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六在引渡事件中,虽然本人没有受到牵连,却已遭受了巨大的损失。而前几日,他在港湾低价收购了一批螃蟹,本想能运到外地狠赚一笔,可货到地头后,偏偏赶上当地连降暴雨,蟹市价格一落千丈,又让孙老六“小”赔了一把。
正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孙老六是真的有些坐不住了。因为,自从自己的坐船被烧,何向勇被擒,到引渡船只的被扣,刘兴等人的被拘,他的经济势力一直都在下滑。
他深深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有效制止这场经济危机的蔓延,及时抑制自己势力的锐减,他很可能就会在集团众兄弟的心目中威信尽失。彷徨之中,他急忙召集自己势力范围下有一定声望的弟兄,在自己成立的远鹏渔业集团有限公司的大楼内磋商应急办法。
会议厅内座无虚席,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失去了他们往日的那种吊儿郎当,不可一世的神气。
讨论中有人认为:“这几年,水产品市场的行情一直不景气,要想在短时间内使集团的经济复苏,是有很大难度的。就目前来看,通过海上走私货物的生意还不能停,只是魏刚的事给了我们一个教训,今后我们要更加小心。另外,天菱商厦的迪厅早已装修完毕,却一直闲置,现在的娱乐业这么火,我们应尽快加以利用,把集团的经济尽快拽出低谷。”
这项提议,却遭到了一部分人的反对。
有人说:“现在我们的经济和势力已经出现了很大波动,在这个时候不宜再和段二胖子搞对立,我们插足娱乐界,段二胖子断然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段二胖子伺机搞破坏,我们恐怕难以抗衡。”
一时间,众人各抒己见,争论不休。
可是,经济问题是密切关系每个人的吃喝玩乐的问题,这些地头蛇大都习惯了奢侈的生活,手头骤然紧了,早就感到浑身不舒服了,那还顾及“利”字身边那把刀。最后,这项提议以多数人压倒少数人,并在孙老六的支持下得以通过。
半个月后,赢州市又一家大型迪厅开业了。开业的当天,孙老六还特地聘请了一些国内三线演员助兴表演,吸引了很多群众前来观望。
为了防止段氏势力会在迪厅开业期间挑衅生事,孙老六几乎动用了他势力范围内所有的主力,在迪厅的前前后后都布下了岗哨。
由于谋划有方,措施得力。所以是夜,迪厅内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孙老六私下里坐在舞厅的一角,简直高兴坏了,他从开业典礼就开始笑,一直笑到夜里凌晨两点,笑得他两个腮帮子都有些僵硬了,后来实在困的不行,方才起身离去。
“大时代歌舞城”开业火暴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段二胖子的耳朵里。段二胖子立即皱起了眉头,他坐在别墅内客厅的沙发上不言不语,吸了半天的烟。
随后,他把张子航、“瘦龙”、李金虎等人找了过来。
这几个人一进门就发现段二胖子的脸色不对,忙问出了什么事。
段二胖子沉声对众人说:“孙老六的迪厅开业了,你们都知道吧?”
众人都点了点头,但却诧异地望着段二胖子,不知他要说什么。
段二胖子把手中的烟蒂往烟灰缸里一按:“他这是摆明了在向我们娱乐界发起进攻。”
李金虎发话说:“二哥!他孙老六已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我们就容他再快活几天又有何妨。”
段二胖子不高兴地反问:“几天是多长时间?半年?还是一年?从目前的情况看,想要拿住孙老六的犯罪把柄,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而在这段时间内,我们在赢州市中泽区所有娱乐场子的生意,恐怕就要受到影响。”
听段二胖子这么一说,李金虎立即显得心急火燎起来:“二哥!要不我领一帮人去把他的场子给砸了,反正他妈的他们砸咱们金夜迪厅和杀徐战东的仇还没有报呢!”
张子航在一旁马上反对:“二哥,如今孙老六一举一动全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在这个时候我们千万不能鲁莽行事。‘大时代歌舞城’倾注了孙老六大部分的心血,如果我们砸了他的场子,惹急了孙老六,他定会向我们发动大规模的反报复行动,到那时我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段二胖子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问懒散地坐在沙发上的“瘦龙”:“阿龙!杜锋最近可给我们传递过孙老六的新动向?”
