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有缘纷吗?你相信有来生吗?或许你不相信,但一生总有几件事让你觉得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或许想逃也逃不掉。
颍城只是一个小县城,因滨临颍河,所以叫颍城。谢庄是颍城的一个村,在城东北十五公里左右。谢庄虽叫谢庄,但没有一户姓谢的人家。村上姓比较多,但王腾刘杨居多,以王姓最多,约占一半。乡风纯朴,邻里和睦。
民国二年,八月十七,谢庄村格外热闹,原来村北王喜来九天前喜得贵子,今天按当地风俗摆酒席庆祝。王喜来老爹炳忠老汉老两口也是高兴的合不拢嘴,满堂洋溢着欢笑。
父子俩站在门口迎接前来贺喜宾朋,不住的朝来人拱手相迎,遇上许久未见知己亲自上前握手寒喧。席开三十多桌,整条街连同乡邻都一同洋溢在欢乐的氛围中。
这里从西边来一化缘的道士,四十来岁,青布蓝衫,一脸风尘。此人身形消瘦,古铜色的脸上一双凤眼炯炯有神,方口高鼻梁,一道剑眉,头上挽着发髻,正中插着一根青玉发簪。嘴巴上边留着两撇胡须。远远看来此人虽消瘦倒也有种英武庄严之姿。
只见道人离炳忠老汉十步远时开口朗声道“:无量天尊!恭喜恭喜!"炳忠老汉马上回道″:同喜,同喜!"
道士道″:今闻贵府添一新丁,贫道有缘路过,讨杯喜酒,不知庄主允否?"
炳忠老汉笑曰":今日大喜,但凡路过,皆可用餐!请上座!″
喜来也上前笑道":先生请!不知仙师师出何山!"
道士边走边笑道":我叫秦知远,号云一,自幼拜在终南山玉玑子门下,今奉师命下界游历。行止贵地,遂觉有缘,特来相贺!"
喜来笑曰:″今得犬子,香火有继,以慰先祖!先生请,先生请!"
父子见先生谈吐不凡,忙请上上座。云一道长也不将就,居然坦然落座主位,一时贵宾们有些惊愕!云一道长却笑曰:"大家请,大家请落座。"只见道长卸下背上包裹,放在门囗,众人才注意到他的包裹,鼓鼓囊囊,有两把宝剑,一把桃木的,一把铁剑。下边方方正正一块似有几本书。
先生放好包裹,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对王喜来笑道″:王居士,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望请笑纳!"
王喜来过手来一看,是块昆仑青玉,呈圆形,一面雕着一束兰花,一面刻有一道符。云一道长笑道":这是送令公子的护身符,此符为紫微敕令护身符,去煞避邪。"
炳忠老汉笑道":多谢仙师!"转过头对喜来娘说":来他娘,把孩子抱过来让仙师看看相吧!"
云一道长笑说″:孩子太小,不足百日看不出来。说说生辰八字吧!贫道也读过几本相书,略知一二,算不得精。望老先生海涵!"
炳忠老汉报出八字,先生又问取何名字,炳忠说名叫振华。然后云一道长就伸出左手掐指就算,囗中念念有词,一会皱眉思考,一会掐手点指,引得周围乡邻亲戚围观。不一会儿云一道长便掐算完毕笑对炳忠老汉说道″:紫微七杀入命宫,此命自是不凡,身主天相命主武曲,只是福德有些浅薄,姻缘多波折。天生聪慧,做事有决断,投军从戎,必是良才!"
炳忠老汉笑道″:这年景,多有动乱,不求富贵,但愿平平安安就好。"
喜来也笑曰″: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云一道长也笑曰":先天命格如此,后天又多种变化,世事天命,谁也看不透,如若一眼看透一人一生岂不是大罗金仙下凡不是!"说完众生哈哈大笑。随后炳忠老汉看莱上齐便请云一道长还有众家亲戚乡邻一起吃喝起来,推杯换盏吃的是热闹自在!
