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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船至桥直

在六百五十步外,一位中年汉子从树上跃下,手中提着一柄青铜龙纹弓,两端装饰雕翎,弓弦闪亮,好似铁线。

另有一人上前道:“中了?”

那人摇头道:“没中,被挡开了。”

前者道:“距离太远之故?”

那人道:“距离却是远了些,但他的反应及臂力亦令人惊奇。他绝非等闲之辈,日后遇到不可大意。”

在他二人身后另有十人,此刻正在换装。他们的衣服并不合身,穿戴时十分不易。好容易换好,将原本衣物包好,埋与土中。

为首一个方面汉子道:“走吧,此番决不能再将他给丢了。”

其他人应诺,十二人动身启程,沿河而去。

胡英远望着空空如也的河面,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波光,煞是美丽,可惜她却全然不是在欣赏美景。她在看,看那早已离开的背影。良久,幽幽一叹,咬牙道:“周蛮,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她回返途中,正遇来寻的大师兄。后者问道:“师妹,人可抓到?”

胡英轻哼一声,并不回答。

大师兄了解她个性,知道事情未成,便道:“一次失败不算什么。”顿了顿,续道:“我们如今该当如何?”

胡英抽打着身旁树叶,叫道:“回去。”

大师兄道:“回去哪里?”

胡英道:“自然回校场,难道还要回我那个不像家的家?”

大师兄颇感意外,以胡英的火爆直性,向来便是咬住不放,从不知罢手,怎地这次竟如此简单便放弃,不免奇道:“人不追了?”

胡英咬牙切齿,愤恨难平,道:“怎能不追?我们回去重整人马,再追不迟。”

大师兄道:“不回去与你爹交代一下?他昨晚搜村,在长老、啬夫、游徼俱在的情况下却搜不出人,那胡熊又态度强硬,靠山村亦均是蛮横粗人,只怕不会好过。”

胡英哼道:“我懒得管他死活。你当我不知,他会如此大动干戈,不惜带人堵在靠山村村口,为的非是抓捕胡山、胡川那两兄弟,而是为那胡莺莺。哼,什么为子报仇,说得好听,其实心里只想着如何霸占人姑娘。胡二那副德行便是学足了他,所以会死,有九成便是他的责任。”

大师兄轻道:“他毕竟是你爹,如此说似乎有欠妥当。”

胡英哼道:“什么我爹,他那样也算是爹?从我出生至今他看过我几眼?与我说过几句话?为我做过些什么?当年我娘难产,生下我便去世,他见我是女孩,嫌弃我,将尚未满月的我送去远亲家。若非我运气好,四岁时遇到师傅,只怕早已饿死街头,自生自灭了。”

大师兄劝道:“就算你爹当年对你无情,但事情毕竟已过那么久,看在你弟份上,便不要再与他计较了。”

胡英狠声道:“我弟?你不说我还没这么气。那个败家子,好得不学,坏的学全。哼,我早知他迟早会被人打死,只是没想到拖了十八年。小小年纪学人家抢女人?我若早知,不需旁人动手便亲手打断他手脚,丢去山里喂狼。”

大师兄一阵,心道:“好狠。”但他知胡英嘴硬心软,话只说说而已,哪会当真?便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一听他死讯便立即返家,还为替他报仇特意差人将我和老二找来?”

胡英长叹一声,面上露出倦容,道:“不管如何糊涂,他毕竟是我弟,如今他死了,我为人姊,怎也要尽到义务。何况他们救人当夜,正当我出门迎你们,未在家中。我在家三日他们不来,我才离开三个时辰他们便跑来抢人。若不抓到他们,我如何出得这口恶气?”

两人边说边走,既然不回胡家村,便就此改道向北,直回洪武校场。胡英只剩一人,大师兄带着三人。来时三十二人的大队,如今却变得如此冷清,不免令人心伤。

大师兄紧缩眉头,轻道:“师妹,我们是否忘了什么?”

