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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翁婿斗法

这个人也不是外人,他就是宇文赟的头号老丈人、时任亳州总管的杨坚。

自从来到亳州这个偏远落后的小地方,杨坚的心情就没好过。当收到宇文赟调他回长安的诏令时,杨坚不禁喜出望外,喜出眉梢。他立刻马不停蹄地向北狂奔而去,回到了阔别许久的长安。回到长安后,杨坚立刻被升职为柱国大将军、大司马,后来又升任大前疑,负责处理国家军政大事。

可没过几个月,杨坚就和宝贝女婿宇文赟发生了矛盾。

当时,宇文赟下令制订了一套特别严酷的法律《刑经圣制》,其残酷程度简直到了让人骂娘的地步。比如说,如果大臣写的奏书里有一个错别字,就要打一百***板,也就是“一天杖”。估计大臣们每次写完奏书,都要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检查几遍,以防出现哪怕一个错别字。毕竟“一字之差”就得“一命呜呼”啊!

这套法律实行后,搞得朝廷内外,人人自危,生怕触犯这部怪得离谱、狠得要命的法律而小命不保,全国陷入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眼看国家被宇文赟搞得一团糟,杨坚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极力劝谏宇文赟减轻刑罚,注重用道德教化治理天下臣民。可宇文赟根本不听,反而开始讨厌起这个老丈人来。

老爹宇文邕在世的时候,宇文赟见岳父杨坚做人十分低调,只是勤勤恳恳地工作,也不掺和政治纷争,更不告他的黑状,这就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所以在铲除王轨、宇文宪等前朝重臣后,宇文赟就把远在亳州的岳父杨坚调回了长安,想让他帮自己处理国家大事,这样宇文赟就能腾出时间吃喝玩乐了。

宇文赟原本以为杨坚是头老黄牛,只知道埋头干活,不乱管闲事。可现在他发现,杨坚也挺爱管闲事,只要他胡作非为,杨坚就给他提反对意见,而且态度十分强硬。宇文赟现在最烦别人管他,他受够了老爹宇文邕那样的暴力管教,受够了别人对他的指责非议。现在他当了皇帝,拥有了至高无上的皇权,他一点也不想让别人管他、说他。他要自由,放荡不羁的自由!

于是杨坚遭到了宇文赟的冷落,以前的好感荡然无存。然而这仅仅是杨坚和宇文赟“翁婿矛盾”的开始!

宇文赟登基八个月后,大成元年(公元579年)二月十九日,他干了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他下诏把皇帝宝座传给了年仅七岁的长子宇文阐,并改年号为大象,任命杨坚为辅政大臣。从此宇文赟做了甩手掌柜,当起了太上皇。这一年,他才刚刚二十一岁,正处于人生中朝阳似火的年纪,却提前步入了老年退休生活。

二十一岁就做了太上皇,这在中国历史上,可谓是“蝎子尾巴——独(毒)一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宇文赟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做,却偏偏要当太上皇,原因说起来也十分滑稽——因为皇帝每天都得上朝,听取大臣汇报国家大事,处理各种繁杂的政治事务。而这占用了宇文赟大量时间,严重影响了他吃喝玩乐,享受生活,但太上皇就不用操心国家大事了,也就有了充足的时间来吃喝玩乐、放飞自我。所以宇文赟才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么个让人啼笑皆非的主意。

虽然宇文赟把皇帝宝座传给了年仅七岁的学龄儿童宇文阐,却依然牢牢把持着国家最高权力。在权力这一点上,宇文赟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只有牢牢握紧至高无上的皇权,他才能为所欲为!