喜宴吃完,道士便早早告退,临走时告诉炳忠父子,玉佩让孩子一生佩戴。父子再三挽留,云一道长笑道″:这就多有打扰你们了。″遂作告别。
等孩子满月,抱上街来,所有人都夸孩子长的漂亮,剑眉星日,小嘴上扬别提有多可爱了。转眼孩子六岁了,王喜来便安排孩子去村里学堂念书。这天晚上,小振华吃过晚饭,嘴巴一抹就要开溜,被父亲叫住,他耷拉脑袋想:难住张大伯又来告状了,今天没见他来家里了。狗蛋和弯弯不会给招了吧!不会呀!狗蛋是我最好的哥们儿了,弯弯那妮子的心眼也多着呢,鬼精鬼精的。正想着呢,父亲对他说″:明天学堂开始报名了,你也六岁了,该去读书了。"
″:狗蛋和弯弯也去吗?"小振华歪着脑袋问父亲
"不知道,你去问问他们。到学校就得听先生的话,不能再到处惹事生非了。"王喜来说道。
"好!"小振华应了声就往外跑,却又被父亲叫住。"带上你弟,别忘了早点回来″父亲说道。
振武边抹嘴边叫道":哥,等等我!"赶上来就拉住他哥的衣角,生怕他哥撇下他。原来这几年振华妈肚子也没闲上,又给他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肚子里又有了。妹妹还不到两岁,小名叫英子。英子还在灶房跟奶奶吃饭,也哼哼唧唧的要找哥哥,他母亲枣花让她再吃些饭。振华带上振武一溜小跑出了大门,向街东头大坑塘方向跑去!
离大坑有几十米处有一高岗,高岗上长着一片茂密的树林,中间有一颗大桑树耸入云霄,枝叶茂盛,像一把撑开的大绿伞。这个地方是后街最热闹的地方,是人们吃过饭闲谈吹牛的地方。吃过饭陆陆续续的都来纳凉,摇着蒲扇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个没完。小振武跟着哥哥来到桑树西边的构树下的几抉石板上玩耍。这是振华和狗蛋,弯弯经常来的地方,吃过饭都准时集合。
不一会儿,弯弯和狗蛋就来了。只见他们穿过三三两两的人群,走着跳着像两只欢快的麻雀。走上跟前,弯弯从兜里掏给振武一把炒熟的花生,又掏出兜里所有的花生放在石板上让振华和狗蛋吃。弯弯还笑着逗振武玩,振武拿上一个花生也不剥,直接放嘴里咬开,再把花生皮吐出来,满嘴的吐,胸襟前吐的湿了一片。
弯弯大名叫高秋月,是高满堂的长女,高满堂在村里颇有些财产,有两百亩地,在县上还有一个卖布的店面,他弟弟高满囤在县保安大队任大队长,颇得县长大人重用。这几年在县上也混得风声水起,高家呈一片欣欣向荣之势。弯弯深得高老太爷老两囗喜欢,这小丫头牙坚嘴利,点子又多,性格泼辣,像个疯丫头。
狗蛋姓张名志勇,家境一般,家里有二十多亩田地,父亲张富贵本本分分,是村里有名的老实人。张富贵虽名叫富贵,但从小却是穷人,两囗子勤俭持家,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隔几年添二亩地,终过到不再出去做短工也能过日子了。狗蛋的小身板挺壮的,像他爹一样有把力气,眉毛粗似刀,眼睛似铜铃,方口大耳。别看岁数小,到那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振华对狗蛋和弯弯说":我爹说明天带我去学堂见先生,我要上学了。你俩也去吧!我们一起上学。"
狗蛋说":不知我爹让不让我去。"
弯弯说":我表姐也上学堂了,我一定要去,我爹要不让我去,看我怎么闹。"
狗蛋说″:不会像上次我们偷张伯的西瓜,你爹揍你你装肚子疼吧!"
弯弯斜着脸照狗蛋肩上拍了一下,笑着道":我的办法多着呢!"
当天晚上弯弯就回家问父亲上学的事,没想到高满堂啥也没想就同意了。狗蛋也跟父亲说想上学的事,张富贵对狗蛋娘说″:咱俩再苦再难也得让孩子读书。"
狗蛋娘说":狗蛋呀!你一定得好好学,听先生的话。"
狗蛋说":爹,娘!我一定好好学!"
第二天,学校热闹非凡,保长亲自到校主持。熙熙攘攘的人群,孩子的欢笑声,映衬出一片详和的景象。孰不知当今时局混乱,内忧外患,国家早已百穿千孔。大清虽亡了,民国又经历了袁大总统称帝,军阀混战,老百姓的苦难才刚刚开始。在这偏僻的村庄,没几个识字的人,也没人知道国家正经历什么,人们只想好好种地,希望有个好收成,吃饱穿暖。
一天天无忧无虑的日子在指缝中悄然溜走,对于孩子们来说,或许每天都是快乐的。这一天弯弯在县城当队长的叔叔高满囤回村了。只见他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腰带上左边挂着盒子炮,右边悬着一把马刀,手上拿着一条红缨短马鞭,茶青色的呢绒军装板板正正,头上一顶大檐帽,脚蹬一双擦的黑亮的马靴。后边跟着一小队保安兵,三十来人,着一身灰蓝军装,都背着一杆汉阳造。浩浩荡荡开进村来。此时振华和狗蛋刚从村囗村囗的大坑里爬上来,两个娃娃已经十三了,半大小子,今天两人一起去坑里的摸鱼,收成不错,半天功夫摸了半捅鱼,看见村囗一队兵走来,便上来一看究竟。
一上岸来,俩人大叫":满囤叔!满囤叔!"!
