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夜,武天提着灯笼正往客栈匆匆赶来,由于生性胆小,他还特地在灯笼里面加了一支蜡烛。
“也不知道这里的官都是怎么想的,道路两旁竟然一个人家都没有,真是荒凉一片”,武天一边走,一边心里嘀咕,萧瑟的风吹得两边的树木沙沙作响,那婆娑的枝条犹如鬼魅乱舞,武天心里慌张,便想着紧走两步,快步赶往客栈。
“唰”的一声,路边的树条晃了一晃,武天吓了一跳,心中有些震颤,但是转念一想,可能是鸟飞虫落,赶忙加快脚步,“唰”,又是一声,武天此时心中已经有些难受,手中的灯笼也有些颤抖,他心想“灯笼你可千万不能灭啊,你灭了我非得吓得尿裤子不可”,便赶忙低下头去,想要护着灯笼,使出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赶将回去,谁知,低头一看,灯笼里面的蜡烛竟然熄灭了一支。武天赶紧掏出火折子,想将那支蜡烛重新点燃。
等到蜡烛点燃,他才微微心安,便打算运起内力,加快行动。可刚一起身,又是“唰唰”两声,手中的灯笼竟然灭了,此时,武天便再也镇定不住,狼哭鬼号、连滚带爬的往客栈赶去,可是刚走没几步,突然从树后探出一张五颜六色的怪脸,武天“妈呀”一声,手中的灯笼扔出去老远,等到再回神时,只见二师兄柳白鸥站在身前,手中还拿着一个面具在那里把玩,武天全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没好气的道:“二师兄,你知我胆小,却还玩这无聊的把戏。”柳白鸥轻轻一笑:“你说你小子功夫也不低,怎么就如此胆小,那鬼怪要是来,你一掌就能打得他哭爹喊娘,有什么可怕的?”
“切,那种没名没姓的东西,想想都可怕”,说着,武天赶紧将手中的灯笼重新点亮,想起刚才唰唰唰的声音,才明白原来是二师兄用着独步江湖的轻功在四周盘旋,速度之快,自己是追不上了。
“对了,二师兄,你怎么出来迎接我了,怎么,又惹师姐生气了?”,柳白鸥轻蔑的哼了一声:“切,你师姐脾气大得很,我才懒得和他计较,只不过我们此行事关重大,怕你路上出事,所以来看看,你小子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我,”还没等武天将我字说完,只听“嗖”的一声,一道劲风划过,自己本能的往后一闪,一把飞镖直插在旁边的大树上,几乎连根没进,吓得他一哆嗦,心想“不知什么人,内力好生强劲。”转头去叫师兄,发现师兄已经飞出去了三五丈远,手中宝剑泛着寒光,只见剑尖一闪,从树林间划过一道流光,对面树枝如雨般落下,同时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从树枝上跳了下来,由于火光距离有限,武天并未看出何门何派,但听那黑衣人说道:“冷光剑柳白鸥果然名不虚传,但是今夜,怕是你这威名就要成为绝响了”
柳白鸥轻轻一笑:“至少我也能在江湖上留下一席之地,不像你们轻鸿门已经声名狼藉、门可罗雀,只怕今晚你死了,江湖上也泛不起一点水花。”黑衣人听得这话,将剑出鞘,声音中有些许的恼怒,但是一时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只大喊了一声道:“那在下今日就领教一下你得高招,看究竟谁在浪得虚名!”
柳白鸥也不答话,轻蔑的等着那黑衣人靠近,待到黑衣人离自己约五步距离,只见寒光一闪,柳白鸥已经转到黑衣人身后,手中的剑发出一声长戾,待到剑入鞘之时,那黑衣人的人头已经落地。站在远处的武天,看了只觉脖颈一凉,赶忙过来,询问师兄:“二师兄,这人内力不俗,我听说轻鸿门已经破灭数年,帮派中并无什么好手,竟不想此间有这等人物来找我们麻烦。”
柳白鸥叹了口气:“是啊,此人之前在轻鸿门也算年青一代的好手,我当年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但是他心术不正,剑法疏忽,只有暗器勉强拿得出手”,武天闻此,心中一惊:“这师兄与他认识,却也一点不留情面,怪不得师傅说他杀戮太重,应该修心养性。”
正面碰撞
清晨的阳光如水般温柔,纷纷洒洒在窗前的柳枝上,往来客栈的伙计已经开始忙活,其中一个年轻的伙计问旁边的一个年长的伙计:“王叔,楼上那些都是些什么人啊,感觉风度翩翩、举止有礼,却半夜归来剑上带血?”
