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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少年识

三个月后,新年到了。宫里布置的红火而喜庆,重安阁光点心盒子就摞的如小山一般。郁凌一个个的打开,每一块都咬了一口,时不时地递到秋茗嘴边,絮絮道:“秋茗你喜欢吃桃花胶还是奶油方糕?对了,酒酿饼也好吃!”

秋茗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嘴,好不容易都咽下后。郁凌的小手又伸过来:“你尝尝桂花枣泥酥,最香甜。”

“嗯嗯嗯,好吃。”秋茗连连点头。合上点心盒子:“公主刚吃了年饭,点心等等再吃吧。”

“那好。”郁凌扭头看着窗外,惊喜道:“放烟花了,咱们出去看吧!”

一朵朵烟花绽放在夜空,蓝色,金色,玫瑰色,仿佛漫天流霞。郁凌努力站得高些想看得更清楚,那石阶上积了厚厚一层白雪,秋茗怕她摔倒,把她抱了上去。

站在更高的地方,郁凌开心地在脚下的积雪上踩出一个个小脚印,她回头看着秋茗,突然笑着搂住秋茗的脖子,在他脸上亲吻了一下。

“公主。”秋茗惊喜地一回头,方才咽下点心的甘甜,仿佛都涌入了心间,填得满满。

“秋茗,看公主多喜欢你。”一旁的云若兮欣慰道。“她喜欢谁,就会搂着谁的脖子亲。”

“秋茗,你也亲亲我呀。像哥哥和云姑姑一样。”见秋茗没有像其他被亲吻的人一样“回礼”,郁凌催促道。“你不喜欢我吗?”

秋茗却犯了难,云若兮是从小照顾郁凌长大的,与亲人无异,郁霄更是她的亲哥哥,而自己……然而他怎么忍心拒绝?于是他站得离郁凌更近了些,趁着众人只顾着看烟花绽放的当儿,蜻蜓点水般地在他柔嫩的小脸上亲了一记。

“我当然喜欢公主呀。”他的声音微不可闻。“最喜欢了。”

看完烟花回来,已是很晚。郁凌洗了澡换了寝衣,拉着秋茗要听故事。秋茗忙碌了一天,现也已困得低枝倒挂。倚在郁凌的小床上,絮絮讲着。而郁凌兴致渐无,半晌后往秋茗怀里一躺,不开心的嘟囔道:“哥哥过年也不来看我,秋茗你抱我睡觉好不好?”

“好啊。”秋茗揽着郁凌在怀里,学着云若兮的样子拍哄着她,轻声道:“乖乖,要睡觉了。”

慢慢的,郁凌闭上眼睛,安然的进入了梦乡。秋茗原想等他睡熟,自己便离开寝宫回偏殿睡。困意却沉沉压来。

“实在太困了,我眯一会儿再走吧。”这样想着,他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秋茗隐约感到有个软软的东西在自己怀里蹭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发现已经是天光大亮。也就是说,他一个侍从,和公主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夜?!

“天呐!这可怎么敢当。。。。。。”他惊慌的想要起身,怀里的郁凌却抓住了他的手臂,许是因为依偎了一夜的温柔乡要离开,她发出不满的呢喃声,小手紧紧搂着秋茗的手臂。

秋茗只能无奈的坐回床上,偷偷伸出手指,轻戳郁凌白嫩的小脸,笑着道:“小粘人包。”

六年后,元春三月。

“好漂亮,宫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真是好玩儿!”郁凌坐在郁霄身边,开心地说。今天是她的生日,宫里张灯结彩,御前广场更是处处繁花锦绣。也请来了出名的班子表演助兴。

““凌儿说说谁最漂亮啊?”郁霄递给郁凌一把蜜莲子,逗他道。

“最漂亮的当然是哥哥。”郁凌玉葱般的手指拈起莲子,一颗颗放进嘴里。自然地道:“还有我,还有秋茗。”

听了她的话,站在他身侧的秋茗笑着伸手,给郁凌顺了顺鬓发。郁霄和郁凌都是相貌上乘的璧人儿。郁霄长身玉立,英俊倜傥,而九岁的郁凌凤目柳眉,五官精巧,仿佛被吹了一口仙气那么柔美无双。

“什么好事都提秋茗,哥哥要吃醋了。”郁霄说着玩笑话,也打量了几眼秋茗。

秋茗已十八岁,身量长高不少,高束着长发,面色白皙匀净,模样愈发秀雅。若身上所着不是侍从衣衫,而是锦衣玉带的话,也俨然是个翩翩公子。

他现在是重安阁的掌事,也是宫中的夜羽护卫。与寻常侍卫不同,夜羽护卫的武艺更为精湛高强,可在御前带刀,如遇意外,宁可身死也会保护王族。

此时,广场上的舞龙已退下,一个个高低不一的梅花桩子被速速安置好,一只舞狮腾然跃上,绒绒的锦毛乍起,毛色白粉相间,双眼靛蓝,额上一只拳头大的玫红色绒球,抖动之间更显娇俏可爱。它在围起一圈的梅花桩上闪转腾挪,时而翘起尾巴,时而扬起上身踢蹬前腿,活灵活现的样子引发众人一片喝彩。