“瘦龙”这时挺直了腰板,缓缓地说:“杜锋说孙老六近几日很可能有一次海上走私交易,不过具体时间、地点他没有说。自从上次杜锋告诉了我们孙老六为魏刚引渡的事情后,我看得出他内心很愧疚,昨天他还给我打电话,说咱们当初不是给了他两条路吗!他决定选择第二条路,等孙老六一倒,他就带着他的情妇和儿子远走高飞,希望我们能遵守承诺,他还问我们能不能先付他一百万的‘安心费’,这件事我正准备找二哥商量呢!”
“给他!”段二胖子好象想也没想,就盛气凌人地说:“别说一百万,就是五百万又算得了什么,孙老六势力一倒,整个港湾就又是我段二的了。”
李金虎不解地说:“二哥!现在水产品生意不好做,我们就算得到了港湾也没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段二胖子解释道:“什么都有起伏,这是规律,水产品生意会有好起来的一天,港湾仍然是一块肥肉。
李金虎马上奉迎地说:“对,二哥说的对,还是二哥有远见!”
段二胖子笑了笑又沉下脸:“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总觉得咱们在对付孙老六势力方面,行动过于拘谨,我们不能老是在这里守株待兔,有时应该采取点手段。就拿孙老六现在开的这家迪厅来说吧!难道我们就不能想一个办法让它尽早关门吗?”
一时间,屋子里静了下来,似乎所有的人都在段二胖子的提示下,冥思苦想着应对之策。
最后,还是“瘦龙”想出了一个办法:“二哥!我倒有个主意,可以不动咱们一兵一卒,就能将孙老六的‘大时代歌舞城’搞垮。”
段二胖子“哦!”了一声:“什么办法?说说看。”
“瘦龙”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目光:“既然我们目前不想和孙老六势力搞硬拼,就只有智取。其实我的这个计策也是照搬张子航的,我们大可借警方的手名正言顺地让‘大时代歌舞城’停业整顿。只是,我们却要从中出点‘血’,方能将此事做真、做好。”
李金虎早已听得不耐烦了,嚷嚷着说:“哎呀!龙哥,你就别罗罗嗦嗦地卖关子了,到底有什么计谋你就快说吧!”
“瘦龙”微微一笑:“我们可事先在‘大时代歌舞厅’的一个隐秘的地方藏下一包毒品,然后打电话给警方,就说‘大时代歌舞厅’内部有人贩卖毒品,我们现在不正和警方搞联合吗!警方一定会相信我们的。我这一招就叫做‘栽赃嫁祸’。”
李金虎一伸大拇指,赞叹地说:“龙哥!好一招栽赃嫁祸呀!够狠!够毒!”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又说:“他妈的,看来你们每个人的脑袋都比我李金虎的好使。”
张子航自辩驳了李金虎“暴力砸场子”的观点后,一直都没怎么言语,此时方说:“可是,警方总会有查清真相的一天,到那时舞厅还会继续营业。”
“瘦龙”眉毛一扬:“就算此计不能将‘大时代歌舞城’拖垮,可是我相信,‘大时代歌舞城’经过这一劫后,一定会元气大伤。现在,孙老六的势力已是强弩之末,在连番的打击下,必将会使他们心烦意乱,病急乱投医,只要他们一动,我们就随之而动,想要抓住孙老六的犯罪把柄,指日可待。”
张子航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段二胖子却一拍茶几:“不用再说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就在“大时代歌舞城”开业第九天的傍晚,张雨亭接到了张子航传来的两条信息:第一、孙老六新开业的“大时代歌舞城”的内部人员在从事贩毒活动,并告知了毒品隐藏的地方;第二,孙老六有一条走私渔轮,将于明晨四点左右在港湾码头靠岸,船上装有从韩国走私过来的货物。
张雨亭立即召集全队人员,马上赶往了“大时代歌舞城”。
夜色下的“大时代歌舞城”依然生意兴隆、喧闹异常,迪厅门前彩灯高挂、人来人往。
张雨亭所率领的三辆鸣着警笛的警车依次进入,立时给这里带来了不小的波动。
张雨亭和队员们下车后刚踏上台阶,就被从迪厅里迎出来的六七个壮汉给拦住了。
张雨亭出示了证件:“我们是市公安局的,奉命要对迪厅进行搜查。”
站在张雨亭身旁的高晓明麻利地打开了手中的一张纸:“这是搜查令。”
这时,迪厅里面又走出一个身材高大,一脸横丝肉的中年男子。他曲着三角眼,有些理直气壮地嚷嚷道:“市公安局的又怎么样?我们又没犯法,凭什么搜查我们迪厅。”
张雨亭质问那名中年男子:“你是这家迪厅的主管吗?”