那老头微微一笑,低声道:“此间客栈,江湖人多、官兵也多,很多人的真实身份并未得知,你记住,一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得多,你可仔细着,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一定要充耳不闻,否则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听他这么说,小伙计心想:“又拿这些话骗我,等我将来攒一些银子,也去拜师访友,买一柄好看的剑。”
“小二,麻烦你将饭菜都放在二楼的大桌上,我们这群人吃了好走”。王叔赶紧答应:“好嘞,客官,饭菜马上就来”,又转头向那小伙计道:“你小子还愣着干什么,快将厨房准备好的饭菜给这位姑娘呈上去”。王叔说了一遍,发现这小子没动静,就赶紧敲了他一下“你小子干嘛呢,让你上菜,你发什么呆!”
那小伙计抿了抿嘴,抬起头,又赶忙低下:“王叔,这女的怎么这么漂亮”。王叔看他这样,哼了一声“怎么,刚告诉你的忘了?”又附耳轻声说道:“这些人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人士,别看她身着一身白衣,如那仙子一般,我看二楼的往来顾客,对他都怕得很,你小子就别做白日梦了,抓紧干活吧!”
武天刚刚洗漱完毕,来到大桌前,看大家都到的差不多了,便也找个位子坐下,可是却奇怪,怎么不见柳师兄与风师姐,刚想问其他人时,见风师姐一脸冷艳的走了进来,后边跟着柳师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待大家坐定,风师姐抿了一口茶,轻启朱唇:“我和刘师兄商量过了,一会柳师兄自己前往乱树岗,你们各位跟我前往青松派”。说罢,又看了柳白鸥一眼,语气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声:“如果你死不掉的话,晚些时候就来与我们汇合。”
柳白鸥拿起茶盅,喝了半钟,将茶杯攥在手上,脸上挂着半抹笑容:“放心,我死不了,算命的说我能活一百五十岁。”武天看到风师姐瞪了他一眼,赶忙问道:“师姐,乱树岗之行,只有师兄一个人去,是不是太冒险了,我们昨晚便早黑衣人埋伏,只怕今天的乱树岗敌人不少,师兄孤身犯险,不太好吧。”
风师姐没有说话,淡淡的看了柳白鸥一眼,柳白鸥抿嘴一笑:“众位师兄弟,此行凶险,难道我傻到自己一个人去送死吗?肯定不是,但是此刻,我们势单力薄,即便都去,动起手来,输赢也只是时间问题,你们自有更重要的任务,加油吧”。说罢,柳白鸥举起筷子,夹了几片肉,大口的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发出赞叹:“这牛肉酱的竟然如此美味,妙哉妙哉!”
一顿风卷残云,大家各自散去,武天见众师兄弟的脸上都有担忧之色,看向师姐,师姐面色如水,毫无波澜,但是武天知道,师姐此刻怕也是担忧万分,但是为了安抚众人情绪,只能将这份担忧隐藏起来,随即,武天在心中暗叹一声“唉,如果大师兄在此,想必一切就很好解决吧。”
乱树岗内,风吹着那些不知名的花草树木,萧疏的枝条随风摇曳,柳白鸥的脸上挂着少有的几许严肃。面前的白衣女子秉承了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声音也犹如柳条般,但所吐出的语言却颇有不善。
“柳白鸥,当初我师姐被你们落雪门害死,今日便是你还债的日子了!”
看着她杏目圆睁,柳白鸥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师姐当年颇为无理,想不到你也如此,莫非峨眉派都是些有貌无才之人?”听得这话,那女子大怒,身形飘忽,剑锋已至柳白鸥身前,柳白鸥手指轻点,竟然毫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来剑弹开,那女子见一击不中,自己运满内力的剑却被轻易弹开,便已知二人之间的差距,倒也识趣,收剑退于本门派下,又望向柳白鸥,冷冷的道:“柳白鸥,你虽厉害,但恐怕今日冷光剑再难重铸!”
