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向恒宽丝毫不乱,叉开双腿,交叉双臂,与蒋宣长暗暗较了会劲,很快知道不敌,才冷笑道:“你把时间、金钱放到自己身上,强壮自己;我把时间、金钱放到他们身上,他们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我怎么孬种了?有本事你也摇人。”说完抬手指鼻子,悄步轻移,往手下跟前靠,把他们指了个遍,骂道:“爷给你们钱让你们泡妹子玩女人,现在爷想泡个娘们儿了,你们就他妈一个个给我认怂是吧?”
那些人全都低着头,没言语。一阵死寂后,向恒宽突然大力揪扯石头的头发,扯得他直劲大叫。石头一面认错,一面乱踹身边人,喊他们赶紧上。
蒋宣长一见那些人躁动,立即一大步跨出,伸手疾抓向恒宽。哪料向恒宽早有预备,一个闪身——蒋宣长只抓住了他衣领。待要用力扯回,向恒宽双臂后摆,一下从外套中滑了出去,站在安全处朝蒋宣长竖中指。
这一下群情奋勇,十余人舞棍弄棒全都向蒋宣长冲来。蒋宣长手中外套舞动,如大鞭,三下五除二,打倒两个;夺过一根铁棍,棍起棍落,如打群狗。转眼,地上躺着四个,嗷嗷叫着,拧来拧去,不停扭动后背。那恐怖的力道他们都领教了,像石碾子飞砸在身上。于是站着的人再次面面相觑,防备姿态站着,不敢轻举妄动。
向恒宽一手揣兜,一手朝蒋宣长指指点点,语气颇为嘲讽,“跟未成年学生打架,这事说出去光彩不?还是因为勾搭高中女生。你别说我们以多打少,你还手了就叫互相斗殴,是要留案底的。我们未成年,我们不怕。你就要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了。”
蒋宣长掂了掂手中棍子,突然将它朝向恒宽的方向掷去。
蒋宣长出手的刹那,向恒宽神色一紧,又很快放松,竟站在原地不动。原来棍子是朝地面丢去的。俄而“啊”的一声惨叫,向恒宽捂着裆跳起来。原来是棍子触地反弹,正好打中了向恒宽。
“是地板弹起来打你的,这不怨我。”蒋宣长哈哈一笑,“另外,我这个事儿怎么判你说了不算。你说的未成年那都老黄历了,你都16了,该长点心了。你故意找茬叔不跟你计较,你的人也受伤了,现在撤回去,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怎么样,公平吧?”
石头朝蒋宣长咧嘴一笑,提议道:“叔,我看你身手,是正派的戎士(军人)。宽爷他这个事儿呢,没准有什么误会。我不该一上来就打人,不给人解释的机会。咱们得好好沟通沟通,以免大水冲了龙王庙。”
蒋宣长觉得他还讲点道理,欣然同意。
石头满意地笑着,哈腰来同蒋宣长握手。
向恒宽见状大怒,立刻忘了裆部疼痛,少不了要教训石头,“你他妈当面投敌,背叛我,是吧?”揪着他的头发,照小腿狠踹。
“哪能呀,宽爷!”石头被揪得随着向恒宽转圈,边吃痛边语速飞快地解释,“人与人的关系是多样的。你看叔这长相,跟嫂子多像。我是怕你误会了,得罪了大舅哥。叔这个提议不错,兄弟们那我担待,我看咱们不如就握手言和,坐下来谈——”
“混账!”向恒宽闻言更怒,狠狠甩石头一大嘴巴,“你妈叫人袭胸了,问问你爸能握手言和不?”
蒋宣长呵斥着上前制止,再次试图把向恒宽抓住。向恒宽又一次警惕跳开,同时有两人横在了他俩之间。蒋宣长尝试开解:“你误会了,我跟末末,蒋心末,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再说我也没袭胸呀!”
向恒宽完全不信,高傲地扬起下巴。“你他妈废话!你他妈爽完了,说不是就不是啊?”
蒋宣长被他的蛮不讲理气笑了。
“你小子别得意!”向恒宽朝蒋心末一指,视线落在大木身上,大叫,“给我教训教训前面那个贱人!”
“好嘞!”大木没有动身,一手按压着伤口,另一手像招呼狗一样摆了摆。先前持械要教训蒋宣长的五个小子立即站了起来。
这一下大出蒋宣长意料——不说是“女朋友”吗?同时又很紧张关切,生怕蒋心末受到伤害。在擒拿向恒宽和回援蒋心末间权衡半秒,蒋宣长还是决定赶回去保护她。他的心一下被揪入高空。
见来者不善,蒋心末没被吓傻,也没坐以待毙。她“腾”地一下站起,声音极大,有如训斥:“我又没动向恒宽的女人,与我何干!要打人也得先说明白缘由吧?”
