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掌门！……”
一名弟子从藏书阁一路急匆匆地跑到太极宫，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道，“掌门，大事不好了！”
太极宫内，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下着棋，“战况”正是焦灼。
飘渺仙人放下手中的棋子，问道，“何事慌张？”
那弟子回禀道，“二师兄打伤了藏书阁看守的弟子，闯入了顶层禁阁！”
“什么！？顶层禁阁！……”对面的灵妙仙人棋子一扔，立刻起身道，“坏了坏了！”
缥缈仙人拂尘一挥，“走，快随我去藏书阁！”一行人等立刻御风而上直往藏书阁。
然而，就在他们赶到藏书阁的一刻，藏书阁顶层的禁阁正好轰然倒塌。顿时，空中的扬尘四起，木梁、砖瓦、连同藏书阁中的藏书都纷纷从天而降。
一阵尘埃喧嚣之后，只见废墟中窜出了团团神秘的紫烟，不断旋转围绕着废墟顶端的一位男子。他的长发雪白，恣意飘散在空中，一身漆黑的长袍上隐约泛着神秘的上古金文。
“暗夜！”
飘渺仙人朝他高声喊道，男子顺着声音低头朝下看去，众人却一阵惊呼，“是二师兄！？他……他……”
那一刻，他的眉间竟浮现出现了一个清晰的金色印记。
“眉心金印！……他竟然偷习蚩尤魔功！糟了……”灵妙仙人低呼道，几乎就在同时，他与缥缈仙人几乎同时甩出拂尘，在藏书阁周围圈出了一道结界。
“师兄，此番蚩尤魔功现世，屠戮道一开，必将生灵涂炭，天下大乱！”
缥缈仙人皱着眉头，一面用内力加固那结界，一面决绝地吩咐道，“蚩尤魔功数百年未曾现世，绝非你我二人所能及。这结界困不了他多久，我先带众人退到月宫圣地，你速速召回空尘和灵昭！”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云霄中霹雳而下一道耀眼的金光，瞬间将二人的结界炸开了一个口子，一道黑色的幻影旋风般俯冲而下，直直地向他们逼来！
“小心！”缥缈仙人纵身一跃，用拂尘挡住了那道黑影，自己却被震倒在地，口吐鲜血。
灵妙仙人连忙扶起他，“师兄！”
缥缈仙人不顾重伤，推开他叮嘱道，“上古史书记载，蚩尤魔功有毁天灭地之神力……这一劫，暗夜和幻虚之境怕是都九死一生了……师弟，你要答应我，不能让幻虚之境无后！……”
“师兄！”
“快……去找他们二人回来！……”
“……好！……”
灵妙仙人顾不得多想，只谨记师兄最后的叮嘱，火速地下山寻找空尘和灵昭二人。
在他身后，幻虚仙山上风雪交加，电闪雷鸣，那道黑色地幻影四处杀掠，将沿途所经之路毁灭了成一条由伏尸堆起的血海。
幻虚殿、正阳宫、太极宫、都被无一例外地血洗一空，猩红的血迹在地上蔓延开来，一直到了月宫圣地的门外。
而在中原，当灵妙仙人一路狂奔累死了六匹骏马，不远千里找到空尘和灵昭时，已是三日之后。二人在得知此事后，十万火急地赶回了幻虚之境。
当他们三人再次回到幻虚之境时，那座往日的仙山已然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一团团黑色的云雾笼罩着天空，诡异的紫烟肆意奔散。月宫圣地的大门被一道巨大的闪电从中劈成了两半，地上皆是具具森然的白骨。
月华宝殿之上，孑然漂浮着一位身着黑衣白发之人，他的眉间若影若现，竟有一道金色的印记。
从未见过蚩尤魔功的空尘和灵昭，惊惧而惶恐地环顾四周，而此时灵妙仙人，亦知师兄已凶多吉少。
空尘将他们二人护在身后，拔出了腰间的垂云剑，向着大殿之上的魔头冲去。
而殿上之人，只嘴角一勾，冷漠道，“整个幻虚都已不复存在了，你以为，就凭你能杀得了我！？”
说着，他单手一个转腕，便顷刻间有巨大的金色灵力轰隆而下，瞬间便击退了空尘。
“师兄！”灵昭急忙上前，她不敢置信地质问道，“……你说整个幻虚，都不复存在了？……为什么，为什么就连师傅他也没有放过？……”
灵昭望着四周，未寻得师傅的身影，却只见满地累累的白骨，撕碎的云袍，和已干涸成赤褐色的滩滩血池。
她强忍着悲痛，重新拾起空尘掉落的剑，带着绝望的愤怒与仇恨，不顾一切地冲向大殿，“你这个畜生！！”
她重重地挥剑向他砍去，但对方仅不费吹灰之力地挥了挥衣袖，就轻而易举地将她击出了十丈之外。