柳白鸥不屑的一笑,并未搭理。转身向人群中瞄了一眼,又转回头,整理了一下衣襟,冷冷的说道:“你说你们这些号称正派的杂碎,名为扶正拨乱,实则瞧我落雪派突遭罹难,想趁人之危、趁火打劫,将那曾经可以令半个江湖为之动容的琉璃珠强抢过去,又何必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呢》”
听闻这话,对面的一群人义愤填膺、并不服气,开始嚷嚷起来:“我呸,你落雪派杀戮征伐,视江湖规矩如无物,累次触犯江湖大忌,尤其是你,柳白鸥,残杀江湖义士,就在昨天,还将轻鸿门仅留的好汉残忍杀害,你和你的门派已经成了江湖仇敌,人人得而诛之!”
柳白鸥淡淡的望了一眼对面,眼神挑了一下:“哦?现在江湖上所谓的义士侠客,都大半夜穿一个夜行衣,玩飞镖打路人了么?”言讫,也不顾对面瞎嚷嚷,将剑出鞘,平指向对面:“反正说什么与你们这群东西也是枉费,想要抢东西,就要拿出真本事,当然,如果你们有的话!”
对面的一群人,听得这话,看的这景,一些人径直冲了过来,但仍有少许岿然不动,等待好戏的上演。
只见五颜六色的衣服与周遭破败荒芜的树木两相辉映,柳白鸥在人群中,依靠着灵动的身法,再加之各派齐上,毫无默契与章法可言,一时之间,柳白鸥竟然还可以隐隐占据上风,每一次剑尖袭来,于空隙间仍可回弹一剑两剑。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人群中闪过一道声音:“诸君请先停手!”众人听的,便跳了开去,只见柳白鸥仍气定神闲,白色的长衫上并无半点血迹,反而这边夹攻的一二十人中,有几人的衣服出现了条条凛凛的破缺,另有两三人手臂、胸前隐隐有血深处。
众人跳开之后,只见人群中有一位青衣男子,约莫三十四五模样,头戴玉冠,容貌甚伟,乍一看去,像极了王公大臣家中的富贵公子。那人停于众人前面,俯首作了一个长揖,又拂了一下有些偏移的发冠,向众人道:“柳白鸥虽然已是武林大敌,但我们仗着人多势众,恐怕胜之不武,况且门派之间武功互不相通,慌乱配合之下,仍有许多空隙,为贼所用,因此,小可特向众位同道进言,能否容小可与二位师弟上前迎战,如若不胜,再请诸君施以援手,也不枉先礼后兵、不失正道光明。”
柳白鸥听得他说“贼”一字,差点笑出声来,将剑收回鞘中,从腰间拿出一支玉笛,轻蔑的看了那人一眼,又吹了一声口哨:“哦?原来是青海派宇文瑨,你说你偌大的家底,不思忠军报国,换点功名,却来江湖上说三道四,莫非你家中已经捉襟见肘、出了些见不得人的事?迫使你先入江湖,为将来家破人亡做了打算?”
宇文瑨见他云淡风轻的嘲讽自己,眉头蹙成一团,低声道:“柳白鸥,今日便拿你换取功名!”
