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点指周蛮道:“你,随我来吧。”
周蛮一怔,道:“只有我?”
管家皱眉道:“怎么,你还不愿?”
詹子忙道:“当然不是。不过他们两人一起来的,您看是不是能……”
管家侧目打量着胡川,见其也是颇为壮实的汉子,便点头道:“好吧,你们二人随我来。”
众人欢喜,四人一同起身。
管家望着詹子与詹小月,不悦道:“我叫他二人随我来,你这老得小得跟着干嘛?这里没事,还不回家?”
詹子道:“我们乃是外地人,初到贵地,尚无落脚处。”
管家哼了声:“真是麻烦。那就一起来吧。我可告诉你们,里面是大户人家的地方,看着好奇也不要大呼小叫。还有,不要乱跑,不然丢在哪里我可不负责任。”说话时紧盯着詹小月,似是专说给她听。
詹小月大是不喜,依她性子,早便翻脸吵将起来。可她亦知目下药费在急,不可得罪这管家,强忍不发。
几人方走几步便有大批寻工的汉子围拢上来。就听有人道:“不说要到辰时才开始选,可现在时辰未到,怎么就选了人去?”众人无不应和。
管家冷哼道:“你们吵什么?不爱干就滚?难道我们还请不到工么?”只一言便让全场寂静。赶早来此,便是为讨这份差事,怎好得罪了管事人。
管家待众人安静,又道:“此人乃是内院大管家亲选,余者不许多言。”
詹小月低声问道:“这人不是管家么?怎又出了个内院大管家?”
詹子忙示意她噤声,以免惹那管家不满。谁知那管家并不在意,转头道:“你们是从其他郡来的吧?”
詹子直言道:“我们刚从蜀郡而来。”
管家点头道:“在这巴郡可没有不识得我家主人的。”向上拱手。“我家主人业大财雄,家口也自多。向我这等外院执事管家便有七十二人,在我头上还有大管家,总管家。而管家亦有内外之分,内院管家多是主人贴身人,负责内宅女眷。”
詹小月听得头痛,直叫:“太复杂,太复杂。”
管家笑道:“小丫头,豪门望族便是如此。复杂虽是复杂,却也有他的好处。”
詹小月奇道:“有何好处?”
管家道:“下人多,便是活人多啊。”
詹小月听得莫名,望向詹子。后者道:“做下人亦算一份差事,能赚钱,有屋住。不说养家,至少能养己。尤其对些穷人家的子女,这往往是唯一的活路。”
管家笑道:“老爷子懂得真多。”
詹子道:“活得久了,自然什么都见过些。”
管家又问道:“老爷子今年高寿啊?”
詹子道:“老了,老了,已七十有四矣。”
管家惊呼道:“子曰: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从心所欲不距。老爷子体格硬朗,若是生活顺心,只怕再活十年不成问题。”
詹子暗赞,不愧为豪门管事,腹中多少还有些墨水。口中谦让道:“哪里,只求儿孙多福,能看到这孙女嫁人一天也便心满意足了。”
詹小月笑道:“要我嫁人,可还早哩。”
几人说话间已至门口,大门仍旧只开一缝。管家道:“你们进去后自有人关照。记得一切听命,她让你走你再走,不让你走时千万不要乱跑。”
詹小月道:“你不与我们进去?”
管家笑道:“我外面尚有差事,若是进去,只怕夜里要挨板子了。”
几人告辞管家,进入门中。入门后,只觉这府邸比从外看来更大,更加富丽堂皇。此处当真是人住之处?放眼尽是真山真水,而那古朴的亭台楼阁便坐落在这些山水之中,形异而意浓,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詹小月喃喃自语道:“爷爷,难道我们已经死在那条河里不成?”
詹子骂道:“满口胡言,我们都好好的活着。”
詹小月道:“既然活着,为何会到了天上?这,这简直便是神仙的住处。”
一位女子上前,年约三十许,面色柔和,颇具姿色。见詹小月外貌清秀,心中喜爱,笑道:“若这是天上,那我们岂非都是仙子了?”
詹小月最是嘴甜,见那女子,立即叫道:“啊,仙子来了。”惹得那女子和她身后几名丫鬟俱是掩嘴轻笑。
詹小月嘻嘻一笑,詹子急忙上前道:“小孩子不懂礼数,还请几位不要见怪。”
女子道:“不碍的。这孩子调皮机灵,喜爱尚且不及,怎会怪她。她叫什么?”
