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直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李家屯和家人团聚,更重要地,是向他们宣布一件大事。
李铁柱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说道:
“侄儿,马匹已经喂好了,咱们出发之前,还是买些米面之类的必需品吧!”
“嗯,听叔的。”
李家屯不是产粮重地,那儿的粮油要比宁丰县城贵上不少,郑直他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要买上不少屯粮。
不过,郑家已经打定好了主意要迁来县城生活,倒是不必购买太多。
不出一个时辰,该置办的通通置办好了,马车上多了些麻袋,重量竟然和来的时候相差无几。
小栓子爬到马车上,拍了拍麻袋,笑着说:
“爹,你这次可买了不少粮食啊。”
“这次多亏有你郑大哥的拳头,咱赚了不少银子,不过下次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李铁柱瞟了一眼郑直。
“叔,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郑直苦笑道。
“侄儿,你的拳头再厉害,也敌不过人家的势力大,以后可要慎重行事啊…”
“知道了,叔。”
郑直应付道。
三人穿过城门,离开宁丰城后,没走几步,恰好赶上一支特殊的“队伍”和他们同行。
郑直饶有兴致地看过去,只见那两列武者打扮的人中间,走着几辆沉重的马车,马车上全部用竹子编成的盖头盖着,边沿插着不少鲜艳的旗子,上面写着“永昌”二字。
“是永昌镖局的人,别盯着他们看,容易引起误会。”李铁柱提醒道。
镖局,是古代重要的民间“快递公司”,主要负责护送一些贵重物品到目的地。当然,他们保护的对象可不限于物品,也有可能是活生生的人或者动物。
一般走镖的人必须懂武功,而且会绿林黑话,才能胜任。
干这一行,不仅要和强盗劫匪混得熟悉,还要打通和官府的人脉才能吃得开。
正因为镖局的背景复杂,谁也不敢惹,所以才成为江湖游侠们绝好的隐身之所。
像楚天阙那般厉害的人物,到了宁丰县城,首选的栖身之地也是镖局。
面前的走镖队伍,很明显属于永昌镖局,正是那个锦衣剑客所在的镖局。
“永昌镖局么?”
郑直的目光转向为首的一个中年汉子,这人就是此趟镖的直接负责人,被称作镖头。
这镖头虎背蜂腰,目光冷峻,步伐很是稳健,一看就是个外家高手。
令郑直奇怪的,不是他威风八面的神采,而是此人手中拿着的一面小旗子,旗子上分明写着“暗镖楚天阙”五个大字。
“叔,那个人手里的旗子上,写着楚天阙的名讳,是怎么回事?”郑直不禁问道。
“哦,那个叫震山旗,走镖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会把镖局最厉害的镖师名字挂到旗子上,强盗远远望见,知道打不过人家,就会撤下路障给他们一个方便…”
“暗镖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好理解,假如震山旗上的镖师不在队伍里,按照规矩,必须写上暗镖两个字,能镇得住绿林好汉的暗镖往往是江湖高手,闻名遐迩,楚天阙的名头看来不假啊…”
李铁柱啧啧道,同时露出些敬佩之色。
只靠一个名字,就能让强盗匪徒望风而逃,这份能耐也是了得。
“那个姓楚的一定是靠他的名头在永昌镖局白吃白喝,没准还拿着薪酬,简直太爽了吧?”
郑直的眼里冒出绿光来,谁说靠拳头吃饭不香,我看这倒是躺平的绝好姿势。
镖车的速度很慢,李铁柱不想跟他们有什么交集,于是紧张地拉着马车超了过去。
宁丰县城在身后渐渐隐去了踪迹,官道两侧尚未发芽的老柳迎着清风在缓缓舞动着枝条,似乎在对离去的人们挥手。
郑直心里轻松惬意,却还有些忐忑,他不知道回家之后,该怎么跟家里解释才能让兰儿更容易被大家接受。
“无论如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暗暗想道。
……
十余天后,李家屯到了。
这一趟县城之旅,李铁柱的收获很大,除去买粮食的花销,还剩下一百余两。
一百两银子,足够他们一家两口美美过上一段日子了。
不仅如此,儿子将来娶媳妇用的钱也有了着落,要说从狼嘴里夺肉吃还是很香的。
马车先是临到了郑家大门口,郑大乾和女儿郑婉听到了铃声,从院子里急匆匆走了出来。
“爹,妹子,我回来啦!”
郑直见到亲人,面带喜悦地迎了上去,和老爹相拥了片刻。
“儿子,你这一去得有一个月了吧?让爹瞧瞧,嘿,都给晒黑了...”
“爹,你倒是胖了不少,看来家里的伙食不错啊!”郑直端详着老爹。
“哥,县城有什么好玩的没有,快给我说说?”
妹子挽着他的手,大眼睛里透出闪光来。
“不急不急,我说妹子,好些天没见过大哥了,你不想我?”
“别臭美了,我才不想呢...”郑婉嘟起了小嘴,一副傲娇的样子很是惹人疼爱。
郑直一把抱起了妹子,拍了拍她的小脸蛋。
“大哥可是想你了,一想到我有这么个可爱的妹子又见不到面,就心里直痒痒呢!”