说白了,宇文阐小朋友名义上是北周皇帝,实际上却是老爹宇文赟的替身,替他坐在龙椅上上班,军国大事一律不管,也没那个能力管。毕竟他只有七岁,放到现在也才刚上一年级,连字都认不了几个,跟他谈军国大事,纯属对牛弹琴!当爹的宇文赟只顾着吃喝玩乐,儿子宇文阐也只是个屁大点的孩子,国家大事又不能不管,到头来,就只能是辅政大臣杨坚等朝廷重臣操持家务,替皇帝和太上皇干所有的活。

虽然宇文赟退居二线,成了太上皇,却不让别人称呼他为“太上皇”,那称呼他什么呢?

天元皇帝!

太上皇这个称号起源于汉高祖刘邦时期,但“天元皇帝”这个称号却是前所未有,以前根本没听说过。没听说过就对了,因为这个霸气的称号就是宇文赟发明的,他自封为“天元皇帝”。

“天元皇帝”的意思简单而明确——我宇文赟就是天。

在古代,“天”是比人间的“皇帝”还要高级的存在,因为皇帝是天子,天的儿子,皇帝的权力也是天神赐予的。现在,宇文赟不想给天当儿子了,他要直接当爹——当“天”。

宇文赟的狂妄与自大由此可见一斑!

接下来,脑洞大开的宇文赟又干了一件惊天动地、雷倒众人的“大事”——他要册封皇后。封就封呗,这有啥大不了的。皇帝册封皇后,很正常的操作呀!

但不正常的是,宇文赟一口气同时封了五个皇后!

众所周知,古代皇帝一般只册封一个皇后,即使是五胡十六国时期,奇葩的前赵皇帝刘聪也才同时立了三个皇后。而宇文赟却比刘聪还奇葩,扩大了皇后编制,一举搞了个“五后并立”,打破了中国古代历史的记录。在两千多年的封建时代,无人能够超越!

天元皇帝宇文赟不仅册封了五个皇后,还赐给她们五个霸气侧漏的封号:杨丽华被封为天元大皇后、朱满月被封为天大皇后、陈月仪被封为天中大皇后、尉迟炽繁被封为天左大皇后、元乐尚被封为天右大皇后。

这下好了,大家都是皇后,还都是“天字辈”的皇后,谁也不用争风吃醋了!然而,不吃醋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在五个皇后里,杨坚的女儿杨丽华是宇文赟的正妻,曾经的太子妃,也是大家公认的“大皇后”。而陈月仪和元乐尚现在最受宇文赟宠爱,也就成了众人心目中的“二皇后”和“三皇后”。

为了争取天元皇帝宇文赟的唯一宠爱、在后宫里独一无二的地位和权力、以及为各自的娘家人争取丰厚的政治资源,五位皇后及其身后的娘家人开启了“对骂模式”,纷纷在宇文赟面前诋毁对方,拆对方的台,揭对方的短。

作为众人心目中的“大皇后”,杨丽华和他的父亲杨坚受到的诋毁最多,也最严重。三人成虎!骂的多了,宇文赟也开始厌恶疏远大老婆杨丽华和头号老丈人杨坚。

一次,杨丽华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惹了宇文赟生气,宇文赟就对杨丽华破口大骂。面对如猛虎般咆哮发怒的宇文赟,换作别人,早就吓得瘫倒在地,磕头求饶了。可杨丽华却没有丝毫害怕,她举止安详,言语态度没有一丝一毫服软的架势,完全没把宇文赟的愤怒当回事。

杨丽华的无视,更让宇文赟怒不可遏,他气急败坏地怒吼道:“杨丽华,你现在就去死!”说完,宇文赟就将一把宝剑摔在了杨丽华的脚下,不断催促着,逼杨丽华自杀!而杨丽华却始终无动于衷,似乎宇文赟就是在跟她开玩笑。

夫妻二人在大殿里剑拔弩张地僵持着,殿外早已有杨丽华的随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出宫去,心急火燎地跑到杨坚府上,将宇文赟逼杨丽华自杀的事告诉了杨坚和独孤伽罗,让他们赶紧想办法。

