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犹如跳脱的小鹿,顺着柳白鸥的嘴角,强力而喷薄的流下,欧阳烈用生命绽放的最后光芒终究还是重创了那个视生命如无物、桀骜不驯的江湖浪子。虽然乱树岗的风,很大,吹拂着很多人的发带、衣衫,但柳白鸥的衣衫由于血的重量,已经紧贴在身上。
回过神的众人在惋惜欧阳烈慷慨赴死的壮举之后,都有些错愕,在他们眼中,柳白鸥虽然很强,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但是未曾想到他可以强到这般地步,在受伤的情况下,可以接连创伤卢文金,并斩杀他的四位师侄,就算欧阳烈付出生命发出的最后一击,都未能让他倒下。自古江湖以武功为大,即便此刻双方呈完全对立的形态,但是众人都不禁为柳白鸥的武功高强而感慨,甚至一些人认为如果柳白鸥从小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加以约束,肯定可以成为将来武林中的门面与象征。但是,无论如何,敌对的状态决定了今天柳白鸥再难活着离开。
经过连番战斗,柳白鸥已经成为了强弩之末,这一点即便是李烟云这种武功平平的人都看得出,虽然柳白鸥斩杀了七八人,但是此刻卢文金一方仍剩下十五人之多,其中峨眉只有二掌门郁清与弟子李烟云,牡丹山庄只剩卢文金一个光杆司令,青海派三人战死,华山派来了五个二代弟子,都一言不发,观看了方才的战斗,都有些惊愕,青松派一老带两小,站在最外围,靠在最前的便是江湖人称“柳暗花明”的扬州四君子,四人风度翩翩,举止优雅,在扬州一带颇有威望,在见识到柳白鸥之前,很多人都将这四人视作年轻一辈中的典范。
以柳白鸥现在的状态,莫言什么以一对十五,即便是一对一,对他的身体都是巨大的考验。
柳白鸥正了正身子,将嘴角的血轻微的擦了下,苦笑一声:“想不到,咳咳,接下来是哪一位高人前来指教,亦或是众位一起?”
卢文金当先答话:“柳白鸥,你偷施暗算于我,又先后杀害我四名师侄,今天就算你死一万次,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以你现在的状态,如果我们众人一起,只怕你顷刻间便会殒命,那样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言罢,卢文金望向众人,咬牙切齿道:“诸位,今日我与柳白鸥之仇不共戴天,请诸君切莫插手,我要亲自了解这个败类,以慰我师侄在天之灵!”
听他这么说,众人亦不置可否,李烟云攥紧了衣角,低下了头颅,他知道,此时的柳白鸥万难胜过卢文金,不知为何,与柳白鸥见面不过几个时辰,便会担心这个杀人狂魔,或许是他不畏强权、骄傲凛人的态度征服了她吧,毕竟江南男子大多如扬州四君子一般温文尔雅,斯文礼貌,但是柳白鸥从东北荒凉之地而来,自带一股豪壮的气息,这气息,让人无法靠近,却又不忍离开。
柳白鸥望着卢文金青筋暴起的面目,调了一下内息:“卢文金,你知道我为何偏要找你牡丹山庄的麻烦吗?”
卢文金虽然在一瞬间丧失了理智,但是毕竟自己仍然是正派武林的代表人物,有问不答,不算君子,便低哼了一声:“哼,虽然我不想知道,但是你的遗言,我也会然你讲完!”
柳白鸥长舒一口气,目光有些低沉:“九年前,华山边,你的大弟子上官清林仗着所谓正义,杀害了荒芜门的白冰,那个人自小投我落雪门下,我看着他长大,但是十五岁的年纪,只因为他顶撞了你的大弟子,便死在了你们所谓的正义之剑下,不过可惜,今天上官清林未在,那也只好拿你们几个抵命了。”
卢文金怔了一怔,回想了一下,有些印象又似乎没有,但是眼前的仇恨在他看来却比天大,随即,双目如炬:“柳白鸥,你的遗言说完了吗?”
“还差一句,你可见过万剑芳华?”
“万剑芳华!!”
人群中发出一阵议论,卢文金的脸上也闪烁出一些不安的神情,李烟云看的不知所措,扯了扯掌门郁清:“师父,万剑芳华是什么?很厉害吗?”
