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点像她的声音。顾年侧耳倾听着校园电台播放的情歌,主播温暖的声线仿佛灿金色的,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从高二起,他一般是在学校周边的小餐馆应付应付食欲。一如林老板所说,中午这么紧要的时段就该好好学习,拿来吃饭多浪费啊!午后第一道预备铃敲响。他斜靠着书桌,右手拇指顺时针摩挲着硬币,势要将表面的菊花磨残似的。这举动表明他要么是在攻坚数理难题,要么是预备着通过猜硬币正反做某种艰难决定。
有鉴于理科生的身份,顾年是打心底里坚定地崇尚科学,但同时又相信冥冥之中存在神秘力量。即神秘学。冠以科学之名后,我们会发现比如鬼火是磷的燃烧现象、海市蜃楼是光在空气中反复折射和反射的结果、在别处遇见一模一样的人是因为他是时间旅行者、美国总统的保镖是外星人,等等,我们可以轻易得出上述结论。
顾年本就经历过神秘学事件。确切的说是他的堂姐。据说堂姐和姐夫是初中同学,彼此暗生情愫却总是擦肩而过。后来,姐姐因失恋远赴深圳重新生活,却意外遇见了暌违十年的姐夫,故事的发展当然是终成眷属。尽管他几年后得知姐夫是个欠了一屁股债的人渣,害姐姐意外怀孕后将她赶出了家门,但他以为神秘学本身是没错的。
假如上述事实仍不足以说明神秘学的真理性,请细心阅读我引述的日记,如下:
那一天,朋友问我初中会和谁同班?
我回答说:“你啊!”
这是场面话。我满以为小学永不会过去。
我拥有她啊!
坦白说,朋友问我希望与谁同班时,我唯一想到的就是她。然而现实是,她不会记得我是谁,她不会知道光是为了遇见她就差不多花光了我一生的气力。
我的故事不会就此结尾的。我在想她啊!我听说,倘若你不想故事结尾,就一直想她吧!
我也曾绝望过。特别是当我遍寻新生榜却找不见她名字的时候。兜兜转转来到教室,里头尽是陌生的面孔。
老师正翻花名册。我紧张得要死。
等念我的名字,我想,他们说不准会哄堂大笑。
老师很快喊到了我。我站起身,走向讲台领取校服。其他人早已笑开了。我在热闹又冷漠的笑声里回到了座位。
朦胧间,我瞥见教室门口有张人影。
“是她!真的是她!”
……
这是顾稔的日记,日期不详,心情栏是太阳。
俗话说,日记只有被偷看时才有意义;有人有写日记的习惯,就有人有偷窥日记的怪癖,这是合情合理的。在此需要澄清的是,顾年是为探寻科学真理而偷读的日记,所以不该怪他。所幸有顾稔的事迹佐证,要不顾年哪敢轻信神秘学!
此时此刻,顾年亟需天意来决断的困境是:是否该向祝远远搭讪?当硬币咚隆隆滚落课桌的一刹那,他直觉自己已掌控了命运。
她是班干部,我是学委……梳理着冠冕堂皇的说辞,顾年踏着小碎步走向了祝远远。刚一张嘴,祝远远就冷不防直盯住了他。
“地理课代表,对吧?”顾年有点慌神。
这是很有道理的。试想:假如我了解她的信息,她却对我叫什么没点印象,我不就显得太掉价了?
“你想通过我接近范又妮?”祝远远说。
“范、范又妮是谁?”他神经兮兮的。“有人这样接近她吗?”
“老话说无事献殷勤,你到底有什么事?”
他满腹稿忘了个干净,信口支吾一气。她这算什么?“……我是想问你作业的事。”他仍心有余悸。
“你是不是该问林老板?不然,心理辅导室出门左拐。”
“什么乱七八糟的?关林老师什么事?”
“拿生物课本问地理课代表,你小脑抽筋了?”
“生物?”顾年呆愣地竖起了倒八字眉,脸色难堪。
“年哥儿?”是范又妮的声音。
“范又妮,我跟你说,某人想通过我……”
“祝远远!我妈不让我跟你玩!”一转眼,顾年没影了。他越想越懊恼,这下子脸是丢尽了!他甚至有点怀疑通过幸运币决定文理科是错误的决定,哪怕它曾让他和范又妮得以重逢。
她怎么敢对我冷嘲热讽?话说小脑是运动调节中枢,她凭什么说小脑的坏话!念及此,他当即决定原路返回理论理论好扳回一城来。刚拍案而起,他又想:人家压根没把自己当回事!
“她也就那样!”他忿忿地想:“早知道攻略扎马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