那中年男子大大咧咧一拍胸脯:“没错!这家迪厅就是我的,有什么话尽管和我说。”
张雨亭朗声说:“有人向我们警方揭发你们迪厅内部有人从事贩毒活动。”
那中年男子“嘁!”了一声:“笑话!你们警察说话可要有凭据,我们绝对没有贩毒。”
张雨亭严肃地说:“至于贩没贩毒,搜搜就知道了。”
那中年男子见警方是为辑毒而来,胆气似乎壮了不少,他一横身挡在了门口:“你们没有凭据,可不能说搜就搜,我们这可是在做生意,你们一顿乱搜,把我们的客人都吓跑了,这个损失谁来赔?”
张雨亭厉声说:“你少罗嗦,我们这是在执行公务,阻碍执法人员执行公务是违法的,你知道吗?”张雨亭说着,态度强硬地伸手将那中年男子推在了一边,领着队员就走了进去。
那中年男子见状,也只好冲另外几名壮汉摆了一下手,跟在了张雨亭等人的后面。
此时,迪厅内的音乐已经停止了,所有的人都退在了一边默默地观望着。
张雨亭等人早有目标,他们经人领着穿过舞池,径直来到舞台侧面的卫生间内。
队员朱兵早已抢先一个箭步冲过去,掀起其中一个马桶的水箱盖子,从水箱里面拎出一个包裹严实的塑料袋,转身交给了高晓明。
高晓明用手指在塑料袋上戳了一个洞,挑起一点粉末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冲张雨亭点了一点头。
张雨亭将那包粉末拿在手中掂了掂,进而用犀利的目光看着站在一旁的那名中年男子:“这么一大包毒品你怎么解释?”
那中年男子早就傻眼了,他吃惊地望着那包冰毒,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须臾,他才回过神来,大声叫嚷着:“这是怎么回事,这包东西根本不是我们的,绝对不是我们的。”
张雨亭立刻下令:“把迪厅的所有人员都带回去问话。”
此时,在“大时代歌舞城”斜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这辆车早在张雨亭的警车来之前就停在这里,车里坐的是段二胖子、韩智、彭辉、张子航和“瘦龙”。
当他们望着张雨亭领着刑警进了迪厅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诡诈的笑容。
张雨亭等人进去没一会儿,就押着几十号人相继走了出来。
首先被押出来的正是那个自称是“大时代歌舞城”主管的中年男子。
坐在轿车里的张子航只看了这人一眼,脸色刹时就变了,脱口道:“是他?”
“瘦龙”在张子航身边看出了端倪,忙问:“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张子航咬着牙:“他就是杀死徐战东的人!”
此言一出,车内的人都震动了。
段二胖子坐在车子的前座,他收缩着瞳孔狠狠地说:“既然他这回进去了,就别让他再出来了,你打电话给你哥哥,就说此人有命案在身。”
张子航心有疑虑地说:“此事说出来恐怕对我们也有所不利,这人杀死徐战东的那天我和段敏也在,再说,我们私葬徐战东是违法的,警方问起来我们只怕无言以对。”
段二胖子想了想说:“这样吧!让阿龙找个可靠的人给刑警队打个匿名揭发电话。到时候警方追查下来,你就说那天你们和徐战东被此人打散后,徐战东就失踪了,别的事情一概不知。如果此事牵扯到其它,我们再想办法应对,反正杀人的是他,对我们不会有大的妨碍。总之,这个人一定要死,他一完蛋,孙老六就又少了一个胳膊。”
他们这边正说着,那边张雨亭等人已上了警车,围观的群众主动给让开了一条路。
警车走后不久,段二胖子等人也驾车离去。
午夜,张雨亭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吃着一碗泡好的方便面。
高晓明溜溜达达走了进来,嘴里嚼着半截火腿肠。
“唉!又要来个通宵!”高晓明坐在沙发上不无感慨地说。
张雨亭风趣地说:“咱们就当是又看了一次通宵电影吧!”
