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让我慢慢的接受,毕竟我要面对现实吧。
慢慢的,我“成熟”了许多。于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常常看着天空或者房梁发呆,以至于老妈怀疑我的脑子是否出了问题,很是担心了一阵子。这也难怪,哪个孩子不是蹦蹦跳跳得像一只猴子?
看着夕阳,看着云展云舒,我的记忆碎片慢慢的在脑海里清晰起来,这让我很迷茫,也很痛苦。为什么让我想起这些?
一个六岁的孩子,脑子里是前世的诸多的记忆,这完全是一种惩罚,因为你这辈子还要好好的活着,那种冲突和混乱时无法想象的。于是,我用了几年的时间来想清楚,活着,我努力适应着……
我怕自己会疯了,在别人眼里我只是在发呆,一个懵懂着甚至有点傻乎乎的孩子,木讷的捧着脑袋像个老头一样显然是不正常的,岂不知我的脑海中充溢着各种碎片和念头,就像奔驰着无数野马活着无数的发疯的公牛,在你的脑海里践踏着“轰隆隆”跑过,那味道简直“酸爽”透了。
最后,我坚定了一个想法,既然想不清楚,那就这样吧,把这一辈子活明白就好。
……
后来,我上学了。
……
……
学校离我们家很远。没有校车,当然没有校车,所以当我迈着两条腿上学的时候,时而会想起前世的童年,穿着整整齐齐的校服,坐着很舒服的校车去上学,那才是一个比较像样的童年,像这个穷山沟,我从来没见到汽车是什么样子。偶尔能看到山道上驶过一辆“突突”的冒着黑烟的拖拉机,引得那帮小屁孩大呼小叫,我心里很自然的有一种凄凉,但是瞬间就释然,再世为人,不要讲究那么多,随遇而安吧。
还有,这个星球果然是很落后的!
这是我的看法。
……
学校在乡镇上,是乡镇的一所很小的学校。
这个镇子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桃花镇!
几十里山路,还要过河,我不明白爸妈为什么要我和弟弟一起来上学。
家里明明很穷,两个孩子一起上学意味着家里的负担要很重。我们村里能上学的孩子都是家里比较富裕的农户,但是还是有一大半的孩子不能上学,负担太重,不如把孩子留在家里干活。
穷,有时是很深刻的记忆,因为有富的存在,穷,才凸显出来。
我早就帮着家里干活,我还是个孩子,身材太小,虽然那些农活我做不了,但是我力气很大。这一点我的父母都有点惊讶。
再说一遍,我的力气很大!
我也奇怪我的力气为什么这么大,那些大人好像都没有力气似的,就像没有吃饱的牲口,诚然,大多数人是吃不饱肚子的,但是着不是力气小的原因,那是因为我的力气实在很大。
很小的时候,我可以背着小山一样的农作物在山道上走很远。
我还能拖着砍下来的毛竹走回家。
我还可以一只手轻松地拎起一袋苞谷……
关键是我太小了,这在村里也成了一道风景。那些大人会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其实我已经掩饰了很多,假如可以,我能把拖拉机的后斗拖着满山跑,前提是拖斗里面还得装的满满的,垛的高高的,那样似乎太过惊世骇俗,我可不想成为众人眼里的怪物。
一个孩童,即使有点过分也不要紧。
更多的,我迎来的是村民的羡慕与赞赏,一个力气大的孩子意味着家里的活计就多了一个劳力,起码不是吃白饭的,况且,村民对于“人才”一只是报以欣赏的态度,谁家的孩子力气真大,真好。
在农村嘛,好在村里统共那么十几家农户,村民看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我很想在家里帮助爸妈干农活,因为我看着他们似乎很累,但是我的力气好像用不完……
老爸老妈自然开心,他们似乎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只是觉得我有点怪怪的,但是绝对不吝惜对我的疼爱,就算是有了弟弟后,对于我依然很一份特别的爱在其中,我嘴上不说,但是我心里清楚。
爱,不需要说出口。
凡是嚷嚷着的,那都不是爱,是客套。
尽管我如此“优秀”,老妈和老爸还是做了一个决定,让我和弟弟上学去,作为农村里的人,这个决定真是不易,因为大家都很穷,我们去上学就意味着家里要“花钱”,而且缺省了一个整劳力,着对于农村里人来说是很不划算的,但是老爸和老爸就是这样做了决定。
决然,老爸老妈义无反顾地把我和弟弟一起送到学校里。
……
……
为什么要上学呢?
决定上不上学的事情是家长的事情,记得某个黄昏……
夕阳西下,我们一家人简单地吃饭。
山村里便是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很枯燥很乏味,很单调……
枯燥乏味的我百无聊赖,蹲在家门口看蚂蚁搬家,这件事情也很单调,但是远处的白云以及绿水青山也是一如既往的老样子,还不如看看蚂蚁搬家。
在这个穷苦的地方,饥饿是长期伴随着我的一种感觉,不只是我,我们全家人几乎都一样,一个贫瘠的山村里,在那个时代,饥饿把人整的昏昏沉沉。我也是一样,当然,还有我的弟弟。
我看蚂蚁搬家,弟弟也和我一起蹲着看。
弟弟不时伸出手指,我则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他,同时也看着蚂蚁,山里的孩子,能玩的东西不多,也不想折腾,折腾完了肚皮咋办?实话说,饿起来的感觉真是不爽。既然如此,还不如抄着手坐在这里发呆。
看着忙碌的蚂蚁急匆匆的跑来跑去,我忽然有了一种俯瞰众生的感觉,其实这感觉不对,我和这蚂蚁也差不到哪里去,说白了不就是五十步笑百步嘛!