胡英气道:“忘?还能忘什么?我现在除了那混蛋的名字不会忘,杀掉那混蛋的决心不会忘,其余什么都忘了。”

大师兄古怪问道:“那混蛋?哪个混蛋?”

胡英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跳将起来,抓狂道:“混蛋便是混蛋,问那么多干嘛?不需提,现在不需提,以后也不需提,听到没有?”见大师兄张口,又道:“也不需问。”

大师兄苦笑一声,心道:“我连是谁都不知,又如何提及?”旋又一笑。“真不知是怎样的人,竟把我这师妹气得如此暴跳如雷。若有机会,定要见见。”

却说那二师兄,足足追了半个时辰才将目标追到,却竟又是一匹小马。他不免有些丧气,似乎他便永远也追不对人。他带人稍作休息便回返果林,前后已过了一个时辰。

此刻,他带领手下坐在岩山上,四周围拢着返回的山猿。猴王与他并排而坐,一同望着天边红丹丹的云彩。黄昏降至,大地也似变得凄凉。一人一猴,共感惆怅。

二师兄望着夕阳出神,喃喃道:“莫非追赶后不是回到这里集合?大哥,师妹,你们都在哪里?”

木筏随波而去,水势渐急,河滩渐浅,河道中不时露出礁石。詹子忙于应付,累得焦头烂额。这尚算简单,怕得是藏于水下的暗礁,若是稍不留神,撞上一个,便可能落得船翻人葬。

周蛮立在筏头,詹小月爬在沿上盯着水中,若看到暗礁便即通知周蛮,凭他一股蛮力,搅动河水,或搬推礁石,改变航路闪避。如此行了三五丈,水势更急,只见水面如霜,便似瀑布般白蒙蒙一片,全然看不清水底情况。

詹小月正在心焦,木筏忽地颠起,竟是撞上一块暗礁。好在那暗礁较低,又平滑无塄,只将木筏顶起稍许。饶是如此,木筏在水面颠簸,险些撞上一块两人高的礁石,惊得詹子手忙脚乱,直将篙也顶端才勉强避过。

胡母与胡莺莺抓紧捆筏的绳子,胡川则一边抓住绳子,一边还要照顾胡山。胡山失血过度,半昏半醒,若无人照顾,怕早被河水冲走。

木筏在河中转了几圈,总算有惊无险,可胡山身子虚弱,再经不起颠簸。詹小月无奈,只得倚仗水性,将头潜入河中。如此一来勉强可见水底情况,但这水流冲击却不好受。

她看到暗礁,正欲通知周蛮,却觉自己被人提起。视线放离开水面,就被黑压压一片东西遮盖。一块礁石撞在筏上,正是詹小月方才潜水之处,木桩在詹小月面前一尺处撞上岩石,当即震得粉碎。木屑在她眼前飞溅,其中夹杂着点点水花。她瞠目结舌,那强大的破坏力惊得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之前被暗礁冲撞,松动了绳索,本是造成木筏危机,如今却帮了大忙。破碎的木桩脱落下去,对另外一边却影响甚微。周蛮提着詹小月跳上另一根木桩,其他人也安全攀住。可此时却已不再是乘船,所有人均半身潜于水中,抱住木桩边游边随波漂流。

他们还算走运,这木桩穿行于礁石间,一路顺流而下,随涡而旋,竟未遇险。直至脱离暗礁区,众人方舒口气。此刻胡川又大叫起来,原是胡山已失去知觉。

人们皆泡在水中,对胡山也无能为力,只盼能早些靠岸,寻个县城,才好医治。

胡莺莺忽道:“水流如此急,前方该不会有瀑布吧?”

