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徙戎……”周思漫拿起书看,封皮上三个字就有一个不认识,“论?”周思漫不确定地看着先生。
先生含笑点了点头,“夫夷蛮戎狄,谓之四夷,九服之制,地在要荒。《春秋》之……”。
周思漫跟着先生念了两段,虽字认不得太全,但大致意思还是懂了,心下却满不认同。毕竟在现代哪有什么华夷之分,大家都是炎黄子孙。而现今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是中华民族的先祖。但是历史上能有几个朝代能像唐朝般有着开明的民族政策,无番汉之别,胡汉并用。时代所限,无可厚非。
先生看周思漫摇头,问道:“怎么?你不同意?”
“先生认为真正贤明的君主应该是什么样的”周思漫不答反问。
这有些失礼,但显然先生并不是太在意,“四海称平,国富民强,贤者可以尽其才,强者可以尽其力。民可以尽其寿,身得以免于荒乱战祸。”
“天之生人,本无番、汉之别。使汉人居于边,亦须射猎,迁徙放牧,地之使然也,非人力所能更。”周思漫这才回答了先生的问题,“真正贤明的君主,会视万民如子,不分胡汉。”
周思漫本来以为先生会生气,但没想到先生却笑了。
“大夫人本来还担心小姐因头部的伤变得愚钝,在宫廷中难以自保。但看小姐今日神思敏捷,虽忘了许多事,但依旧聪慧过人。大夫人也可以放心许多了。”
周思漫有些无措,聪明她可半点沾不上,不过是古人限于时代,她胜于时代罢了。
“所以大夫人请您来教我政事的吗?”周思漫不解地问道,一个女孩子即将入宫不应该学习点“宫心计”吗?
先生晃了晃手中的书卷,“谈不上政事,只不过帮你看的清局势罢了。武帝曾经划分国土,分封诸王,致使如今藩王四立。五胡徙内以来,‘御者之无方,将非其才,亦岂不以寇发心腹,害起肘腋’(徙戎论),五胡之祸暗藏于内。新帝势微,外戚掌权,此为祸三。”看周思漫还是不解的眼神,又解释道:“你既然已经赢得了选秀入宫的名额,以后你代表的不再仅仅是你自己,而是整个周府。”
“可我已经被太后厌弃了”,周思漫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先生,“扳倒李氏一族?”
先生赞许地看着她:“因先太子之事,李氏与周家已结下仇怨,绝不可能善了。周府如果坐以待毙,周府灭族之日大概也为期不远了。”
周思漫楞楞地点了点头,后来先生再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周思漫回房间后直直地躺上了床,任霜言她们四个怎么叫都不应。
后来叫的周思漫实在烦了,她才起身说了一句“我身体无碍,只是忘了许多事,连字也不认得,文章都看不懂有些心烦。你们若无事就去外间侯着吧!我有事会叫你们的。”
霜言四人也知道十九小姐一向要强,忘了许多事心里烦闷也是正常,便都噤了声,退到外间。
周思漫彻底懵了,据先生所说即可推知现如今是个大一统的王朝,绝不会是两晋南北朝,或者是五代十国中的一个。
身在一个未知的朝代,还要去宫斗,甚至是政治斗争。她一个连公务员都考不过的人有这个资格吗?不,她没有。
而且她向来散漫,又不聪明,哪里有那脑子去对敌作战。去送人头吗?
周思漫可不相信先生所说的什么全族命运压于她一身的鬼话,她最多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李氏和周氏斗争中的一颗棋子,或者周氏在图谋更大的东西。
周思漫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她初来乍到,一句话不敢多说,一步路不敢多走,一个人不敢轻信,连问丫鬟个问题都要小心翼翼地斟酌人选。她已经来了两天了,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她是不是太没用了,周思漫欲哭无泪,再没用,我也得活着啊!
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啊!周思漫决定就算耗尽所有脑细胞也一定要想到解决办法。
即便是她早先知道自己已经被太后厌弃,甚至牵连到太后的丧子之痛,日后宫中的日子一定不好过的时候,她都没有如此紧张过自己小命不保。
被牵涉到政治斗争之中,还身处一个未知的朝代,还是一个不太聪明的脑子,她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