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之前,郁凌一直住在乾宁宫,日子过得开心而惬意,唯一遗憾的是那只可怜的绣球猫,许是之前被那死胎吓出心理阴影了,看见郁凌就乍毛逃窜。
半个月来,秋茗一直在重安阁和春夏二人一起布置装饰。凄清了三个多月的重安阁,一点点焕发出了新的光彩。遗憾的是郁霄早派湛锦来传话,说婚事一切从简,别布置的太夺目了。
“好可惜,都挂上该多好看啊。”夏沅甩甩手中的红绸,惋惜道。重安阁只在宫门口挂了个大红缎布花球,连牵着的绸带都没有。未免太简单了些。
“没关系呀,简简单单也很好,也省得咱们费心力。”秋茗安慰他。
“春祈哥去乾宁宫找公主了,他会问公主想要什么。那秋茗哥你的喜好就告诉我吧。”夏沅催促道。
秋茗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声道:“我想见公主。”
“秋茗哥你停止散发甜蜜吧,我要被你齁死了。”夏沅一副上头了的表情。
“春祈,你吃这个呀,”乾宁宫内,郁凌不断地把各种点心推到春祈面前,春祈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回味道:“嗯嗯,真是好吃。公主你还没告诉我,你还想要什么?我回去和夏沅给你布置好。”
“我告诉你,你回去只能和秋茗夏沅说。”郁凌望望殿外,生怕被人听到。
“没关系的公主,你轻声说。”春祈贴心地道。而郁凌低头含笑不语,眉眼间都是柔情与甜,半晌后才轻声道:“我想早些回重安阁,和秋茗成婚。”
“公主的成婚之礼自然礼数繁重,乖乖再等等。”见郁凌现在这么开心,春祈也由衷的高兴。起身道:“我要回去了,还要给秋茗哥传话呢。”
三天后,礼数备齐,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着晚上就要拜堂成婚。内务府早早将喜服和首饰送到了乾宁宫。月重染命人仔细收好,又叮嘱郁凌中午睡一会儿,免得晚上困倦。
下午申时,月重染把喜服拿进偏殿,轻声唤道:“凌儿醒醒吧,该起来梳妆了。”话音刚落,偏殿的床纱被轻轻拨开,郁凌坐在床上,心事重重。
“凌儿一直没睡吗?”月重染猜到郁凌应该有心事,便屏退众侍女,坐在郁凌身边问道:“凌儿在想什么,可以告诉嫂子吗?”
“皇嫂,成婚之事我一开始很高兴,但从昨晚开始就有些担心了。”郁凌低落道。“我总觉得这样对秋茗不太公平,毕竟他如果娶我,就是另一回事了。”
月重染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半晌后伸手给郁凌顺了顺长发:“凌儿,嫂子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秋茗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想了很久。他是大人,性子又格外沉稳,岂有轻易后悔的道理?他从小照顾你,对你的关心细致,是你哥哥都比不上的,”
看着郁凌还是一副纾解不开的模样,月重染故作轻松道:“新娘怎么能不开心呀?来,该梳妆了,把凌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回重安阁见秋茗。”
而秋茗一清早就被拉了起来,春祈和夏沅比他们自己成婚了还高兴,像穷凶极恶的土匪一样,扫荡着所有可添置喜庆气氛的东西。秋茗一个没注意,他两个把红绸裁成二指宽度,给院子里的每一只锦毛兔挽上了花结。
“很好,很好。”看着兔子们瑟缩成一团,安静如鸡。秋茗努力保持微笑,有一说一,兔子们雪白的毛色衬着大红花结,的确更显得玉雪可爱。
望着渐沉的天幕,郁霄召来湛锦,问道:“公主准备的怎样了?”
