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老住户才明白:每家都有一样的地下室,战时是防空的避难所,现在人们到了秋天就把它当成放白菜、土豆、萝卜的菜窖用,入口就在日本人的‘榻榻米’下面。小日本是多 工作上虽然仍旧是三班倒、可毕竟是大机关、原本铁路就比其他行业福利待遇优惠,在机关、更使人觉得荣光和自豪!自己工作的环境更加舒服、一个人占用十几平方米的四周墙壁和顶棚都用绿色金丝绒铺就、淡米色水曲柳立木地板显得那么高贵和温馨,两米多长略带斜度的办公桌上、内部电话分机让他随时随地可以和自己管辖的站、段保持每天24小时的畅通,他面对的话筒就是发布命令的工具、自己用红蓝铅笔编制的近1、5平方米的《某某区间运行图》上的N条红、蓝色线段随着某某次、某某次、某某次列车的运行而在不停的用直尺和制图尺在标绘着、他每个工作班次、都会在这厚厚的用绿色油墨印制的图上绘制出一幅他值班期间、在他管辖路段运行的所有列车运行到每个站的时刻、并以调度命令的方式向对应的车站值班站长发布命令,各站会按着自己的命令去运作、值班站长会按时板动道叉、进出站的洋旗会按命令起落、那车站两边的、高高挺立的、两条平行的黑黄相间的“洋旗”的起落和信号灯的红、黄、绿色彩的变化就是司机的命令符号。谁也不敢违背规程行驶、这也是对他发出的调度命令的执行。他热爱自己的工作、并珍惜和专研自己的工作,凭借着自己的文化和勤奋、赢得了上级及同行的赞许,成为整个调度科的业务尖子,自己值班的正点率在全管理局名列前茅、多次受到路局和部里的表彰。还有什么能比在而立之年、二老健康、岳父岳母康泰、妻儿生活幸福、本人工作顺利、事事顺意这些都集自己一身的好呢!史镇石每天活在快乐中。
M市通往长汀的市郊列车在山边缓缓的行驶着,史镇石在低头读着《基督山伯爵》,他那三个宝贝儿子在车厢里追逐着、嬉闹着。史镇石不时呼唤着他们、不让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今天是自己大休的日子、孩子们从放暑假就吵着要让自己带他们去长汀的石河里去抓蝲蛄、今天终于要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到了河边、那些比他们早到的大人们领着孩子站在河里有的用手捧着河水打着水仗、有的低头在河底抓着蝲蛄、有的在岸边点起了篝火烤着刚刚钓到的鱼和抓到的蝲蛄、、、、、、
史镇石把三个儿子叫到跟前、用威严的口气说道:“启治,你和启国可以下河抓蝲蛄、摸鱼,但是不得走远!也不许过河南岸!水深超过膝盖的地方就不许去!听到了吗?”启治和启国不约而同地答道:“听到了!保证按爹爹的指示办!”说完争抢着脱去鞋袜、跳人水中。史镇石脱去自己的鞋袜、又把启平的鞋袜脱去,将爷四个的鞋袜和衣物放到一起、拉着启平的手一步步迈入哪清澈见底的河水里,启平见到水里游来游去的小鱼、伸手去抓、本以为会手到擒来、可是张开双手什么都没有、他撅起小嘴又低头伸手去抓、张开双手依旧什么都没有,他又去抓、又没有、史镇石笑着对启平说:“平儿,你看爸爸给你抓!”说完,把双手的十指扣在一起、低头把扣紧着的双手伸向水低、快速抬出水面、把仍然扣紧的双手伸给启平看、启平见爹爹的手里、真有几条满身闪着银光的小鱼在爸爸的手心里跳动!启平嚷到:“爹爹教我抓鱼!”史镇石把平儿的小手抓过来、让他学自己的样子、把十指紧紧的扣在一起,帮他将手伸到水底、猛地站起来,超出自己的预料!