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过蒙蒙亮，卢慧就醒了。
许是昨晚睡得早，又带着期盼醒来，她睁眼后只觉得大脑开始兴奋。
穿上衣服，打开门，外头一片寂静。
一个丫鬟见她醒了便为她端来了一盆洗漱的水。因着她是客人，她在洗脸的时候丫鬟也在一旁候着。
卢慧洗完脸后看向柳卿仪的房间，问道：“卿仪姐姐一般什么时候起床啊？”
“小姐已经起了，她去给老爷请安了。”丫鬟礼貌回道。
这么早！卢慧有点惊讶，但细想想，古代的大户人家都有晚辈给长辈请安的规矩，何况书香门第，规矩礼制应是更全。
不过柳卿仪都已经去请安了，她是不是更得去给夫子请安？
若是没睡醒她也不知道这事儿就算了，可现在她人已经起床了，也知道柳卿仪去请安的事情了，夫子人也很好，给他请安也能表示自己对他的尊重吧。
那就去吧。
卢慧看向那个丫鬟，笑道：“小姐姐能不能带我去卿仪姐姐那儿？既起了，也该去给夫子请安才是。”
丫鬟也笑笑，“那姑娘就随奴婢来吧。”
清晨的庭院似乎也未醒般，偶尔伴着几声鸟叫，更是显的幽静。
卢慧跟着丫鬟一路走到了夫子居住的院子，离上课的讲堂不远，离柳卿仪的院子也不远。
走到厅堂外面，卢慧一眼便看到了穿着浅绿外衣的柳卿仪，与她站在一起的还有卢聪。
“卿仪姐姐，聪儿哥哥。”卢慧轻声唤道。
“慧儿妹妹。”两人回头，三人互相微笑。
柳明言坐在高堂的位置，一脸和蔼。
卢慧走到柳明言面前，认认真真地行了一个礼，“慧儿给夫子请安，小辈起晚了，还请夫子怪罪。”
柳明言温和一笑，“快起来吧，听卿仪说你们待会儿要出去？要去买花？”
卢慧起身，对着他点了点头。
柳明言似乎不反对，还表示赞同。“买点花回来也好，点缀点缀屋子，增点生气，待会儿就让四季陪你们去吧，聪儿要随我一同去胥家贺喜。”
看来柳夫子是真的把卢聪当自家人了，卢慧在心里替卢聪高兴，也替她亲娘感到欣慰。
卢慧笑道：“到时候场面一定非常热闹，聪儿哥记得回来说给我和姐姐听，也让我长长见识。”随即她又想起卢李氏也在胥家帮活，又道：“说不定到时候也能看到我娘呢，如果真的见着了，麻烦聪儿哥跟娘说我很乖，没有调皮，免得让她挂心。”
卢聪笑了笑，温和道，“好，答应你。”
几人在家吃完早饭后才陆续出了门。
卢慧和柳卿仪怕去晚了遇不到那卖花人，两人匆匆吃了两口就叫着柳四季出门了。
柳夫子和卢聪倒是吃得慢条斯理，毕竟去早了也免不了和其他人一番寒暄，倒不如在家待着清净。
柳四季带着两个姑娘到了青萝桥头，许是到得早了，那卖花的人还没挑着担子来。
卢慧和柳卿仪走到了桥中央，一齐看着桥下的流水，偶尔还能见着几条跃出水面的鱼。
和昨晚不一样，这清晨的大研街道安静得让人觉得惬意。
卢慧闭上眼睛，微风袭来，在面上拂过，舒服极了。
柳卿仪从来没有这么早来过这儿，这番景象对她也是陌生，却也觉得舒服，只是在心里暗暗可惜现在才来感受这番惬意。
“小姐，卢家小姐，来啦。”柳四季轻声提醒道。
两人一齐转头，果然见着卖花人挑着两筐花往这边走来。
卢慧心上一喜，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柳卿仪也跟了上去。
卖花人是位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见两位姑娘笑脸盈盈地跑到了自己旁边，再跟着自己往前走，他面上微微一笑，心里却忍不住疑惑起来。
“爷爷早上好。”卢慧礼貌地问候了一句，声音甜美。
柳卿仪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也笑道：“爷爷好。”
此时卖花人笑开了，他从未听过这城里有陌生人家的姑娘叫他爷爷，还叫得很有礼貌。
他笑得慈祥，声音亲切，“两位小姐也好。”
卢慧笑了笑，视线转向他挑着的两筐花，每筐里只有两种颜色的花，一筐是红玫瑰和粉玫瑰，一筐是粉色的小雏菊和淡紫色的小雏菊。
花瓣上还沾了些水珠，应该是不久前洒了次水。再看看有些花还未全开，应该也是不久前从花田里剪下来的。她心中狂喜，开始想着怎样可以让老爷爷收了她，在花田里打杂也愿意。
到了桥头，老爷爷放下担子，看着跟他一起走过来的小姑娘，笑道：“两位小姐，一人挑两枝花吧，老叟送你们。”
柳卿仪看向卢慧，却见她蹲下身来，在一些花的花瓣上轻轻捏了捏。
“爷爷，您这花是鲜切下来的吧？”卢慧收回手，问道。
老爷爷眼里一亮，“哟，小姐也养花吗？”
卢慧笑着摇摇头，“想养来着，但是没种子。”
老爷爷从怀里掏出了一团布，里面应该是包着什么东西，他把布团递给卢慧，“老叟这儿有些花种子，小姐拿回去种吧。”
