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不好了,小少爷又闯祸了!”
沈天重正在织坊检查绣娘最新的花色,突然听到门外管家的声音,瞬间血压上升,两眼发黑,身旁一名管事赶紧扶稳,就连他心中都在嘀咕,“小少爷可太能惹事了。”
“老爷,小少爷跟林家二公子还有候家三公子一起翻去周府偷看三小姐洗澡当场被抓住,现在周老将军大怒,派人过来让老爷您亲自前去领人,不然就把这三位少爷扒光游街。”
“啪!”沈天重一掌拍在自己脑门上,还不如刚才晕过去得了。
沈濬哲自小被沈天重娇声惯养,两个姐姐更是宝贝非常,幼时身体虚弱,足不出户,一心习武倒也没机会惹是生非。没曾想十二三岁时开始与林家侯家两位少爷“狼狈为奸”,沾染了纨绔习性,再加上少年本身叛逆想法,从一开始打架斗殴,再后来青楼买酒,现在都敢翻墙偷窥。仗着一身不俗的武艺,平日里倒也不曾吃亏。正所谓,侠以武犯禁。
可是周府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苏城第一家族,周风预周大将军的家族,周大将军一生戎马,征战无数,当年南炎国兵力强壮,初时交锋唯有周大将军可以不落下风,后来南炎降败,天子特颁诏令让连年征战伤痕累累的周大将军卸甲,来苏州含怡养孙,其子周战继任其位。
当然民间也有流言,周大将军自知功高盖主,未免天子疑心自卸其甲。不管如何,周大将军来到苏城倒也怡然自得,平日游街走巷,倒也和蔼。长孙周宇扬二十又一,已入军伍,次孙周宇清,年方二八,喜舞文弄墨,自幼便送至天道学宫。小孙女周宇涵十四余三月,当真是周家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周老爷子捧在手心怕坏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知道孙女洗澡被人偷窥,愤怒可想而知。小孙女的侍女侍卫可是被周老爷子亲手杖刑,甚是凄惨。
也难怪沈天重有如此表现了。
周府。门外。
“沈兄,你可算来了!”
沈天重匆匆下了马车,早已等在周府门外的林家家主林啸与候家家主候离赶紧迎了上前,两人同是听闻消息便立刻赶来,瞅着周府大开的中门愣是不敢进去。平日里,即便是城主,开不开中门也得看周老将军的心情。而现在,就他们仨可算不上什么贵宾。守在门口的甲士站的笔直,对于三位大人的窘状视而不见,显然不是寻常的家院护卫可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咱们进去。”沈天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硬着头皮拉着林啸候离一起走了进去 ,“等下,我去取个东西。”林啸与候离看着沈天重折了回去从马车上取了一只华美的中等盒子抱在怀中,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暗道,“大意了!”。
嘿,死道友不死贫道!
“哈哈,两位久等了,快进快进,别让周老将军等急了。”沈天重轻轻拍了拍怀中的盒子,看着两袖空空的二人,心中倒是少了几分忐忑。
三人走进正厅,看到仨孩子居然站在一旁而不是跪在地上,周老将军坐在太师椅上安慰着泪眼朦胧的小孙女。看到三人进门,周宇涵擦了擦眼泪往边上靠了靠。周风预端上茶杯,茶盖滑动,“来了,这件事给个说法吧。”
"老将军,这是郡主之前在我家店铺挑选的面料,今日终于做成了衣裳,我给带来了。要是郡主有什么不满意的,随时到我家店铺修整。"沈天重递上了盒子,周宇涵打开甚是满意。
周风预点了点头,刚想看看另俩人带了什么东西。林啸跟候离直接跪在地上,“老将军,我等来得匆忙,下次定为补上大礼。”
“起来说话。”周风预一身戎马,所谓军甲在身,可见天子不跪,在行伍之时,他便不喜男子动不动就向人下跪,如今卸甲归乡,习惯仍是如此。
“是,老将军。”林啸与候离赶紧起身,免得老将军更为不喜。
“今日之事想必你们已然知晓。这仨小子胆大妄为,居然来我周府偷窥女眷洗澡。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对他们的行为如何惩治。”周风预喝着茶,全然没有管家所言震怒模样。
“这。。。”沈天重三人面面相觑。林啸忿忿走到三小孩跟前,大声质问道,“你们三个不省心的家伙,林天语,你且说,这次到底是谁出的主意?”