众人俱是一惊,若是当真,真可谓雪上加霜。他们一路逃奔至此,阻碍不断,早已身心俱疲,再不愿多生灾劫,于是同时将期盼的目光投向詹子。

詹子不负众望,斩钉截铁道:“大家只管安心。”

众人一路上已知詹子对观察风水林石颇具见解,屡试不爽,此番自然信服。方要舒心,这气还未叹到一半,前方便传来隆隆水声,轰鸣震耳。水流更加湍急,放眼望去,视线尽头好似世界末端,水势直垂而落,不是瀑布又是什么?

胡莺莺叫道:“老先生,您不是说没有瀑布么?”

詹子辩解道:“我只说你们尽管安心,却并未说过没有瀑布。”

詹小月叫道:“有瀑布要我们如何安心?”

詹子却道:“我说安心,你们安心便是。前方虽有瀑布,可……”这“可”字后面又说了什么已无人听到,四周被瀑布的轰鸣笼罩,木筏在水流的加速下冲出瀑布,跃出五丈才始下落。众人在风中而坠,惨叫悲鸣声不绝。

瀑布下乃是一眼潭水,虽有瀑布落下,却奇迹般没有丝毫流动,由上望去碧绿如玉。几个点落在水面,荡起圈圈涟漪,搅了这碧潭的平静。

詹小月鱼儿般跃出水面,拍个水花,游至岸边。回头望去,只有詹子一人跟上,不免嚷道:“其他人呢?”

詹子方爬上岸,尚有半身浸在水中,听闻詹小月之言,转头望去,水面上除他们游动时的水花波纹,竟连个气泡也没有,不免皱眉道:“这些人当真没用,水性乃是逃生第一法宝,怎都不练好?”

詹小月一脚踏在詹子肩头,将其踢回水中,叫道:“你道谁都会水?还说安心,你便是如此让我们安心?”

詹子自有道理,道:“这瀑布下乃是一潭静水,只需稍熟浮水便可无碍,故此才说安心。谁知他们如此不济,连基本的浮水也不能。”

詹小月哼道:“你是推卸责任,是不负责任。”

詹子嘀咕道:“那种情况,便是我告知你们前方有瀑布又能如何?难道你们知道了便可奇迹般的获救?”

詹小月没空与他斗嘴,叫道:“还不快去找人。”便再度跃入水中。

他们入水后,胡川一手撑着母亲,一手托着哥哥,艰难浮上水面。詹小月忙上前帮忙,扶住胡母。詹子则潜身下去,将胡莺莺捞起。后者口鼻喷水,狂咳不止,看似喝了不少水。

几人到了岸边,胡川倒在地上急喘如牛。老太太面色苍白,全身颤抖,好似减了半条命去。胡莺莺趴在石上咳着,望着昏迷的胡山,紧握住他的大手。

詹小月清点人数,忽道:“蛮呢?啊,他不会水,此时不知要沉到哪个海里去了。”

她慌张便要入水,却被詹子拉住。詹子点手道:“你看那是谁?”

只见周蛮死命抱着树桩,正一点点向岸边划来。

詹小月这才安心,笑道:“你啊你啊,总算是学乖了。”

周蛮泡得越久,便越是虚弱,离近岸边时已划不动水,全凭惯性飘流。最后连抓住木桩的力气也没有,从木桩上滑下。好在此时已至岸边。詹小月与詹子好像滚雪球般将周蛮推上岸边,他仰躺不动,在西边最后一丝阳光中不住喘息。

众人休息一会,詹子起身道:“夜里凉,我们得设法将衣服烤干。而且胡山的情况严重,得快些找地方医治。”

周蛮体力恢复七成,起身抖动潮衣,道:“我们向前走走,也许会有村镇。”

众人点头,于是周蛮负起胡山,胡川搀扶老母,一行启程,向西北方向而去。

只能说他们运势未尽,行出五里,夕阳落尽,远见正东方向灯火闪烁,料想是座县城。众人大喜,加紧脚步,入城时戌时刚过。

他们沿街而行,但见医馆,上前叫门。他们心焦情急,门也自然敲得罗唣。此间大夫习惯早息,此刻已然睡下,听到门声,不耐起身,应道:“谁啊?来了,来了。别敲,别敲。”

大夫披外衣,长油灯,将门打开,见几人均是生面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像一家人,却又不像一人家,便道:“医病?”