高满囤一看俩人便笑道":哟!是你俩小子,半年不见又长个了,抓到鱼了吗?挑几条大的给叔晌午炖个汤。"
"好勒叔!今天不回城里吗?"振华问道。
″下午回,我得先回家看看,安排兄弟们吃个饭!"高满囤说着便拉着马向前走去。
这俩小子常到弯弯家玩耍,自然和高满囤不生。两个娃娃也挺机灵,高满囤自然喜欢他俩,不像村里其他孩子,见到他老大远就跑开了。
两个人带上渔罩子,渔网,提着桶跟在后面,先回狗蛋家把鱼倒进盆里,挑选出两条泛黄的鲤鱼和七八条巴掌大的鲫鱼,洗干净便放进桶里朝高家走去。
话说高满囤刚回家里就先去堂屋拜见父母,便和父母哥哥一起喝茶,他的一队兄弟
便被安排到东西厢房休整。不一会儿杨保长也带着两个人挑着几筐酒肉送进府来,快到大门口便叫道":满囤兄弟!满囤兄弟!"
高满囤走出堂屋门口说":子林兄,何必如此客气!"
高满堂跟出来说″:子林兄,里边请先喝茶。"
杨保长也笑着说″:打扰了,听说兄弟回村了,来找兄弟喝两杯,再说了,不还有一众兄弟嘛,下来办差,走到村口,我这个保长好赖得给兄弟们备个茶饭不是。"
满囤笑道":今早天刚亮我就派人给我大哥捎信了,我大哥也都安排好了。好!哥哥的心意兄弟心领了!″
说着三人走进客厅,杨保长又问老太爷好,便分宾主落座。满囤说″:子林兄,最近治安不大好,你得让村里的年轻人操练一下,晚上派些人守夜,村里的寨河趁现在天热清理一下,等收过秋一定要派人巡查,最近兵荒马乱,土匪横行,一村乡亲得靠子林哥了,有什么事派个腿快的去找我。"
杨保长问道":听说最近有一伙白匪,祸害了几家。"
满囤说″:今天我去李家坡看了一下,李财主让人抢了,还好人没事,只不过牲口钱粮洗劫一空。那几家是许州的不归我们颍城管。"几个人又是一陈寒喧。
这边狗蛋和振华把鱼送到了后厨,便去前院找弯弯玩去了。弯弯虽然是十三了,但还是性子泼辣好动,但比小时候又多了一些温柔。弯弯说":今一早我爹就说二叔要回来,要不是等二叔我就和你俩一起去摸鱼了。"
狗蛋笑着说″:摸鱼你可别去,我俩都光着屁股昵!"三人哈哈大笑,忽然振华发现弯弯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晕,不知怎的,振华也觉得脸上滚烫起来,于是他赶紧说″:要不咱明天一早去北坡小河边放羊吧,早晨背书,中午咱们烤鱼吃,弯弯你一会儿去后面找刘叔弄点烤鱼的料吧!"
弯弯道":行,那还不好说。″
狗蛋说":咱现在就去吧!我都饿了!"
下午四点钟,高满囤便带队离开了谢庄。临走时对高满堂说":县里新开设的中学开始招生了,现在时代变了,女娃娃也让读书。前些日子,从许州派来七八个教师,市里让每个县设一所女子高中。让弯弯去我那,我安排她去读书。"
高满堂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丫头太疯了,高小都读完了,我寻思让她跟他娘学些针线,早点嫁出去得了。"
″那不行,哥哥,你放心,弯弯也是我侄女,我能害她吗。再读几年书吧,我在县上认识人多,早晚给你找个大户公子,钓个金龟婿!"满囤说道。
"行,这丫头性子野,你得多费心了兄弟。"满堂说道。
满囤说":哥,我们一家人别说外话,狗蛋和振华那俩小子学习也还不错,人也机灵,你跟他两家说说,也去县高中上学去吧,有什么事去保安队找我。"
"行,我晚上去说说,村里孩子能出去读书都是好事,这几年兵荒马乱的,学校也断断续续,兄弟去县上上学算个秀才吗?"满堂道。
"哥,现在不考秀才状元了,去县城上几年考试成绩好的可以去省城上大学哩!好了,我先走了。家里就托给你了。"说完高满囤就上马向县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