詹子道:“姓詹,名唤小月。”
女子念了几声,道:“小月,小月,好名字,当真如这月一般照人哩。”
詹小月道:“若是如此,我岂不也成了仙子了?”
女子一怔,随即笑道:“你不是个仙子,却是个讨人疼爱的小精灵。”
詹小月笑道:“小精灵?好像会飞一般。若是我会飞,定要飞到云里去,也要蛮仰头看我。”周蛮只得苦笑,不知这小丫头怎地又扯到自己头上。
女子顺势望来,点头道:“果然高大威猛。像如此之人我还从未见过。”
詹子问道:“不知找上他二人,究竟是何差事?”
女子道:“不忙,还要招些其他人,待人手够了再讲不迟。”
此刻辰时已到,门外那管家张罗起来。实则人们早已围拢在旁。
听那管家道:“大家听好,我先前已说,只招十名长工,十名短工。但这短工却有些不同,其中要五名劳工,五名护卫。”
众人一阵哗然。从这些粗活汉子当中能挑出什么护卫。
管家又道:“其实无需你们做些什么,只是午后我家主人驾到,要在此小住十日。宅子毕竟才建好不久,各方人手均有不足,才想从你们当中挑选些身手过得去的,当十天临时护卫。只有十天,每天给三倍工钱。”
众人再度哗然。三倍便是三十天,只做十天,却赚足一月的钱,这等好差事谁肯错过,当即争先恐后的报起名来。
詹小月耳尖,听得清楚,拉着那女子问道:“姐姐,蛮和那黑炭头也是要做护卫的么?”
詹子忙道:“小孩子不懂事,姐姐也是你叫得的?”
女子温和笑道:“不碍。只是我这年纪怕是作不得你姐姐喽。”
詹小月笑道:“哪会,姐姐还年轻得很,只怕也不长我两三岁。”
女子噗哧笑道:“你有多大?”
詹小月掐手算道:“过了年,约莫便要十三了。”
女子道:“你方十三,我若只比你长两三岁,岂不是个十五六的小丫头了?”
詹小月笑道:“有差那么多?嘻嘻,总之姐姐便是姐姐了。”
女子轻抚着詹小月的头,道:“他二人身手如何?”
詹小月道:“蛮自然没话说,可那黑炭头却还得操练操练。”
女子望向周蛮,点头道:“我方才远见,便看他身材魁伟,超出凡人,便立即差人将他选定。”又望向胡川。“只是没想到竟进来两人。看你身体还算结实,过会我找人来教你几招。不管是否跟属而来,你们都是我找进府的,若是出了差错,丢的可不只是你们的脸,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周蛮和胡川施礼应诺。
府内,一些丫鬟们围聚在门口,透过墙上的暗孔向外望着。那女子命人将门上暗阁打开,露出一条长五尺,宽三寸的缝隙,由此便可看到外面情况。
外面管家道:“首先要长工,工期三年。有意者上前。”
人们一拥而上,险些将管家挤倒。就听那管家骂道:“你们干什么?退后,都给我退后,不然一个也不要,统统滚回家去?”
汉子们连忙后退,这才让出一些呼吸空间。
府内丫鬟们咯咯娇笑,显是方才管家模样极其狼狈。詹小月人小身短,蹦跳几下却也看不到丝毫,不由得急道:“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了?”
周蛮将其提起,放在肩上,道:“现在如何?”
詹小月欢喜道:“看到了,看到了。”
管家挑选些老实敦厚的,定做长工,便道:“之后便是短工。这短工我们先选护卫,再选劳工。方才大家已见,我们选中两人,还差三人。这三人也不能乱选,毕竟是要做护卫的,还需各位拿出些本事。”
一人问道:“要如何拿出本事?难道是就地打趟拳脚?”战火方平,各地百姓均会几下粗浅功夫防身,但也不过是乡间打把耍子,作不得真。
管家道:“我又不是选武魁,你们练得好坏我怎知道。”
又一人问:“那该如何选法?”
管家道:“自然是比试。主人出了三题,第一……”向门旁下马柱边立着的一尊武士石像点指。“能将此物举起,便自通过,无用再试其他。”
众人哗然。那石像高大威武,全副盔甲,下方又有石基,怕有六七百斤,莫说一人,便是两三人也很难挪动,何况举起。
管家见四下寂静,知已将众人震慑,心中暗笑,续道:“第二,将我府中现有护卫击败,亦可立即通过。”这时,有三人出现在管家身后,各个高大挺拔。“在这三人中可任选其一当作对手。但在动手前我需得交代清楚,他们均为虎狩校场的武师出身,没真本事便来挑战,弄伤了自己可不好。”
那三人将腰一挺,显然极其自傲。
众人再度哗然。这虎狩校场名头极大,便是任其一个护院武师也远非寻常劳工可比。
詹小月道:“爷爷,虎狩校场是什么?和那个洪武校场一样?”