杨坚知道自己不受宇文赟待见,去了只会火上浇油,让事情变得更糟。于是,他让夫人独孤伽罗进宫求情,挽救女儿杨丽华和整个杨氏家族的身家性命。毕竟独孤伽罗只是个妇道人家,只要好好求情,成功化解事态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独孤伽罗接受了这个危险而又艰巨的任务,急忙坐着马车,飞一般跑进了皇宫。跑进皇宫大殿,见了还在气头上的宇文赟,独孤伽罗立刻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磕的地面“砰砰”响,边磕头边哭着替女儿杨丽华求情:“丽华她年纪小,不懂事,还望天元皇帝陛下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几十个头磕下来,独孤伽罗早已血流满面,可她顾不得疼痛,哭喊着让杨丽华给宇文赟磕头道歉,认错赔罪。

看着满脸鲜血、苦苦哀求的母亲,高傲的杨丽华心软了,她跪倒在宇文赟面前,连连认错道歉,恳请天元皇帝陛下原谅她的年幼无知。被挑战的权威得到了维护,丢掉的面子现在获得了十倍的补偿,刚刚还火气冲天的宇文赟怒气渐消。他收回了赐死杨丽华的命令,一场火药味儿浓烈的闹剧就此收场。

在这场由夫妻矛盾引发的生死危机中,杨坚虽然没有出场,却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他生怕宇文赟会再找女儿杨丽华的麻烦,进而迁怒于他,指不定哪天就要搞死他。于是,杨坚再次选择了低调,收敛起了锋芒,开始夹起尾巴做人。无论宝贝女婿宇文赟做的事情有多么荒唐离谱,他都不再管,就当不知道,只是兢兢业业地处理好国家大事。

尽管杨坚做事已经十分小心翼翼,但麻烦还是找上了他,而且还是个大麻烦。

由于此时宇文赟的心理健康极度恶化,情绪变得喜怒无常。又一次,宇文赟因为一件小事对杨丽华发了火,而且还恶狠狠地威胁道:“我一定要把你们全家满门抄斩!”

说完,宇文赟一面派人去召杨坚入宫,一面对左右侍卫说道:“待会等杨坚来了,只要看他的脸色有变化,就立刻杀了他!”

杨坚得知宇文赟要召见他,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没什么好事。于是在去皇宫的路上,杨坚便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应对!思来想去,杨坚坚定了一条应对原则:以不变应万变!

见了宇文赟,杨坚面不改色,心率正常,问什么,答什么,即使宇文赟突然无端责骂他,杨坚也绝不还口,任由这个混账女婿骂骂咧咧!左右侍卫见杨坚始终面色不改,宇文赟也没有下令要杀他,便都没有动手。

宇文赟骂完了,闹完了,火气也消了,便没有了下文,直接让杨坚回家反省去了,这出闹剧就此宣告结束。

虽然在宇文赟面前,杨坚表现地稳如泰山,展现了强大的心理自控能力。可出了宫门,杨坚浑身的汗都冒了出来,内心顿时慌成狗,心脏在胸腔里蹦起了迪,狂跳不已,心率直冲一百八。

杨坚心想:刚才真是太惊险了,差点把命搭进去!

回到家中,惊魂未定的杨坚就把入宫发生的事告诉了老婆独孤伽罗,并苦苦思索如何才能保全性命?夫妻二人经过一番商讨,终于想出了一条万全之策。

几天后,杨坚邀请太学时期的老同学郑译到家中做客,并准备了丰盛的酒宴招待他。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坚终于说出了邀请郑译的真实目的。

他请求老同学郑译在宇文赟面前说说好话,让他离开京城长安,到地方上去任职。

郑译此时是宇文赟面前的大红人,他说的话,宇文赟基本都听。现在老同学杨坚有求于自己,郑译拍着胸脯打起了保票,表示这事包在他的身上。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他一定会想办法向宇文赟说明。见老同学郑译说的如此信誓旦旦,杨坚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在焦急等待了几个月后,机会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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