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放假,长安城显得比以往更加热闹。
一帮朝廷的胥吏们选择在这个时候跑到青楼找佳人吟诗作对,而有才子则借着机会想要去结交当官的。
郭善并不是一个手握重权和要害部门的人,所以他倒是清净的很。不说府邸门口罗雀,却也冷清的够可以的。甚至于一些比他官职还低的人,府门都要踏步的有人进去送礼。独郭善,没有人来找他。
倒不是级别低反而更威风,只是因为级别低的人身居着要职。比如掌管人事任命大权的吏部,再比如掌管河道修缮这等肥差的工部。
而郭善,却不过是太常寺的一个协律郎,梨园的梨园令罢了。人家结交他又有何用?难道是想去梨园当个乐人吗?哪有良人想去当乐人的?所以郭善品阶虽然说不上小,但却也不怎么受人重视。他的面子未必比吏部的一个考功郎要大,甚至于说远远不如。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没人拜访却也落了个清净。这不是阎婉找他要李泰吗?郭善抵死不承认自己有收容过李泰,也发誓自己不知道李泰在哪里。不过却也保证,帮阎婉打听打听。
看阎婉的架势,郭善以为若再找不到李泰,她必然是要进宫找长孙皇后的。只是真到了进宫找长孙皇后,那乐子可就大条了。
家庭琐碎的事儿当然是越少人掺和越好,如果长孙皇后和李世民跑进来掺上一脚,到时候李泰不死也得脱层皮。夫妻本是一体,李泰不好过阎婉也必然不好过的。
郭善拉了房遗爱和柴令武问话,正如阎婉怀疑郭善一样,郭善也怀疑这俩货肯定把李泰给窝藏起来了。
房遗爱和柴令武能承认么?打死也不敢认这罪名啊。
郭善一合计,好笑道:“既然青雀跟咱们躲猫猫,那咱们也别客气了,直接满长安城找人吧。”
房遗爱一合计,笑道:“长安城各大青楼我最熟悉,若他躲在那处跟人喝酒,我必然能找的到他。”
柴令武拍了拍胸脯,道:“东市那块儿地面我最熟悉,若他在斗鸡场那块儿出现过,我必然能找到他。”
郭善一沉吟,道:“那我熟悉的地方就只有太常寺了,如果他去了太常寺...”
话尚未说完,房遗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道:“你那地方他去有什么用?却别惹我们兄弟俩笑话了。”
三人一寻思,便即梳妆了一番在郭家的马厩里挑了三匹良马来。
那三匹马也是良种,尤其郭善的马儿最小。但品种极其好,类似于狮子骢。这匹马是郭善再吐谷浑时带回长安的良马。是配的名种,千里迢迢被郭善从吐谷浑带了回来。
三人并不耽搁,骑了马便直出郭府。
但一出郭府,却不知道先往哪里去了。李泰问郭善,而郭善思衬了一会儿说道:“长安城好玩儿的地方我大抵也就知道个宜宾楼了,咱们先去那里?”
房遗爱好笑道:“你到是真敢去宜宾楼,你知道那宜宾楼是谁家开的么?”
郭善讶然道:“宜宾楼在平康坊乃是最大的一家,我知道它背景不俗。但背景再不俗,我也不去闹事,它背后谁是主人与我何干?”
柴令武好心提醒:“哥哥,你可别自寻死路啊。那地方的去处你是当真不知道?”
郭善知道柴令武那一声‘哥哥’可是奔着讥讽他来的。便没好气道:“我若知道还需问的着你?”
房遗爱终于不再捉弄郭善,笑着回答:“但凡只要在宜宾楼玩儿的,都晓得宜宾楼是永嘉公主的产业。”
这话出来,郭善才终于知道为什么房遗爱和柴令武会在自己提到宜宾楼时惊讶问自己知不知道宜宾楼的底细了。确实,如果是早前的话郭善去宜宾楼自然不用去理会宜宾楼的底细。因为不管宜宾楼是谁的产业都跟他郭善没有干系,他不去宜宾楼闹事自然不会有谁会对付他。
但,那是以前他没与永嘉公主闹矛盾的时候。可此刻他跟永嘉公主是有大仇恨的人,刚把永嘉公主的人流放到岭南的人,宜宾楼自然不可能欢迎他,指不定看见他去了宜宾楼就大棍子把他打出来。
“原来是永嘉公主的产业,不过我也不是去宜宾楼闹事,怕她怎得?”郭善说了一句,然后道:“不过我跟永嘉公主有仇,平日里不用躲着她。但今天咱们是办正事,这种不必要的麻烦咱们不用去惹。那么,换一家吧?”
房遗爱和柴令武鄙夷的看了郭善一眼,也不点破他。只是道:“咱们去千金公主的凭栏楼去吧?”
