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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决斗

方仟驾驭着长星,正斩杀扫荡扑面而来的流萤之际,忽觉面颊一侧劲风袭来,不由一惊,只见徐旌扬不知何时竟从侧翼贴近自己,徐旌扬手夹一道符纸,眼下,他正待将这道符纸送至方仟肩上。方仟暗道不妙,疾侧身闪避,符纸并未贴中方仟,而是与方仟衣衫轻擦而过,即便如此,方仟仍是顿感一阵强烈不适,这般感触,仿佛魂魄将要给拽出一般,乃是一阵魂魄震颤之感。

一通乏力感袭遍方仟全身,便在这一瞬间,适才吃了一亏的方仟并未急于退避,而是稍稍站定便回转剑锋倾力一击,徐旌扬畏惧他强大剑气,倒是退避开来。

“好一个以攻为守,竟将原本已然占优的对手生生逼退!”唐仙客见之不禁为之一赞。

几个回合下来,交手二人似又回到了方才尚未动手之际。方仟将徐旌扬逼退,这才稍有缓和的空隙,但见他踱了几步便行站定,徐旌扬亦是急退之余方才站定。眼下二人便这般相隔数丈对峙着,只见他们皆已稍稍显出疲态。

徐旌扬微微喘着气道:“天剑客?嘿嘿,与传说中的不大像啊。”

方仟拭掉面上些许冷汗,道:“鬼手倒是名不虚传,不过你仍然胜不了我。”适才他因触及徐旌扬符纸,魂魄似被符箓的灵力所震击,是以眼下他较徐旌扬更显疲态。

徐旌扬缓缓挥动长枪,冷冷道了声:“大言不惭!”说罢便又疾步朝方仟冲杀过去,方仟将长星横于身前,凝神待敌。

不料,那徐旌扬并未径直冲杀至跟前来,而是半途顿足,将长枪一伸,只见那杆钢枪竟“嗖”一声拉长,原来那长枪竟还可变换成三节棍形状,枪杆分作三节,当中由锁链相连。徐旌扬将之挥舞在手,犹如驾驭灵蛇。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那变换成三节的长枪,长约莫丈余,徐旌扬以真气注入,那三节长枪竟变得坚挺如棍,徐旌扬持之或横扫或斜挑或直刺。方仟挥剑相抗,一时间,局面相持不下。

兵刃交接之际,方仟渐感疲惫,仿佛气力正在缓慢流失,流失的劲头如涓涓细流,虽细微缓慢,但却坚定不移。此时,方仟已然瞧见徐旌扬手握着的一节枪杆上,便在他手掌下,有一物事,包裹着枪杆,乃是一张符纸,当下便明白自己力量持续流失的原因。

正当此时,忽闻方仟一声大喝,只见方仟竟将长星朝徐旌扬掷出,同时双手捏诀,霎时间周遭方圆十余丈之地光芒大盛,道道光芒或青或白,这一道道光芒实则乃是凌厉剑气,它们皆为长星所化,又环绕长星舞动,无数道剑气的行迹看似稍显凌乱,实则它们最终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徐旌扬。

伴随着周遭漫天飞舞的剑气,一时间,罡风大作。几乎与之同时,徐旌扬觉察出方仟已然使出压阵的杀招,当下心一横,大喝一声,祭出一道符箓,这道符箓乃是由五张血红符纸组成,这些符纸与适才黄色符纸不同,乃是红底黑纹,上面画着稀奇古怪颇为狰狞的符文,它们方被祭出便以圆环形排列悬于徐旌扬身前,待徐旌扬捏诀清喝——五张符纸应声而燃。

飞出的长星直逼徐旌扬面门而来,却悬停于徐旌扬身前一尺来远处。原来,徐旌扬方才祭出的符阵正好也悬于自己身前,原是符阵本身挡住了长星。方仟见长星受阻,挥动手诀,手诀指向,直指徐旌扬。长星剑身立时青白光芒大盛,在方仟催动之下,长星似朝徐旌扬前进了寸余。

在长星直逼正面之际,无数散发着光芒的剑气亦从各个方向冲杀而来,圆环形符阵此时突然如涟漪般扩散,阵中蓦地喷射出多道气柱,这些气柱与袭来的剑气相互冲撞、抵消。

此刻,一直隐身悬浮于空观战的唐仙客不由又退远了数丈,他一面回避二人激烈的斗法,一面又不愿离得太远,而错过他二人激斗的精彩场面。唐仙客心道:“似这般精彩激烈的对战,当世又有几人得见?若非自己的地仙修为,定也无缘见得。”念及此处,不由生出几分得意。见他们斗法的壮观场面,唐仙客估计他二人皆已达到人仙境界,但他同时也断定,这方仟徐旌扬二人也仅仅便是人仙罢了,是以自己得稍稍留意些,但也不必过分谨慎。毕竟人仙低于地仙,他二人再厉害,在身为地仙的自己眼前,也不过是小孩子打闹罢了。

少时,他二人斗法仍在持续,而且愈发显得僵持。方仟再次挥手捏诀催动剑气,自己更是纵步上前逼近徐旌扬,那厢徐旌扬亦不示弱,亦捏诀催动符阵法力,自己同时大步迎上前去。只见二人同时大喝一声,两股大力轰然相撞。霎时,周遭罡风更烈,光芒暴涨。

唐仙客只觉光芒耀眼,方闭眼回避,忽觉一股大力似狂风巨浪打来,他大呼不妙,然而为时已晚,他已闪避不及,这股巨大力道正中他胸前。

“不好!”