“灵昭！”身受重伤的空尘艰难地爬向灵昭，任鲜血染尽了长袍，在地上拖下一道猩红的长尾。他颤抖地扶起灵昭，悲愤地问道，“为什么！……暗夜，你偷习禁术，屠戮师门，究竟是为何！？”
此时无风，却有一缕飘散的白发垂下，月华宝殿上的人轻轻叹道，“这一切终究是不为何……不过是为她一人而已罢了……”
“你疯了吗……”灵昭不可置信地看向暗夜，“你杀了所有人，杀了师傅，杀了师弟……你做出如此离经叛道、丧尽天良之事，就只是为了得到我？……你可还记得我们一起加入幻虚之境时的誓言，可还记得师傅教导的悲天悯人、胸怀天下……如今你一意孤行，屠戮苍生，遁入魔道，幻虚之境又如何能容得下你，我又如何能容得下你？”
“好一个悲天悯人、好一个胸怀天下……”暗夜讽刺地盯着眼前“夫唱妇随”的二人，只见他愤怒地长嘶一声，骤然间天地火光崩裂，一片弥漫天际的飞沙走石呼啸而来。
空尘立刻用身体护住灵昭，以肉身之躯挡住横飞而来的乱石。
月华宝殿之上的人目光中流淌出浓郁的忧伤，仿佛酒盏中溢出了承载不了的悲歌。
“师傅曾说，道为己者，凡也；道为苍生者，仙也。凡与仙，也曾在我的一念之间。”暗夜说着，雪白的长发在空中肆意乱舞，宛若一株飘摇的雪莲。
“而如今，我只愿做个凡人，与你共守白头、相伴而老……只要你肯答应我，我便放了他们，放了天下苍生，放了这世间所有人……灵昭，你可愿意？”
而此时的灵昭，只轻轻拭去空尘脸上被砾石擦伤的血痕，根本未注意到暗夜言语中夹杂的令人难以察觉的颤动。
见此情景，一道黑影从天上一闪而下，竟瞬移到了二人面前！
“放开她！”他厉喝道，一掌将空尘击退至数丈开外。
灵昭一步步向后退去，举剑指向他，一字一句坚定道，“与你相守，与你相伴，怎么可能！”
“为什么！……”。
“因为我从未爱过你，也永远不会爱上你！”
暗夜愣了一下，随之回以冷笑道，“你们幻虚之境不是胸怀天下么，不是悲天悯人么……难道，竟不愿意牺牲自己，而挽救天下人的性命！？”
“……”
暗夜忽然伸出赤手，“啪”一声折断了灵昭手中的利剑，又立刻用沾满自己鲜血的手紧紧捏住她的喉咙，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如今你也都看见了，天下苍生于我，不过是蝼蚁草芥！生或死，全在我一念之间！我让他们生，他们便生；我让他们死，他们便死！你若不答应我，我便让你所胸怀的天下苍生，来为空尘一人陪葬！”
“你！……”被扼住喉咙的灵昭愤怒地瞪着他，想要奋力挣脱他的桎梏。而正在此时，空尘从重伤中站起来，捡起垂云剑，疾步冲向暗夜的后背刺去。
暗夜警觉地耳朵一动，立刻松开灵昭，转身就是反手一掌，只见灵妙仙人冲上前，用身体撞开了空尘，硬生生挡下了这一掌，而他自己瞬间喷出了一大口鲜红，二人在震惊地吼道，“师叔！”
灵昭红着眼，扶住倒下的灵妙仙人，泪水簌簌地留下来，“师叔！……师叔！……”
“快走！……”灵妙仙人用尽全力将拂尘一掸，将二人推至十丈开外，空尘只能奋力拦住泣不成声的灵昭。
“不！……”灵昭试图挣脱开空尘，但空尘始终死死地拉住她，一场腥风血雨之后，终于一路逃出了幻虚之境。
待叶杉落再次醒来之时，已是月黑风高的午夜。他毫无知觉地倒在地上，口中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里外所有的衣物，源源不断的热泪从眼眶中涌出，慢慢冷却成了冰凉的泪痕，横七竖八地挂在脸上。
“暗夜……灵昭……”他扶身慢慢坐了起来，一览眼前风云诡谲的壁画，口中不断地呢喃着这两个名字。梦中的记忆却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战火烽烟、屠戮苍生，一切都好像真实发生过一样记忆犹新。
忽然，他感到体内充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那力量波涛汹涌，气势如虹，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握紧拳头，艰难地抬起头，却刹那间在铜镜里瞥见自己的眉间竟也有一个闪烁的金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