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低着头从师部政治部走出来,看着手里的调令,心在战抖着!他来到自己的‘嘎斯-69’车上,对司机命令道:“回去、回营房!”司机小陆给他开车两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首长像今天这不高兴的样子,他立即将车启动、熟练的几个动作后驾驶着‘嘎斯-69’驶离师部朝自己的营房开去。魏军坐在颠簸的汽车里,心潮起伏,思绪万千:十几年的军旅生涯从今天开始结束了!后天就会有人来接替自己的职务!
军校毕业后、自己从见习排长开始,一步步走到今天是多么不容易,经过摸、爬、滚、打的艰苦训练他没有掉队;经过自己的刻苦专研、把在学校书本上学到的东西与实战相结合而总结出来的《如何利用潮汐与海岸炮炮位之间的矛盾》的论文被上级首长和研究机构认可。自己在英雄安业民的连队当过连长,英雄的事迹在自己的脑海里已经生根、发芽、要教育自己的部下发挥英雄精神、、、、、、他正在美好的憧憬和回忆里,小陆对他说:“营长,下车吧。”他下了车,看着他把车开进自己的库里,锁好门走过来,他们俩无言地朝岸边走去。
小陆首先跳到抛锚的快艇上,魏军解开缆绳也跳了上来,随着轰鸣的马达声快艇朝长海岛驶去。
魏军打开自家的房门,见妻子还没有下班,摘下军帽、脱去上衣、坐到床上、看着那张盖着红色印章的白纸,心里说:一会儿怎么跟她说讲?她是仍留下来还是和我一起去兴凯湖农场?他陷入到困惑和悲哀中。自己从军校毕业入伍后第三年回家探亲,在妈妈的一再劝导下、自己与她相见了,她叫田秋颖、人长得很一般、但是她的身材、她那妩媚的眼神、她那热情奔放的举止言谈打动了自己,在那军营里、在那海岛上、在那自己不能经常去的长海县城里她也算是出类拔萃了!她还是哈医大的毕业生、学历也不比自己差,她的家和自己的家只隔三个院子、她的父亲是机务段党委书记。
他们相爱了。那时、书信是他们倾诉情感的唯一,黑白照片是他们想念对方时的最爱。通过几年的书信往来,他已经符合军人条例中关于婚姻的条款,通过组织的审核批准,他们结婚了;再后来他们有儿子了;她去年符合随军条件了;她被安排到驻区公社卫生院当上副院长了;刚刚结束的牛郎织女似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今后何去何从?他的头有些发涨了。
他到厨房里洗了洗手、把妻子切好放到盆子里的带鱼认真的清洗着、把一般人都不刮掉的鱼肚子里的那层黑模用小刀轻轻的刮掉,然后拿来暖壶倒出热水把鱼身上的银白色的东西用手揉搓下去,觉得满意了,他把鱼一块块用手捏了捏放到盘子里;他又从水桶里抓出十几只大虾,一个一个地用剪刀在虾背上剪开,用手抽出虾线整齐的摆到盘子里;做完了这些、他不知道再干点什么来缓解自己的情绪,又回到床边坐下拿着那张决定自己命运的纸片呆呆地看着。
田秋颖躺在床上心里在思考着,‘跟他去、不能跟他去!’只这几个字在不停地拷问着她;她失眠了。虽说同他结婚十多年了,可是、正真在一起的日子有多少?那种等待、煎熬、苦闷和空虚只有自己懂得,好不容易来到了一起,虽说只是个在地图上很难找到的小岛,但毕竟是能和他朝夕相处了!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刚刚得到了一个健康女人该得到的幸福就这么快要结束吗?我要跟他去;
不能去、不能去那荒芜人烟的“北大荒”,在医大附属医院当医生时听来看病的一个转业到八五二农场当副场长的老革命对自己说:哪里的蚊虫和小咬会吃了你!哪里没有像样的公路、没有像样的学校、没有像样的医院、没有像样的商店、有电的地方也没有正常的电力供应而无规律的停电,大多数的单位只靠自己的柴油机发电、每天按时送电、一天只在晚上和早晨送一、两个小时,当电闸拉下来时、就是人们已经习惯了的漫漫的黑暗。冬天是一望无际的白雪、野猪和狍子经常会闯到到村落里寻找食物、那位老场长那两撇八字胡下的厚厚的嘴似乎就在自己的面前不停地一张一合的讲述着。
田秋颖最后下定决心:不能和他一起去!起码暂时不能!
田秋颖醒来的时候,魏军把早餐已经放到餐桌上,人却没在家里。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立刻起床,简单地洗漱后胡乱吃了几口、穿戴好后上班去了。
魏军来到自己热爱的阵地、来到那巨大的海岸炮面前,看着那些生龙活虎的战士们正在紧张、认真的训练着早已经熟练的科目,他在为有这些可爱的下属和士兵而高兴,当他想到明天就要告别他们和它们时、他恋恋不舍地回到自己的指挥所,开始整理那些该移交的物品、把不需要移交的属于自己的私人物品放到一个空手榴弹箱子里,觉得一切都准备好了、拎起手榴弹箱走出了指挥所,警卫员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首长、先向魏军敬礼,嘴里说:“营长好!”魏军还礼道:“你好!”礼毕后他朝自己家走去。
魏军回到家里,见到妻子正在厨房做着午饭,把箱子放到床下、来到厨房对田秋颖说:“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说:“不知道为什么公社革筹组主任让我休息两天,我今天早早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