詹子道:“虎狩校场亦是皇帝钦点的八座校场之一,与洪武校场擅长摔投技巧不同,他们擅长拳脚和长棍。”
那女子意外道:“老爷子当真见多识广。”
詹子笑道:“我老头子哪有什么见识,不过就是多听,多看,渐渐的也便知道些皮毛而已。”
听到这三人与胡英他们相同,均是校场武师,周蛮不禁留心。
外面管家续道:“另有第三,便简单得多。”向台阶下一指。“在此圈地为台,各自打擂,连胜三场者入选。只有三人,额满为止。”
管家话音方落,人们纷纷上前报名,均是选择第三种,前两种则无人问津。
这种情况早在预料,管家毫不惊奇,安排各自打斗。他们毕竟是些庄稼汉,苦力工,不过就是抱在一起摔来扭去。府内的人看着,丫鬟们窃窃私语,不时娇笑一声。唯有那女子,面色淡淡,似乎对那些人表现很不满意。
每个人都是健壮男子,上场后又拼尽全力,能胜出一场已属不易,连胜两场只能说侥幸,却也累得大汗淋漓,再无胜过三场之能。
如此过得半个时辰,仍旧未能选出一人,此时不禁有人将目标转向那几位武师,期待奇迹发生。
一个高大汉子上前,点了武师中身材较矮之人。那人一笑,对身旁两人道:“两位师兄,看来我走运,先去了。”
旁边两人笑道:“又是你小子。可别输了,丢了我们虎狩校场的脸。不然回去可是要挨鞭子的。”
那人道:“你们别吓我。我这一紧张可连手脚都软了。”他口中虽如此说,实则谈笑风生,全未将对手放在眼中。
那汉子心中有气,那人方一入场,不待管家叫开始便自冲了上去。他如同狂牛,猛冲到那人身前,身手抓向其肩头,叫道:“给我出去。”
那人还扭着头看着两位师兄,似仍在说话,对肩头被按之事全然不知。那汉子乃是开山出身,抡起铁锤的力道只怕县里无人能及,若是抓得实了,便是一头牛也推得。
那人被按住肩头,向后倾斜,看似欲倒,还不待汉子高兴,忽地肩头一扭。那汉子当真如同牛般冲了出去,直绊在石阶上摔倒。而那人却兀自来到场中,左右环视,奇道:“咦?我的对手在哪?方才明明还在,怎地一转眼人就不见了?”似是对方才之事全然不知。
那汉子面红耳赤,垂着头避开人群灰溜溜的去了。丢了如此大脸,他哪还好意思留下?
如此轻松便击败一人,虎狩校场武师的本事再度令人大开眼界,同时亦无人再敢触这虎须。
詹子低声道:“蛮,看到么,这便是校场武师真正的实力。上次被你击败的怕只是些下级武师,在校场中担当寻院护卫之人,真正的武师则是挑选精干孩童,自幼便严加教导而成。上次那女孩便该是此类。”
周蛮记起胡英,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孩竟能将自己抛出,看来这校场当中颇有玄机,便道:“难道我便没法胜过他们?”
詹子道:“只要有人教导,你多加练习,定然可以超过他们。但并不急于一时,此刻还是先帮胡山筹集药费重要。”
周蛮点头,心中却已埋下学艺的种子。
门外直忙到巳时,仍选不出人来,败者众多,报名者已寥寥无几。那女子不禁皱眉道:“再过一个时辰主人的车队便到了,若是耽误到迎接可怎么得了?”
詹小月道:“不若就不选了吧。反正有蛮在,他可以一顶四。”旋又嘻嘻一笑。“工钱是否也能领他四份?”
