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刀与刀之间对斩,锋利的交错声穿云裂石,闪烁的火花照亮两个年轻的脸庞,一个满脸胡茬的西洋人和那个小个子,他们都渴望活下去,他们都才刚开始人生最鼎盛的岁月。
尖锐的刀锋交错,小个子忽地一个俯身躲过对方的横斩,手中弯刀向上一滑。刀芒自海盗腋下划过,满是豁口的的弯刀不足以砍断对方这条手臂,半截刀身死死的卡在了血肉之中。可怜的西洋人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小个子却是反手一抽将腰间另外一把弯刀抽出,结束了这个西洋人的痛苦。
对不起,这次是我赢了。
脸上微笑尚没有完全勾勒出就凝固住了,小个子的胸口处突然递出一截刀身,带出了几滴鲜红的血液,全身的力气和连带着他的生命一起流出,洒在了身前西洋人的尸体上。
他的双眼充满了血丝,回头看向那个偷袭他的红毛鬼。
口中狂喝一声,小个子双手持刀回斩,想将身后那个红毛鬼脑袋砍断。那个荷兰人却放开了手中刀刃,连向后退几步,不慌不忙的掏出了一把火铳。
嘭!
嘭!
嘭!
几发弹丸过后,小个子已经彻底丧失了呼吸,残骸正目眦欲裂的望着这个红毛鬼离去的方向。
这艘船上正在发生着前所未有的大剧变!
明军士卒身经百战,此时面对的却是号称“海上车马夫”的荷兰人。尽管这是一场偷袭,尽管对方只能算是武装商船,尽管困于夜色,这些红毛鬼无法肆无忌惮的开枪,但负伤累累的身体,从地上捡来的、不趁手的武器,还有李什长的消失,这一切都让这群溃军战斗力降低至冰点。
这十多个士兵正在面对二、三十个荷兰人的包围,丰富的接舷战经验让他们将战场分割了开来,每一个士兵几乎都在同时面对着两三个荷兰人的夹击。
战争!
火焰!
鲜血!
数十米的船身上处处燃起了毁灭的火焰,哀嚎声,惨叫声回荡于这条船的每一个角落。
而此时,王桂正跟随在李什长身后,随其一起摸入了船尾瞭望台。
而在这个地方,一个男人正站在瞭望台上赏月。
王桂的脑袋一下“嗡”的响起来。
他是谁 ?
男人转过身来,面色冷峻而严肃,身上只是穿了一件白色的的衬衫,腰带上挂着一条银白色的链子,另一旁则是佩着一把西洋剑,黑色的紧身长裤,脚下配着长长的黑皮靴,大概到膝盖部位。
“按照你们汉人的说法,月亮代表着家乡,我这便送你们回去吧。”男人开口,言语之间带着一股西洋人才特有的腔调。
李什长大笑,“普特曼斯,你以为吃定我了吗?今天我就是特意找你而来的!”
随后便是一声暴喝。
“力!”
周身气流狂纵,鬓须齐扬,随后便是一掌接上轰向了普特曼斯,几乎肉眼可见的炁自掌根处涌出,外形似极狂蟒出世,张开巨口欲将普特曼斯一口吞下。
普特曼斯脸色沉了下来,一股寒意纵然而生,左手扶住剑鞘,右手缓缓地拔出西洋剑。
来不及看清楚他的动作,无数剑光顿时涌起,挥出一片漂亮的光幕,似是点点繁星自夜空迭荡动乱,奔腾直下。狂蟒霎时间被粉碎,随后一点寒星暴湛,一柄长剑刺穿蟒首,宛如游龙一般刺向李什长。
这一剑威力属实可怖,尽管不是正对着王桂而来,他也能感觉到一股死亡的危险向他迫近。
“来得好!”
李什长动也不动,只是伸手一握,一拧,挟迅雷之势袭来的剑芒竟被他直接拧碎。
“哼!豪气吞龙蟒,不动活阎王,你是郑芝龙的部将施福。哼!郑芝龙派你来的?你是想偷走那个东西!”说到这里时,普特曼斯已经彻底不掩饰自己的杀意,阵阵寒光自他的剑上迸溅而出,王桂只觉得周身被无数把利刃刺穿。
这李什长......不,是施福前跨一步,魁梧的身躯拦住了所有溅来的剑光,“哼,那东西本就是郑帅寻到的,何时有入室偷盗的小贼反自称主人的道理了?”
