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有脚步声……
懒洋洋地抬头看,一个看着十分高大的身影晃了过来,是村里的一个大孩子——树强。
树强姓孙,比我大几岁。
树强长得胖乎乎的,眼睛不大,看着有点猪相,脸颊上几颗鲜红的痤疮,那玩意儿又叫做“青春痘”,我摇摇头,这种骚情的毛孩子我懒得搭理他。
在树强眼里,我才八岁,这和他的年龄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不过他也许是忌惮我的“威名”,我善斗也是有点名气的,特别是在村里。
他掐着腰低头看着我和李铁:“梁子,干啥呢?”
我继续低头,这种小屁孩,我真的不爱搭理他。
树强看我没理他也无所谓,因为我在他的眼中才是是个小屁孩,不过我这个小屁孩在村里颇有点名气,和我同级别的孩子在与我的“战斗”中都纷纷败下阵来,在我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中,我隐约也算个“孩子王”。
对于这一点我一点也不得意,就凭我这副钢筋铁骨,还有前世留存的记忆,我哪里会稀罕在这里破山村里做一个“孩子王”?
只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不惹事但是不代表别人不惹我。
山里的孩子好斗,闲的没事就喜欢嬉闹着打斗,大人基本都不管,只要不见血,基本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年头吃饭都是问题,谁还有力气管孩子?
斜眼看看树强,这个村里的“大孩子”——树强和我也没有什么过节,他平日也不招惹我,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过的去的样子,关键是他觉得比我大上几岁,这种“代沟”使他不屑与我交流。
“吃饭了吗?”树强的嘴边明显地明晃晃的,是油渍,他爹是个屠户,有钱,这个家伙胖胖的。明显油水很足。
我没有得搭理他,这时,弟弟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发出一声肠鸣。树强笑了。笑得很是开心猥琐,我斜了李铁一眼,后者很是委屈,呆呆得不敢多说话。
这边,树强笑得喘不上气来,缓了一会继续笑道:“你家按理说不缺吃的?嘿嘿!”我冷冷看了树强一眼,树强恍若未觉。
这家伙,可恶!
树强饶有兴趣道:“我刚吃了一大块猪头肉,啧啧,可惜有点肥,可是很香啊,啧啧。”树强吧嗒着厚厚的嘴唇,眼神飘着,看的是我身后的弟弟。
弟弟不禁使劲咽了一口垂涎,他被树强这种绘声绘色的描述勾的馋虫大发,于是很没出息的说道:“哥,我也想吃猪头肉。”弟弟说完可怜巴巴看着我。
怕啥来啥,这个没出息的弟弟。
咋就不给我长脸呢?
就怕弟弟这个时候经受不了“考验”,弟弟果然上了树强的当,堂而皇之的提出了一个很合理的想法。
吃肉?干脆把我吃了算了!
“猪头肉什么好吃的?”我没好气。
“好吃,我吃过一次。”李铁还在争辩。
“那玩意儿吃多了脑袋就变成了猪头了。”
“我想吃……”
我瞪眼看了弟弟一眼,这一眼颇有威势,吓得弟弟登时不说话了。
我继续抄着手,裹了一下棉袄,太阳快要下山了,我准备和李铁回家。
“你这怎么说话梁子?什么猪头肉吃多了就……就那啥?”树强明显不高兴了,我这番关于猪头肉的“理论”刺的他很不开心。
我斜了树强一眼,没有作声,树强应该十四五岁了,这个年龄的孩子靠着美食来诱惑我这不成器的弟弟,算什么?看着树强额头上的几个青春痘,我忽然有了狠狠敲上一记的欲望。
不过刚才弟弟的反应让树强很开心,树强觉得这样的“游戏”很好玩。让他的优越感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嘿嘿,铁子,想吃猪头肉吗?”树强继续调侃。
这完全就是废话,我们这个村子里,别说吃肉,就算是赶集也轻易看不到有人买肉吃。偶尔见了点荤腥,那都是在山里偶尔打猎弄点荤腥,平时哪里有的肉吃?况且,这小子是拿着我家的地主成分寻开心呢。
我越发看着树强脸上那几颗粉刺刺眼。
树强扭着身子左掏右掏,终于在裤兜你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来,我看的清楚,那是一根纸烟,确切的说是一支卷烟,可惜这根香烟被蹂躏的弯弯曲曲的,不晓得在口袋中装了多久才被蹂躏成这个样子。
树强反复地捏了几下,总算捋直了烟杆,左右看看无人,张口问我:“有火吗?”
我很反感树强流里流气的样子,这种屁大的孩子竟然抽烟?
毛长齐了没有?