郭善听的咂舌不已,忍不住嘀咕:“这些公主都开这般产业,岂不是有损皇家颜面?圣上也不怪罪?”
房遗爱听言好笑道:“她们都是圣上的妹妹,圣上纵然能管束也不会轻易去管。那么多皇室宗亲需要供养,由着她们自己想法子捞钱总比让她们找圣上要更强的多吧?更何况如今最好赚的是什么?无非是这种拿人身子做聚宝盆的产业了,只要背景够大就能把产业开的够大,而能为了女子一掷千金者古来多有,缠头钱可是最好赚的一门勾当了。啧啧,若是我爹允许,早年我就干这勾当了。”
房遗爱一脸的羡慕,但郭善却颇为不耻。
办伎院赚钱在郭善眼里看来实在不是正经人该有的手段,因为那是拿着别人的血汗得来的昧着良心的钱。虽说伎院赚钱几乎一本万利,也赚的极为轻松。但郭善不屑于去赚这种钱,而事实上郭善如果真有精力,他依然能够挖到更多赚钱的商机。
凭栏阁是一个比宜宾楼的豪华丝毫不让的去处,这儿网罗的绝色颇多,而其中绝色者有岭南来的官家小姐,也有藩国来的夷人女子。身段苗条野性十足的昆仑奴女子跳着艳舞,抖动着结实的肉臀,引得看客们食指大动。
房遗爱也瞬间入了迷,他是从没有品尝过昆仑奴女子的。以前总以为这黑色皮肤宛若中毒的女子实在丑陋,不入得法眼来。但此刻看她们脱了大半的衣服,抖动的如此惹人眼球,觉得原来这般女子也是十分美丽动人的。
别说是他了,就连酷爱斗鸡的柴令武也瞪大了眼。
店老大认识房遗爱和柴令武,晓得两位公子哥身份不俗,便立刻迎了出来。
房遗爱心思全在昆仑奴女子身上了,就要拉店老大问那昆仑奴女子的消息。郭善气急,忙拉住房遗爱道:“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了?”
房遗爱虽然不舍得,但却知道两个昆仑奴女子在凭栏阁是跑不了的。只好拉着那店老大办正事儿要紧,问他可看见过李泰。
店老大倒是不好隐瞒,一五一十的说没见过李泰。
郭善料定店老大不敢隐瞒房遗爱和柴令武,也就没多问。
但店老大看柴令武和房遗爱对郭善颇为友好,寻思郭善又是哪家的公子爷。按理说长安城有数的公子哥他都认得,但为什么郭善如此面生?
套了房遗爱和柴令武的话,才晓得郭善的名字,知道郭善是个男爵。
按理说凭栏楼的背景,区区一个男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看郭善年纪如此小就是男爵,那必然不是自己挣军功赚来的爵位,想来是父辈的背景深厚,所以他生来就是个爵爷。
长安城贵人多,自己不认识也并非不代表对方身份不够高不够贵。所以店老大不敢怠慢郭善,更何况郭善是房遗爱等人带来的,且他们开门做生意也不至于往外赶客的道理。
便要免费请郭善行污浊之事,郭善都乐了。你大爷,看我样子是那种随便找人就献身的人吗?
出了凭栏楼,又走了好几家出名的勾栏地,但却都没听到李泰的消息。郭善忍不住怀疑的看房遗爱问道:“你到底行不行啊?我跟你绕老绕去,屁股都磨出茧子了。”
房遗爱忍不住道:“你骑马屁股能磨出茧子?”
郭善道:“那我大腿内侧的皮也疼的厉害。”
柴令武道:“干脆让房二郎自己去勾栏地打听,咱们两个人去东市瞧瞧。”
郭善见状道:“也只好如此了,倘若再找不到人,阎婉须怨不得我这个当哥哥的。”
柴令武一阵无语,他就特恶心郭善明明年纪不大还喜欢当哥。
房遗爱见事情已经商定好了,在郭善好一番嘱咐他不许办坏事儿并且柴令武把他的钱都搜刮走后,他才点头打马独自奔下一个目标而去。郭善和柴令武只好打马去了东市,但柴令武这厮一头扎进斗技场里就出不来。临了把房遗爱给的钱全输在了一个‘黑头大将军’身上,甚至于还来扒郭善的钱。
柴令武就是嗜赌如命的人,进了斗鸡场哪里还肯出来?
房遗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看见斗鸡的郭善和柴令武俩人差点没当场气死。没好气道:“人找到了,李泰这两天正在杨三娘家休息呢。”
郭善一愣,问道:“哪个杨三娘?”
房遗爱没好气道:“还有哪个杨三娘?你忘了当初你在她家过夜的事儿了吗?青雀这几天就在她家里买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