说到此时,施福大手拍到王桂肩上,眼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王桂心中明了,这施福之所以带上自己这个累赘,没错,在这种级别的高手的交锋中他就是累赘,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找出“那个东西”。
可奇怪的是,那施福没有跟他说那东西具体长什么样,或者说,他也不知道?
趁着瞭望台上二人大战,王桂溜入了其后的船长室。
普特曼斯看得双目直欲喷火,右手一震便是洋洋洒洒数十道剑光向王桂劲射而来,犹如暴雨梨花,春风化雨般柔情却残忍。施福哈哈大笑,右脚一跺,宛如老猿长舒般一拳轰出,一条巨蟒将剑雨横空截断,随后再是一卷,横击其上。
剑光相比之前几乎全部泯灭。然仍有数条漏网之鱼,王桂重生之前不过是一个杂货铺老板,哪懂什么招式绝学。一个侧滚,仍是被两道剑光划过了小臂。
“很好,既然你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言罢,普特曼斯竟是不再看向王桂,而是引剑与施福战作一块。
王桂捂着手臂奔驰,中剑处传来麻痹感,被划开的缺口不仅传来阵阵剧痛,且周边想要动弹的时候便会生出一种被千针所刺的疼痛。明明被划伤的只是一截小臂,王桂却疼痛的连整个右手都动弹不得。
不过当前若是不按施福说的作,只怕直接会被对方当做弃子放弃。王桂吃力地用左手推开了船长室的门,普特曼斯身居荷兰此次最高负责人的地位,其房间奢华无度。
哪怕是在外出的战争中,其一旁也摆着小桌,桌子上银色的镀金餐具摆放在一起,普特曼斯似是与其他下属分开吃食。办公桌后,饰有普特曼斯作为荷兰司令官象征,一顶红色貂皮华盖如开启的幕布,下部嵌有一条靛蓝色的饰带,两只跨立的金狮翘着尾巴,口吐红舌护着一面蓝色盾徽,正中间绘有一只头戴王冠的金狮,右前肢挥着出鞘利剑,左前肢舞着金色箭翎,口中衔着一颗圆润、泛着空青色的宝珠。
只是粗粗一扫,王桂没有时间细细欣赏这精致的房间,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东西”。
意识轻轻触及那叶光,王桂张开了法眼,洞悉一切,掌控一切。
此时再次看向这个房间,粗粗一扫却没有任何发现,莫非普特曼斯没有把“那个东西”放在房间里,而是随身携带在了身上?
一念至此,王桂回头隔着大门看向普特曼斯。
这一眼却是惊了他。
普特曼斯眼中没有爆发出那股精芒,虽说其体内炁的流转比起施福仍是强出一大截,但远没有之前那般强的可怕,他甚至没有发现王桂的窥视,更遑论斩断他的目光了。
当日并非普特曼斯实力如此,而是“那个东西”能克制王桂的法眼?上下仔细搜查一番,王桂确认普特曼斯没有将“那个东西”随身携带。
那他是放到别的地方了?
不可能!
倘若房间里没有他们要争夺的那物,刚刚他就没有必要拦住自己,普特曼斯那刺骨的杀意可不是在说笑!
刚刚匆匆扫过,王桂发觉施福此时状态已然回落,不复巅峰状态,落败不过是时间问题,他必须尽快找到“那个东西”。
时间的迫近,右臂的刺痛,压力在不断的堆积,令王桂额头溢出点点汗水,他的意念在飞速运转。
不对,一道灵光扫过。
刚刚粗粗一扫没有看出来,但是荷兰的国徽上哪有这么一个宝珠!虽然重生之前对这些没有什么研究,但是这颗宝珠的出现实在太过突兀,破坏了其上原有的花纹。
王桂上前几步,尝试性的去挪动那颗宝珠。果然,加上几分力道便将那颗宝珠摘下,留下一个洞在原处,边缘处还有所损坏。
那是普特曼斯临时加工留下的痕迹!
好阴险的西洋人!王桂暗呼,那普特曼斯是算准了明廷没有多少人对荷兰有清楚的认识,才敢这么公然而然的将偷来的东西安放到这么显眼的位置。
突然,王桂感觉到手感十分的异样,低头一看。那颗泛着空青色的宝珠竟然化作粒粒光点,飘进了他的手心处。
咻!
又是一叶光照进了那不可言、似有似无的玄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