“王后娘娘已经差人给公主梳妆了。”湛锦回答,隐隐地心不在焉,郁霄看出他的心思,叹了口气:“换旁人来当差,你随喜轿去重安阁,和他们热闹热闹吧,就当是替我。”
“公主,您看如何?”侍女请示道,把镜子举到郁凌面前,毕竟郁凌年纪尚小,只画了个淡妆,遮住了病容苍白,配上做工精细的大红色喜服,当真是秀美无双。郁凌正看着镜中的自己,却听得正厅处传来侍从禀报:“王后娘娘,来接公主的轿子已经停在门外了。”
“知道了,就来。”月重染答应着,进屋拉过郁凌,细细端详着,眼神中满是赞许。见她拿起一旁的喜帕,郁凌一阵不舍,施礼道:“谢兄嫂成全。”
“别说什么谢,凌儿你记住,你过得平安喜乐,比任何事都重要。”月重染说着,给她蒙上喜帕,命两个侍女小心地扶他出门,上轿。她站在偏殿门外看着轿子远去,心中怅然不已。
因着不能大操大办,鼓乐只有一只唢呐,一副锣鼓,许是因为太零落,那奏出的乐声竟不是喜庆,而是如泣如诉。那声音引着轿子,向重安阁而去。
秋茗早已等在宫门处,远远见那挂着红绸的花轿轿子出现在长街口。
“公主的轿子来了!”夏沅开心地喊道,锦毛兔们闻声而来,聚拢在他的脚边,踮起前脚张望着。
轿子在宫门前缓缓落地。秋茗迎上前去掀开轿帘,小心地把郁凌扶了出来。郁凌被蒙着盖头,看不清秋茗的面容,却在被他牵住手的一瞬心中一热,想着月重染叮嘱的不能情绪低落,才忍下眼泪。秋茗牵着她的手向正殿走去。门边的春祈从怀中掏出一把晒干的花瓣一洒,纷纷扬扬地悠悠坠地,像是下了一场粉雨,煞是好看。
正殿的卧房早已铺就了大红的被褥,柜上,凳上铺着刺绣的红色缎布,桌上燃着一对龙凤烛,十分喜庆。秋茗把郁凌扶到床边坐下,转身折向门口问湛锦:“大王怎么不来?”
“大王说他就不过来了,让我来造些气氛。”湛锦回答,秋茗心底一沉,郁霄连婚礼都不来参加,难道还是对自己有所怨怼?
“秋茗你可别想太多,公主还等着你掀盖头呢,我先去找春祈和夏沅了,一会儿我们来闹洞房啊。”湛锦宽慰几句,出了房门。
送走湛锦,秋茗关上卧房的门,走到床边坐下。郁凌感到秋茗挨着自己坐下,开口问道:“你方才去哪里了,我哥哥怎么还不来?”
“无妨,我和湛锦说了几句话,大王在路上了,一会儿就来。”秋茗说着。挨近郁凌柔声道:“公主,我要把你的盖头揭开了,看看我的娘子今天有多美。”
听了他的话,郁凌只觉甜蜜又紧张,隐约看到一双手伸到面前,捏住盖头的一角缓慢向上掀起。满室的烛光柔和,馨香馥郁,纷至眼前。她抬起头看着秋茗。那俊秀的面容被喜服映衬的愈发面如冠玉。温润的笑脸一往如常:“终于见到公主了,我这半个月可等的好生辛苦。”
“哥哥和皇嫂不让我过来。我也想见你啊。”郁凌脸色绯红,比上妆的胭脂还要艳几分。秋茗正要说话,只听卧房的门被小声地叩响,春祈声音里都带着笑:“姑爷,我们可以进来吗?”