女子本想在詹小月额上点一下,可詹小月坐在周蛮肩头,她便是颠足抬手,也只勉强碰到她腰间,根本碰不到她头,只好将伸出的手收回,笑道:“你这小鬼灵精,就你主意多。”旋又一叹。“若是当真选不出人,也只好如此了。可你们若是拿了五人份的工作,便得做出五人份的成绩才行。”
詹小月道:“姐姐尽管放心,有我在,决不会让他们偷懒。”
女子笑道:“那便全赖你监督管教了。”
这时,外面再度喧哗,原来是选不出人来,那些汉子们都有些急了。他们不服之前选中的二人,认定他们也通不过这等测试。
管家亦为难起来,来到门前请示。
女子向周蛮道:“你是否担得起四人的工钱,现在便是表现的时候。”
詹小月兴奋道:“蛮,出去揍扁那些人。”
周蛮无法推脱只得出门。临行时詹子在他身边道:“我们初来此地,莫要得罪人,招惹是非。”
周蛮点头,担着詹小月走出,胡川自也跟出。人家既说不服选中的二人,自然也包括他。
周蛮目光扫过众人,只他这身材,在此一立,人群中顿时没了声音。他望向谁,谁便向后缩,均怕被他挑中,更别说有人主动挑战于他。
周蛮知詹子用意,他是让自己不要挑战虎狩校场的人。若是输了,自不必说,即便胜了,落了虎狩校场的颜面,日后怕是也不好过。但要周蛮在那些苦力汉子中挑选对手,他又委实提不起精神。
他将詹小月放下,来到那石像边。人们尽皆屏住呼吸,看这壮汉是否当真能将这石像举起。
周蛮一手抓住那石像怀剑的手臂,另一手撑在石像腰间,就这样将身一挺便把这诺大一个石像举过头顶。在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其中尤以那管家最甚。当初他接到那第一题时,还道只是个玩笑。那石像乃是由他亲自督造,重七百六十三斤,用牛车拉回,四个人才从车上搬下,摆在那里,哪知竟有人凭一己之力便举了起来。
周蛮也是年轻气盛,见众人震惊模样,不免得意的卖弄。他原地转上一圈,可知乐极生悲,那石像手臂忽地折断。脚重头轻,以他撑住腰部的手为轴心翻转砸来。那石基乃是个见方的石块,兜风而下,可比轰城的大锤,直击向周蛮侧腹。若是这下被打中,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得敲个骨断筋折。
众人无不惊骇,詹小月尖叫一声,险些昏倒过去。周蛮也是暗惊,暗讨自己贪玩,若只是举起便即放下,既应了差事,又免去如今灾祸。他心下虽惊,却不慌,见石基砸来,仍了断掉的手臂,双手抓住其腰,全力用力,硬生生向地面一砸。那石像轰然一声坐入地中,将整个石基埋与土下。
周蛮回身时,众人已惊得发不出声音。良久,才由那女子带头拍手,接着掌声震天,呼喝声不断。如此神力之人,便是御前力士怕也不过如此。那三位虎狩校场的武师面面相觑,均感狐疑,何以平白跑出这样一位力士?便在他们校场亦找不出一人膂力与之相当,何况出其右者。
詹子擦着冷汗,上前道:“蛮啊,你可吓死我了。”
周蛮歉意一笑,道:“方才有些得意,没想到……下次定然不会了。”
女子点手唤过管家,寒声道:“那雕像可是你督造?”
管家已被惊得神情恍惚,只喃喃道:“是,是的。”
女子道:“为何那手臂会断?”
管家此刻方醒,惊出一身冷汗,忙道:“这,这……”他想说那本不是用来抬举之物,一条手臂怎能撑得全身重量。可想到出题者乃是主人,如此回答,等若在说主人出题有错,这种话做下人的是万万讲不得的,不免语塞,无言以对。
女子也知情理,淡淡道:“好在没有伤到人,这次便算了,下不为例。”
管家应道:“是,是。”心中却想:“还有下次?有这一次便足够我受了。乖乖,天底下竟真有如此神人,能将石像举起。”
经此表演,再无人敢对周蛮提出异议,但也不能轻易放弃,便将矛头指向胡川。
胡川低垂着眼帘,走入圈中,轻道:“有谁愿意上来?”有气无力,好似大病初愈,又几日未眠般。
女子不禁皱眉道:“他不会有事吧?”
詹小月拍着胸脯道:“不会。那黑炭头虽然黑些,脑筋比他哥,啊,就是另一个黑炭头还要差些,不过对付这些人倒还绰绰有余。”
詹小月这几句倒不是吹嘘。她方才见过众人比试,除那挑战虎狩校场武师之人外,其他人均不是胡川对手。
詹小月信心十足,詹子却不免担心。胡川本事虽强过眼前众人,但是否能专心战斗还在未知。若以他此刻这种精神,只怕两三个小娃也能将其放倒。
与詹子想法相同者在人群中大有人在。听到胡川叫阵,有四人同时走出。那四个汉子均是之前胜过两场之人,休息一阵,体力大有恢复。
管家道:“你们四人只得选一人出战。”
其中一稍识小计之人道:“为何?”