胡川怒道:“废话,不是医病找你医馆干嘛?”

詹子怕他生事,将其喝退,上前道:“大夫,劳你为这小兄弟看看。他这伤势不轻,耽搁了怕有危险。”

大夫一一看过众人,点头道:“进来吧。把人扶到诊室,我去换了衣服便来。”

詹子应诺,众人将胡山抬至诊室榻上,分立左右,焦急等候。未久,大夫穿戴整齐从内室出来,先查看胡山手臂上的伤口,又翻看口目,最后诊脉。

老太太焦急问道:“大夫,我儿,我儿他情况如何?”

詹子也问道:“大夫,他可还好?”

大夫神色凝重,道:“病情不轻啊。他这箭伤虽重,本不至致命。可他失血过多,未及时医治又遭水灾,寒气入体,若是不好好调理将养,只怕……”他见有老人在场,当是家属,后续半句便未说出,但众人也知是凶多吉少。

老太太本就体弱,听到儿子有生命危险,好像心被撕断了般,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众人惊呼,胡川急忙上前将母亲扶住,呼唤几声均无回应。

大夫匆忙上前,叫道:“还叫什么,快将老夫人扶到榻上,让我看看。”

胡川慌忙照做,大夫为胡母诊脉,面色稍缓,道:“老夫人一路劳累,加上担心儿子,所以暂时昏迷。等她睡上一觉,明日一早便没事了。”

众人这才放心。

大夫提起笔墨,道:“老夫人并无大碍,我开个方子,你们去拿药,早晚各一副,三日后定可恢复元气。至于那汉子,我会先帮他料理伤口,再设法助其退烧驱寒,但能否醒来只有听天由命了。”

胡莺莺焦急的抓住大夫衣袖,满目含泪,悲道:“大夫,这,这,他,他会死么?求你,求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救他啊。”

大夫柔声道:“你是他何人?”

胡莺莺迟疑片刻,道:“我是他妻子。”

大夫叹道:“我自会尽力而为,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否救回他性命,这我可不敢保证。”

胡莺莺似断了线的风筝,无力的向后退去,依偎在墙角。明明是个不喜欢的男人,明明与自己相处并不长久,但不知为何,不知何时,心中却已充满了他。在她的脸上仍残留着滚烫的感觉,那是一滴鲜血的热力,那是一滴生命的热力,那是全身心的感情的热力。她望着躺在床上的男人,这是一个真正深爱自己的男人,一个能为自己挡箭的男人。面对这样的男人,她有理由不爱他么?

大夫取来药匣,为胡山涂抹止血药,金疮药,又细心的帮其包扎。这时从内室走出一妇人,乃是那大夫的妻子。

妇人提着些茶点,道:“各位还未吃东西吧?吃些茶点垫垫肚子,别病人救醒了,你们这些好人却累倒了。”

众人相视一叹,已道不出感谢之言。他们已一整日未进米食。本在果林时有野果可供充饥,然当时正被追得紧迫,唯恐露出蛛丝马迹,哪敢食用?之后一路顺水漂流,险象环生,也便忘了饥饿,此时看到茶点,忍不住肚子咕噜叫嚷起来。

妇人笑道:“来,吃吧,还有许多。”

詹子首先动手,之后詹小月和周蛮也吃了少许。胡川看着躺在榻上的兄长及母亲,心情低落以极,如何有胃口?胡莺莺倚在墙角,好似木偶,生气全无,目光只是盯着胡山,连那茶点看也未看上一眼。

大夫忙了好一阵,处理好胡山外伤,又将一颗药丸用水化开,灌入其口中,这才长出口气,道:“我能做的均已做完,之后便看他自己了。”

胡莺莺急忙起身,拉住大夫道:“他,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吧?”