还真的有两条小鱼在平儿的手心里!启平叫到:“我抓到鱼了!我抓到鱼了!”史镇石看着平儿那高兴的样子欣慰的笑了。嘴里说道:“平儿真厉害!学会抓鱼了、你自己试试!”启平撅着小屁股、学着爹爹的样子把手伸向水里、第一次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撅着小嘴叫到:“爹爹、没有呀!”史镇石悄声道:“再来、平儿自己会抓到鱼的!”启平又一次次地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终于他大声叫到:“爹爹、我抓到了”史镇石笑着说:“我就说平儿能抓到吗!来、把鱼放到瓶子里。”启平用战抖的双手把鱼放到玻璃罐头瓶里、小鱼在装满水的瓶里欢快地游来游去,启平笑了。史镇石拿下头上戴着的毛巾对启平说:“平儿、爸爸教你捞鱼,来、抓住毛巾、爷俩分别抓住毛巾的四角、把毛巾拉到水底、只见一群群小鱼在不停地游过毛巾制成的‘网’里、史镇石把握好时机、轻声说:“起!”瞬间、十几条小鱼在毛巾里蹦跳着、启平高兴的喊道:“爹爹!你真聪明!”史镇石说:“平儿、好玩吗?”平儿嚷道:“好玩!两只小手 情不自禁的拍到一起、由于他的激动、毛巾散落了,鱼儿重新回到了河水里,平儿尖叫道:“鱼跑了!” 史镇石看着平儿那副天真样子、轻声说:“平儿、咱们再来!”说完爷俩悄悄地又拉起毛巾、向水中捞去、、、、、、猛然间、史镇石想起、那两个家伙抓到蝲蛄了吗?他抬头在人群中寻找着、并大声喊道:“启治!启国!你们抓到多少了?”不远处史启国正悄悄低下头,用手掀起一块在水下有一尺多深的水底的石头、几只青褐色的‘蝲蛄’从石缝里跑了出来,启国的两只手分别伸向其中两只‘蝲蛄’的尾部、因为他刚刚弄明白‘蝲蛄’在水里是倒着向后面跑的,轻轻一捏,两手向空中一扬、两只本在河中称王称霸的‘蝲蛄’满身盔甲像似武士样、大大的前鳌在空中挥舞着、却成了人们的‘战利品’,启国向哥哥跑去、险些被水下那些大小不一、光滑的鹅卵石滑倒,手中依旧紧紧掐住那两只‘战利品’,来到哥哥面前,嘴里喊道:“哥哥、你看我抓的‘蝲蛄’”多大!启治把手中一只已装满‘蝲蛄’的袜子递给弟弟。对弟弟说:“去岸边找爹爹、让他帮着咱们找东西来装‘蝲蛄’!”启国拎着装满蝲蛄的袜子向岸边跑去,来到史镇石面前嚷道:“爹爹!哪儿的蝲蛄可多了、我们用什么装呀?”史镇石指着岸边他们堆放鞋袜和衣物的地方说:“去把我们装面包和香肠的兜子拿来。”启国把手中的袜子交给了爹爹、向他们堆放衣物的地方跑去,很快,拎着一个帆布旅行袋跑了过来,史镇石从里面掏出条白粗布的面袋递给了启国说道:“和哥哥把抓到的蝲蛄和摸到的鱼放到这里!”启国又向水中跑去。
酷暑的骄阳久久地阳晒在身上、让人觉得疼痛难忍、史镇石抱起平儿向深水区走去、到了约有两尺深的地方、慢慢坐了下去、他双手抱着平儿、让这个小家伙只露着头、立时那种爽快、清凉、惬意感传遍全身。他问道:“平儿、舒服吗?“爸爸好玩!”启平边说边用两只小手在水中拍打着。史镇石时不时地向启治和启国的方向眺望,还好,他们一直都在自己的视野里。
在返回的旅途中、启治、启国、启平都懒懒地躺在坐席上似睡非睡着、史镇石依旧读着《基督山伯爵》、他沉浸在故事的情节里。
“爸爸!快到站了!启国、你看到咱家北边的大烟囱了吗?”启治边说边用手指划着。启治指着的大烟囱就是给路局机关和机关住宅大院供暖的锅炉房的烟囱,当时全市像这超过百八十米的烟囱、大概不到20座。
