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小个道:“如果正面对抗我们猛虎红人帮当然没怕过谁,但像他这种整天不怎么说话,又文文静静,心里藏事的小白脸,在你睡觉时给你一刀你都不知道死是怎么死的。”
原来,他们都是同宿舍不同班级,虽然同宿舍,但都不是一类人,自然似熟非熟。
“那小白脸叫韩郸,高一《2》班的体育委员,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也不喜欢运动,但他就是体育委员,这也符合应试教育体制下的选人标准,专挑斯文的、老实的、听话的。不过此人外表斯文,内在属于闷骚型,属于斯文败类的一种。”此时,一个站在他俩中间的一个黑高个在他俩聊得正欢时插话道。
那瘦小个佩服地道:“大哥,你咋这么了解这个人?而且是在江湖中的无名之辈。”
那黑高个道:“谁不了解我难道你跟我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吗?在这个学校的角角落落哪个人的底细八卦有我包公不知道的吗?”
“也是,也是,哈哈!”
黑高个接着道:“他虽然斯文,但喜欢顶撞老师,自觉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所以老师都不喜欢他,特别是语文老师,只有不怎么上课的班主任体育老师看他外表斯文才选他当了体育委员。”
黑高个接着道:“我有幸拜读过他的作文,虽有丝毫文采,但却也是半桶水,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那几个混混学生哪懂什么才华啊,文章之类的事情,平日里跟他老大哥包公在一起最喜欢聊的就是打架斗殴的事情,他们本来想聊一聊今晚该欺负欺负哪个,却没想到被自己大哥带偏了。
包公接着道:“此人千万不要惹,他外柔内刚,听说他叔在社会上也是一号人物,认识很多人,黑白通吃的那种,你去惹他他未必怕你,我们混江湖还是秉承我国伟人的那句经典名言,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记得初二那年,他就是被一个混混学生欺负了,那混混自以为认识很多人,没想到他一个电话给他叔,他叔马上开着面包车动用社会上一帮人打那混混个措手不及,最后还是那混混反而陪他医药费。后来了解到,他叔跟那混混的人也认识,本来混混那边的人想言和,但他叔就是不给这个面子,最后还是混混那边的人给了他叔面子,反而教育了一下那混混,从此看出他叔的实力。而且听说那小子读初中时突然从普通班调到重点班也是他叔在背后的人脉暗箱操作的。”
包公娓娓道来,那瘦小个与那中等胖子听得是津津有味,他老大哥百科全书式的陈述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在学校哪个小情侣在哪个角落接吻;哪个小男生被绿打架;哪个男生暗恋哪个女生他都一清二楚。
那瘦小个与中等胖子只能点头表示听从大哥的样子。
每个学校都有像包公这样的老大,无所不知又无所不能,认识很多人,经常打架斗殴,为义气两肋插刀,拉帮结派,有时却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偶尔翻翻孔子与老子,却更爱《水浒传》、《杜月笙传》。
晚上。
十一点。
宿舍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这个时候正是学子们休息关灯的时间,忽然,一个哭泣声打破了这片漆黑,也打断那瘦小个与那帮混混的美梦,瘦小个叫黄勇,江湖人称黄太岁,像他那种混江湖的顽主只有他打断别人的美梦哪有别人打断他美梦的道理。
美梦中正与港台女星意淫时却被这该死的不速的哭泣声惊扰,他哪能不恼怒!
不耐烦地道:“踏玛德到底是谁在哭打断老子的美梦?给老子站起来我打断他的腿!”
此时包括包公与那中等胖子还有其他的混混都被惊醒,包公揉了揉自己朦胧的眼睛,问道:“什么情况啊?”
一个带着哭腔的胖子道:“我妈妈给我的五十块伙食费不见了,是不是被偷了?”说完哭声更盛。
原来,那胖子梁有用的妈妈给他的五十块伙食费被偷了。
他家境本来就贫寒,妈妈给的五十块钱是两个星期的,而在别的普通家庭的孩子最多也就能吃个三四天,绝无可能撑两个星期,这么少的伙食费也不知他是怎么吃得这么胖的。
那瘦小个生气道:“尼踏玛德的什么叫是不是被偷了?宿舍就我们几个人,难道你意思是说是被我们偷的咯?”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我该怎么办?这可是我两个星期的伙食费呀!说完哇哇大哭!”