“是夏沅他们吗?”郁凌向卧房门口望了一眼,“秋茗,让他们进来吧。”
秋茗点点头,冲卧房外喊了声:“进来吧。”
谁知这下可乱套了,卧房的门“哐哐”响了两声,湛锦怀疑人生的声音传来:“你们这个门怎么回事,我这么用力都拉不开。”
“因为它是推的,你是不是傻哟?”夏沅鄙夷道,伸出食指轻轻一顶,门慢慢打开,气氛突然安静。
“今天高兴,不和你计较。”湛锦大度地拍拍夏沅,三个人欢快地跑进卧房,春祈见他几乎要冲到床柱边,便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一拽,湛锦一个踉跄,和春夏二人挤在离床不远的桌子边。
“就在这里,保持这个距离。你那么莽撞,吓着我们公主怎么办!”夏沅不满地道。
“春祈你差点儿把我勒死,慎刑司的人怎么不把你的手也打断呢。”湛锦大喘了一口气。
“所以我一会儿就揍扁你。”春祈瞪了湛锦一眼,看向郁凌和秋茗却满脸笑容:“王爷今天可真美啊,姑爷也好俊,果然是我们的镇宫之宝。”听得郁凌不好意思地一笑。
“姑爷真是玉树临风呀,不过我没记错的话,你穿喜服的时候是不是差点儿自己绊倒自己?哈哈哈哈!”湛锦又开始放飞自我。
“你别笑话秋茗。”郁凌有些不高兴了,“哎呀,王爷刚进门就这么护着姑爷,以后姑爷怕要变成妻管严咯。”湛锦继续调侃着。
“我不在乎这些。”秋茗笑笑。“顺着王爷就是了。”
“我真不明白,湛锦是怎么当上我哥哥的随身侍从的。”郁凌摇摇头。
“公主别生气。我再说最后一句。”湛锦在春夏二人的共同揪打下,努力发出最后的声音:“大王派我来时说了,姑爷你要好好待公主,否则大王可不饶你。”
“最后一句说完了,你可以走了。”“你这种人还没被重罚真是奇迹啊。”春夏二人一边抱怨,一边拎着湛锦出了卧房,夏沅回头看着郁凌和秋茗,发出最后的祝福:“公主和姑爷早点休息呀,祝你们百年好合。”
“对!祝福这对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天长地久。”湛锦一边挣扎一边继续话痨,“碾上永远洋溢着两锅字,辣就是信佛,咳咳咳……”最后的话变得含混不清,因为春祈掐住了他的脖子。
“湛锦就像只鹦鹉似的,不停聒噪。”秋茗关上卧房的门,端来木架上的水盆。用丝帕沾了水拧干:“公主累了吧?洗洗脸,咱们该休息了。”
“秋茗,我哥哥怎么还不来。”郁凌微微仰着小脸儿,有些沮丧。
“乖,现在天色晚了,大王可能也累了。明天一定会来看你的。”秋茗哄道,用丝帕把郁凌的脸擦得干干净净,又伸手把她头上的饰物一件件取下。拔下最后一根金玉簪时,郁凌的满头青丝倾斜而下。看着眼前的郁凌洗去铅华,褪去妆饰,纯净得就像一滴清水。秋茗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身子一探,在她脸上吻了一记。
那如十岁那年蜻蜓点水似的吻,却让郁凌红了脸:“秋茗,咱们成婚了,你可以不叫我公主了。”
“叫了九年,一时改不过口,以后我慢慢习惯。”秋茗抱歉的笑笑,铺开床褥,让郁凌换了中衣,躺在床的里侧,自己脱去外衫,把随身佩剑放在床中间,也躺了下去。
“秋茗,你这是做什么?”郁凌愕然,秋茗掩饰道:“我在偏殿睡时都会把剑放在身边,防身用的。”
“那你可以放在床头呀,或者那个柜子上。”郁凌指指床头的一个小柜子。“你这样放在中间,万一翻身压到,多不舒服。”
秋茗应了一声,收起剑放在床头,毕竟答应了郁霄暂时不可圆房,他不想僭越。便把中衣的衣带取下放在二人中间。躺下前,他习惯性地探身给郁凌掖好被角,而郁凌握住他的手,小声叫道:“夫君。”
秋茗怔了一下,随即以指腹轻轻摩挲着郁凌的手,转头看向他,温柔道:“凌儿。”
许是下午折腾地劳累,郁凌很快睡着了,秋茗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看着滴着艳红烛泪的龙凤烛,一夜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快天亮时才睡了一小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