五个人围过来,抓头发的手定了一下,很快再次出手。他们从各个方向揪扯蒋心末的头发,有如五马分尸。少女的头发,漂亮得像珍宝,是蒋宣长所珍视的,他因此心如刀割。蒋心末柔柔弱弱,看起来没什么力气,反抗不得。大概是很疼的,她面容扭曲,闭上眼,咬呀强忍。但那五个人嘻笑着喊号子齐发力,她还是失声尖叫起来。
听得蒋宣长心惊肉跳,暴怒非常。他有什么抄什么,大力掷出去。雷霆万钧的力道,砸到那几个小子身上,碎屑四散。里面居然还有尖锐的圆规,吓得人心惊肉跳。五个小子吃痛,又见蒋宣长盛怒,不由得呆住。
“嘿!嘿!”大木喊醒那五个人,“别光薅头发呀!掌嘴!”
立即听见响亮的耳光声。
蒋宣长更怒,冲到大木跟前,扬起手中书本,本想照着脑袋反复抽十几下,以泄怒火,但还是克制住了,只用力狠狠一击。大木想挡,胳膊早被蒋宣长硬擒下了。
大木挨了这一下,也是年轻气盛,狞着脸要发作。但他是坐着,蒋宣长是站着。他脑瓜子破了不说,一只手还被蒋宣长钳制着。猖狂劲刚上来,还没站起来呢,就被蒋宣长死按在椅子上,劈头盖脸一顿猛扇。
大木被抽傻了,张口瞪眼不能言。
“叫他们停手!”蒋宣长大声呵斥。大木反应了两秒,才招呼那五人住手。
蒋宣长指着大骂向恒宽,脚下快速向蒋心末靠拢,“没种的东西!欺负一个女孩子算怎么回事!”
向恒宽也指着蒋宣长,气焰嚣张,冷笑道:“什么算怎么回事儿?她刚才跟你手拉手,还跟你笑得骚,贱女人当然要打!你不用激我,我这招好使。打她就是打你,比直接打在你身上还管用呢!”说完又向大木示意,“给我扒了她!”
大木有些迟疑:蒋宣长雷霆盛怒,无发也冲冠,不可触犯——可也不好不执行命令。大木悄悄给那五人使个眼色没有发话。那五人也实实在在听到了向恒宽命令,但直到大木示意才蠢蠢欲动。
“我看你们谁敢!”蒋宣长手指那五人,威吓的目光和扬着的一本厚重词典却都瞄准了大木脑袋。
“我错了!错了!”大木一手护头,一手招呼那五人暂停。
此时教室前后门和长长的窗子外已黑压压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议论、八卦、起哄、添油,神情顽皮且不嫌事大。
蒋心末欲出包围,到蒋宣长身边,被那五人伸胳膊拦住。蒋宣长薅过挡在他和蒋心末之间的小子,一脚踹得对方趴在地上。
他弯腰伸手与她搭扶,好使穿拖鞋的她平稳从桌椅间出来。
手交握上的一刻,他抬眼细看了看:她头发蓬乱,脸蛋发红微肿,但眼睛是好的,没有泪水,下睑也没有发红。
见他审视自己容颜,她另一手捂住脸颊,垂下了头。
“好看吗?”她低声问。
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心境若何。
“挺自然的。”
他淡淡的回答,令她欲哭欲笑,泪水在眼里打转。
他哪见得了这个,下意识想给她自己的怀抱。她那一只捂脸的手忙递了过去,同他的手交合在一起。
蒋心末保持一定距离站在蒋宣长身边,任发丝凌乱、脸蛋发红,噙着泪光,环视向恒宽的手下并看热闹的人,像在博取公道和同情。随后十指作梳,稍作整理,朗然说道:“我只是一个三年级面临升学考试的学生,我每天的事就是坐在这里学习,别人的闲言碎语我都一句不曾说。这真正是‘人在教室坐,祸从天上来’。你们大都是我的学弟,大家都在同一所学校念书,二十亿人中我们聚到一起,这是不小的缘分。现在4月已经过半,还有一个月我就要离开。你们不珍惜这个缘分,要打我,总要给我个理由吧?”蒋心末说完,五个拍打着手中家伙,围在她身后虎视眈眈的小子停止了动作。蒋心末怒视向恒宽,质问道:“你的事不要牵扯上我,张口就要打我,你跟我什么关系?”
蒋宣长醒悟过来,也质问向恒宽:“女朋友你就能随便打啦?还别说女朋友只是你一面之词,你有凭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