一只大绣球从上方缓缓坠下,银丝细绳吊着。那狮子一见,摇头晃脑,抬起头伸出爪子顶弄着。绣球被耍地一忽一忽的荡悠。

“高一点,吊高一点!”人群中发出欢快的喊声。班子里的人用力一拉绳子,那绣球晃悠着升到高处,离最高的梅花桩都有段距离。

“要够不到了。”郁凌担心道。那锦毛狮身子一纵,腾空跃起,把那绣球稳稳咬在口中,动作身轻如燕。舞狮仰起上半身,站在最高处的梅花桩上,绣球一分为二,一段长长的红锦缎直垂到地,上面用金粉写着祝贺之词,众人纷纷鼓掌喝彩。

舞狮退下,折子戏登场。郁凌不喜欢那咿咿呀呀的冗长戏腔,便再也坐不住,起身要离开。郁霄劝不住,叮嘱秋茗好好跟着郁凌。

“咱们去别的地方玩儿吧。”郁凌拉着秋茗溜达到广场西侧,那里最是清净人少。正要转个弯去御花园,却发现方才那舞狮正歇在墙角。

“狮子在那里。”郁凌欢快地叫了一声,几步跑到舞狮旁边。他伸出手来,摸了摸舞狮额上的玫红绒球,又摸了摸它的鼻子,纳闷道:“好像是布做的。”

说着,她的手指向那舞狮的眼睛一捅,突然听见一个惊叫的少年声:“哎呦!”

郁凌吓得后退几步,秋茗忙伸出手臂挡住他。手按在佩剑上。而那舞狮抖了抖身子,两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钻了出来,个子稍高的少年十分俊秀,眉眼之间神采奕奕,另一个稍矮的少年也是眉清目秀,只是看上去更为腼腆,见有生人在前,一直躲在高个少年身后。而那高个少年双手捧着狮头,和郁凌大眼瞪大眼。

而郁凌回过神来,看着面前两个身着舞狮服的少年,和在地上皱成一团的狮子身体,失望道:“怎么是人演的?我还以为是真的狮子呢。”

这话一出,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秋茗哭笑不得。两个少年互相交换了个“莫不是个傻子哦”的眼神。

“确实是人演的啊。”高个少年忍俊不禁:“我是狮头,他是狮尾。”

这句话无疑神补刀,看着郁凌不开心的模样,秋茗忙哄道:“好了公主,一会儿我带你去御花园,去看真狮子好不好?”

“你是公主呀?”个子稍矮的少年上下打量着郁凌,惊异道::“这么小的公主。”

高个少年扑哧一声笑出来:“原来是今日过生辰的公主,祝殿下生辰喜乐。”

宫里少有年纪相仿之人,郁凌顿生好感,向那少年伸出手:“咱们一起玩儿好不好?去御花园看狮子,去镜池喂金鱼,我宫里还有好多好吃的。”

“谢过公主,我们不去了,师傅要叫我们了。”高个少年抱歉地笑笑,身后的却拉拉他的手,小声央求:“咱们去一小会儿吧?春祈哥。”

“等师傅来了你不在,小心又挨打。”名叫春祈的少年回头轻声训斥。

这时,云若兮的声音传来:“凌儿在和谁说话呢?”她走过来看到两个陌生的少年,正要问话。只见一个身材敦实的中年人急匆匆走来,先是满脸堆笑地对郁凌见了礼,看向两个少年,脸瞬间黑了下来,压低声音斥道:“你俩也配和宫里主子说话?还不快回去!又想挨鞭子吗?”

“他两个可以留下吗?我想让他们陪我玩儿。”郁凌瞟了中年人一眼,她不喜欢这个一脸凶相的人。

“公主,这怕是要请示大王。”秋茗轻声提醒道。

听他这么一说,那中年人先是一愣,而后笑逐颜开,不住地行礼,弯着腰讨好道:“让公主看上,属实是他两个的福气哟,公主要是真喜欢,要不把我们整个班子都收了?”

这次进宫演出,他早已打定主意,若是遇上赏识的主儿,整个戏班飞黄腾达的日子就要到了!

“我不喜欢你,我只喜欢他们。”郁凌转头看着云若兮:“姑姑帮我去问问哥哥吧,我在这里等你。”

那班主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然而他也没什么办法,云若兮答应着,回身去席间请了郁霄的意。

“凌儿喜欢,就依他吧。”郁霄思虑片刻就答应了,毕竟今天是妹妹的生日。他又叫住云若兮,嘱咐道:“那两个杂耍孩子,进重安阁前要好好教规矩,别把不三不四的习气带进宫里来。”

等待云若兮回来的时间里,郁凌一直和那舞狮尾的少年聊天说笑,那少年一开始腼腆,后来渐渐地话多起来,春祈和秋茗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时不时也交谈几句。而班主离他们远些,揣着手,耷拉着嘴角,一脸沉郁。一会儿后,云若兮回来了。

“云姑姑,哥哥答应了吗?”郁凌期待的问。“大王答应了,以后他们就可以在宫里陪着你了。”云若兮柔声回道,摸了摸郁凌的小脑袋。

“太好了!”郁凌高兴地拍起手,一左一右的拉着两个少年往重安阁走。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你两个到了公主宫里后别进正厅,先在院子里等着,会有其他人来教你们宫中事宜。”秋茗提醒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郁凌问身边的矮个少年。

“我叫夏沅。”少年回答,他的笑容是那么的纯粹,像加了冰块的梨子酒,像渍了蜜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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