启国率先跑进屋,喊到:“额娘、我们回来了!”宋雨苑应声从卧室里出来,见平儿骑在丈夫的脖颈上、治儿一手拎着旅行袋、一手拎着个还在滴着水的面袋、国儿捧着个玻璃罐头瓶儿、前呼后拥地朝屋里走来、心里充满了惬意。甜甜地说:“回来了!快都去洗漱间洗洗、马上开饭!”说完朝餐厅走去。
一家人按规矩围坐在八仙桌前、史镇石坐北朝南、右首是雨苑的位置、启治在爸爸的左首边、启国在妈妈的右首边、启平在妈妈的椅子上伸着小手在桌子上抓着什么、宋雨苑一手端着黄花菜炒鸡蛋、一手端着红烧带鱼来到桌前、还没等史镇石伸手、启治和启国分别用双手各自接过母亲手里的盘子、轻轻地摆放到邻近父亲的地方、史镇石把盘子往中间挪了挪,拿起筷子道:“都坐下吃吧!”宋雨苑抱起平儿、坐到丈夫边上柔声说到:“今天的酥饼因红糖腌玫瑰花不够了、有用白糖的,启治、你就挑白糖的吃吧!丫头,额娘给你挑红糖的”、边说边用手拿了四、五个酥饼放到启国面前。启治和启国见爹爹拿起筷子后、听到爹爹说可以吃了、立刻抓起面前的筷子,开始了狼吞虎咽式的“扫荡”起来、吃着吃着、启国对妈妈说:“我要吃‘蝲蛄酱’!”史镇石用低沉有力的语气说:“吃饭不许说话!”。启国低下头、对着哥哥吐了吐舌头,心里却惦记着那鲜美的‘蝲蛄酱’,宋雨苑说:“额娘一会儿就给你们做蝲蛄酱,明天早饭给你们吃。”
早晨、启国带着铁路家属免票、一个人乘火车来到离M市三十公里的宁城,下了车后、在站前登上拉客的马车,随着那苏联大洋马的挂满马掌钉的蹄声、底盘带有弹簧的俄式马车轻轻摇晃着向前驶去。路边刚刚和自己一起下火车的人们和奔向火车站的人们在眼前闪过、他望着那白底带有烧饼大小黑花的大洋马的屁股有节奏的上下、左右摇晃着、留有长长雪白鬃毛的头高傲的上下窜动着,心中突地想到、大前年秋天、自己和阿妈也是坐这样的马车去大盘岭的姥姥家、那是去参加舅舅的婚礼,舅舅比阿妈小十三岁、不知什么原因他独身一人跑到小兴安岭什么森林调査队当上了森调员、家里的相框里有他骑马垮枪在伊春某照相馆照的相片,舅舅很英武,自己有时想、等我长大了也去森调队!舅舅只比自己的哥哥启治大四、五岁、可自己的阿妈只一个弟弟、为什么阿妈让自己喊他七舅呢?启国问阿妈、阿妈告诉他说:你姥爷哥们五个、你姥爷是老大、他的弟弟你就得叫二姥爷、三姥爷、四姥爷和五姥爷,他们的儿子你都得叫舅舅,你舅在他们中间排行老七、所以你在人前要喊他七舅、在咱自己家只叫舅舅就行了、你只一个亲姨、因为她在我们姐妹里排行第三、所以你才叫她三姨。启国现在仍似懂非懂。舅舅的婚礼在大盘岭办的很热闹。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了,八里路只一会儿就到了,启国下了马车,直朝奶奶家奔去,他一进院就高声喊道:“爷爷、奶奶我回来了!”史怀山疾步从正房门里走出来,见到启国、回头对屋里喊道:“屋里的、丫头回来了!”还没等奶奶走出来,启国已经拉着史怀山的手迈进了高高的宽厚的门槛、奶奶高兴地说:“丫头、怎么哥哥没来?”启国拉过奶奶的手说:“我们要开学了、哥哥和同学一起去S站看一个因家庭生活困难不上中学的同学去了。怎么、奶奶不高兴我自己来吗?”奶奶兴奋地说:“高兴、高兴、奶奶高兴丫头来!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要不让爷爷领你下馆子。”启国说:“不下馆子!我想吃酸汤子!要井拔凉水过过水的!”“好、咱今天中午就吃酸汤子、要井拔凉水过过水的、你想吃什么卤的?告诉奶奶、好让保姆去买菜。”启国撒娇地说:“芹菜猪肉的!”“好、就芹菜猪肉的。”