唐仙客只觉原本轻盈的身体竟变得沉甸甸的,自己似自九天而坠。下坠、下坠、下坠!他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方仟徐旌扬各持一股巨力对撞,两股巨力汇聚一处,激荡、炸开!

巨大的力道自他二人力量交汇处炸开,向周遭十方波及开来,周遭半里的林木在巨力冲击之下,歪倒得七零八落,他二人所站的地面更是塌陷出一个方圆十余丈、最深处达数丈的大坑!

待飞扬起来的滚滚黄尘渐散,二人隔着大坑相对而望。眼下,他二人皆已筋疲力尽、行状不堪。但见他们蓬头垢面,赤手空拳,想必兵刃似是被方才的大力所震飞,方仟的青玉冠亦不知掉落何处,二人嘴角都渗着血迹,想是都受了内伤。

徐旌扬擦拭了自眉上伤口流下的血,喊道:“方大侠,还能战么?”

方仟冷冷回应道:“有我参与的对决,没有不分出胜负的。”

徐旌扬手持一道血红符箓,冷冷道:“强弩之末,嘴还挺硬!”

说罢便待运转真气挥手燃符,蓦地,只觉后心一凉,他瞳孔收缩,艰难地朝自己胸口处看去——他看见一节剑锋,自胸口透出。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剑是怎的到他身上来的。他是刚刚反应过来,察觉到自个被长剑贯穿!

这剑锋晶莹剔透,呈淡青色。正是那柄长星剑!

徐旌扬缓缓抬头,朝方仟处望去,只见方仟正缓缓收功。

“这剑、这剑……怎会、自我身后袭来!?”

徐旌扬眼神渐显空洞,仿佛是一丝执念撑着他在说话。

方仟道:“你可知我适才所使剑法的名字?”

徐旌扬苦笑问道:“叫什么?”

方仟道:“十万八千剑。”

徐旌扬道:“十、万、八千剑?”

方仟微微颔首:“这剑法乃是以大数命名,乃是极多之意,然真正取人性命的,一剑便足矣。”

徐旌扬道:“是我、大意了……”

方仟咳了两声,道:“你没有大意,你已尽了全力,不然你只会死得更早。”

只见被长星贯穿的徐旌扬,渐渐体力不支,跪在地上。徐旌扬还想张嘴说话,可他怎的也说不出了,很快他便伏在地上,气绝身亡。

方仟行至徐旌扬尸身跟前,俯首凝望尸体片刻,叹道:“狂妄之人,眼下这般正是你自找的。”言罢便伸手将长星自徐旌扬尸体上拔出,伸手拔剑之际,蓦地只觉胸腹之处热血上涌,“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此刻他已甚是虚弱,他凝神俯视地上的徐旌扬尸身,继而四下张望,只觉视线竟都变得稍稍模糊起来。

待收起长星,又下得坑中拾起徐旌扬那具三节兵器,随后方仟便拖着步子,缓缓朝山道而去,不多时,方仟身影便已隐没在山间林木深处。

无边的黑暗,重重的黑暗,突破了一层又一层,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一丝白光闪耀,引领着茫然无助的神识缓缓飞升,飞离这无边的黑暗。

白光越来越盛,直至一片大白。

待白光渐渐淡去,周遭熟悉的景象又重新映入眼帘,近处的野草灌木、稍远处郁郁葱葱的林木,比平常还要绿。天是如此清朗,碧空如洗,白云点缀。

“我还活着!我没死!我还活着!我没事!”

唐仙客回想起方才情景,不禁又是惊喜又是后怕。遂自责道:“当真不该,若适才隔得再远些便没事了!唐仙客啊唐仙客,你真是托大!”

自责之际,他又转念一想:“方才以地仙修为观之,那二人明明顶多人仙境界,为何爆发出如此骇人巨力?可恶!我乃地仙,竟被两个人仙害得如此不堪!”

心念至此,唐仙客不由大为光火,当下便来起身寻那二人,欲使出地仙神通惩治他们一番。

蓦地——他只觉何处不大对劲,是哪里不对劲呢?他决定在寻他二人之前,先将这不对劲之处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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