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里一直闪念着兰馨说过的话,那种山盟海誓的话在自己的耳边依然响着。
善盛望着我的脸,我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线,也许是因为伤感,也许是因为两天一直没有睡觉的缘故,我今天是豁出去了,我一定要弄清楚,面前的这个男人以后的婚姻是怎样一个结果。善盛突然抱住自己的头,抽泣起来说:“我就是一个罪人,一个走向极端害了自己,也同时害了两个女人的罪人。”
半晌,善盛说:“第三天,我就和靓菊领了结婚证,第四天的时候,我领着靓菊来认门,说是认门,大家都是熟悉的,只是一个村东头住着,一个村西头住着。大哥张罗着把一大院没有出五服的人们都叫来,吃顿饭,喝顿酒,按乡下的规矩,靓菊就算是这个门口的人了。按辈分,近当家的兄弟们要靓菊倒酒。靓菊仗着是一个村子长大,都不好意思给靓菊闹,靓菊给我挣了脸面,我真有心把邻居的四叔叫来,喝上一杯。但我怕那张老脸没地方搁。酒一直喝到晚上的十点多,可就在人们喝得迷迷糊糊啥都不知道的时候,我也因喝得不少,站在院墙边倒水喝的同时,朦胧的月光下,我好像看到兰馨站在四叔院落的墙对面,我脑袋一幌,揉揉眼睛,真是兰馨,我手里端着的茶杯掉在了地上,茶杯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靓菊赶忙跑过来问我烫着没有。我就像弱智人一样,让靓菊用手牵住,坐在院子里的一把椅子上,我再次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对面有没有兰馨的身影,结果兰馨的身影没有出现,我绝望了,也许是忘不了过去的一切,酒让自己产生了幻觉,我一直这么想。
送走所有的人,再把靓菊送回去,回来后,已经到快十二点的时候了,我坐在院子里看满桌子的杯盘狼藉,想着,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看走眼了,夜风沉沉地刮在我的身上,我顿感身上冷得起鸡皮疙瘩。
“善盛!”月亮露出半张脸,我看到兰馨的一张脸在院子的那边重新出现,我顿时紧张起来,紧走两步,的确就是兰馨。我极力瞪大自己的眼睛,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当我确定就是兰馨的时候,我差点坐在地上。兰馨悄悄拨开大门的门栓,一会儿我就听到兰馨轻盈的脚步声,我轻轻开了门,把兰馨让进来,走到我的屋子里。我看到兰馨怒气匆匆的一张脸,兰馨在我的脸上狠命的就打了一个嘴巴,以往的情爱都化作泪水挂满了兰馨的脸。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和靓菊领了结婚证了?”兰馨布满泪水的脸怒视着我。
“我望着兰馨的脸说,你啥时候回来的?”
“你别管,我问你舍时候领的证?”
“昨天。”我说的有些底气不足。
“我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上苍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说着,抱着肩膀蹲在脚底上哭起来。
我多少有点默然,没有说话。半晌,我从脚底上把兰馨拉起来,让她坐下。
“你过得还好吧?”
“我有啥好的?”
“男人吃国粮,自己也是公家人了,咋会不好呢?”
“你说谁男人是吃国粮的?”
“你呀!你不是在东北结婚了吗?”
“我和谁结婚?”
“和你心爱的男人呀!”
“你说话不怕臊破你的脸皮,我给三馨说,让你等着我,可你倒好,两个月就结婚了,真是“痴情女子,负心汉。”我苦苦的等着机会跑回来,你却把我一拳打懵了。我就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
我被兰馨的话吓醒了。
“我惊讶地问:“可四叔回来说,你在东北结婚了。”
“我爹的话,你也敢相信呀!”
