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说,在自己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就已经不再人世了,那年大哥十八岁,毅然决然地挑起了一家六口人的重担,那时候还是在吃大锅饭的时候,大哥放弃了上学的机会,到生产对上去挣工分,什么脏活累活都挣着去做,因为这样就能多挣一二分的工,全国都在学大寨的评工计分,大哥如果给生产队到猪圈里向外出粪,就能有一天十二分的工值收入,假如一个成年的劳动力劳动一天是十分工,一个工值是一毛钱的话,大哥一天就能挣到一毛二分钱,火柴是两毛钱一包,一包十盒,一盒二分,大哥一天就能多给母亲挣回一盒火柴,母亲就少发一盒火柴的愁。如果遇上能上海河当民工的话,是最好的,当海河民工苦和累不说,起码能吃饱,带出一张嘴,说这话的时候,善盛的眼里闪着莹莹的光芒。那是一段痛苦的经历。老余继续说:“为了他们弟兄,大哥很晚才结婚,到日子好过的时候,是在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也就是说的单干,大队和生产队成了摆设,干部基本不再多关生产队的事,生产队的骡马牛羊猪一律分掉,就算一根栓牲口的缰绳,也要剁成若干段,谁也不吃亏,谁也别想沾光,那时候,自己已经不再上学,也成了十七八的大小伙子,农村出现的新气象,同时也带来新的问题,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人,不再受欢迎,但家里没有顶梁柱的人家同样会带来不少的困难。像自己这样的穷人家,男人多,又是个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生产队一直吃返销粮。吃救济的人家,一下就成了村子里的红光人物,加上父亲早年在天津的木器厂工作,本身就是一个木匠,家里木匠的家伙什都有,大哥受父亲的熏陶,也算的上是半个木匠,随着农村政策的不断放开,允许多种的经营,包括农村的商品经济发展,鼓励农民向小康万元户迈进,国家还提供信用贷款,多种的扶持政策令胆小怕事的农民,大起胆子上集市经营自家老母鸡产下的蛋,有手艺的人家把夜里偷偷编制的凉席,做贼一样的拿到集市上卖,他们要提防前来抢集市的那些基干民兵,过去吃过苦头,挨过斗的生意人,已经心有余悸,现在看来是没有事了,大哥会木匠活,看各家各户往地里送粪,里拉外拽的,虽说有牲口了,但都是几家子合着用,车子只有等一家干完活,另一家才能用,大哥看准这个机会,就领着自己套上自家和几家合伙喂的那头小红骡子车进城,买来木料,两个人开始拉大锯,做拉车,开始在枣南的集市和清凉江公社所在地的集市上出售。从卖出的第一辆车开始,自己和大哥红红火火的做起了这生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老余年轻的时代,我们的语气也由老余改成善盛吧,善盛很记得卖出第一辆车子的兴奋劲,一辆车一下就卖了四十五块钱,刨去原材料费用,净赚了二十三块钱,工夫,庄稼人是不打数的,这能顶上大哥在生产队多半年的收入,做一辆小车,哥俩才用了两天,兴奋的哥俩连夜掌灯干活,很快就做成了七八辆车子,卖的异常的好,大哥算计着这样下去,很快就能盖一所一家人居住的新房了,一年下来,老余家就积累下七千多块钱,第二年,哥俩商量,又增添了打家具这一项,当时的木匠是最顶受人们喜欢的行当,也是收入最多的行业,走百家门,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的津津有味,从白手起家到很快三套并排的院子,新一串的瓦房在雨花村的西南角出现,善盛家从一个穷光蛋的家庭,到村子里最富有的人家,一家人走在街上,都有无比的荣光。与其比较。邻居四婶家,就没有这样风光了,过去一直被村子里羡慕的四婶家,一下被家里没有男人的支撑而有些落人于人,四婶的男人四叔!