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中国南方农村有社戏。在北方农村,秋收后农闲时节一件大事也是“扎台子唱戏”,演员由专业的子弟班或是四邻八乡的戏剧爱好者担任。据记载,1949年桓台县鱼龙、陈庄、辕文等村有戏曲子弟班,逢年过节演出京剧、吕剧、柳腔等剧种;全县近一半的村有小型业余剧团,起凤、鱼龙、夏庄、田庄等村的演出很受群众欢迎。
那还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的一天,耙头桥(现起凤镇)我大姨早几天就让人捎信来说他们村要演戏了,让我们去看戏。大姨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喜欢唱戏,角儿也扮得不错,在乡间很有些名气;人长的清秀,能反串京剧《玉堂春》里的花旦苏三。
桓台地区水网密集,涝淄河、乌河、东、西猪龙河、孝妇河、杏花河穿境而过,向北汇流于小清河出境东去入渤海;其间还有马踏湖、锦秋湖之胜境,自古就有北方水乡之赞誉。乌河那时是能行船的,这天我们一行人乘船上路了。船在河中缓行,河水清彻见底,芦苇青青,水鸟掠飞;岸畔藕塘片片,荷花沾露,荷叶田田,莲蓬在微风中摇摆。我们顾不上观看风景,只是盼着快点到地方看戏。
快晌午时到了大姨家,午饭饱餐了一顿烙饼鲤鱼河虾,然后就拿上板凳早早地到戏场上等着开戏。戏台搭在村庙前的打麦场上,看戏的人摩肩擦踵。我被二叔扛在肩上,小伙伴们就站在板凳上,都伸长脖子盯着戏台。一阵开场锣鼓之后,大幕拉开,戏终于开场。先是演新戏《小二黑结婚》选段和地方戏《小放牛》什么的;然后演《三国演义》的关公戏;只见红脸关公亮相上台,后边紧跟提着大刀的周仓;关公上台闭着眼睛只是一个劲的唱,唱得我有点不耐烦,我就问二叔关公为啥要闭着眼睛唱,二叔说关公不能睁眼,一睁眼就要杀人。我信以为真,就单等关公睁眼杀人,可他只是闭眼唱,唱完下场,致终也没杀什么人。我正觉得没味,台上一亮,一个武旦手拿一条花枪上场,只见她扭扭搭搭地唱一阵,把花枪耍一阵,然后就翻跟头,一气连翻几个,腰身软得很。我旁边有一个人说,这女子之所以腰这样软,是因为她肚里换上了鸡肠子。我的伙伴小雨听了很惊奇,就问:“她换上了鸡肠子那就要拉鸡粪了?”大家轰的一声都笑起来。这时东边场子忽然人声鼎沸,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那里有一截土墙挡着,人就挤得不行,才哄闹起来。戏场主事的人就喊来些小伙子,靠墙排开,喊着号子,一起用力,真是人多力量大,硬是把墙推倒了。这样一来,戏场就松动了许多,戏也就继续演下去。
天渐渐地黑下来,台角上挂上了雪亮的汽灯。戏演得正酣,我却有了睡意,心中只是盼着大姨夫扮演的苏三快点上场,却又老是不见,于是戏台开始模糊起来,锣鼓丝弦声也渐行渐远似的飘渺起来,我终于在朦胧中扒在二叔的肩上睡着了。(吴国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