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芳菲,人间如画。
盛炎国日照充足,气候宜人,一直以鲜果花卉闻名于他国。现在举国沸腾,除了三月的花市花灯会,更要紧的是,那位传说中的他国公主即将到达盛都。
一队人马从盛都北门驰入,掀起一阵扬尘。
“主子,要加件衣裳吗,虽然三月天了,但风吹着还是容易着凉的。”侍女说着,马上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件薄披风。
“好。”
端坐着的人漫不经心回答着,掀开了马车帘子的一角。
“盛都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她从容地看向熙熙攘攘的街道,听着路边贩子们的吆喝声。
一个国家是否繁荣昌盛,看看老百姓的脸便能明白。在这里,路边的小贩脸上都容光焕发,叫卖声也格外洪亮,这里没有乞丐的身影,每个人都在靠着自己的双手努力踏实地生活着。路边有很多卖花农,白色,粉色,淡黄色的鲜花摆满了街道,仿佛它们原本就长在这里。
这一大堆人马路过,小贩们停下了吆喝,开始聚在一起议论:
“最前头那辆马车里坐着的应该就是拓辽国送来联姻的公主吧。”
“看这车马应该就是了。”
“这公主来头不小啊,看这阵仗。”
“那是,林将军亲自去迎接。”
“真是显赫。”
...
低声议论的声音仿佛比大声叫卖的声音更加刺耳。墨鸢收回了神,“小粟,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应该是要到了。”
果然,不一会儿功夫,马车就停下了。
在一座偌大的府邸,这一大队人马停下了脚步。门头的黑色牌匾上赫然写着两个金色的大字:“墨府”。
马上有人搬来了落脚凳,准备扶马车里的人下车。
先下车的是这个身材娇小的小侍女,穿着一身淡青色长裙,手里挎着一个大包袱。林止桐皱了皱眉。从拓辽出发前,他就见这个小侍女卖力地挎着这个大包袱,死活不肯放入行李车上。
“估摸着都是为了伺候那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林止桐心想着,对马车上的那个人又增加了一分讨厌。他虽然有显赫的将军身份,战功累累,沙场铁血,却同时有着一副柔软心肠。他体谅平民百姓的辛苦,每每在大街上见着上了年纪的老人还在卖菜卖水果时,他都会一把全部承包下来。他知道,这些蔬菜水果要是卖不完,老人不会回家。他喜欢盛都的风气,也尽可能地维护着。
此时小侍女把包袱递给府里出来迎接的婢女,伸手去扶准备下马车的人。
只见下来的人一袭象牙白拖地丝质罗裙,腰间系着蓝紫色的长丝带,用金线绣着的花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泛着淡光。面纱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静如池水般平静的双眼。微风吹过,在面纱上印出她小巧饱满的脸颊,高挺的鼻梁。她头上带着雀形的金钗以及镶嵌着明珠的流苏金簪。那看起来很重,但她看起来一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依旧站的笔直,衬出她如刀削般的双肩。或许是白色的衣服反射着强烈的太阳光,所有人都眯上了眼。
“墨鸢殿下,按照贵国的要求,这是您在宫外暂住的府邸。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托人找我,林府就在这街道的转角。”林止桐不太耐烦说道。他不明白为什么赤华会应允拓辽这些无理的要求,还特意派他远赴拓辽。
“好,有劳了。”墨鸢跨向台阶,漫不经心地回应着,甚至都没有正眼看向他。
半个多月的舟车劳顿,拓辽地势险峻,多高山丘陵和人迹罕至之地,稍不留神就会迷路,甚至跌落山崖,这一路他要负责保护整队人马,更重要的是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听从她的要求,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但他从她嘴里没有听到一个“谢”字。想到这里,林止桐有些怒火。
“真是搞不懂赤华在想些什么。罢了,差事一了,也没我什么事了。”他想着。
“那微臣就告退了。”说完便直接大步走向林府。他懒得再上马,不想再给这个公主面子。其实最重要的是,在颠簸的山路上骑了这么多天的马,他第一次觉得骑马也是一种受罪,“赤华,什么时候也得让你体验一下这样的苦头。”
墨鸢回头看了一眼这个逐渐走远的林将军,眼神却复杂了起来。“止桐,果然连你也没有认出我来。”她感到庆幸,却忍不住涌出一丝伤感。
她看着这个曾经的挚友,这么多年了,唯一没变的大概就只有他了吧。哪怕远在拓辽,她也经常听到民间赞颂他的话。一如既往的男子气概,讲义气,有担当。当年为了逃离这座王宫,逃离自己人质的身份,已经享有荣华的他仍然愿意冒着风险帮她一把,事情败露后还上书替自己求情,不图任何回报,只为了他们之间的友谊。而这半个多月的旅途,她也感受他对这件差事的不耐烦和不愿意,但他却也一直耐着性子。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如若自己的计划成功,那么林家,必然是自己复仇的牺牲品。
想到这里,墨鸢有些许动摇。
不,不可以。她想到自己身上背负着亡国之痛,父王母后绝望自裁,自己惨遭背叛、深陷囹圄,被流放也要遭受他人欺辱折磨...“在生死边缘徘徊了多次,但终究上天没有带走我,我这崭新的生命,就是为复仇活着。”
“主子,当心脚下。”小粟见她仿佛出了神,连脚下的门槛都没注意到,慌忙扶了她一把。
“之后的路会更难走。”墨鸢暗暗坚定了决心,踏入了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