高晓明抹了抹头发,“哼!”了一声:“看电影还有点精彩片段呢!守着这几十个木头疙瘩,问啥啥不知,简直就象是一群白痴。”
张雨亭放下手中的筷子问:“你对这次贩毒事件怎么看?”
高晓明敛起了眉毛:“我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这些人好象真的不知道马桶的水箱里有毒品。”
张雨亭深有同感地说:“我也这么认为,要不把那些和孙老六不相干的人员先放了吧!其余的人暂时收押起来,容后再审。特别是那个叫郝广斌的迪厅主管以及他的几个手下,说不定身上还牵扯到别的案子,既然进来了,就给他们查个清楚。”
高晓明屁股还没座热乎,闻言又站了起来:“行,我这就去办。”
走到门口时,张雨亭又叫住了他:“另外先派两名队员着便衣到港湾码头去守着,线人说是走私渔轮四点左右靠港,但要预防这其中发生变化,我们小憩一会儿,两点准时出发。”
高晓明点了点头。
待高晓明走后,张雨亭把面碗和榨菜拾掇到一边,拿起案头的审讯稿认真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张雨亭只感到眼睛发涩,便伏在了桌子上,打算养一养眼睛。谁知他这一趴竟然睡着了,迷迷糊糊就听高晓明在走廊里喊了一嗓子:“雨亭!该出发啦!”
张雨亭惊觉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眼睛变得雪亮,完全没有了睡意。
他收拾好行装来到楼下院子时,发现队员们早已等候在车旁了。他检查了一下队员的装备,然后满意地说了声:“上车!”
由于局长丁开元到省城开会去了,一时赶不回来,所以这次的战斗指挥任务就落在了张雨亭的肩上。好在有上次“引渡事件”垫底,因此张雨亭并没有感到心理有多大压力。
依然是三辆警车,悄悄地驶进了赢州港湾,初冬的芦苇还没有收割,泛黄的苇叶在冷风的吹动下“沙沙”作响,有一种说不出的萧条感。
警车在接近码头时扎进了芦苇荡中,熄灭了火,静静等待着先前进入码头的两名侦查员传递信息。
大约近凌晨四点左右,张雨亭的手机响了起来,一名侦查员向他汇报:“一艘渔轮正向码头东部海岸靠近,请支援!”
张雨亭等人立即下车,按照侦查员的指示,向东部码头靠近,并很快与两名侦查员会合,隐藏在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微微的月色下,一艘大马力远海渔轮踏浪而来。渔轮靠岸后,船头聚集起十几个人,一边向岸上张望着,一边抛下了船锚。
就在这个时候,张雨亭等人行动了,他们一字排开,迅速向渔轮围拢过去。
队员高祥放开嗓门喊道:“船上的人听着,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我们怀疑你们船上有走私物品,请你们马上下船接受警方的检查。”
谁知还没等高祥再喊第二遍,从船舱里忽然窜出两个人来,手中各持一把猎枪,一人口中大骂着:“我操你妈的市公安局!”抬手就朝高祥这边开了一枪。
幸亏高祥机灵,翻身就卧在了地上,那人的这一枪打空了。
副队长高晓明见船上的人有反抗行为,立刻举枪反击,开枪的那人当场被高晓明击毙。另一人见状,惶恐地将猎枪丢在了一边,连连摇手:“别开枪!别开枪!”
船头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傻傻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刑警队员纷纷越上船甲板,将船上的人团团围住。
张雨亭和高晓明来到船尾,掀开了甲板上盖着货物的苫布,只见苫布下面露出了几十箱堆放整齐的货物。
孙老六一夜之间似乎老了很多,从前半夜“大时代歌舞厅”被封到后半夜走私渔船的被扣,让孙老六真真切切地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他精神萎靡地坐在沙发上,眼睛因熬夜而发红,一只手支着脑门,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保镖方保信和杜锋垂着头坐在孙老六的对面一言不发,因为无论说什么都也无法挽救孙氏势力所濒临的灭亡。
半天,孙老六方抬起头目视着方、杜二人,长叹一声:“保信!阿锋!赢州市恐怕咱们是待不住啦!现在警方手中有咱们二十几号人,所谓‘人多嘴杂’难保他们不咬出我们什么来,为今之计,咱们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方保信心有不甘地问:“六哥!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孙老六无助地摇摇头:“我孙老六这回真的是穷途末路了!”
