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二胖子和何伟东的谈判失败后,他立刻就找到了田景生,希望他出面从中加以调解,以便使自己能够取得更多的股份。
可是,那几天正是赢州市招商引资商务年会召开的日子,田景生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处理他们之间的事情。
等商务年会闭幕后,何伟东却突然接到了香港打来的电话,说天鹰集团在财务上出了一点问题,让他马上回香港处理。当天下午,何伟东就匆匆乘飞机返回了香港。
何伟东一走,段二胖子顿时感觉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因为在他的内心,根本就不愿意和何伟东谈什么合作。他在赢州市的娱乐行业可谓是跺一脚,晃三晃,神气的很,而何伟东的介入却使他有一种锋芒在背的感觉。他怕的倒不是何伟东,而是何伟东这个人他动不得,因为何伟东是田景生的老同学,如果老同学出了什么事,田景生这个副市长是不会坐视不理的。段二胖子是早已习惯了做大的人,最不喜欢和人家平起平坐,所以他希望何伟东这一走,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张子航和“瘦龙”向他传来了孙老六的手下刘兴等人因涉嫌贩卖和引渡被警方抓获的消息。段二胖子简直开心极了,他仿佛看到了一根手指正从孙老六的手掌上缓缓脱落,以及孙老六脸上所表现出那种惊惧的表情。因为刘兴在孙老六的势力当中有着很重要的位置,他的被抓,无疑给了孙老六以沉重的打击。
为了庆祝这次巧妙报复和剪除孙老六势力取得的一大胜利,这天中午,段二胖子特地在“九歌王”大酒店宴请了张子航和“瘦龙”,作陪的有保镖韩智、彭辉,和段二胖子的女儿段敏。
有张子航的地方,自然就少不了段敏。段敏现在就是张子航身上的一贴膏药,把张子航粘的紧紧的。就算张子航要想撕下它,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了,撕不好,就要撕掉自己身上的一层皮。
酒桌上的气氛很热烈,首先是段二胖子致祝酒辞,向张子航和“瘦龙”道了声辛苦,并大肆夸奖了张子航的聪明才智,在座的众人也齐声符合,纷纷向张子航敬酒。
开始的时候,张子航还推说“不胜酒力”,到后来却是别人刚拿起酒杯,他就先干了,如果不是段敏从中加以阻挠的话,张子航只怕又要趴到桌子下面了。
酒宴散时,张子航已是满面红光,眼睛发直,腿脚也不听使唤了,是段敏开车把他送回了住所。
躺在卧室的床上,张子航嘴里还仍然嚷嚷着:“我喝!我喝!”。
段敏给张子航沏了一杯红糖水,服侍他喝了下去。
一大杯茶水进肚,张子航似乎感觉舒服了很多,他抹搭起了眼皮,就睡着了。
朦朦胧胧之中,张子航忽然感觉有一个人的身体伏在了他的身上,那身体柔柔软软的,很轻盈也很温暖。紧跟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从张子航的鼻管进入,直侵大脑,给他带来了一种莫名的亢奋。
张子航抬起眼皮,就看见了一双大眼睛。那是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正贴近在他的脸部,深情地凝视着他。
这是一双多么熟悉的眼睛啊!半梦半醒间,张子航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那双眼睛也是这样的黑,这样的亮,这样的含情脉脉。只是那双眼睛比眼前这双眼睛多了一丝的哀愁,一丝的幽怨。
“姚雪儿!”一个多愁善感的名字开始从张子航的心底缓缓升起。
张子航蓦地一惊,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许多。这时他才看清楚,原来是段敏不知何时躺在了自己的怀里。她此时,正支着一只胳膊,托着下颚,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
张子航一度紧张的神经,又松弛了下来,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欣赏着段敏的这双眼睛,他喜欢这双眼睛,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一直都有这么一双眼睛,陪伴着他从童年走到了成年。
然而,事过境迁、物是人非,那双眼睛如今已在岁月的打磨下变成了一湾雾水。
张子航还在欣赏着,他只希望这双眼睛能够永远都离自己这么近,永远都不要起任何变化。
可是,段敏却没有随从张子航的意愿,她忽然闭起了眼睛,并低下了头,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了张子航的嘴唇上……
当激情过后,两个人相拥着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张子航就听到了段敏轻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喂!快醒醒,起来吧!”
张子航翻了个身,懒懒地说:“再睡会儿吧!”
段敏提高了嗓门:“你还不赶快去迪厅,迪厅都快营业了。”
张子航闻言“啊!”的一声,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完全没有了睡意,他瞪着眼睛看了一下手表,却又苦笑不得:“哎呀!才几点呀!大小姐!你想干什么呀?”
只见段敏不知何时已穿戴整齐,还化好了妆。她坐在了床边撒娇地说:“我要你陪我出去走走。”
张子航用央求的口吻说:“今天不去行不行呀!我还没睡好呢!”
段敏撒起了娇:“不行!我要你马上陪我去。”她一伸就把盖在张子航身上的毯子掀在了一边。
张子航只感到身上一凉,这时他才想起自己身上什么也没有穿,赤裸裸的,他慌忙把毯子又拽了回来,就好象在掩盖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似的。
段敏的脸也红了起来,虽然她刚主动和张子航翻云覆雨了一番,但是女人就是女人,当欲望的火焰熄灭了以后,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她背过了身子,忸怩地说:“快把衣服穿起来吧!”
