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启治发现:魏昕的父亲魏良城的目光里有一种无奈、无望、甚至绝望厌世的目光在闪烁着、他以一种只有男人才有的心态来到魏良城面前、轻声说道:“魏叔叔、您遇到什么让您绝望的事情了?”魏良城道:“启治、虽然咱爷俩只见过两次,但是、你给了我良好的印象,我愿意把昕儿交给你!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会没有好日子过的!今天、路局的《只等闲》造反团对我开始炮轰了!说我是阶级敌人的黑管家,又说我是资本家的狗羔子、我家原本是北满铁路股东的历史被他们发现了,可是,我们家的股权不是早都充公了吗?他们却叫我是资本主义的孝子贤孙!”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史启治道:“叔叔、不要怕、历史是最好的证人!只要我们没做对不起祖国、对不起人民的事情,没做什么犯法的事儿,就什么也不要怕,历史会告诉人们谁对谁错的。真理终究会战胜邪恶的!”魏良城拉着史启的手轻声道:“我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可你阿姨、昕儿、和昕儿的弟弟妹妹们怎么办?昕儿的哥哥还能在部队里了吗?”史启治道:“叔叔、一切都不会以咱们的意志为转移、顺其自然吧!但是有一条您一定要记住:您是家里的顶梁柱,为了家里的亲人们、为了自己要保重自己的身体!”:魏良城道:“我知道,启治、对于这个家、你也不算外人了、你要学会男人的担当,我相信你,启治!”
史启治如同在自己的家里一样,他和魏昕被安排在一个房间里---魏昕的卧室里。
魏昕在额娘的指导下,专心做着保胎、养胎的事情。额娘告诉她:地球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更没有相同的两个人,胎里的孩子是与心爱的人爱情的结晶、要珍惜、爱护、等待着他的到来!
史启治到铁路局有关部门去打听,都没有任何结果。
他似乎成了这个家庭的主人,他一边安慰自己未来的岳母、一边照顾着自己未来的妻子、还有那些未来的妻弟、妻妹们。
他终于打听清楚了,自己未来的岳父是被哈局财务处的造反派《丛中笑》给揪走了,经过深思熟虑后、他以铁道部《丛中笑》造反团战士的名义在哈铁车辆厂里见到了《丛中笑》的几个头头们、他以时髦的词汇、动听的声音、流畅的语气向他们讲北京、天津、上海及全国的一些有关在运动中出现的新鲜事和新动态,他们全神贯注地听着、一个个对他的讲演都深深地感动着,鼓舞着!史启治觉得自己预期的效果达到了,他忽然话锋一转、对他们说:“你们揪斗的是什么人,他都有哪些罪行?”他们之中一个梳着《红岩》里江姐一样的短发、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人看似在他们中间是最高级别的头头、她大声说道:“我们批斗的是资本家的狗羔子,我局最大的走资派吉银沛的黑管家、全局财务战线的最大走资派魏良城。”史启治觉得:他的罪名还很多呀、看来他要遭殃了。这时另一个男孩喊道:“魏良城的态度极度不好、对自己的罪行拒不交代!”史启治问道:“你们都采取了哪些措施?””说完他们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史启治听到这里他大声说道:“你们把他押来、让我见识见识他!”哈局财务处《丛中笑》的‘战友’把魏良城押到自己面前,他对魏良城大声喊道:“你就是吉银沛的黑管家!”魏良城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见到史启治的身影、他有些战抖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但是凭直觉和经验、他条件反射的、唯唯诺诺地说:“我是。”说完又低下了头。史启治大声喊道:“听说你很厉害、对自己的罪行拒不交代!看我怎么样让你开口!喊完、他对身边的‘战友’们说:“你们先出去!看用我的办法保证让这个顽固分子交代罪行!”那几个人互相低声商量着、用信任的目光看了看史启治、纷纷出去了。当他人全部退出后、史启治到门口听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声消失了、慢慢打开门确认没有盯梢的、他疾步来到魏良城面前、轻声说:“叔叔、您受苦了!”他仔细看着面前未来的岳父、觉得他的脸上失去原本红润的光泽、像秋后扔在地里的菜叶一样枯黄、目光也失去了往日的慈祥和炯炯有神的光芒,他轻声说道:“魏叔叔,别怕,我想办法救您!家里一切都好。”然后他大声喊道:“你知罪吗?要好好交代自己的罪行!”