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两对于郑家这样的贫苦人家来说,实实在在是一笔巨款。
郑大乾颤抖着双手拿起银锭,使劲咬了咬,发现是真的后,眼中现出些惊恐之色。
“儿子,你...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爹,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儿子虽然顽劣了些,也不至于在你眼里这么不堪吧?”
郑直无辜的眼神不像是作假,郑大乾稍稍舒了口气,他这个儿子他自己清楚,虽然喜欢舞刀弄枪,但绝对不会干那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那么问题是,这笔巨款到底哪来的?
“哥,你是不是傍着富婆了?”郑婉眼睛一眨,“难得你为家里做这么大牺牲,真是令妹妹刮目相看啊...”
郑直脸色“唰”地变了,赶紧解释:
“我的好妹妹,你可真会编排老哥,哥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咱可绝对不吃软饭!”
“切,逗你玩而已,瞧你急的...”郑婉暗暗一乐。
郑直叹口气,“你们父女俩也别瞎猜了,这钱是我卖了狼皮换的。”
“一张狼皮值这么多钱?”郑大乾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值不了一百两这么多,是我和人赌拳赢来的。”
俗话说纸里包不住火,既然赌拳的事情早晚要暴露,还不如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郑直也没隐瞒什么,把在宁丰县老街和黑猫赌拳的事轻描淡写地叙述了一遍。
老爹郑大乾听得脑门直发汗,不禁怒道:
“出门前,我跟你说过很多遍,安全第一,别给我惹事...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那叫什么黑猫的人,能放过你?”
“爹,黑猫已经死了,死人哪能找我的晦气?”郑直撇嘴道。
“什么...你...你杀人了?”
“嗨,是他们雀帮自己人干的...反正这人死有余辜,不值得同情。”
“人命大于天,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随便?要不是你废了他的手,他能被上司给杀了?”
老爹的话让郑直有些不耐烦,什么人命大于天,那也要看是谁的命。
“这狗东西带着老鸨子想害兰儿,他们不该死?”
郑大乾一怔,“兰儿?哪个兰儿?”
“...爹,我正要和您说这件事呢...”郑直无意间提起兰儿,只得硬着头皮坦白了,“兰儿,她...”
话刚要说出口,门外闪进来一个人,她肩上挎着大药箱,脸上有些疲态。
老妈?!
郑直见到亲娘,心头一喜,随即肝胆微微颤抖,禁不住咽了口唾沫。
“儿子?你回来啦?”
赵贤淑见着儿子,脸上的疲态一扫而光,来不及放下药箱赶紧上前抱住了郑直。
“娘,我回来了,你瞧瞧你,都累成这样子了,还不快点坐下来休息一下...”
郑直懂事地接过药箱放下,又把赵贤淑请到了床边坐。
“儿子,娘不累。最近屯子里小孩儿感冒发烧的特别多,娘是儿科医生,怎么能看着孩子们遭罪呢?”
赵贤淑握着儿子的手不肯撒开,脸上洋溢着喜悦。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早就想见到儿子了。
“娘,您可不单单是儿科医生,什么病在您这里都不算是个事...”郑直趁机恭维道。
“哎呦,几天不见,这嘴皮子跟抹了蜜似的。”
赵贤淑笑得很甜,目光不经意间瞟见了桌上的胭脂盒。
她拿了起来,放到鼻尖嗅了嗅,打开来一看,立刻被惊艳到了。
“这胭脂盒好精美,里面的香粉甜而不腻,是纯天然的吧?送你女朋友的?”
“您说笑了,是儿子买给娘亲的礼物,家里人都有份。”
“给我的?”
赵贤淑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惊喜,儿子这么懂事真是令人意外。
“贤淑,你瞧瞧,儿子给咱赚回来的银子,有一百两呢!”郑大乾晃了晃手里的银锭。
“真的?!快拿来给我看...”
赵贤淑接过银子,笑得合不拢嘴,有了这一百两,她这个家庭主妇可就好做多了。
以前数着铜板过日子,都不敢有额外的花销,现在有了充裕的银子,简直是底气十足!
郑大乾笑着遥遥头:“你也不问问他这银子哪里来的?”
“问那么多干嘛?儿子这一趟出远门不容易,银子当然是辛苦赚回来的。是不是啊,儿子?”
“对对,儿子老辛苦了。”郑直笑道。
这个时候,郑婉耿直地插话说:
“娘,大哥刚刚跟我们提到兰儿这个名字,好像是他找了个女盆友。”
“妹子,你...”
“怎么,我说得难道不对?好歹我也是女人,你瞧瞧你刚才一提起兰儿的模样,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你们两个有一腿!”