张子航无可奈何,只好依从段敏的意思,穿起了衣服。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今天不陪段敏出去走走,段敏一定会跟他没完没了。
段敏想要干什么,就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何况他自己也不是天王老子,只是段敏父亲的一个手下,他能被段二胖子的女儿看上,已经是福星高照了,他拍马屁都嫌太慢,哪里还敢跟她对着干。
待张子航下床后,段敏殷勤地叠起了被子。女人就是这样,再刁钻的女人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也会变得温顺起来。
张子航在卫生间洗漱了一番,然后和段敏一同下了楼。
到底是有了那层不寻常的关系,张子航和段敏走在街上明显亲近了不少。
段敏搂着张子航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脸上洋溢着愉悦和幸福。
两个人一路上说着悄悄话,溜溜达达,来到了赢州市的晴阳湖边。
晴阳湖不是很大,但水很清、很蓝,象一颗半透明的蓝宝石,在下午的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湖畔上,卵石护堤,杨柳环绕,别有一番景致。
张子航和段敏沿着湖边慢慢地走着,感受着大自然赋予的静谧和洒脱。一阵清风吹来,吹皱了张子航和段敏在湖水中的倒影。
张子航抬起头,发现在他们的正前方,也有一对情侣,迎着他们走了过来。
那女的长发披肩,容貌姣俏,如玫瑰雨露;男的浓眉大眼,身材挺拔,有刚正之风。
“张雨亭?”
张子航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自己的哥哥,而且在这种场合,两个人都领着自己的情人。
这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可是张子航望着张雨亭却停住了脚步,脸上现出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张雨亭也看见了张子航,他好象很意外,身子顿了顿,又朝张子航走了过来。
张子航站在张雨亭的面前,象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他看了看身边的段敏,竟有些不敢正视张雨亭的眼睛。
张雨亭的眼神很黯然,声音低沉地对张子航说:“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张子航踌躇了片刻,跟着张雨亭来到了一颗大柳树的下面。
张雨亭侧过身子,冲着不远处的段敏一耸肩,问张子航:“那位姑娘是什么人?”
张子航很不自然地伸出一根手指摸擦着鼻子回答:“她是段二胖子的女儿段敏。”
张雨亭脸上掠过了一丝惊讶:“段二胖子还有这么一个女儿?那你和她这么亲密,是什么关系?”
张子航不置可否地说:“朋友。”
张雨亭追问:“不是一般的朋友吧?”
张子航垂着头,一时还没想出该怎么回复。
张雨亭口气已明显不满地说“难道你和姚雪儿的感情就这样完了吗?你知道姚雪儿她有多喜欢你,她为了你可以抛弃一切,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你为什么就不去珍惜呢?”
张子航叹了一口气:“我怎么珍惜?以她的性格,你觉得她跟着我会幸福吗?她根本就不适合我现在所处的这个圈子。”
张雨亭声音变得高亢起来:“既然你这么为姚雪儿着想,那你为什么不能为了姚雪儿跳出你现在所走的路,过回以前的日子呢?”
张子航强辞说:“以前的日子有什么好,贫穷、下贱,我为公安事业辛苦了几年又怎样?还不是狗尾巴苍蝇一个。我现在多好,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任我享用,而且,我在咱们赢州市娱乐行业,有谁不高看我张子航一眼?”
张雨亭摇着头感慨地说:“航弟!你变了,彻底变了,如果说你以前走上这条路还有外在因素驱使的话,那么你如今在走这条路,根本就是你自己利欲熏心,已不可救药了!”
张子航慢慢地说:“不错,大哥!我现在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没有你清高廉洁的品格,我只是一个俗人,我需要生活中的物资享受。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志向,这就好象有的人喜欢当将军,有的人喜欢当文人;有的人喜欢做老板,有的人喜欢做平民一样。我只是在选择我的生活,难道这也有错?”
张雨亭恳切地说:“选择生活是没有错,可是‘生财有道’的道理你懂不懂?我们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一个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千万不能走弯路、错路。而你现在所走的这条路,就象走在刀刃上一样,随时都有鲜血横流的危险,这个圈子就算能够给你带来荣华富贵也是暂时的,段二胖子迟早有一天会落在警方手中的,到那时你就会知道,你所追求的只不过是昙花一现,过往云烟,而你却很可能因此失去了亲情、爱情、友情以及生活中一切美好的东西。”
张子航淡淡地说:“我不否认段二胖子在干一些违法的事情,可是你想一想,在这个社会上,那些住着毫宅开着洋车的人,有几个是走正路的。要想发大财、做大事,就得有超人的胆略和智慧,其实我跟着段二胖子也没什么,也只是想借着他的肩膀往上爬,来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我从未想过要什么做违法的事。”
张雨亭深深叹了一口气:“航弟!有时候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能不奉劝你几句,善恶只在一念间,你千万要想清楚,看清你自己脚下的路,否则,一旦出了事,谁也救不了你,为哥的也不能。”
张子航低声说:“我知道分寸,大哥!”
张雨亭拍了拍张子航的肩膀:“航弟!你好自为之,要多替年迈的父母想一想。另外,有空的时候找姚雪儿谈一谈,把你们的感情做一个了断,别让她再对你心存牵挂了!”
张子航眼中流露出一丝酸楚,嘴角抽搐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二人默然了片刻,最后张雨亭说:“我先走了,如果有孙老六的动向,马上和我联系。”说罢,就向着孟海欣站立的地方走了过去。
张子航望着张雨亭的背影,忽然说:“大哥!你们不用去找魏刚了。”
张雨亭闻言立时停住了脚步,回头问:“为什么?”
张子航语气平静地说:“魏刚已经死了。”
张雨亭一脸的惊诧:“死了?怎么死的?
张子航表情神秘地说:“至于怎么死的,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因为你就算你知道了,也查不出什么来。总之,消息是绝对可靠的,你们不要在他的身上浪费精力了。”
张雨亭身子顿了一会,见再追问张子航也未必肯说,又转身走了。
张子航没有动,因为这时他看见段敏已迫不及待地朝他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