老子就算是转世了有个屁用,这个世界上哪个不是转世而来的?
我唯一的好处便是脑子里还有点前世的碎片,这种“意外”不算是收获,我觉得我唯一的收获便是我的肉身,这种肉身应该算是“怪物”了,我这个怪物首先是要保留好这个秘密,然后就是想想这么能靠着这个“特长”搞点好处?
很是伤心,这种“特长”傍身暂时也使不上劲,该饿的时候也是前心贴后心的难受,就像眼前这些傻乎乎的蚂蚁一样。
看着地上的蚂蚁,我不禁悲从心来,唏嘘万千,这些傻乎乎的蚂蚁不也会转世而来的吗?
这些蚂蚁前世和老子有过什么交集也未必!
不然在这里为什么会遇到他们?
想到这里,我不禁哑然失笑,只不过没笑出声来,弟弟恰好回头,看到我面带微笑不禁疑惑问道:“你笑啥啊哥?”边说边百无聊赖的伸出纤细的手指去戳那些忙忙碌碌的可怜的蚂蚁。
“别拿手指头戳,看就是了!”我制止了弟弟的“虐杀”行为。在我眼里蚂蚁很勤奋,尽管个头很小,但是忙忙碌碌的样子让我有一份小感动。再说了,蚂蚁又不能吃,那么小小的身躯没有刻意食用的价值,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用来娱乐。
“这……是蚂蚁。”李铁反抗。
“pia”不是很清脆,李铁登时一阵发黑,我这一巴掌很轻,李铁虽然习惯了去也有点难以承受我的“熊掌”。
我喃喃道:“蚂蚁也不行!”
这就是权威,拳头大就是话语权。看李铁服气了,我继续看着蚂蚁进行十分“活跃”的工作。
今天的蚂蚁挺好,不过肚子还是饿的慌。我裹了裹露出棉絮的棉袄,这个时节已经是春天了,暖暖的很,可惜我没有别的衣服可以穿,若是到了夏天,抽出里面的棉絮是个不错的选择,我开始怀念前世在香港时的T恤或者卫衣。
遗憾,此时此刻,我没有卫衣,也没有T恤,只有破棉袄傍身!
我拍打了几下棉袄,一小团尘土在破洞周围弥漫了一下随即尘埃落定,我心里苦笑,这算什么事儿啊?山里的冬季也是很冷,我不知道几个月没洗过澡了,对了,应该是叫做冲凉。
我喟叹着,裹了裹棉袄,洗澡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情,几个月不洗澡这种事情,在我的前世的简直是不可能的,不管是维多利亚湾的酒店还是自己曾经的大别墅里,每天冲凉后叼着一根香烟是最惬意的时光,可如今,脖子隐隐传来一阵酸臭味道,好在我已经习惯了,要命的是我隐约感到破棉袄的里子隐约有几个爬虫在蠕动。
爬虫,很小,那玩意叫做虱子。
常言道,虱子多了不咬人,不是不咬,是习惯了,不过我还是不是很习惯,我很怕这些玩意儿,小小的虫子咬起人来很是凶猛,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腰间一阵剧痒,不由得解开棉袄一阵抽打。
弟弟叫李铁,抽搭了一下鼻子缩回手指头没敢反驳我,看着蚂蚁搬家没什么意思,百无聊赖的站起身,我听到他李铁身上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响声,那是很熟悉的声音,是肠鸣。
“哥,我饿了……”李铁说道。
我看看远处的夕阳,“忍着点,快吃饭了,铁子,你咋饿的那么快?”
我也有点饿了,我知道很快就开饭了,等着吧,看这日头应该快要吃晚饭,远处几家的烟囱你冒了不少的炊烟出来,况且我隐约闻到家里飘出了饭香。
山里人,没什么好吃的,那个年代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在我眼里,所有的饭菜都是香的,尽管我闻的出那饭香肯定是红薯的叶子加上一点点可怜的包谷面,那已经很不错了。
“哥,你说今天家里吃什么?”李铁很感兴趣地问我。
“咱娘煮什么就吃什么?少废话!”
“你说会不会给我荷包一个鸡蛋?”
“不会!”
“为啥?”
“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会给你荷包一个鸡蛋?”
“哥,我还是觉得肉好吃!”
我笑道:“别惦记家里梁上的那几条腊肉,那是过年吃的,要是馋了就盼着老爸明天上山打几只兔子或者野鸡。”
李铁听说了野鸡和兔子,脖子上小小的喉结使劲上下移动了一下,显然吞下了一口口水。可怜的弟弟是真可怜,也是真的馋嘴,不过这个年代真是难为他了,没什么零食可以吃,除了山上的野核桃或者秋天的时候拽一点点酸枣就是不错的零食之外,这个穷山沟里看不到任何的零食,这里的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是饼干和蛋糕,因为没有见过。
忽然想起前世的美食,各种饼屋里的点心,黄橙橙,油亮亮的……
越发饿了,我恨不得马上能狠狠的大吃一顿,那久违的感觉还在我的记忆中残留着,那真是无上的美味啊,哪里是什么荷包蛋所能相提并论的?那油汪汪的叉烧,肥嫩的烧鹅……
想到这里看了一眼李铁,铁子不是爱吃肉吗?我心想若是有机会一定给弟弟整点真正的美食吃吃,真正的卤味和烧腊那才是绝佳的美味。
忽然,我听到我的肚子也发出一阵叫声1
这不争气的肚子,我狠狠的咽了一口馋涎,果不其然,李铁听到后不出声音地嘿嘿笑了,笑得浑身打颤。
我听到有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