妇人怜爱的拍着胡莺莺的手背,望向丈夫。大夫道:“若是他能在三日内醒来,便可无事。”言罢抽出袍袖,到内室洗漱。

妇人道:“有人如此关心,想必他定是个好人。吉人自有天相,他定会醒过来。”

胡莺莺只是垂泣,道不出一言。房中一时安静下来,寂静得有些可怕,而胡莺莺偶尔的呜咽声,令人在这股可怕的死寂中更增一分心酸与不安。

妇人见惯了病者家属,知劝亦无用,只道:“看你们定是外地人,深夜进城只怕也没个落脚的地方,何况这两位病人也不宜异动。若不嫌弃,今晚便在此休息吧。”

詹子一躬到地,代表谢过。

妇人连连谦让,道:“出门在外,谁都会遇些难事。我们开医馆的本得便是医病救人,这点小忙算不得什么。”

大夫洗漱后出来,见詹子年岁最长,入门后又多是他代表发言,便将其让至客厅。詹小月与周蛮亦跟出,留下胡川与胡莺莺看护病人。

几人落座,大夫开门见山道:“看你们穿着,不似有钱人,只怕付不起诊费吧。”

詹子羞愧道:“实不相瞒,我们身无分文。”

周蛮忙道:“我们定会弄到钱,请你千万救醒胡山。”

大夫点头道:“我一见你们便知是逃难来的,不然哪会走得如此狼狈?没钱之事早已料到。若是不愿医他,又怎会让你们进门?”

詹小月道:“难道你不收我们的钱了?”

大夫道:“你们没钱,我又如何收?”

詹小月笑道:“你真是好人。”詹子与周蛮亦起身道谢。

大夫摆手道:“你们先别急着谢我,这诊费我可以不收,但之后呢?你们没钱,如何去药房抓药?抓不到药,便是我开出再好的方子也救不活人啊。”

詹子皱眉道:“这却是件难事。”

詹小月捅捅詹子,道:“爷爷,牛,牛。”

詹子知她讲的是金牛,长叹道:“哪来的牛啊,那本是没有的东西。”

詹小月奇道:“可我明明见你拿的?”

詹子道:“还记得初遇蛮的当夜,我们在山洞避雨?当时那两名剑手尚且未至,你们均在休息,我闲得无事便捏了只泥塑,外面用了些法子,目的只为保存得久些。外观上虽看似只金牛,实则不过一团泥巴而已。”

詹小月道:“那你当时答应将金牛送人,难,难道是骗他们的?”

詹子道:“当时事态紧急,我只想蒙混过去脱身便是,故而才拿了假物来骗他们。”

詹小月叹道:“便是说我们确是分文皆无?”

詹子叹道:“一贫如洗,两袖清风。”

詹小月趴在桌上,有气无力道:“那胡山和婆婆的药钱该怎么办?”

詹子道:“只有去赚了。”

詹小月道:“说得容易。你当钱是雨水,天上平白掉下来给你?”

詹子道:“胡川与蛮均乃身强力壮的汉子,在这县城中还会找不到几个赚钱的法子?”向大夫询问道:“不知可有方法,还请先生指点。”

大夫沉吟片刻,道:“县外东郊新建了一座大宅子,那是有钱人的地方。新建的宅子一定需要人手,何况年关将至,该有些短工招,若是干得好,非但可以赚足药钱,还可攒些盘缠。”

詹子道:“如此甚好。蛮,你明日一早叫上胡川一同随我去看看。”

周蛮点头,詹小月却嚷道:“我也去,我也去。”

詹子道:“你肩不能扛,臂不能担,跟去凑什么热闹?”

