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来擦擦手，你刚醒身子还有许多不爽利的地方，要是不舒服了及时与奴婢说。”
“这是红枣粥，养颜补充血气的，奴婢喂你。”
“殿下可喝点药吧，不然等会皇后要来责罚奴婢了。”
“殿下……”
一女子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御花园的秋千上，目光呆滞，任凭旁边的宫女如何念叨，也像是浑然听不见一般，听着耳边那不同于塞外的风声，整个人的灵魂像是陷入了另一个漩涡。
怎么天还这么亮？她不是该去找孟婆喝孟婆汤，走奈何桥？难不成是因为孟婆汤太苦了，所以没喝就回来了吗？可为什么这幅身子像她的又不像她呢？
风怀玉整个人处于灵魂半出走的状态，脑子有点晕沉沉的，明明什么都想不起来，却像是有千斤重，头颅无力的靠在秋千的绳子上，视线飘忽，御花园的姹紫嫣红在她眼里就是虚幻一片。
唯有这风，一点都不刮人的微风，让她有几分还在人世的错觉。
“阿染啊，这是哪儿？”
打不起精神来，连声音都微不可闻，一句话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是九千殿啊，是殿下的寝宫啊。”
阿染回答的十分顺畅，低着头，捡着花骨朵。
“我问，这是哪里的皇宫啊。”
“那自然是大楚。”
阿染像是想起了什么，手里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见那目光迷茫，当即试探着，“殿下可是又忘了？”
“又……忘了？”
又忘了又是什么意思。
脑筋还没转过来，一双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腕，风怀玉反射性的就想甩开，奈何此刻体虚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反倒是被察觉到手凉，阿染当下便更加用力的握住了风怀玉的双手，努力将自己的热量传递过去，嘴角笑起来的弧度分外的没有攻击性，就像是训练了千百次一般。
挣不脱那也就算了。
只听得阿染声音轻柔。
“这里是大楚皇宫九千殿，也是殿下的住所。”
“殿下是我们大楚的九公主，是嫡出公主，也是皇上最喜欢的女儿。”
“只不过三年前被六安郡主推下了池塘，又不小心直接撞在了池塘里边的那一块礁石，所以导致殿下现在记很多事情记不太清了，时而正常，时而糊涂的忘东西，就像刚刚一般。”
“不过殿下放心，殿下不记得了，就问阿染，阿染永远会爱护殿下的。”
说着便将自己手头织好的花环带在风怀玉的头上，风怀玉生得妩媚却又清纯，如今未施粉黛，头上花朵娇嫩，阳光落下来，竟然和仙女一般。
阿染高兴极了，立马就又扑进了花丛里，准备再做一个。
而这个地方似乎是她们的专属，除了她们别无他人。
头顶的花香很淡，但这股淡味却将风怀玉的情绪拉回来不少。
将那花环取下来，转了一圈，有些花粉落在了手腕上，黄白相间，风怀玉的眉梢动了动，随即将自己的手臂上的衣物撩开。
手臂上雪白的一片。
没有被烫伤的疤痕，那这就的确不是她的身体，但为什么连样貌都没有变呢？
风怀玉当太子的时候，接见过大楚的皇子，再加上因为各国的利害关系，对其他皇室的确是有几分了解。
大楚的九公主因为出身的原因，的确受宠，再加上从小聪慧异常，便是所有人眼中的宝贝疙瘩，可但是为什么大楚的皇子过来的时候，见她并没有什么异常呢。
风怀玉踱步走到了池塘边上，又寻了一个极好的位置坐下，花环被重新带在头上，水里的人，三分妩媚，七分清纯，就连眼角下的痣都分毫不差，唯一的区别，便是下嘴唇的左边似乎有块疤，暗红色的十分引人注目，看得人欲望十足。
可瞧着瞧着，风怀玉忽而抬起头来。
“阿染，我今年多少岁了。”
“殿下十六了。”
十六了……
她接待大楚皇室那年，九公主八岁。
风怀玉心里已经被激起了惊涛骇浪，然而脸上却是面不改色。
“那今年是大楚几年。”
阿染这会从花园里直接钻出来，仔细的拿手指算了算。
“庆丰十三年。”
是了，那是没错了，接待大楚皇室是八年前，那个时候九公主才八岁，有些情况下是看不太出来，女大十八变还情有可原，而她带兵出征是六年前。
六年前……
“那……大秦呢……”
缓过来的声音带了几许的颤抖。
然而阿染隔了半个花园分毫不觉，“大秦？大秦六年前就亡了呀。”
亡了……
虽然早有料到事实如此，但是听见亡了二字，那心脏仍是揪着疼。
她的大秦没了，从此不复存在了。
风怀玉在池塘边坐了很久，呆呆的，仿若水鬼将灵魂吸了进去，脑子里过了很多事，却又像抓不住。
只是突然想起那个人来。
“阿染，楚临帝呢？”
阿染觉得今日自家殿下的问题也特别多，而且还是她以前从来未曾听过的。
当即问了一句，“楚临帝是谁？”
风怀玉倒是被这一句迷茫打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给我的花环特别好看。”
阿染可高兴了，那一张阳光下的笑脸耀眼极了。
就连风怀玉都扬起了笑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