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间,梁三花听儿子说那个瘟猪没死,想着饿他几天,要不了几天就能去见阎王了。
省下点口粮,还能让她省点心,家里的运势或许也就好了……
“牛没卖掉,你回来做甚!那么多张嘴,老的不死,小的不干活,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个小女孩洗着碗筷,时不时看一眼爹和娘,尽可能的放轻动作。
“黄员外说咱的牛太瘦,他要用做耕地的牛,需要壮些。”
孟福庆无奈,这五六年来,运势越来越差,想当初,老爷子也挣下了不少田产和牲口,也算殷实。
跟弟弟分了家后,牲口本就没多少,还总是出幺蛾子。
“都怪那白痴,若你听我的早早的送去大户人家做工,哪会这样。”
“行了,你就放心给芸芸洗碗,你就不怕再败了几个碗!”
“我告诉你,要不是那瘟猪,老大老二都可以嫁人拿聘礼了,克死了亲娘克兄弟姐妹,富贵好不容易活下来,芸芸虽然小,但也只有她能帮帮我了。”
孟福庆看了一眼女儿,子孙三代,就这一个女娃儿。
“她九死一生才活下来,就该多心疼心疼……”
梁三花一把将手里的豆子,重重的扔向孟福庆脸上。
一只手掐腰,指着男人喊。
“这些活儿本就是女娃儿该干的,你瞎叭叭什么,厨里的事情用不着你个大老爷们管,我怎么就跟了你个没远见的!”
孟福庆吓的从木凳上摔了个四仰八叉,却却的看着婆娘,不敢再说话。
良久才起来,挪了挪身,去到门边。
“爹在外面冻了一个晚上,是小临背回来的,你要不去看看。”
“什么?他不是……他还有能耐背回那个老不死的!?”
梁三花大惊失色,他现在应该是体无完肤,起身都艰难的吗,怎么可能?
见汉子愣愣的点头,目光真诚。
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往破屋跑。
可只见破屋上了锁,便跑去了窗户边,爬上石堆,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我的个娘诶,这天杀的,藏起小姑娘来了!”
头磕到了窗户上,顺手拍在摇摇欲坠的窗户上。
于是破屋里唯一一扇窗户也掉了。
见这么大的动静,床上的女孩还是没醒,便跑到了门前,一脚就踹开了门。
“这谁家的姑娘,可是被那瘟猪抢来的……”
粗暴的摇了摇八喜,还是没啥动静。
脑子一热,探了探她的鼻息,见还有气儿,终于送了口气。
若是惹了人命官司,那她儿子女儿也就毁了。
踉踉跄跄的跑出门,去叫自家汉子。
从山中下来的孟元临,也只是拿着几个果子和蘑菇。
看着酒阿婆家闹着烟儿,犹豫着走了进去。
“刘阿婆,我找你借点吃食,阿爷昨天摔了,现在还昏迷不醒……”
刘阿婆呆呆的看着他,难掩心疼之色。
这孩子,不应该躺在床上吗?昨天夜里又被打了,那喊声可是一个惨字了得!
“孩子,你娘又打你了,你自己怎么样了?”
一把拉过他的手臂,打量起来,发现衣服都是孟老头的。
孟元临挤出一抹笑,连忙一只手扶了扶腰,揉了揉腿,装瘸了一下。
“阿婆我没事,我还年轻,恢复的快,可阿爷……”
刘阿婆见他全身上下没一处伤,说话也利索了,还这么有礼貌,有点纳闷儿。
罢了,转身拿起打算晚上吃的俩白馒头,塞给他,还跑进里屋拿了一身衣裳。
“这是你宝哥不要的,虽然旧了些,但还能凑合凑合!”
孟元临犹豫片刻,接过,眼睛红了。
“阿婆,你放心,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这些年,只有你们不怕我连累,不断接济我们爷俩!”
刘阿婆擦了擦眼睛,似乎是留下了欣慰的泪花。
孟家这孩子,长大了。
孟元临“一瘸一拐”的,拿着食物回破屋,远远的就见房门坏了。
见那女孩身子都歪斜了,知道有人闯进来过了。
丢下东西,打算抱着她往外跑,但身体羸弱,只能换背起跑。
想了一圈,还是送到了自家柴房里,抱了一堆杂物挡上。
可就在此时,八喜因为剧烈的颠簸,美梦被打破,悠悠转醒。
“仙君莫走……”
……
孟元临手里的篮子,“咚”一声掉落在地,直勾勾的看着杂物堆。
“谁?”八喜一把推开面前的东西。
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一阵响。
孟元临连连后退,还像猴子般蹦跶了几下。
……
八喜站起身,与男人面面相觑,瞬间瞪大了眼睛。
“是你!你干嘛?不要打我,我没偷过你包谷,我是好妖!”
说完还不忘抱着头蹲下,瑟瑟缩缩的,身体微颤。
待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人话,抬头惊恐的看了一眼男人,低头看清了自己的身形。
“啊……妈呀!……!”
孟元临还在回味着女孩的话,偷,包谷,妖?
又喊声吓的不轻,可也知道他现在是要帮这个女人藏身。
连忙跑过去捂住八喜的嘴巴。
“别喊别喊,否则咱俩都得完,你快藏好,待会儿我再来寻你!”
说着话,把八喜推到墙边,又拾杂物帮她藏起来。
八喜借着微弱的亮光,看着自己的身体,手,腿,脚……
在月呦呦森林修炼九十九年,也未曾修出人形的自己,竟然有了人形。
仔细一想……昏迷前,自己在那个破屋,想救那个男孩来着……
莫非,是他那个吊坠?!
孟元临跑回了破屋,见那婆娘已经领了七八个人,站在他屋外。
嘈嘈杂杂的声音,以及叹气声。
“我没看错,真的有个女娃儿,就躺他炕上的,看,这破门都是我打开的。”
“三花,你莫不是眼花了,该是小临吧,昨天晚上被打成那样,肯定起不来了!”
“那孩子现在哪去了,吃食掉了一屋,难道又被你支使去干活了?”
“看看这血迹和痕迹,娃儿昨天晚上肯定是自己爬回来的。”
“好啊你个雌老虎,趁我不在家,又打孩子,你当娘就是这样当的!?”
“你个黑心肝的,要不是养着他,早死了,我五个孩子被他克死,我还没怪他呢!”
……
看着父亲被那婆娘逼的连连后退,孟元临连忙吐了点口水,蹭了些红泥往脸上擦。
然后扶着腰,一瘸一拐的,倚着墙慢慢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