方保信欲哭无泪:“六哥!我们辛苦置下这么大的产业,就这么走了,实在是心有不甘阿!”
孙老六站起身唏嘘了一声:“没有什么甘不甘的,走黑道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我在和段二胖子的这场斗争中是彻底输了!”
方保信讶然问:“六哥为什么这么说?我们是犯在了警方手里,怎能说是输给了段二胖子?”
孙老六苦笑一声:“保信!你不觉得‘大时代歌舞城’手纸桶里的那包毒品有古怪吗?这明显是有人栽赃嫁祸我们,你想一想,谁会栽赃我们呢!警方当然不会这么做,所以除了段二胖子不会有别人。咱们连番受到警方打击,我想全都是段二胖子搞的鬼。”
经孙老六一点,方保信似乎也想起点什么,他“噢!”了一声:“六哥!我想起来了,我听别人说,段二胖子势力下‘金夜迪厅’的主管张子航是市局刑警大队张张雨亭的亲弟弟,难道这其中是段二胖子和警方联合起来对付咱们?”
孙老六慢慢踱到窗前,眯着眼睛望向窗外:“这就难怪了!我说警方怎么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给我。不过这件事我还是有些想不通,他们怎么对我们的行动知道的这么清楚,会不会是我们内部出了内奸?”
孙老六说这句话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杜锋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脸色也变了,只是孙老六和方保信都没有注意到。
方保信沉思了一下:“不会吧六哥!会不会是谁口风不严,无意中走漏了消息?”
孙老六从窗前又踱了回来:“这也不好说。”他转而怅然地道:“不管怎么说,事情已到了这步田地了,我们还是为以后多打算打算吧!”
方保信问:“六哥!咱们准备今后去哪里落脚?”
孙老六淡淡地说:“落脚的地方倒是有,国内不行就到国外,关键是要有钱,不知我们银行帐户上还有多少现金?”
方保信皱起了眉头:“能提出来的恐怕也不过几百万。”
孙老六点燃了一支烟:“转卖固定资产是来不及了,可几百万又确实太少!”他想了想:“我们不如先到农村避一避,看看找个机会从段二胖子那里搞几个钱再走,段二胖子把我整得这么惨,我好歹也不能让他消停了。”
说完这句话后,孙老六嘴角又渗出了一丝令人生厌的微笑,因为一个敲诈段二胖子的计划,已在他的脑海中初步形成。
张雨亭中午回家吃完饭,刚把手机插到电源上充电,孟海欣就给他打来了电话,让他到街心花园去,说有件事情要告诉他。
由于张雨亭这几天很忙,连番的审讯已经让他有些焦头烂额。于是便对孟海欣说,有什么事能不能在电话里说,或改天再说。
谁知孟海欣耍起了小孩儿脾气,非要张雨亭马上去,一定要当面说。
张雨亭寻思,反正现在是午休时间,这几天脑子里混将将的,到外面透透气也好,就急急地下了楼,乘车来到了街心花园。
此时,孟海欣正站在花园的一棵大柳树下面不停地张望着,看见张雨亭走了过来,脸上刹时绽放出春天般绚烂的笑容。
张雨亭发现孟海欣今天特别高兴,因为她迎向张雨亭的时候,脚步轻盈地象在跳舞,而且眼睛里充满了欢乐。
“你是幸福的,我就是快乐的。”——张雨亭望着愉悦的孟海欣,只感到这几天的疲惫全部都消失怠尽了,脑子也变得清朗了起来。他牵着孟海欣的手问:“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情?”
孟海欣笑而不答,而是反问:“你还记得上次在这棵大柳树下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张雨亭笑了笑:“怎么不知道,你说了很多呀……”他忽有顿悟地盯着孟海欣:“难道你,你调动工作了?”
孟海欣伸出食指戳了戳张雨亭的脑们:“算你聪明。”
张雨亭大喜过望:“真的调了?调到哪里了?”