史杨氏迈着有力的大脚、朝后院走去。史怀山拉着启国、走进客厅,坐到沙发上向他问道:“你阿爸好吗?阿妈怎么样?弟弟是不是今年秋天也要上学了?你哥哥要上中学了?、、、、、、”启国答到:“爹爹和阿妈都好、弟弟已经报名了、也在第一铁路小学、和我一个学校、哥哥要上M铁一中了、开学我都三年级了。”史怀山舒心地笑了笑道:“丫头、要好好学习、一定要考上大学!”史国撒娇地说:“爷爷、人家都上三年级了、别总是丫头丫头地叫我、多难听!”史怀山迎合道:“对、在外人面前不叫、咱在家里叫还行吧?”启国说:“不行,家里外头都不行!”史怀山说:“那你叫你阿妈给你生个妹妹、我们就不叫你丫头了!”启国说:“等我回家和阿妈说!”说完、他起身向后院跑去。史怀山暗自到:“是呀、这么大的孩子了,是不该再丫头丫头的叫了、、、、、、怎么石儿和雨儿就不能给我们生个孙女呢?!、、、、、、”
“奶奶、俺家里没有玫瑰花腌红糖了!”史杨氏听后道:“开春你爹爹来不是带回去两罐头瓶吗?怎么这么快就吃没了?准是宁城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去你家给吃了!等你回去时奶奶给你拿,家里还有大半昙呢!都是今年春天新腌的。”史杨氏说完心里道:“也难为雨儿了、县里的亲戚有多少有事没事就去石儿哪、雨儿又要面子、不论亲戚远近、只要登门都要款待一番、要么是火锅、要么是七个碟子八个碗的,她烙的酥饼是远近亲属中出了名的!那种香甜、酥脆、红糖腌玫瑰是不能缺的。”想到这里、她摇摇头又晃晃头、心里道:“石儿命真好、找到雨儿做老婆!真是史家修来的福呀!”“奶奶、我要去三姨家!”史杨氏道:“晚上回来吗?”“奶奶、看我三姨夫是白班还是夜班了、他要是夜班我就住那儿、要是白班我吃了晚饭就回来。”说完、启国来到爷爷面前低声说道:“爷爷,我去西关我三姨哪了、再见!”不等史怀山说什么、启国和奶奶扮个鬼脸朝外面跑去。
姨家的几个弟弟都和自己班大班大,老大聚发、老二聚福、老三聚升、老四聚财、逢年过节和寒暑假都会分别、依次在宁城、M市相见,只要一见面、除去启家、聚财因为太小、其他哥们儿总有没头没尾的嬉闹、冬天、打雪仗、打冰尜、糤覑辑、玩滑板儿使得他们流连忘返、大人们喊了几次都不睬不理,等疯够了回屋、一个个都满脸冻得通红、头上冒着热气;夏天、他们在麦地里抓草蝈蝈、在野地里抓铁蝈蝈、在豆地里抓豆蝈蝈、互相比着、看谁抓得多!等到晚上躺倒被窝里还争论谁抓得多、谁抓得大、谁抓得好看、当早晨太阳三丈高时、在姨妈多次的呼唤下、几个小哥们才懒懒地从被窝里爬出来、不知是谁叫道:“我的后背咋这么痛呢?”这时所有的小伙伴们都嚷起来:“我也痛!我痒痒!”哥们你看看我的后背、我摸摸你的肩膀、不约而同的叫嚷道:“你肩膀晒破皮了!”你后背晒起泡了!然后嬉闹着到门外的水井边洗脸去了。
在姨家玩几天、姨家的哥们儿会一道来M市自己的家里,这似乎成了一种默契:你来我往,宁城和M市好像是他们共同的家!启治作为孩子头儿、今天会带着四、五个孩子们去公园里看老虎、看猴子、看那些孩子们从未见过的飞禽走兽、会租来一艘小船在湖里荡漾;明天会领着几个哥们去爬山、北山公园那些雄伟、造型各异的抗日胜利纪念碑在蓝天白云的映照下显得庄严、肃穆,一座纪念碑的顶尖上、一架银白色战机雕塑在蓝天中翱翔、它在记录着历史、纪念着那些为反法西斯战争胜利而牺牲的中国、苏联及一切为了中华民族的解放而献出生命的英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