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鸥听得“身死魂消”四个字,独自念了一声:“身死魂消,看来你今天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这可就难办了,身死我到可以成全你,至于魂消,我是剑客,又不是道士,怕有心无力,所以只能将你碎尸万段,想必你死后去地府报到,应该会魂魄不全吧!”
众人哪里肯受这般羞辱,便一齐散开,将柳白鸥围在了中间,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约莫五十岁年纪,胡须有些斑白,但想必是这些年来修身养性,面色红润,如若不看他的头发与胡须,大概会认为此人只有三四十岁。
那老者向前一步,将剑在胸前行了一个礼,颇为谦虚的说道:“柳白鸥,在年轻一代中,你的武功造诣出类拔萃,大约可以排进后辈中的前五,当今武林,南盛而北疲,由于各种因素,你的落雪门已经名存实亡,只有不到十个人在强撑场面,虽然你们行为恶劣,但我南方武林念着同胞之情,也不忍将你们赶尽杀绝。今日一战,虽然你接连斩杀了青海派的两人,但是你也因此受伤,如若我们群起而上,想必你也知道后果,因此,我希望你考虑明白。我在这里可以向你承诺,我用牡丹山庄的名义作为担保,如果你肯认错投降,将琉璃珠交出,我可以保证你全身而退,并且你的门派师兄弟,也可自由出入我南方武林,不知你意下如何?”
听这老者说完,人群中本有些不服气,尤其是刚才参与围攻柳白鸥的宇文瑨仅剩的师弟,但是一听此人来自牡丹山庄,便也将脾气压了下去。牡丹山庄,实力庞大,且与官府交情莫逆,但是这老者表面一副悲天悯人,实则是觊觎琉璃珠良久,不过以柳白鸥的脾气秉性,想要他投降,谈何容易!
柳白鸥微微一笑,也将剑在胸前回了一个礼:“倘若晚辈猜得不错的话,前辈可是牡丹山庄三庄主卢文金?既然前辈开口,晚辈也就不好托辞,只是这琉璃珠干系重大,不知交与前辈还是其余诸位?”
那老者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但转瞬即逝,又提了提声响:“不急,不急,这样,这里枯树败藤甚多,有失我牡丹山庄待客之道,你与众人可随我移步山庄,到了那里,自然有所定论。”
众人听此话,分明是想借牡丹山庄的地利优势,将琉璃珠留下,在这里,众人尚且惧牡丹山庄三分,到了庄内,如果牡丹山庄强留琉璃珠,到时,只怕无人能挡。
“卢前辈,小女子有言呈秉”
众人视之,乃之前与柳白鸥有过交手的玉树派少女,只见她婀娜向前,轻启朱唇:“卢前辈,此人一向阴险狡诈,琉璃珠如此贵重的物品,想必他不可能随身携带,他假意答应,实则在拖延时间,况且根据情报,落雪派此行至少六七人,为何柳白鸥敢只身前来,恐怕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图谋。因此,小女子建议,最好让他当着众位豪杰,亲手交出琉璃珠,不然只怕他是故意拖延,为他的同伙争取时间,谋划对我们不利的事情。”众人听觉有理,便也纷纷附和。
卢文金原本也没打算柳白鸥能随身携带琉璃珠,但是只要他进入牡丹山庄,自己有的是方法逼他交出,到时只需支走众人,便可将琉璃珠收入牡丹山庄。但此刻这小女娃娃的发言,却颇得人心,自己如果坚持将柳白鸥引入山庄,恐怕会引起他人不满,实则不妥。因此,卢文金捋了捋斑白的胡须,轻咳了一声,面带微笑道:“李姑娘言之有理,方才却是老朽有失计较,只想着武林大同,不忍刀兵相加。”又转向柳白鸥:“柳白鸥,老夫本有意为你开脱,但众人之言颇为在理,不知你意下如何?”
柳白鸥看众生相,觉得颇为好笑,但是也毕恭毕敬的说道:“卢前辈,柳白鸥纵使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得罪牡丹山庄,既然众位猜疑,那在下就先将琉璃珠拿出,待众人观瞧过后,再做定夺,如何?”
众人见此,纷纷叫好,都争相向前,生怕落后。
柳白鸥便将手缓缓插入胸前,众人眼色亦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突然,柳白鸥迟疑了一下,说道:“你们不会趁我不备,群起而夺之吧?”众人嗤之以鼻,又着急怕生事端,都强颜欢笑:“我等正道武林,岂会言而无信?”
柳白鸥顿了顿眉,若有所思道:“那可不行,我左臂已伤,一旦遭人暗算,岂非白送性命,这样吧,我先将琉璃珠交于卢前辈,纵使你们想抢想夺,找他便是。卢前辈,你看这样是否可行?”
