱说词,一有大小请示的,莲女就会同意,不管多远她都愿意去,这一去便是大半年,直到现在休宁、黄山一带的人都会谈论“某某小女子,演戏真真好!”?名声大噪自然也亏不了那排挡口的。
时日一天天的过去,村里对于方庆和莲女的议论也变少了。又是一年春节,村里请了莲女的戏班,开了三天的大戏,这次的戏本都是非常好的,师傅为了提高这班主角们的地位身份,让她们演了反串,莲女被安排了杜十娘,戏文中唱到:“...实指望良禽择木身有靠,谁又知我凤凰瞎眼会配乌鸦...我满腹怨气无处发,见江无盖,水无涯,波涛滚滚是我的家......”? 自此莲女的身价更是无人能比,乐坏了师傅,喜坏了班主,也高兴坏了村里做生意买卖的,也就有了那句“鬼魅一样的,今还敢来?”
源头里的那位大公子哥,近日一直在樟树岭子,一有戏,就会出现在台下,虽说方庆一家撇清了旧年的闲话,但是毕竟也没见礼品瓜果往家送去,请了客认了亲,眼看20了,莲女不由得心头一急,细想之下,日后又该如何做营生?总不能一直被说着“戏子,不入流”的话,渐渐终老一生?
这日源头里的王志德来了,带来了很多的瓜果礼品,各式的点心,把那个小富哥儿,喜坏了,见了就要上去拿着吃,章家父母没说什么,只是招呼着让他们坐了下来,随后一个看着瘦高,嗓音粗犷的男子也跟了进来,一进门就说着恭喜的话,让章家父母着实愣了神。
“亲家公,亲家母,我的叔公,我的叔娘,我是源头里王程氏的弟弟,虽说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但是孩子们也都叫我一声舅老爷,我也是很高兴,看到令千金,生的如此高挑,性格脾气也乖巧,田间地头的活计也不必男人家弱,哎呀....我这倒霉的外甥要是能娶到她啊,那可真就算是三世之幸了。”
“谈这天,真是出门吃了蜜糖,掉甜罐子里了。”章母笑道。
“没办法,孩子不懂事啊,大人不相帮,拿拿主意怎么行?要说还是你们家女儿金贵,权当给他们家换换血脉,说不定人家后代也能出些个像你们家的这几位千金公子一样的人才呢...哈哈哈!”
“这话说的确实是好的,算是个好舅舅,孩子,舅老爷光喊喊可不行,要学会他的风度,将来你也能成大事体。”章母对着王志德说着。
红开也开了口叫道:“孩子的婚事,看她决定,做大人的也只能是掂量掂量。”
“叔公,你这话说的对啊,不然交什么孩子呢?父母不好当。”
“对了,这马上也中午了,留下来吃饭吧!早起过来这么早,定是没吃什么东西,就赶来了。”
“那倒不用,这上门说亲,哪能吃人家的,这不合规矩,让您出手下厨,这也不礼貌,要是这两孩子真的成了,我也是要听一声外甥媳妇叫舅舅的,到那时我再上门拜访,做个亲,那才好呢!对吧?做人就是这个理。”
“那是的,是的,不然吃一顿也是可以的,只不过粗茶淡饭,叫你们吃吃罢了。”
客套话说了一大车,两家的关系好似也好了一点,也听得了对方的决心、和诚意;看章家人不语只是望着门口的姑娘,这位舅老爷又说了:“我这大外甥,学历还是高的,高中毕业,能写会算,也没有那些个坏习惯,不抽烟不喝酒,也不赌博,家里毕竟也是大户,所以门道上关系也有的,现在余家乡里办事,未来能不能成气候,就看他自己了,也要看这老婆娶得对不对,要是不对啊,就算是千金万银,也过不好。所以啊,我才来帮忙,说一句话,不然这一桩姻缘岂不可惜了?”舅老爷喝了口浓茶又说到:“至于以后,我保证,他们二人也受不了什么亏,我会让他好好孝敬你们二老,好在来回也不是很远,都是会骑车,会些文化的,将来省亲也方便些,听说你们老二去了邬坑是吧!那地方逢年过节,有个小毛病看医生都不方便,不像我们这一片,往东余家医院,中洲医院都有的,往西咱们家下桥头就有,所以我们大人都得考虑考虑,再者我这外甥要是转成正式的了,那以后你们就是干部家属,干部的丈母娘谁敢看不起?对吧!!所以,我也是真的希望咱们两家合一家,既然都是一家人,也就全心全意办这一家子事儿。”
听着这位,舅老爷的话,往日心里的不痛快也顿时没了,到了夜里,再问问莲女的意思时,莲女也是有所思,把卧室的门锁了,呆坐在床上,足足坐了一夜。可是这一夜的结果却只是:“那就同意了吧,好在他文化高,也是个乡里的社员,日后有上进心些,自然也能有好日子过。但求他加油奋进,有些个担当吧!”