我瞥了树强一眼后没搭理他,继续低头想着我的事,考虑着那昔日卤味的味道如何如何,我吃不吃不打紧,要是有机会,无论如何也得让李铁美美的吃上一顿,什么猪头肉牛头肉的?通通给我闪开,正是因为我思考着这些事情,对于树强的的话我恍若未闻,结果是我没有吭声。
树强兴许是忌惮我这“孩子王”的威名,却捏着香烟微微尴尬,他虽然有点忌惮我却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因为他比我大了几岁,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见我很是冷淡去也没有立马发作,转眼看到了眼中露出一丝惧怕的李铁,于是用命令的口气对着李铁:“喂,铁子,给我找个火来,快点。”说完掐着腰四下看了几眼,生怕有人看到他大喇喇地捏着香烟的样子。
像他这样大的孩子在村里明目张胆地抽烟也是个异类,一般的孩子哪里敢抽烟,树强就敢。
树强他爹是村里有名的屠夫,家里好吃的有的是,家里常常飘出来的是肉香,诸位,身为屠夫,人家有这个权利,况且村里或者村外方圆几十里只有树强他爹是个屠夫,不管杀猪还是宰牛都是树强他得亲自出马,着就是职业优势,每次树强他爹干完活回家后手里定是沉甸甸的一大包下水,额外主家还得给拿点钱,或者揣上几瓶酒几包烟。
屠夫,是个手艺活。
这就相当了不得了。在吃糠咽菜的那个年代,这一大包的猪下水经过简单烹饪后简直是人间的第一美味!
绝对的第一美味!
树强家属于富裕户。
此刻,树强手里的香烟一定是偷着拿他爹的,这个小屁孩竟敢偷烟抽?
看着树强装模作样的样子,我暗骂一声没出息的东西,小屁孩,心里却暗笑。瞅着属强这个样子,这个树强明显也是个毛蛋孩子,不过是在装模作样学大人,既然是小屁孩就别学着大人的样子抽烟,再怎么学也白搭!
小屁孩!
树强自然不清楚我的腹诽,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我这个“小屁孩”在嘲笑他。
说起树强,这个家伙比我大几岁,这是年龄上的优势,这个可不得了,孩子有孩子的世界和规则。那就是年龄。
一般相仿年龄的小孩才在一起玩耍,差上几岁的都玩不到一起,大孩子也不愿带着小孩子玩,就像拳击比赛一样,每个级别分的很清楚。
树强这个级别明显高了我很多。
那么,他就有发号施令的权利!
在村里,谁也不敢招惹比自己大的孩子,这是“规则”。不过这种规则在我眼里没有用。
再说了,李铁是我弟弟,你算个什么玩意去命令他给你找火?
“别去!”我喝到。
我制止了畏畏缩缩想抬起屁股去找火的李铁,李铁扬起脸,抽搭了一下挂在人中的鼻涕畏惧的看看树强。我在树强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恚怒。
我淡淡说道:“强哥,抽烟不带火啊?”
“找个火也这么多废话!”树强听出了我语气中戏谑的味道,不知怎么没有继续发作,也许是给我找个村里的“孩子王”一个面子,也许是照顾邻居之间的情谊。
树强在裤兜里掏摸了一下,自顾自掏出一盒火柴,看点烟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生手,树强顾着“耍帅”,忙不迭的“呲”的一声划着火柴,很不熟练的吧嗒着,使劲嘬了一口,呛得不断咳嗽几声。明显是不经常吸烟的样子。
如此说来,树强其实是带着火柴的,对我们吆来喝去的不过是一种姿态,显得他很牛掰似的。
我没有抬头,继续看着地上的蚂蚁忙碌着搬家,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树强不是傻子,看出我的暗笑,恼意暗生,适才我驳了他的面子又在暗笑他,他不是傻子,看的出来,因为我也没有刻意掩饰我的嘲讽。
树强张口使劲抽了一口烟开始说话了。
“喂,梁子,你说你为什么长得和老头似的?还喜欢看蚂蚁搬家,你闲的没事干了?”
这是在挑衅,我听到了树强挑衅的味道,因为他不爽,因为我没让李铁给他找火柴,还有,我偷着笑被他看到了。
我没有抬头,继续看,看蚂蚁搬家。
蚂蚁比人好玩。
有时无言的沉默就是一种姿态,这代表我的态度,相信树强明了我这种沉默包涵的意味,那就是忽略。
没有比忽略更令人尴尬的了?
树强更来气,使劲嘬了一口烟喷出一口烟雾在我脸上,看着我脸上的烟雾慢慢散开,树强脸上带着一种恶意的满足。
他在挑逗我!
我继续沉默,任香烟在我脸上散开。
我没有继续观看蚂蚁,而是抬起眼皮冷冷的到了树强一眼,这一眼很清楚地表达了我的意思。那意思便是四个字——你想干嘛?
“你瞅啥?”
“瞅你咋地?”
我这一眼就是回应了树强,尽管没有说话,那一眼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
树强不傻,他看出我眼神的中的内容,一愣之下,树强无声的笑了,我看到脸颊上的那几颗“青春痘”变得发红。
适才发令让李铁去找火柴吃了一次瘪,而我竟然公然挑衅他的权威,这是树强无论如何不能忍受的。
树强没有动手,而是动了腿。
他岔开了双腿!
他用事实表明了对我我的态度。
我看到了一幅景象,树强拉开裤子掏出那命根子对着我正在“观察”的蚂蚁窝尿出一道水柱。
树强边尿边叼着烟卷斜眼看着我……
我知道,树强呲出了一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