我吓得目瞪口呆。直愣愣的望着兰馨,兰馨说:“我爹娘把你告了,把我弄到东北,几千里地,没钱,又是深山老林,走不出来,再说,他们也不让我回来,我把菜刀放在脖子上,以死来阻止爹娘的相逼,,结果婚没有结成,我娘看紧我。苦口婆心的劝我,却死活没有改变我的心,我娘看我主意一定,也泄气了,哭着说,你就是这受罪的命,我不管你了,我劝我娘回来了,你却结婚了,你这是要杀了我呀。”
我傻了,我的脑子就像风火轮一样的旋转,我咋会把事情弄到这种地步,我把兰馨毁了,同时也把自己毁了,靓菊还被牵制进来,靓菊是无辜的,我同时毁坏了三个人。
我明白了善盛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就跟靓菊领了证,我在心里也埋怨他做事的粗略,现在已经不是埋怨的时候了。
兰馨的出现令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四叔四婶的脸一下就没有了光泽。善盛接着说。
“瞧瞧!让人家撵回来了吧,是乌鸦就成不了凤凰,自己是啥地位,还想盼高枝,这下摔坏了吧,人家善盛咋的啦?坑害人家,把人家弄到公安局,这是损的,看自己落下什么下场,别以为人家就娶不上媳妇,人家娶得更好。
我被这些话臊得抬不起头,不知真相的人们,哪里知道兰馨的苦,那天晚上,兰馨几乎哭到天明,最后,兰馨说:“看能不能跟靓菊解除婚约,咱赔偿人家,人家要多少咱都答应人家,兰馨用祈求的目光望着我。我的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当我朝秦暮楚、毫无廉耻的跟靓菊提出退婚的事后,靓菊什么都没有说,当我怀着一颗负疚的心,忐忑的不安不知道咋好的时候,却传来有人跳清凉江的不幸消息,我呆头鹅一样的顺着人流向清凉江跑去的时候,村里四狐狸的老婆在小卖部门前,像让狗撵了一样的大声向我嚷嚷,“余三剩!你个狗日的玩意,靓菊跳清凉江了,你还四平八稳的,还不快着,小心你大姨子,扒了你的皮。”我疯了一般的跑到清凉江,背起已经溺水休克了的靓菊,向公社的医院跑去,靓菊因救得及时,捡回一条命,我却得到大姨子四个嘴巴的赏赐。靓菊艰难的爬起身子,对着两眼冒火的艳菊说:“别这样,是我不好,怨不得善盛!是我想不开。”
“你让他欺负到都差点没命了,还知道心疼他,你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然后,怒不可遏的对我说:“拍拍良心,我们家靓菊不比那个兰馨好吗?你休了她试试,你敢做,我第一个剁了你。”
“我已经无法在家里呆了,我不敢面对兰馨的那对含泪的双眼,又无颜视望靓菊忧伤的眼神。我站在清凉江上,望着潺潺流淌的清澈江水,就像倾听兰馨的述说,和靓菊忧伤的哭泣,更像自己心里流淌的血,我心里滴血,踏着血和泪一口气跑到北京顺义的砖窑上,拼命苦干起来,累得腰已经折了。用苦和累来迷乱自己所谓的痛苦与不幸,在自己两难决定的时候的逃避,实际自己是懦夫的行径,无能的表现,现在想起来,没有权利觉得痛苦,我没有跟任何人联系过,只有大哥一个人知道我在那里,春节我没有回来,想用冷静的心和时间来驱赶一切的烦恼与不幸。
在这场爱情的漩涡里,我深深刺痛和伤害了兰馨,因为兰馨在年后的二月要嫁人了,兰馨嫁人了,你觉得解脱了,你是怕靓菊再度的想不开,还是畏惧大姨子卷土重来的嘴巴。或者更严厉的警告,是四叔四婶的行为深深的刺痛了你,还有什么比爱兰馨更值得让你重新思索这桩婚姻的理由。什么都不是,自己的怯懦和无知,埋没和葬送了自己和兰馨的爱,玷污了兰馨无私和纯真的人格,总觉得世界上所有人对不起自己的时候,自己已经是对不起任何人了,兰馨做了爱情的牺牲品,难逃罪责的自己想为兰馨做点什么,但自己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还是四婶厚着脸皮重新又跟那家人家说好,那家人也没有说什么,兰馨答应人家嫁过去以后,就去东北生活,只是在出嫁的时候,兰馨对自己的爹娘提出,死也要善盛送自己出嫁,不然就别想了,自己死也是不出嫁,深知自己女儿的老两口子不想节外生枝,不得已答应兰馨的要求,四叔四婶哭丧着脸见大哥,四叔几乎下跪给大哥,求大哥把我找回去,在四叔四婶复杂的心里,在上映的一幕幕闹剧中,自己给女儿带来的究竟是什么?或许掠过一丝的歉意,或许是因祸得福而带来的沾沾自喜,但同时,女儿从此远离清凉江,去遥远的老森林生活,也给他们带来难舍难离的思亲之情,因为兰馨出嫁的那天,四叔四婶整整在家哭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