魏良城小声说“那个小丫头片子是机关一个老八路的孩子,她爸退休了、她接班分到路局财务处、没有任何学历、对财务一窍不通、连出纳那点活都整不好,她要干结算会计,我不同意、她就记了仇,那个毛头小伙是她的对象,在机关收发室上班,” 史起治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您把一些不违背原则、不违背良心、最后无据可查的东西说给他们,一次少点说,尽量留点尾巴,要相信真理终会战胜邪恶的;阿姨、昕及弟弟妹妹们需要您!”史启治急速的一口气把自己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他忽然又对他说:“昕儿怀孕了!”说完红着脸看着未来岳父的脸。魏良城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看史启治轻声说道:“启治、为了家、为了我那外孙子、我会按你说的去办的、我也看好了,现在不是讲理时候。”史启治知道这里不能久留,他笑着对魏良城说:“叔叔、要保重身体,他老人家不是说过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咱们老百姓不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请您一定要多吃饭,千万不要把身体搞垮了。”说完他向门外走去,来到大门口对在值班室里红卫兵们说:“你们这回再去看看那个不肯改悔的资产阶级的孝子贤孙,他答应交代问题了!告诉你们:有的人要文斗不能武斗,有的人要武斗不能文斗、对于他、我看了,只能使用攻心战、软化他、你们懂吗!”说完他一个一个地握着他们的手、嘴里说:“再见、去北京时到部里的 《井冈山》找我!”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他们用羡慕、疑惑的眼神看着那个神秘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史启治来到魏昕的房间,见李绍绢正与昕儿说着什么,这娘俩看着他、眼睛里都对他充满期待的目光。史启治用平静的语气说:“我见到叔叔了,他很好、在车辆厂一间仓库里写检查呢,看样子没遭什么罪。”魏昕道:“阿爸身体好吗?”史启治说“跟以前一样,满面红光。”李绍绢问:“他在哪里吃的还好吗?启治、不要骗阿姨,实话实说!”史启治说“我们就见了不到半个小时、也没到开饭时间、听叔叔说:‘比在家吃的还好呢,天天有人按时给他们送饭,叔叔和他们吃的都一样。’。”李绍绢怀疑目光看着史启治说:“启治你是不是在给我们编瞎话?”史启治坚定地:“阿姨、我说的都是实话。”说完、他朝屋外走去。李韶绢望着离去的身影、对魏昕道:“一会儿你再问问他、我怎么觉得这孩子对咱们说了谎话。”魏昕应道:“知道了、额娘。
史启治在心里说:今天的谎话说的有点大了!可是要实话实说,阿姨、昕儿怎么办?她们能受得了吗?
史启治怀里楼着她那让自己神魂颠倒的躯体,看着她的鼻息匀称的呼吸着、嘴角上流露着满满的笑意、在满足中睡着了,他不知道谎言能坚持多久,会按自己的愿望去对待未来的岳父吗?他在内心里思考着、计划着、盘算着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当史启治睁开眼睛时。发现魏昕没在床上、他抓起床头上的手表一看、八点四十五了,他穿好衣服到洗漱间洗了洗脸、刷了刷牙、用梳子梳了梳头发、觉得镜子里自己的眼皮有些肿、神情有些乏倦,他下楼在客厅沙发里坐下来。魏昕听到他踩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从厨房来到史启治身旁、轻声对他说:“治、别再这么勤了、要劳逸结合、我心疼你。”说完拉起史启治超餐厅走去。李韶绢见到史启治和昕儿来到了餐厅、用抹布垫着从锅里端出一碗鸡蛋糕放到桌子上,又从笼屉里拿出几块白面和玉米面两掺的发糕用盘子端到桌子上,魏昕手里代奶粉、往史启治面前的杯里倒了有瓶子三分子一的奶粉、然后将暖水瓶里的水将杯子倒满水对史启治说:“快吃吧!”史启治对坐在椅子上的李韶绢说:“阿姨、您吃了吗?昕、你呢?”李韶绢看着史启治笑着说:“我们都吃过了、昕的弟弟妹妹们早都上学去了、昕儿看你睡得很香就没叫你,吃吧、早吃晚吃都是一样的东西。”史启治知道:这鸡蛋糕和牛奶他们绝对没有,桌子上哪两盘咸菜是会有的。他拿起个小碗、把鸡蛋糕拨出一小半,剩下的用手端起来走到李韶绢身旁说:“阿姨、您把这些吃了,不然我也不吃。”李韶绢把史启治送过来还烫手的碗推了回来,史启治见状认真地说:“您不吃、我绝不会吃的!”李韶绢让魏昕送给自己一个小碗,分出去一多半给魏昕、他们仨个人互相笑了笑吃了起来。史启治边吃边把自己昨天晚上的思考、计划、盘算告诉了她们;最后确定:李韶绢带着最小的女儿去哈铁车辆厂去看望魏良城。史启治认真的说:“绝对不能流露出自己和未来的岳父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对妹妹都不许让她知道自己昨天的表演。”