“爹,是。。。”林天语看了林啸,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话虽没说,头却悄悄的看向沈濬哲。
“对,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有我一个人干的,他们二人只是帮我望风而已。要是有惩罚,就罚我一人好了。”沈濬哲索性走上前一步,胸中颇有为兄弟两肋插刀的豪气。沈濬哲虽然只有十四岁,但身高已有五尺,面目清秀,加上自有习武,剑眉处英气逼人,甚是俊俏。
“好!你且说如何一人做事一人当?”周风预眼中有着赞赏,这三个小孩也算是他看着长大,平日里见三人调皮捣蛋倒也并无反感,今日荒唐之事,却也不好真的对他们三个小孩行皮肉之刑。
“我。。”沈濬哲一时语塞,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是哥们义气上头言语,根本没有想更多。沈天重苦着脸朝着儿子拼命眨着眼。
“沈天重。”
“在,老将军。”沈天重连忙作揖,正想着如何补救,却被周风预下一句话砸晕了头脑。
“你家濬哲可有婚配?”
“啥?!”沈天重猛地抬起头看了看周风预,转头又看了看脸颊绯红的周宇涵,霎时全然了然,怪不得三个小鬼干了这样淫贼行当,周老将军并未动怒,原来存着这份心思。沈天重倒吸一口凉气!
“回老将军,我儿已有婚配。”
“哦,不知是何家闺女?”
“正是林家三姑娘林雪如。”
“啥?!”本来正在吃瓜的林啸两眼瞪圆,他怎不知自己的女儿与沈濬哲有甚婚约?
周风预何等人也,看到林啸的反应就知并无此事,脸顿时沉了下来,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沈天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天重将手心的汗悄然在衣服上擦了擦,“老将军,我儿与雪如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与林啸曾在酒后约定二人婚约,怕是林啸酒醒后便忘记此事,而我作为商人,最是信守约定,故称我儿已有婚约在身。”
“林啸,可有此事?”
“好像。。。有吧”林啸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忘了此事,想着女儿与沈濬哲的确青梅竹马,要真有婚约倒也不差。
“哼!”周风预猛地起身,喝道,“沈天重,你家小儿窥我孙女沐浴,毁我孙女清白,现如今苏州人人皆知,我周家孙女,御赐郡主,难不成还配不上你家小儿不成?今日要么缔结婚约,要么毁你儿双目!”
“子不教,父之过。我愿代为受罚,还请老将军网开一面,放过我儿一马。郡主身份显贵,我沈家只是富商,身份低微,委实不能门当户对。我沈天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他给我沈家开枝散叶,实在无法接受儿子入赘。”沈天重一把拉着沈濬哲便跪了下来,声音颤抖却也坚定。
“我何曾有过入赘一说?”周风预听沈天重解释,面色倒是缓和下来,对于沈天重的拒绝多了几分理解。
“那也不行。”
“放肆!”周风预大怒,抬手一挥,一道罡风自袖而起激射而出,沈天重如遭重击,自厅内至厅外,狠狠的砸在青石路上。
“爹!”沈濬哲连忙站起身跑向父亲跟前,沈天重只是普通富商,这一击让他只感觉五脏移位,一口鲜血自嘴角溢出,已然伤及内脏器官,但他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再一次跪在地上,身体靠着沈濬哲摇摇欲坠。
林啸与候离再一次面面相觑,满是不解。沈天重不想儿子入赘尚可以理解,但是听周老将军的意思显然可以将孙女嫁入沈家,他还是不愿意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颇有一丝给脸不要脸的意味。可是,商人按理利字当先,不应该啊。
“爷爷,别。。。”周风预正欲再来一掌,却被孙女抓住了袖子,然后就看见孙女提着裙摆心急的跑了出去。
“沈伯伯,你没事吧。”周宇涵一脸焦急,看着嘴角溢血的沈天重,不知如何是好。
“沈伯伯没事,你的婚事沈伯伯没法答应,你不要怪沈伯伯。”沈天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内心却是一叹。
“砰!”厅门猛地关上。林啸与候离都带着儿子走了出来,很显然,周风预虽然有着怒气。却也放他们离去了,此事也算是有了了结。
“爹,我们回家。”
“郡主,我们告辞。”
周宇涵看着沈濬哲离去的背影,暗自神伤。在她发现居然是沈濬哲偷窥自己洗澡时内心既羞又喜,而后又是鼓起勇气跟爷爷提到婚约之事,本以为有爷爷主持公道铁定能成,没曾想却被沈伯伯再三拒绝了......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