管家道:“什么为何?难道你想以四对一?”
那人道:“通过条件许连胜三场,他既然被选入,自然该有这等实力。我们虽有四人,可方才均以上场,体力不足一半。他至少要能胜过我们四个才算通过。”旁人尽皆附和。
管家为难的望向胡川,后者却淡淡道:“俺没意见,便让他们来吧。”
听胡川如此说,管家当即道:“既然如此,比试开始。”
管家的声音未落,詹小月的声音忽起。只听她尖声叫道:“若是你通不过,那躺在榻上的黑炭头可就醒不了了。”
她声音清脆,刺破喧嚣,直传到胡川耳中。胡川全身一颤,瞠目露齿,哇呀呀一声暴叫,好似被黑熊附身。他双臂弯曲,双拳架在胸前,好似牛角般向方才说话之人扑去。
那人会些拳脚,见胡川冲来毫不惊慌,准备提住胡川肩头,再勾其腿,将其摔倒。眼见胡川奔至面前,他伸出双手,却被胡川仰起两臂弹开。他不及反应,胡川已一头撞在他胸口。这一下力道甚猛,他被撞得横飞出去,跌入人群。
胡川不停,转身冲向另一人。那人一拳打来,他身子一顿,就着对方落拳方向而倒,抓其手腕,抬脚踏在其腰间,将其蹬飞出去。那正是当日逃跑时,将他擒住的洪武堂少年武师所用招数,只可惜他不如那少年敏捷,无法学足后半。
见他勇猛,另两人已有惧意,又见其倒地,趁机赶上。胡川翻身站起,不待直身,那二人已至面前。他就此躬身挥臂,双手由肩头绕过,猛击而出,却又是当日周蛮解救胡山时所用之法。
那二人不想胡川出手如此之快,正中胸口。然一来胡川力不如周蛮,二来他姿势不正,不易发力,便只将那二人震退几步。虽是如此,却也争取了时间。他重整旗鼓,与那二人缠斗。
原本四人,如今只剩两人,那二人气势自然低落,而胡川却越战越勇,仅凭一力便将那二人逼得连连后退。那两人相视一望,均生退意,跳出圈外,道:“我们认输,认输。”
詹小月欢呼道:“看到吧,我说黑炭头能行。”
女子满意点头,道:“我总算没看错人。”看看时辰,道:“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唤那管家过来。“人不要再选了,你继续找另五名短工,我先带他两人进去。”
同级管家内院要比外院高半级,这是主人定的,何况对方还司大管家职。那管家自然应诺,继续招收短工。
女子对周蛮等人道:“你们随我来吧,我先带你们去换衣服。”
周蛮等人随在女子身后,只记得经过许多回廊,穿过许多花园,走过许多房院,良久,前方出现间小院。这小院显然与之前所见不同,院中除两棵老槐树外便无任何景致,只有围拢成圈的矮房。院子正中有一眼井,树下有几个石登,窗下有一排木桩,之间吊着线,零星挂着些衣物被褥。
女子在院门口停步,似乎不愿进入,道:“这里便是你们暂时的住处,里面该有你们需要的衣物,进去换好了再出来。”
有三个丫鬟在前引路,周蛮与胡川进入,詹小月也要跟去,却被那女子拦住。
女子道:“人家男人换衣服,你个女孩子跟进去做什么?”
詹小月道:“可是有三个姐姐进去了?”
女子笑道:“那几个丫鬟是怕他们不熟地方,帮忙找东西而已。你又帮不上忙,进去干嘛?”
詹小月向里探头道:“我也想看看,也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模样。蛮很笨的,若是没有我跟着,不知他会弄出什么乱子。”
女子浅笑,抚着詹小月的头发,道:“你也十三岁,是个大姑娘了,不能再如此毛毛躁躁,要学会端庄,稳重,不然可要找不到婆家了。”
詹子在旁道:“看看,平时我说你不听,如今有人说你了吧?”
詹小月向詹子吐个舌头,道:“我自然会端庄,会稳重,只是在爷爷面前做不来而已。因为爷爷从来都为老不尊,要我这做孙女的如何端庄?”
詹子气道:“你,你,你这是与爷爷说话的口气?”
詹小月躲到那女子背后,向詹子做着鬼脸。旁边几个丫鬟纷纷掩嘴娇笑。便是那女子亦忍不住笑道:“你这顽皮的小丫头。”
詹子道:“看看,人都在笑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