李韶绢拿着一包丈夫的衣服、包里裹着一饭盒他最喜欢吃的猪肉酸菜饺子”同最小的女儿魏蓉一起来到了史启治用笔画出的那个仓库门口,确认后把纸片咽到肚子里。向大门口走去,她们到了门口时,一个六十来岁的男人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到这来找谁?”李韶绢对他说:“大兄弟、我们是来看魏良城的、我是他爱人。”那个男人说:“是看魏总吗?”李韶绢道:“是”这个男人对她说:“我是这里的更夫,您等着,我去通知他们。”说完朝门里走去。
今天的红卫兵比昨天少了几个,当他们听更夫说有人来看魏良城时、他们在议论着:“头头去核实他交代的问题去了,咱们怎么办?”“怎么办、不许见!”“让他们见见吧、你没觉得自从那个人来了以后、我们改成了文攻、他真还交代了问题,说不定他看到爱人后会交代更多的问题呢!“对、让他们见!”“对、看看他们有什么花样!”他们七嘴八舌的争论着、最后统一的意见,让他们相见。他们让更夫把李韶绢和魏蓉叫过来,当她们娘俩走过来时,他们看到这一老一小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人性中的恻隐之心都油然升起,他们让李韶绢打开包袱、见都是换洗的衣服、打开饭见是满满一盒饺子、其中一个人用手拿出来一个看了看觉得没有什么异样张口扔到嘴里咀嚼着、说道:“好吃!”他好像还要去拿、其中一个红卫兵大声说道:“不要中了资产阶级糖衣炮弹的腐蚀!”他把手收了回来、然后对李韶绢说:“去吧!你要和你丈夫划清界限,让他老实交代问题!”李韶绢低声道:“是、一定和他划清界限、让他交代。”说完一手拿起包袱、一手领着女儿向前走去。“”:“”“”
魏良城正坐在铺着稻草的床上,低头拿着钢笔、把一个大大的木头包装箱当成桌子、在上面写着什么,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喊道:“魏良城、你爱人来看你了!”他放下手里笔、心中到:她怎么来了?都几个月没音信了,昨天史启治来了、今天她就来看我,一定是启治搞的、对、一定是,这孩子可真有办法!高兴之余他猛然觉得:在这非常时期、不能让启治和我们的关系暴露。他把衣领整理好、用手理了理蓬乱的头发、刚要往门口走,就见妻子领着自己的蓉儿走了进来,他对妻子说:“你来了!说完低下头”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得狼狈相。
魏蓉跑到阿爸面前、用手摸着他长长的胡须、看着那蓬乱的有些花白的头发、心痛的说:“阿爸、咱们回家吧!”魏良城抓着女儿的手说:“阿爸要在这里写东西,等写完了就回家。”女儿撒娇地摇晃着爸爸的手说:“阿爸、回家写呗!”魏良城用手摸着女儿的小‘羊角辫’说:“阿爸得在这里写、在这里有叔叔们的帮助、要是叔叔们不帮住、阿爸写不好。”说完用呆滞的目光看了看妻子,看到她背对着自己、他的心里在流血。李韶绢看到丈夫那副模样、听着丈夫和女儿的对话、心碎了,她用手擦去了脸上流淌着的泪水,转过身来、把饭盒递到他的手里、轻声说:“这是你最爱吃的猪肉酸菜馅饺子、快吃吧!”说完又背过脸去。魏良城从饭盒里夹个饺子递到女儿嘴边笑着说:“蓉儿先吃。”魏蓉躲闪着边说:“我们在家里吃了、阿爸您吃!”李韶绢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回过头来将丈夫拥到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搂抱着他,久久的搂抱着、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似的。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一声叫喊:“时间到了!你们两个出来吧!”魏良城在妻子耳边悄悄说:“回去告诉启治、他们对我不搞体罚了、谢谢他,你要照顾好孩子、更要照顾好自己。更要照顾昕儿、她现在怀着咱们的骨肉,我在这里会照顾好自己的。”李韶绢道:“全家人都等着你、我不能没有你。”说完拉着女儿扭头朝门外走去,魏良城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两行热泪在腮边流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