孟海欣挺起胸脯:“市文联。”
张雨亭兴奋地说:“哦,是吗!你是怎么调进去的?”
孟海欣骄傲地说:“这得感谢我的恩师和文工团的领导,反正正在办理手续,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太好了!太好了!”张雨亭紧紧握住了孟海欣的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忽然发现自己欠了孟海欣的很多,只怕今生今世都已无法偿还了。
“谢谢你!海欣!”张雨亭低沉的语音从澎湃的心湖中真切地响起。
孟海欣眼波流动:“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对你的付出,永远珍惜今天的拥有。”她的声音很轻,轻的象一缕清风。
张雨亭虔诚地说:“海欣!你放心,不管今生或者来世我都不会忘记。”他的言语之中流露出对孟海欣无尽的爱恋。
忽然间,两个人互望着,都不说话了,四道目光交织在了一起,张雨亭的眼底渐渐生起了一团火苗,他禁不住轻轻托起了孟海欣的尖削的下巴,将嘴唇凑了过去。
孟海欣却忽然一侧脸,避开了张雨亭的嘴唇,扑在了他的怀里。她把樱嘴贴在张雨亭的耳边,悄悄说:“这里这么多人,你这个当警察的可要注意点影响呀!”
张雨亭嘻嘻一笑,假装一本正经地说:“谁规定了警察就不准在大庭广众下接吻?”
孟海欣羞红着脸,从张雨亭的怀中弹开,轻轻说了声:“讨厌!”
张雨亭紧贴上去,轻轻搂住了孟海欣的腰,两个人在大柳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天高云淡,一行大雁正向南飞,初冬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柳条,温暖和煦地照射在张雨亭和孟海欣的身上。两个人抵着眉头,甜言蜜语着,完全沉浸在爱的旋涡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张雨亭突然“哎哟!”了一声,抬腕看看手表:“糟糕!上班晚了!”他也顾不得和孟海欣说上几句道别的话,就急急地走了。
当张雨亭走进警队的时候,发现队员们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望着自己,就好象自己身上有了瘟疫似的,惟恐躲之不及。
张雨亭私下寻思,就算自己上班晚了一会儿,也不至于使队员们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意见吧?况且,刑警队平时在作息时间上要求也不是太严格。因为队里的杂事特别多,进进出出的,很难用时间来约束。只有在发生案子的时候才要求队员不论在什么时间、什么场合都必须立即到位。
张雨亭进了办公室,就把朱兵喊了进来。
朱兵有些委委缩缩地进了门:“队长!你找我有事?”
张雨亭瞅了瞅自己的身:“朱兵!我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朱兵笑说:“没有啊!队长!”
张雨亭有些不快地说:“那你们看我的时候,怎么都神神秘秘的。”
朱兵没有正面回答张雨亭的话,而是汇报说:“队长,你中午走后不久我们就接到了一个匿名报警电话,他说咱们拘留的‘大时代歌舞城’主管郝广斌曾聚众杀过人,并详细描述了其杀人过程,还告诉了我们其杀人后埋尸的地点。”
张雨亭沉脸说:“这么大的事怎么不马上通知我?”
朱兵解释说:“我们打你手机,没人接,就往你家里打电话了,可是你母亲说你出去了。”
张雨亭一拍脑门:“是,我把手机拿出来充电,走时忘记带了!”
朱兵继续说:“所以我们就通知了高队长,高队长带领我们去了南山的树林,果然在那里挖出了一具尸体。”
张雨亭急忙说:“那还不赶快提审郝广斌?”
朱兵回答说:“人我们刚审过,而且郝广斌已交代了杀人罪行,只是矢口否认杀人后埋尸。”
张雨亭皱着眉:“尸体不是他埋的,那是谁埋的?难道他杀完人,还有别人跟在后面给他擦屁股?”
朱兵说:“我们也是这么认为,可郝广斌说,杀人我都认了,还会在乎埋没埋尸。而且他说,当时他杀‘死者’的时候,还有两个人与‘死者’在一起,也许是他们在事后将‘死者’尸体私自掩埋了。”
张雨亭“哦?”了一声:“那查没查清当时和‘死者’在一起的两个人是谁?”
朱兵说:“查清楚了,郝广斌说,说是……”朱兵竟一下子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张雨亭责怪地问:“你结巴什么,到底是谁?总不会是有我一个吧?”