詹小月道:“我能做其他的事啊,再说也可长长见识。”

詹子知便是不带,她也会偷偷跟去,只得点头。詹小月欢呼而起,在周蛮身边绕上几圈,叫道:“蛮,蛮,你见过有钱人没有?”不待周蛮回答,又道:“定然没见过,没见过对不对?我也没见过。也不知有钱人的家是个什么模样?是了,他们招工,嗯,招短工都是做些什么呢?定是搬运东西。他们毕竟新建的宅子,有很多地方需要整理。就是这样才用得上你这样的劳力。嘻嘻,我就不同了。若是府里哪个夫人、小姐见到我,定会欢喜的叫我陪她玩,届时有得玩,又可赚钱。是了,我要赚很多很多钱,至少比你多。不不,要比你和那黑炭头胡川加起来还多。”

她兴奋起来便会说个没完,詹子与周蛮深知她癖性,也不理睬,由得她兀自说着。

这一夜渐渐过去,不待天明,詹子便叫醒周蛮,再由周蛮去唤来胡川。詹子与醒来的胡母商量,老太太已无心理事,全交由詹子作主。詹子暂别医馆,带人离开。

出得医馆,望向街道两旁。昨夜救人心切,并未留意,城中家家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模样。时至九月末,依秦制,十为岁首,故而各家均在筹办年庆。

四人出门向东,左右已有人同行,出得县城,同行者更甚。少得三五人,多得十几人,均是彪健汉子,想必与周蛮等人目的相同。

周蛮身材特异,鹤立鸡群,惹得周围人频频注目,窃窃私语。一路上他已习惯旁人目光,毫不在意。复行三里,前方人声喧闹,只见一座大如王城的豪宅门前聚拢着不下百人。他们熙熙攘攘,吵吵闹闹,似在说着什么。有一管家立在门阁下的台阶上,边说边指手画脚,可他的声音早已淹没在那些汉子声中。

詹子道:“看来要讨这短工差事可是不易啊。”

詹小月道:“有蛮在,不碍的。”

几人来到近前,便听那管家道:“我已说过,我们只招十名短工,不招长工。”

人群中一人叫道:“那便选吧,还等得什么?”

管家又道:“我家主人吩咐,要过了辰时才能开始。”

又一人叫道:“现距辰时还要近一个时辰,难道要我们就这样等着?”

那管家道:“你愿等便等,不愿等便走,我们决不挽留。主人的话便是规矩,我们做下人的就得遵守。不能遵守主人定下的规矩的下人,便是短工我们也不要。”

詹子并未在意他们谈话,只看那高门红墙的宅院,轻道:“好大的气派,也不知家主人是何来头,竟盖此豪宅。”

詹小月道:“这便是有钱人的家?好大。难道他们不怕一觉醒来,去找茅房,却在家中迷了路?”

詹子笑道:“哪也不用你来操心。”顿了顿,又道:“这可不是寻常有钱人便能住得的。只怕家主人非比寻常啊。”

詹小月嘀咕道:“有钱便有钱,有什么不寻常的。”

那些汉子们又闹一阵,见无结果,便各自散在四周,等候时辰。周蛮等也寻了片树荫坐下。胡川垂着头,始终不发一言。兄长仍在昏迷,他怎可安心?何况他一日夜未曾进食,手足无力,精神也自萎靡。

詹子摸出两个馒头递给胡川,道:“吃些东西,不然如何赚钱救你哥胡山?”

胡川沉吟半晌,猛夺过两个馒头狼吞虎咽的塞入口中。吃完后粗重的喘息,仿佛与那馒头有仇一般。

虽吃相不好,但总算吃了,詹子亦稍感安心。

天渐大亮,府内喧哗渐起,尽是纤细的女子声音,似聚拢在门口看着什么。管家上到门阶前,大门打开一条缝隙,不知里面说了什么,那管家频频点头。门关,管家转回身在人群中寻找。自有好事者主动上前,可管家看也不看,分人群径自来到周蛮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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