说话间,宇文瑨与他身后的两位师弟,一齐冲向柳白鸥,但见三道青光闪过,柳白鸥用玉笛当做兵刃,左敲右击,只听得金玉碰撞之声不绝于耳,三把剑、一支笛在空中犹如蛟龙过海、燕子腾空,三十招过后,宇文瑨见急切赢不得柳白鸥,便将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剑花,同时左手在胸前来回摇摆,聚集真气,于剑影飞舞之间一掌打出,柳白鸥早有预料,用玉笛隔开剑刃,回击一掌,两掌相对,只听得噼啪一声,此声响犹胜剑笛碰撞,柳白鸥纹丝未动,但宇文瑨向后退了三步,柳白鸥轻蔑一笑,却见宇文瑨于后退途中,右手长剑尖端处飞出一枚棱镖,柳白鸥急忙闪过,却不提防宇文瑨的师弟此时已到身前,一剑划来,直指柳白鸥眉间,幸得柳白鸥轻功卓绝,在此为难下仍然堪堪躲过,那宇文瑨见此,不怒反笑,趁着空挡,又是三只飞镖飞来,柳白鸥此时避无可避,只能将内力化作一道屏障,想要弹开飞镖,但是霎时间,宇文瑨的师弟从侧面一剑袭来,柳白鸥向后一跳间,剑尖划过左臂,殷红的鲜血从洁白的袖子间渗出。
见此情形,观战的人群中发出些许叫好声音,但是也有一些不同意见“想不到青海派竟然打的如此拙劣,暗器飞镖,两面夹攻,有伤我们正道武林的威严。”
但是也有声音持不同意见“对付柳白鸥这等武林败类,即便无所不用其极,也无伤大雅。”
柳白鸥轻舒一口气,其实以他的实力,这两人的招数是万万伤不到他的,但是他一是轻敌,未曾想到二人有如此默契,二来,柳白鸥知道即便赢了二人,后面这些门派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因此想要留下气力,与其他人争锋,但是此时左臂受伤,却是有些不妙。
柳白鸥将玉笛插进腰间,重新拿起佩剑,望了一眼宇文瑨,声音仍然冰冷如雪:“宇文瑨,确实是我低估了你,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有时候,赢的代价或许比输还要大!”
宇文瑨本是不屑,刚想开口反驳,突然,一道青光闪过,柳白鸥已到身前,这种速度以及身法,自己从未料想,一时间,胆战心寒,将剑紧紧护住心窝,但见一片红雾飞腾,右手一紧,三根手指连着手中剑,竟然生生从袖中分离,铁剑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弹了一下,宇文瑨痛苦不堪,哀嚎一声。柳白鸥又将剑换了一个角度,冷冷的道:“还没完,请你坚持住!”言讫,宇文瑨左臂向空中飞出丈余,紧接着,右臂连带着剩余的两根手指横撞向一旁的树木,鲜血淋漓。宇文瑨痛苦不堪,脸抽搐的几乎扭曲,只听见柳白鸥说了最后一句:“结束!”眼前一黑,头身分离,身体落地时扬起一片灰尘。
围观众人见此情景,都有些面色惊骇,不禁感叹:“果然江湖传言,柳白鸥心狠手辣,但是今日得见,仍然心有栗怵……”
柳白鸥杀了宇文瑨之后,将目光转向宇文瑨的师弟,发现此人面色黝黑,看模样应该比宇文瑨大了不止十岁,为何身份却在宇文瑨之下。那人见柳白鸥看向自己,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握剑的手已经有些发抖,此时,他离人群大约十步之遥,但柳白鸥离自己只有两步,以柳白鸥的轻功造诣,自己想要逃脱,怕是几乎不可能,但是宇文瑨的死法实在凄惨恐怖,与其如此,不如死的体面一些。随即,按捺住颤抖的手,向天空望了望,看向柳白鸥,似笑非笑的道:“柳白鸥,你武功卓绝,在年轻一辈中罕有敌手,但是,我偏不信你能杀的掉我!”
柳白鸥听得这话,剑锋一转,电光火石之间,手中长剑已到那人咽喉,正待刺入,突然,那人身形一弯,竟然用自己的剑插入腹部,柳白鸥眉间一蹙,怔了一下,手中剑向下划了一寸,扎在那人胸口,那黑脸汉子充满鲜血的嘴唇动了动,应该想说“你杀不了我”之类的话,可惜他已经没有将这句话说完的力气了。柳白鸥将剑收回,漠然的叹了口气:“可惜,最后还是我亲手送走你!”
众人见此情形,纷纷咬牙切齿,也忘记了心中的惊骇,纷纷指责:“柳白鸥,你这武林败类,人家已经决心自裁,你却不依不饶,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给他人留下,今日,我等即便身死魂消,也要将你碎尸万段!”