卢文金见此,自然大喜:“柳贤侄,你放心,只要你肯将琉璃珠交出,有我在此,众人不会找你麻烦。当然,各位同道,我牡丹山庄也绝非想要独吞这武林至宝,我当着众位英雄的面保证,柳白鸥一旦交出琉璃珠,我将与各位共同商议如何决断,但是眼下,还是请柳贤侄快点交出来吧。”
“这老头一见到好处,直接将十恶不赦的柳白鸥都叫成贤侄了。”李烟云轻声对师傅说道。她师父赶忙小声喝止:“你个小丫头休得胡言,空落人话柄。”不过转念一想,她说的又没任何问题,心中不免好笑,只将袖口掩住口鼻,轻咳了一声。
这边柳白鸥将原本停顿的右臂又重新插入怀中,往后退了三步,说了一声:“卢前辈,你说话可要算数啊。”
卢文金满怀笑容,一边说话,一边向柳白鸥走来:“放心吧,柳贤侄,我卢文金一向说到做……”
正待他要说出那句“说到做到”时,柳白鸥突然发难,一支玉笛自左手飞出,卢文金虽然一副道貌岸然,但是身手却极快,再加之他早就有所防备,因此闪的飞快,电光火石之间,玉笛插进后面的树上,没进一寸。但是柳白鸥并未收手,原本伸向怀中的右手,此时凝聚好了七成功力,一掌打出,又叠加了一成功力,卢文金此时已经无处可避,只能硬接下这一掌,两掌相撞,周遭的树木花草都同时发出摇曳。卢文金到底是老江湖,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仓促出掌,竟也可将力气发挥出五成左右,但五成功力的自己想要赢下七八成功力的柳白鸥确是困难,卢文金只觉胸口一振,一口鲜血自嘴角流出,同时向后退了半丈左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虽然有些人已经预料到柳白鸥可能突施冷箭,但是没想到须臾之间,竟然将卢文金这样的人物打成重伤。
卢文金用衣袖擦去唇边溢出的血渍,刚才的宗师风范全然丢掉,眼神中恨不得瞪出火来,紧咬钢牙,一字一句的说道:“好你个柳白鸥,果然贼心不改,今日,你若能活着离开,我便不是牡丹山庄的三庄主!牡丹山庄的弟子听令,将柳白鸥碎尸万段!”
他身后的四名弟子听命上前,其中一人问道:“卢师叔,庄主叫我们无论如何将琉璃珠带回去,倘若将他杀了,我们何处去寻琉璃珠的下落?”
卢文金用略微沧桑的声音说道:“无碍,如果琉璃珠在柳白鸥身上,杀了他一样可以得到,如果在落雪门其他人身上,我们也可用柳白鸥的尸体交换回来,今日群雄必至,他偷袭与我,使牡丹山庄的颜面尽失,如若不加以严惩,我牡丹山庄的威名何在!”
那四人听得有理,便同时拔剑出鞘,也不答话,一齐向柳白鸥冲来。柳白鸥虽然刚才一掌击退卢文金,但自身真气也损耗不小,况且左臂有伤,运转不畅,只靠一只手与这四位交手,立时落于下风。
其余众人见此情景,都欲群起而攻,一是心中不满这小子不守武林规矩,积怨已久,更重要的是怕牡丹山庄的人真下死手,到时想要从牡丹山庄获取琉璃珠,其难度远比从受伤的柳白鸥身上大得多。
柳白鸥面对四支剑的上下左右夹攻,虽然落了下风,但是那四人想要一时击败柳白鸥却也绝无可能,只能靠拖延,待到柳白鸥真气再耗一些,那时便有非常大的胜算。柳白鸥也深知这一点,倘若众人群起夹攻,自己必败无疑。因此柳白鸥一边迎战,一边放声大笑:“你说你们这群人,想要与牡丹山庄争,恐怕很难啊,不如留下些力气,待我与他们两败俱伤之后,你等或许可以坐收渔利,不过,我的朋友或许正在路上,你们要抓紧决策了。”
本来蓄势待发的众人听得此话,一时之间有些踌躇,李烟云看向师父,轻声说道:“师父,如何是好?”
站在她身边的青衫女子说道:“她说的不无道理,况且我堂堂正道武林,以四敌一就有些过分了,我等再趁人之危,有损武林声望,再者,如果一会他师兄弟到场,免不了又是一番恶战,你等还是留好体力,即便夺不得那该死的珠子,也千万别受伤害。”
卢文金观众人动静,竟然一时之间都立在原地,这样到也让卢文金稍微心安,即便他们不出手,自己的四个师侄也必然可以拿下柳白鸥,他们若出手,人多手杂,倒容易生起不必要的事端,即便柳白鸥的同党快要赶到,自己也有所防备。
卢文金收回心神,继续观望着五人相斗。但见五只剑上下翻飞,腾龙潜蛟,有如流星赶月,又似火沥冰谭,点点火光,映射江湖无情,铮铮作响,慨叹人命无常。
柳白鸥以一敌四,此时已经略显吃力,那四人又不似刚才众人夹攻,毫无章法,此四人配合默契,从不同方位出剑,各自分工,稍有疏忽,恐怕性命难保。柳白鸥将身前的一剑抵挡开去,又腾空躲过下盘的攻击,用受伤的左掌在空中划了一个半阴阳鱼的形状,一掌凌空打出,负责攻他下盘的人见来势不妙,赶紧将剑放在胸前,将内力注满剑刃,来抵挡这次攻击,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那人的剑立时碎成几片。柳白鸥得了空挡,哪会轻易放过,右手的剑扬起一片沙尘,将身后的两人隔绝开来,从空中将剑直刺向那人咽喉,其余三人见此,竟然将剑弃了,左掌搭在右掌上方,大喝一声,一道劲风,直奔柳白鸥而来,这一招是他们四人在平时征战杀伐中练就的招数,名字叫做“有难同当”,夹杂着三人的内力掌风,威力非比寻常,柳白鸥人在空中,躲闪不及,正面吃上这一掌,登时飞出去一丈有余,胸口翻腾,一口鲜血直涌上来,身形踉跄,差点摔倒。那三人见状,拿起地上的剑,飞身赶来,柳白鸥望着距离自己只有三尺不到的剑尖,第一次感受到剑尖上反射出来的阳光是如此寒冷,心中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