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与宫中禁军不同,他一袭黑衣,手中攥着把剑,似青锋峦嶂的艳阳,他便这般含笑的望着我,竟是让我一时间有些痴了,即时,在我我反应过后,他分明是长着冷峻脸庞,按理说并不该如此才对,我沉着脸色故作阴翳般的吓唬他:“大胆,你是谁家的小侍卫,见到本公主怎么不行礼?”想来他并不怕我,仅是站在园中与我一树之隔,他攥握的那把青锋剑,向我承礼,他启唇间似万古奔涌的呐喊,仅闻堪堪两字:“公主。”我将风吹回树的风筝递给小侍女,挥挥手让她快走,随后转身又爬上了树的枝桩上,将脚悬在桩上晃了晃,仍是不死心的问他:“你是谁家的小侍卫,怎么不理人?”他不语,便怔怔瞧着我,眸中闪过奔涌的情绪。我稍觉无趣,便同他讲:“你这小侍卫真奇怪,竟不怕我,也不同我讲话,若是你今日遇到的是我表哥,他定是要将你悬在我的小风云后拖拽个几百里才罢休,也幸好,你遇到的是本公主,本公主与表哥不同,才不会将你这么无趣的小侍卫悬在小风云后面,它定是也嫌弃你!”
在我眼中看来,他歪头的意思岂不就是尽数将我的话听了进去,我从树上跳下来,趴在他耳边轻轻问他:“我没见过你,你能进的来这儿,想必也不是一般人,你带我出宫吧,我想去瞧瞧阿花。”他闻言看了我一眼,我想他定是不知我口中的阿花是谁,却无奈只能再同他解释。阿花是表哥送给我的猫,通体雪白却饱含一双祖母绿的眸,寄养在司监裴珩府上,他也有只猫,据说是因阿姐喜欢,才捎带替我也养着,对于我这位未来姐夫我才不愿多说呢,前世他便肆意妄为的抢走我阿姐,虽说两情相悦,且对我与三弟爱屋及乌,但我仍觉得他是个坏人。那小侍卫听我说着说着忽然停顿,抬眸再望我,轻咳一声便将我从回忆中拉出,他仿佛看我思绪回笼,自顾自的往宫门方向走去,我缓步不敢停顿,怕跟不上他,心中却疑惑宫门侍卫怎可能便如此放我们出去,这小侍卫看着冷峻,不会是个偷东西的吧?
出过宫门外便是朱雀街,正中横着马车,帘布绸缎绣着飞鹤,我与他共同乘上马车,裴府行路中才得知他是裴珩的胞弟——裴洵。至于方才的疑惑,尽数缄默在宫门侍卫的裴二爷口中,我错愕面庞映在他眸中,他轻笑,问我怎么不再说话了,倒不是怕他将我说裴珩的坏话尽数告诉他的好哥哥,只是我未曾想到,他穿的实在是像个侍卫,竟会是裴府的二少爷,委实不可置信。
朱雀街临东便也叫东街,最瞩目的店铺称作通宝阁,店铺中藏着奇珍异玩,不过铺中摆放大多低调,看似花哨的琉璃塔、通体透亮的青鸟翡翠瓷器、映着孔雀翅的透明璃宝。阁主是位不过二十来岁的姐姐,酷爱身着清新淡雅的服饰,名叫凝烟。常常会在午间黄昏时进行所谓的叫卖,大多数皇城富人都会参与,为得仅仅是藏宝,而普通的农户有时也会参与叫卖活动,不过常是被家中家财的户唤回去罢了。
临西便叫西街,数一数二的便是当街的春满楼,上世我同淼淼最爱的便是在这酒楼点盘松鼠鳜鱼,淼淼钟爱面食,尤其以酒楼老板的拿手回扬面为主,基本日日要唤侍女出府为她捎回,我也喜欢与她一同尝个快活。
思绪回笼时,马车已停在中街边,裴洵定眼瞧着我,随后起身跨步踏下,在马车外缓缓朝我伸手,恍惚脑中记忆涌来,前世不曾想起的某某人也曾同样的如此这般,却倒是早已记不清罢了,我将手递给他,顺着抓他手的力气下了马车,耳畔边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不由得让我眼花缭乱,其中一个木摊上摆着通透的玉簪,璀璨夺目的玛瑙镶在簪花上,那老妇人看我盯着簪看,竟是转头对站在一旁的裴洵轻招手:“给你家小娘子买上吧,瞧瞧人小姑娘多喜欢。”
裴洵闻言顺着我视线望过去,左右瞧了瞧那玉簪,倏地慢悠悠转头朝我靠过来,我不明所以的退后两步,耳边却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和你挺配的。”我微愣,不由得烧烫绕耳,随即便给裴洵打上个登徒子的标签,本公主也不差钱,我将腰间别着的荷包中的碎银取出预备递给老妇人,裴洵却先我一步将金叶递出去,我蹙眉骂他浪费,他倒反说以金叶买下的玉簪给公主做陪衬岂不是顶尖?我咬牙切齿的在原地踱步,最后只堪堪吐出三个字:“不要脸!”
我讶异于裴洵看我的眼神,那像是经历过磨炼与岁月的沧桑,沉溺在大海中迷茫却又不知所措的过路人,在所谓陆地中遇见他唯一挚爱的光,从而他的人生意义的出现,而那束光便是他一生的独白,闪烁的星无数,可他的月亮,仅仅只有一个。
他在我梦中滴落薄薄的翳,沉默着的固定框架晦暗涌动,我分不清落泪濒死的结构,随时都像淹死的猫,阴雨骤聚的枷锁互相捆绑,仿佛他即将与我一起等待阖眼之后重启再活,倏忽泯灭欲望的幻念,藏在我们骨髓罪与血掺和的浑浊。
在我正想时,远远传来的马蹄声打断我的思绪,马背坐骑上的男人无视我的错愕,直直的策马向我冲撞而来,顷刻间,我的理智便封存在紧迫时间的缄默中,我挣扎所谓空气中的枷锁桎梏妄想逃脱,却怎么也移不开脚步。
逐渐皲裂的嘴唇仿佛在悼念祭奠的趋炎附势、讨要良机的恶毒趣味,仅瞬间我看到裴洵抓住我的手腕,将我带进他怀中,生生躲过了马蹄的冲击,像是躯体骤然降落反转煞念,悲戚糅合逆流在血海,脑海中接踵吞噬的噩梦,那种恐惧再次渗透我的四肢百骸,马背上的男人狰狞着面庞僵硬的看着我,不屑的神情喊我找死,那暗沉无度濒临死亡的黑暗涌来,似四肢崎岖的我被安插在漠土,逝去灵魂灼烧那弹甲铮铮作响,将迂腐的谬论或正义与邪恶定论,似嚼蜡暗黑基调的极端发酵。
裴洵看出我的不适,缓缓拍了拍我的脊背,竟让我刹那间悲悯的再落泪,怪命运覆盖眼睑,裹携葳蕤的焰,缱绻馥郁似罅隙,我退出思绪中荆棘刺骨的尾鳍,活在偷渡灵魂的燎原,我闻到雾霭散出的胧,不由得再抓紧流沙。
“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