卢慧连连摆手，老叟以为她嫌弃，拿着布团的手有点无措，脸上的笑也无措。谁知这孩子接下来的话让他很是惊讶。
“爷爷，我想和您学种花。”卢慧眼神真诚，表情也真诚，语气更是真诚，“爷爷，您带我回去吧。”
后面这句话一说出来，不仅是卖花的老人惊讶，柳卿仪和柳四季也很惊讶，三人的目光一致，眼神也难得一致得齐刷刷看向卢慧。
“小姐真会开玩笑。”卖花老人把种子收起来放到一旁，再从筐里抽出两束淡紫色的雏菊递给她，“小姐若是不嫌弃，就收下老叟这两束花吧。”
卢慧只好接过花，继而又诚恳道：“爷爷，我不是开玩笑的，我是真的想跟您一起种花。”
“慧儿妹妹，你吓着这位老先生了。”柳卿仪一边笑道一边把她拉起身，严肃地说笑道：“你若这样老先生怕是不敢再来了，不然一天一个丫头要学种花，老先生的花田怕是都站不下了。”
“这位小姐说得是。”老人家慈祥一笑，“老叟的地里就那么几朵花，自个儿啊完全打理得过来的。”
卢慧转了转眼珠，又蹲下身，甜甜问道：“那爷爷您的花田在哪儿呀？若我以后遇上些养花的难题也好请教您啊。”
老人家拿起那团包着种子的布递给她，待她接过后才道：“出城往西走五里地就是我种花的村子了，叫秋家村。”
秋家村，卢慧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出城往西走五里地，五里，二点五公里，倒不算远。
不过想到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挑两筐花走五里地，心里一时酸涩。
她站起身凑近柳卿仪，恳求加卖乖，小声道：“姐姐，能不能借我点钱，我买些花回去，日后一定还你。”
卢聪说得没错，这丫头年纪虽小，主意可大着。她点了点头，也小声道：“哪真用的着你还。”她转身看向柳四季，“四季小哥，把这些花都买了吧。”
“好。”柳四季应了声，随即走上前去，正要问价，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那人他们也见过，似乎叫三七，是胥家少爷胥箴的随从。
“老人家，这两筐花我们家公子都买了。”他边说着边递上了一两银子。
老人家也不伸手去接银子，只是笑道：“公子来晚了，这些花已经被这两位小姐买走了。”
“那还望两位小姐成全在下。”胥箴也走下了桥，走到了几人身边。他看了看柳卿仪，又看向卢慧，笑道：“今日兄长大婚，我想把这些花买回去装扮装扮，也显得热闹些。”
卢慧有些怀疑，“那你为啥昨天不买？今天买回去不是晚了嘛。”
胥箴温润一笑，“昨天早上买回去到了今天不就蔫了嘛。我倒也想问问我兄长为什么昨天不成亲偏偏今天成亲摆席？”
卢慧脸上一红，这话她怎么反驳，她拉了拉柳卿仪的袖子，不免失落地撇了撇嘴，“那我们只能让给他们家了，喜事为大。”
“在下谢两位小姐的成全了。”胥箴笑道，可卢慧才没从他脸上看到丝毫谢意，只看到了得逞的得意。
老人家看了眼三七手上的银子，随即看向胥箴，“这位公子，这些花不过几文钱，您这一两银子老叟着实找不开啊。”
胥箴笑着温声道：“今日家逢喜事，老先生的花增添了不少喜庆，还请收下这份谢意。”随即他看向三七，不过眯了下眼，那三七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三七把银子交到那老先生手上，然后立即挑着担子走了，脚步飞快，生怕后面的人会追上来一样。
卢慧看了看那挑着担子快速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两束小雏菊，随即笑着把花递给柳卿仪，“姐姐，给，咱们今儿起早的收获。”
老人家见花也卖完了，筐也没了，便起身要离开。
卢慧看了看老人家，又看了看柳卿仪，犹豫了会儿，小心翼翼问道：“姐姐，要不我们现在去秋家村吧？”
柳卿仪睁大眼睛，这丫头又来了！
卢慧想着理由去说服，“你看啊，夫子和聪儿哥去胥家道喜了，肯定得吃完晚饭才能回来，现在又还是早上，这一日还长着呢，咱们去老爷爷的花田里看看吧，看看还有什么花？”
柳卿仪有点心动，却又不敢走那么远。她只好看向柳四季，寻求帮助。
柳四季微微一笑，“老爷只吩咐了若是两位小姐外出，我就得寸步不离地跟着，至于哪些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老爷没说。”
两人面露喜色，“太好啦。”
“在下也一起。”
两人这才发现胥箴还在旁边站着呢。
柳卿仪和卢慧面面相觑，脸上一同浮起疑惑，今天不是他哥成亲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