“哇哇哇……你妈的可否像个男人,就这点小事也能让你一七尺男儿号啕大哭?不过你也没有七尺,最多五厘米。真他娘地想给你他妈两个嘴巴子,吵死啦!”瘦小个黄勇不耐烦地道。
睡在下床的包公用脚顶了顶上铺的床板,说道:“别说了,肃静!被宿管听到了又给你两根棍子。”
“被宿管听到了我也不怕,我们猛虎红人帮怕过谁?”
包公加大力度猛摔了一下他的床板,道:“就你能。”
包公忽然站了起来趴在上铺对着黄勇严肃地道:“给我说实话,是不是你?”
包公声色虽然严肃,但声音小而低沉,除了他和黄勇能听得到而其他人却听不清楚。
“大大大…大哥,怎么可能是我?我是干出这种事情的人吗?”
包公笃定道:“你就是干出这种事情的人。你今天下午不是说要欺负欺负他吗?就是用这种方式?”
黄勇道:“我们这帮兄弟虽然平日里打打杀杀,但却也是光明磊落,行得直坐得正,哪能干这种背地偷袭,不光明的事情呀!”
包公道:“不是你最好,如果有一天被我发现是你干的话我拳脚伺候。”
黄勇道:“不是,不是,哪能哪能!”
梁有用床上还有余泣,但有一个人的床上却丝毫无声音,只有一人独自坐在床上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说吵,更没有说闹,他似乎在思考。他颦蹙、捏额、顶颔的动作尽收包公的眼里。
此时,外面一缕灯光直射进来。
光,是那么刺眼。
随光而来的就是宿管的声音,这在物理学上叫光速比声速更快!
“吵什么吵呀?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吗?”保安暴躁道。
随之而来的就是开门之后的长棍乱扫,每人抽了三四棍。
宿管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长棍乱扫是有原因的。
学生在青春期是最叛逆的时候,特别是初中到高中这段时期,管教者若想压制被管教者就得比被管教者强硬、无理、蛮横。
这也是软弱的管教者被被管教者平时欺负后得出来的经验,这跟做人的道理是一样的。
“尼玛的打我干嘛呀?又不是我在吵!”黄勇跳起来跟宿管对峙道。
这架势是要跟保安干架的节奏。
那保安道:“不是你吵是谁吵呀?平时就你们这个宿舍的人最不听话,尤其是你!”
“玛德明明是那个死肥猪在那里哭哭啼啼把我吵醒。你今晚抽我这几棍子我会记住,你千万别出校门,玛德。”
“你意思是威胁我咯?”
“对咯,威胁的就是你!”
宿管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眼皮底颤抖了几下,然后转过头去抽了梁有用几棍子,骂道:“三更半夜的你鬼哭狼嚎什么?不用睡觉了吗?你不睡也不要影响别人睡呀!”
梁有用哭得更盛,委屈道:“我…我钱被偷了!”
“你钱被偷了你哭什么哭?多大点事就影响别人睡觉?”
梁有用带着哭腔道:“能帮我查一下吗?这可是我两个星期的伙食费,没有这钱我该怎么过!”
“你的事明天再说,太晚了赶紧给我睡觉!”
无情,赤裸裸地无情!
宿管看了看黄勇。
黄勇摇头晃脑地道:“千万别出校门!”
保安与黄勇对视了一眼就掩门走了。
只留下气急败坏的黄勇,无语的包公,哭泣的梁有用与坐在床上一直没说话而在沉思的韩郸。而其他人早就重启又关机式地睡着了。
黑夜总是漫长,人心最是不古。
韩郸抚摸了几下被宿管抽了几棍的伤痕也躺了下去,那几条伤痕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从小就被父亲抽惯了,都皮实了。
他感到悲凉的是宿管对梁有用的无情与冷漠,敷衍与搪塞;对黄勇的欺软怕硬;对其他人的蛮横,还没问清事由就长棍乱扫,是那么的无理。
五十块钱可能对他成年人来说只算凤毛麟角,但对人家梁有用这种家境贫寒的家庭来说可是救命稻草,而他就草草一句:“你的事情明天再说”就打发了,真不知道他这保安是怎么当的,真是名副其实的不保平安呀!
害得自己也被他抽了几棍子……
而梁有用带着他那不瞑目的五十块钱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似乎还有细微的哭泣声。
其他人早已睡了,呼噜声如同狂风暴雨。希望明天又是美好的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