话说时正是三月,正赶上时已是五月,看字的推算了当月的16号是个好日子,章家父母也是挺满意这天,不知道为什么王家来人说却是五月6号,这下可把章家老小急的,赶紧上楼清点了嫁妆,喜被,喜盆,喜篮;章家阿爸也跟着上了楼来,一看现场只觉得寒酸,便又下楼,立马拿了钱去了汾口镇买了两口大箱子,在哪个年代那样的款式可算是了不得的了,已是顶顶的好物件了。
过着过着就到了,5月4号,家里的姐妹也都来了,大家也是穿得体面来的,嫁小妹的事也是成了家里、族里的大事,隔壁奶奶,也是亲自给这姑娘“漆了脸(也叫修面)”?同村的叔叔婶婶,也赶过来开了会,商量着接亲那天的早中饭的活计,大家看着莲女,面上都在说着:“好福气,还是个小社员,将来定是个体面的生活呢!”?小婶婶说:“是啦,可得好好的过日子,将来幸福一生,我们也心安了。这小女儿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这么快,也要出嫁了。”
“小婶,不要这样,不然我也没信心,开心点。”莲女劝着,安慰着隔壁的婶子。
“孙女啊,以后要记得回娘家,家里人都是支持你的。要听话,不过你这行当的事,许是不能成了,历来结婚了的,梨园班子是不允许玷污的。这点你得仔细掂量掂量,取得婆家同意。”隔壁的奶奶,到底是见识多,说罢这番话,也就离去回自家去了。
莲女在脑中想着奶奶的话,心里也在发毛着,不知道未来婆婆会不会埋怨自己的工作?这下子心里可算是结了网,彻底过不去了。
终于5月6号来临了,娘家人已是哭做一团,章母更是舍不得的在一旁使劲拉着小女儿的手,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女儿啊,女儿啊,你可得幸福,但愿将来顺心,顺气如你的意,天知道这家人会怎么样,你可得处处小心你那婆婆妈,过去了,嘴巴甜一点,不比得在家你能随意起了脾气,没人会说你,嫁出去了,定是人家的人儿了,倘若再回来,也是要经过婆家点头认可了才行。”
正说着话,门外有人喊着,新郎来了,随后便是一阵鞭炮声,锣鼓声,就这样莲女便在众人搀扶下,下得了门,站在了大马路上,顿时便引得村里人全来看热闹,但凡老人、小孩也都是喜笑颜开,嘴里称赞着“接新娘了,接亲了....”
热闹过后便只是章母独自留在家中,守望着,就连小儿子也是请了假,跟着姐姐们一同去了新女婿家。对于刚进门的新媳妇来说,王家上下自然也是没有什么闲话,都只是笑着出了眼尾纹,在那喜笑颜开着;这可让盖头里的莲女心里更是喜,就如同被王志德背在肩上,走过一段窄小艰险的溪边小路一般,心里的鼓也是敲出了“咚咚”声,就又如被王志德小声嘱咐着要过一段难走的木桥时,姓王的男人压低声音任凭重负挤出那句“过桥啦!”那般;莲女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最后终于又爬上了层层阶梯,上得了正房主卧里、坐下。
由于是农村,加上民风民俗严苛些,莲女坐在新房的床上,一句话也不肯说,虽然被叫嫂嫂啊,弟妹啊,但是也只能摆摆手,吩咐喜婆分发着糖,至于那些小辈,也是按照严苛的家教,纷纷鞠了恭来,问新娘好!听着一句句“舅妈”?之声,莲女心里答应着,无意间笑出了声。就在想,曾经在戏台上,倒是和村里的姐妹们也拜过很多次堂,唯独今天轮到自己真正的一次了,原来这么的有意思,莲女天真的做起了新娘梦,顶着肚子饿,一坐便是到天黑凤高之时。好几次都想揭开盖头,冲到院子,冲到大厅、旁厅去吃那些堂客口中喊的“酱烧肘子”、“鸡块芋头”;大家许是不知道,淳安十三都的“吃盘子”——流水席的菜,那可是咸香、辣味浓,可是不比平常的正宴菜色,都是村里数一数二的老师傅烹得的,而这老师傅也正是红白事的“大伙计”。
客人散了,婆家分发了许多的喜篮子,里面装得满满的吃食,有红花生、喜糕、喜饼、芝麻球、金枣、雪枣;记得小时候,但凡去参加结婚的,我就最爱两样事,一个是“吃盘子”另一个便是随礼中的芝麻球了。而送礼的人也都是按照严苛的民俗放的寿面,鸡蛋,红天竺,和柏树枝(跟看望做月子的区别就是鸡蛋多了,另加两打毛线)。
安静下来时,大姑姐才搀扶着新娘去了主桌,给一些族里长辈敬酒,随便吃点饭,就这样莲女嫁人了,新生活也即将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