朱兵忽然反问:“队长!你知道‘死者’是谁吗?”
张雨亭诧异地问:“是谁?”
朱兵缓缓地说:“‘死者’名叫徐战东,死前曾是‘金夜迪厅’的主管。”
张雨亭蓦地一惊,脸色也变了,因为他想起了张子航,张子航不就在‘金夜迪厅’里吗!而且现在成了迪厅里的新一任主管,难道张子航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连?
朱兵见张雨亭似乎意会到了这其中的原由,便不再避讳:“没错!队长!郝广斌说的那两个人,一个是段二胖子的女儿段敏,一个就是张子航。我们大伙儿也是刚知道,原来你弟弟张子航被派出所解雇后,一直都在段二胖子的手下做事。”
张雨亭不说话了,一瞬间他想了很多。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张子航会走上犯罪的道路,如果张子航真的犯了罪,他实在想象不出他们兄弟两个人在法律面前将如何面对。
朱兵这时放低了声音提示张雨亭说:“队长!你看我们要不要传唤段敏和张、张子航?”
张雨亭一拍桌子,瞪起了眼睛:“朱兵!这种事情你还问我,你这警察是怎么当的,不知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吗?”
朱兵从未见过张雨亭发这么大的火,禁不住有些吓住了,吃吃地说:“队长!我!我……”
张雨亭立马察觉自己有些失态,随即放低了语气说:“去,马上传讯张子航和段敏。”
朱兵答应了一声,麻溜地走了。
因为张雨亭和张子航是直系亲属,所以张子航和段敏来的时候,张雨亭回避了。
执行询问的是高晓明和高祥。
张子航和段敏似乎早有准备,对高晓明和高祥的问话对答如流。
他们说,那个郝广斌带人要砍徐战东的时候,我们确实在场,不过我们一开始就被他们那伙人打散了,等我们事后去找徐战东的时候,徐战东已经不见了。
高晓明问:“徐战东失踪这么长时间,你们为什么没有报警?”
张子航说:“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打打杀杀是常有的事,再说我们实在没想到那个郝广斌会下毒手。对于徐战东的失踪,我们还以为是他为了躲避仇家,逃到外地了呢!你知道,象他们这些人,说白了都是社会上的混混,今天在这儿混,明天也许就到别处混了,所以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虽然在这件事上张子航解释的有点牵强,但高晓明也找不出什么漏洞来。
“那你知不知道郝广斌为什么要杀徐战东?”高晓明又问。
张子航回答说:“这个我不太清楚,当时我们根本不认识那伙人,我也是刚从你这里得知了那伙人的身份,事后徐战东也失踪了,我们更无从得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
高晓明见张子航避重就轻,索性挑明了说:“郝广斌说徐战东是段二胖子的人,而且参与了几个月前由段二胖子一手谋划的港湾码头的‘烧船事件’,郝广斌杀徐战东为的是‘以牙还牙’。”
张子航辩解说:“徐战东是段二胖子的人不假,因为‘金夜迪厅’本就是段二胖子的产业,可是他说‘烧船事件’是段二胖子指使的,我认为是缺少根据的,段二胖子和孙老六素有嫌隙,他这是‘欲加之罪’,就算船是徐战东烧的,也难保不是他们个人的恩怨。”他已明显在袒护段二胖子。
高晓明把脸转向了段敏:“这件事你知情吗?”
段敏摇了摇头:“我和我父亲在一起的时候很少,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张子航接过话说:“高队长!‘烧船事件’不是一件小事,你们警方办事可要讲证据,不能人云亦云啊!”
高晓明说:“这件事我们会查清楚的。”
张子航说:“这样最好了。”
高晓明沉思了一会儿,觉得再也没有什么可问的,就把高祥所做的笔录拿过来看了一遍,然后说:“今天就问到这儿吧!如果有什么问题再临时传唤你们。你们在这份笔录上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张子航到底做过几年辅警,他拿起笔录仔细瞅了瞅,才在上面签了字。临走时,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向张雨亭办公室的房门,脚步一度顿了顿,但最终还是领着段敏走了。
张子航和段敏走后不久,高祥就拿着整理好的笔录到张雨亭那里汇报情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