在家庭过日子上只能算是半个男人,过去在人民公社综合厂做翻砂厂车间主任的四叔,形成了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的习惯,这位喜欢做领导位置上的四叔,一下被倒闭的人民公社综合厂踢了出来,因为过去自己的徒弟们,在离开综合厂回家后,却脑子好使的办起了农具翻砂制造的的私人作坊,生产出来的农具产品,价钱比公家的低,质量好,拿到集市上,老百姓公平交易。态度和蔼 ,很受百姓的爱戴,那些公家工厂生产出的东西贵的令人咂舌。没有市场的厂子散了架,四叔灰头土脸的跑回家里,整天怨天尤人,一个长期的临时工,国家是没有责任给四叔发工资的,四叔天天盼着有人把他请出山去,但这一切已经成为了奢望,于是,酒便不离嘴,家里的活落在大姑娘兰馨和她娘的身上,心里不痛快,骂四婶不能给自己生下一个带把的,一群丫头,都是赔钱货,自己一辈子活得窝囊。善盛说,压根自己就没有听四婶回骂过一声四叔的话,善盛天天能听到四叔骂四婶和孩子们的声音,已经大姑娘的兰馨不好说爹的不是,那一次被爹骂急了,说爹不讲理,被爹追赶着打,本来就是不高的院墙被善盛看得清清楚楚,善盛已经看不下去了,一偏腿,就翻墙过去,拉开殴打兰馨的四叔。
“四叔!兰馨是个姑娘家,说几句就得了,打几下也不能说什么。总不能打起来没完呀,算了。”兰馨还不快跑,说着就往一边推兰馨。
“余三剩,你是咋进来的,好呀!你小子私闯民宅,你想干什么?我们家的事用得着你管吗?”
“四叔!您咋这样说话,我不是一片好心吗?你看您老咋还这么说呢。”
“我咋个说你才满意呢,我管自己的闺女,你算干嘛的?我不问别的,我就问你这私闯民宅是啥意思?”
“四叔!您老咋越活越不明白了,我劝你别打兰馨了,你还跟我来劲了。”
“你给我滚出去,我们家的事还需要你插手吗?”
善盛也急了,说:“你再打兰馨试试。”
“呵!好厉害的余三剩,三礁砖,你来我们家还威胁我咋的?我会怕你,你算个什么东西。瞧你这德行,一辈子就是一个全村都只剩你一个光棍的命。”
“四叔!枉为我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四叔!你这是说的啥屁话?”说话间,四婶跑到了善盛他们几个跟前。说:“你走吧。以后我们家的事你少管。”
兰馨娘扔下这话,拉着兰馨进了北屋,善盛没有办法,走出了四叔的家门。
“我说你的这位邻居的四叔四婶咋会这样,一点的人情事理都不明白呢。”
“其实,也不是完全是这样,据我娘讲,四叔四婶在年轻的时候,我们两家的关系还是蛮好的,就是在兰馨刚一岁多的时候,四婶抱着兰馨回娘家,回来时,已经是太阳落西山了,正赶上我娘从人民公社的供销社买了一些咸盐回来,在清凉江的西岸匆匆往回走,路上已经麻麻眼,看不清路面了。人走路也只能看个轮廓,正走着,就听到江岸边的柳林里有人说话:
“我都已经结婚有了孩子,你早干吗去了,现在想起了要我跟你走了,你让我不是左右为难吗?”一个女人的声音。随后听到女人嘤嘤地哭声,后来又听那个男的说:“我不是想下关东先落下脚,然后再接你的吗,可谁承想你嫁人了。”
“我娘本来就不看好你这个人,再加上你一去无影踪迹,我娘逼着我嫁人。我能有舍办法。你还是走吧,以后我们不能再见面了,就当我们不认识一样。”
“你说得轻巧,一句话就打发我了,我满怀欢喜的来见你,你却给我一棒子。你这人是不是心也太狠点。”
善盛说:“本来,我娘无意偷听这一男一女的谈话,可我娘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很熟悉,好像是邻居四婶的声音,我娘犹豫了一下,这时,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似乎大了起来,好像还发生了争执,并且听到一个孩子的哭声,混乱中,听到四婶说:“你撒手,你不能这样,我们已经不能走在一起了,你再逼我,我就跳清凉江,说话间,俩个人高一声低一声地吵吵,我娘本来明白了是四婶和过去的旧情人在这里碰面,这样的事不能管,也不是自己要管的事,后来,孩子好像被男人夺走,四婶拼命的去夺,我娘才说:“那里可是他四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