她师父想了一下,小声说道:“当然厉害,此招是落雪门初代门主袁长风所创,据说使用此剑招时,一剑可以化多剑,让人防不胜防,但是此招据说已经失传,江湖上无人见过,难道柳白鸥可以使出?那我倒要看看,也算长长见识。”
卢文金收回有些不安的心,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柳白鸥,你当我卢文金是傻子?那万剑芳华只存在于传说中,如果你会使此招,今天也不必如此狼狈了!”说罢,卢文金挺剑上前,虽然受了内伤,速度有所影响,但是也几乎是刹那,便来到柳白鸥身前。
柳白鸥向天上望了望,说了一声:“是时候了”
但见无数只剑如雨般从天空飞来,直直奔向卢文金,卢文金大惊失色,心道:“不好,难道这小子真有如此能耐,竟然真的可以使出如此厉害的招数!”
情急之下,卢文金左拦右挡,且战且退,但是那些剑却也奇怪,大多离他一寸之间,便都落在了地下,趁此机会,卢文金紧忙跳了开去。
众人正错愕间,只闻一声悠扬的长笛曲从天空飘来,卢文金正不明所以,郁清掌门心细如发,已观察出具体情况,便轻声吼了一声:“众位,现身吧。”
白衣如雪,暗香盈袖。
风雪溪自林外天空飘忽而至,容颜如雪,深眸如冰。在她身后而来的是八九名少年。
卢文金见此情景,已然明白了刚才柳白鸥所使出的所谓“万剑芳华”那十余柄剑是由这个姑娘以及她身后的那些人将佩剑掷出所形成的壮观景象。
此时,随着柳白鸥这些师弟到场,现场一些人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柳白鸥确实该杀,但是这些人难道真的也要一同屠戮吗?况且此时场上的战力已经不是一边倒的状态,若真动起手来,胜负难料。
风雪溪望了柳白鸥一眼,眉头微皱,一丝寒风划过心间,但是那抹心疼转瞬即逝,袖风一扫,将佩剑重新拿回手中,望着以卢文金为首的正派,声音冷冷的道:“今日卢文金必死,你们走吧!”短短几个字,声音却犹如万年冰窟,似漠北寒风,又似高山积雪。
卢文金望着眼前这个长相清丽,却心狠毒辣,上来就想致自身于死地的女人,不免有些恼怒:“想必你就是柳白鸥的师妹,风雪溪了?”
风雪溪不置可否,袖风一扫,一股内劲直接扫过卢文金胸前,卢文金本就被柳白鸥创伤,反应有所变缓,但是内力仍在,这一袖扫来,虽然内劲后发,但也抵消了这一道迎面而来的挑战,不过卢文金心中仍然有些许震惊:“柳白鸥已经如此了得,却想不到这风雪溪竟然也有如此能耐,如若硬拼下去,只怕伤亡惨重,但是如果就比放过柳白鸥,心中实在不甘。”卢文金正不知如何是好间,却听见郁清掌门在旁边长叹一声道:“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想不到短短数年,江湖竟然有如此青年才俊,看来我们这一辈确实应该让贤了。”同时转过身,向其他人拘了一礼:“各位,我峨眉派势单力薄,且不忍心扼杀武林后起之秀,自此别过,望各位多多包涵”。
望着郁清师徒二人的背影,卢文金捏了捏拳头,他知道,郁清这一走,今日已经难有作为,继续耗下去,己方很可能吃亏,况且扬州城内,牡丹山庄势力极大,待明日与他落雪门算账,也不算迟。于是,卢文金狠狠地说了一句:“柳白鸥,后会有期!”便坐在一旁,望着那四具尸体,眼神有些许哀伤,掏出飞鸽,闭目而坐。
风雪溪望着卢文金,欲拔剑,终究于心不忍,便冷冷的说了一句:“卢文金,希望你好自为之,我知道你来日必定找我落雪门麻烦,但是那天,很远。”说完望了一眼被其他师弟扶起来的柳白鸥,哼了一声,便挥袖离去。其他人也赶忙跟了上去。
待众人走远,卢文金冷哼一声。
柳白鸥经历连番大战,身体已经有些不堪重负,武天想去搀扶一下,但是他深知这位师兄的脾气,便转身问向师姐:“风师姐,他们竟然如此轻易的放我们走,会不会有诈啊?”
风雪溪望向那一抹残阳,此刻正在散发着最后的红光,锦霞铺天,烟云凌乱,淡淡的说了一句:“青松派自有准备,但是我们不能立刻北上,出了扬州,或许会有埋伏。”
柳白鸥咳嗽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便游历江南吧,人言江南风光无限好,花开紧簇,杨柳芬芳,我们塞北之人,应该还不曾领略如此风光。”
众人听了都说了一声好,面带笑容,此刻,春风拂面,空气中带着鸟语花香,此时,塞北应雪花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