“好啊你个小丫头骗子,这么挖苦你老哥的?”
郑直冷不丁伸出“魔爪”,捏住了婉儿的小脸蛋,使劲揉搓了一下。
“哎呦,疼疼...坏大哥!”
赵贤淑眼神一凛,立刻摆手道:
“儿子,先别欺负你妹妹了,你跟我说说沈心兰的事吧?”
郑直心里咯噔一下,老妈怎么知道兰儿的大名?
难道她已经...
郑直的手被婉儿挣脱,脚面上被她狠狠踩了一记。
“臭大哥,我看你还欺负我...大哥?”
婉儿突然发现郑直的目光中带着丝丝忧郁,根本没心思再跟她玩闹。
再瞧老妈,眼神里竟然也有一点点恐怖的寒光!
大哥的修罗场又开幕了!
郑婉嘴角翘起,饶有兴致地准备看一出好戏,就差买袋爆米花在一旁边吃边欣赏了。
最为一个合格的“损妹”,她怎么能错过报仇的机会呢?
“娘,你都知道了?”郑直试探问道。
“我知道的都是些风言风语...”赵贤淑淡淡说,“最近这两天,我从下坡的乡亲们那里听到的,刚开始还以为是他们的玩笑话,现在看来可不是空穴来风。”
“您都听说什么了?”
“他们说我儿子和宁丰县城最丑的女人搞在一起,还扬言要娶她。那个女孩儿的名字,叫...沈心兰。”
赵贤淑盯着儿子慢慢说道,她的目光让郑直感觉如芒在背,苦不堪言。
她接着问:
“这个沈心兰,是不是你口中说的那个兰儿?”
郑大乾这个时候觉出气氛不对,忙苦笑说:
“儿子,你老老实实跟你娘坦白,不用怕,你娘又不会吃了你...”
“老郑,是我在问儿子,你给我闭嘴!”
“啊,是、是,我闭嘴,闭嘴...”
郑大乾默默地躲到了一边。
“娘...她是叫沈心兰,但她可不是宁丰县城最丑的女人,在儿子眼里,她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儿。”郑直终于说道。
“儿子,娘不怕你找女朋友,但你...你可不能太随便了啊!好歹凭你的条件,哪家女孩子不中意?非要招惹一个背负臭名的女人?”
“娘,儿子打定好主意要娶她,谁也拦不住。再说,我都跟人家发过誓了,等到咱家搬去宁丰县城,一定迎她过门。”
赵贤淑没想到儿子办事会这么决绝,一时间愣了片刻,不知怎么说下去。
郑直从怀里掏出三枚平安符,递给她看。
“娘,这是兰儿熬夜给你们做的平安符,你看看就明白了。”
赵贤淑接过平安符,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她抚摸着“平安”二字,心底处油生出复杂的情感。
一个女孩子,肯为意中人的家人如此费尽心思…
看来,女孩对郑直是真心实意的,送我们这平安符也是发自内心的关切。
赵贤淑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去那么冷酷不讲道理,她的内心和其他女人一样柔软,只是不愿意给家人看到罢了。
她能想象得到,沈心兰在油灯下熬夜雕刻的样子,也许失败了好多次,却始终不气馁。
是个好姑娘啊…
“原来如此,平安符我收下了,但这个儿媳妇我还要考察一下才行。”
赵贤淑拿了一块符,神色仍旧很严肃。
但,郑直的心里已经在狂喊万岁了!
收下平安符,就代表老妈初步接受了兰儿,能不让他狂喜?
“母亲大人,您一定会喜欢兰儿的。容貌不是一个人的全部,内心才是最重要的,您不是时常这么教育我和妹子么?”
郑直拼命忍住欢呼的欲望,弯腰给老妈敬礼。
“别贫嘴了,娘交给你的事情完成的怎么样了?”赵贤淑问道。
郑直点点头,“早办妥了,兰儿说她们沈家的祖宅给咱们住,还说娶了她过门,房子就是郑家的,儿子本来不想要,可兰儿态度太坚定,所以…”
话刚说到这里,赵贤淑早就按耐不住了,禁不住诧异道:
“沈姑娘陪嫁她们家的祖宅,这怎么可能啊!”
郑大乾也摇头道:“女人的嫁妆再丰厚,也仅限于金银首饰和华贵的衣服,儿子你莫不是搞错了吧?”
郑直说:“兰儿爹娘去世得早,如今只有她一个人独自生活,沈父临终前曾经写下一份遗嘱…”
经过他一番解释,其余人都恍然大悟。
赵贤淑甚至于有些可怜起儿媳妇来。
“沈姑娘的命真苦,相比较看来,咱们还是太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