“哥,你快放我下来,羞不羞啊...”
郑婉的脸刷地红了,虽然她看起来是个五岁的小娃娃,可内心却是个大姑娘家,被自家大哥这么抱着还是有些不适应。
“对了,我娘她人呢?”
郑直发现老妈赵贤淑没跟着出来,不禁向老爹问道。
赵大乾笑着说:
“你娘在下坡给孩子们治病呢,最近黑龙山的天气变得快,小孩子惹上风寒的不少...”
“看来娘在李家屯的名声算是传开了呢?”
“那是自然,咱家里的粮食都是乡亲们送的,推都推不掉...”
郑大乾光顾着和儿子交谈,一时间忘了后面还跟着李铁柱一家,目光瞟见二人后,他脸上不由得现出些歉意,赶忙迎上去,拱手一拜。
“铁柱兄弟,我儿郑直让你受累了。”
“郑兄哪里话,咱们两家还客气什么...”李铁柱笑得很爽朗,“这一趟还算顺利,亏了你儿子的一拳头,我还赚了不少。”
“我儿子的...拳头?”郑大乾暗暗觉得不妙。
“...以后有时间我会和郑兄慢慢聊,车上有些米面是郑家的,先卸到院子里吧?”
“啊?好好...儿子,和爹一块把东西卸下来,别麻烦你铁柱叔了,他还有腿伤。”
“爹,几袋米面和粮油而已,我一个人就够了。”
郑直倒不是说大话,他现在的气力惊人,这些米面本来就不多,一趟足够了。
看着儿子左右手轻轻松松地抓起几十斤的布袋往院子里走去,郑大乾有些吃惊。
“这小子的力气以前有这么夸张么?”他暗暗道。
这时,李铁柱趁郑直不在,悄悄说道:
“郑兄,恭喜你了。”
“恭喜?兄弟,你是说我们郑家要搬家的事?还得些时候呢...”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
不巧,就在李铁柱要说出关键的时候,郑直腿脚太快了,又赶了回来。
李铁柱立刻改口道:
“...那个,既然人送到了,兄弟就不叨扰了。”
“哎,你话怎么说一半啊...”郑大乾奇怪道。
“郑兄,回头你就知道了。郑直这孩子人莽了一点,可还算是有担当,你不要为难他啊...”
说罢,李铁柱叫上小栓子上了马车,准备回家。
“爹,我还没跟婉儿姐说上话呢,你咋这么着急啊?”小栓子有些不满地说。
“你小子成天婉儿姐婉儿姐的,人家是个五岁的娃娃,你有点出息没有?”
李铁柱一边骂儿子一边赶着马车走了,郑大乾细细琢磨他话中的意思,还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恭喜我什么?奇怪...
“爹,铁柱叔走远了,咱们回家吧?”郑直脸上的笑也有些不自然。
“儿子,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爹?”
“...这个,我是有事情要向您报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回屋里暖暖和和地听儿子说吧?”
郑大乾眉头轻皱,他本能地感觉儿子口中的事情不是什么好事。
这种感觉在前世有过多次了,每一次都让他焦头烂额,身心憔悴,甚至已经产生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好,咱们回屋去。我事先告诉你小子,要又给我惹什么幺蛾子,可饶不了你...”
“爹,这次是大喜事,绝对的大喜事,您听了一定会惊喜万分的。”
郑直心虚道,等进了屋,拉过一把椅子给老爹坐了,脸上挂着谄笑。
这个时候,他眼珠一转,忙解开背在身后的包裹,准备展开糖衣炮弹攻势。
“爹,妹子,这次出远门,我可没忘了家里人,你们看看我买了什么?”
郑直的包裹里藏着不少从宁丰县买来的新鲜物件,给老爹买的一块上好的砚台,给妹子物色的一个小画板,还有给老妈准备的胭脂,可是费了他不少的心思。
“哥,这个小画板看着不错啊,我以后就不用在地上写写画画了,你还挺贴心的嘛?”
妹子对画板爱不释手,看来对大哥的礼物很满意。
“啧啧...这口端砚做工一流,手感丝滑,一看就是老坑出品...”郑大乾捧着宝贝,就差亲上一口了,“你小子的眼光不错啊?”
“文房四宝是您的最爱,我当然得挑选仔细了。”
郑大乾小心翼翼地把砚台放到简陋的书案上,随口问道:
“你买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钱吧?”
“才五两银子,小意思。”
“五两?!”
郑大乾惊得瞪大了眼珠,五两银子,足足可以买上一亩好田了,儿子可真够败家的!
“爹,单单你那口砚台,就花了三两多银子。”
“砚台我不要了,你给我退回去...好家伙,三两银子,被你妈知道,非得骂死我不可。”
“您就收着吧,都买了这些天了,哪有退回去的道理。再者说,儿子这有一百两呢,稍稍奢侈一点儿没毛病吧?”
说着,郑直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两枚五十两的大银锭,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一百两!
郑大乾此刻张开大口,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